隨著花老板的目光投過來,管理處幾人的目光也都看過來,一起看向紀元海,看他怎么說。
紀元海面色平靜,說道:“管理處的同志,首先我得跟你們說一下這里面的難處。”
“這種古蓮子我總共也就幾顆,僥幸種活兩顆,隔著千百年還能開花,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這種困難,你們應該可以想得到;這種非常僥幸的事情,一輩子遇上一次都不容易,我有可能種出很多棵嗎?”
招商管理處的同志們互相看看,心內都想道:這倒也是。
紀元海繼續說道:“再說這個價格,花叔給我開到十五萬一盆,島國人松下給我開到十六萬一盆,我如果有多余的,有什么道理不賣?”
“就算是我不賣給島國人,我也可以賣給花叔,十五萬一盆、這么多錢我不想要?難道我跟錢有仇?”
“實在是沒有多余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花老板立刻笑著說道:“小紀,古蓮花十五萬一盆,你有多少我收多少!可惜伱沒有啊!”
紀元海遺憾地點點頭:“對啊,花叔——也不知道島國人怎么想的,就這么軸,非感覺我這里還有古蓮花。”
“花叔,管理處的同志們,你們說這事情怎么算?”
“我賣一個東西,手里賣光了,還非得不算完,還得讓我再拿一份給他?做買賣沒有這樣的,我手里面沒有的東西,怎么賣給他?”
招商管理處的幾個同志聽的也是大感頭疼。
紀元海說的合情合理,他們也感覺估計是真沒有了。
再說,紀元海還跟花老板一口一個“花叔”,花老板也在這里,威逼利誘之類的顯然也不可能拿出來用。
但要是聽這么一通話,就這么走了,那也不行。
總不能人家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回到單位領導非得訓他們不可。
招商管理處的幾個人嘴里面含含糊糊說著,眼睛打量著四周,反正也不走,一時間有點僵持起來。
花老板笑道:“我說你們幾位同志,你們光想著要完成任務,把古蓮花帶回去,想沒想過另外一個問題?”
“古蓮花在咱們國內,小紀賣給我,這還不算是什么大問題。”
“如果從你們招商管理處,把世上僅有的兩朵千年古蓮花,送到國外去,你們怎么跟上級單位、其他部門交代?比如咱們國家研究古代生物,古代植物的一些部門,人家想要研究古蓮花的時候,得知你們把古蓮花送出國了,你們招商管理處怎么說?”
招商管理處的幾個同志頓時全都麻了。
他們只想完成任務,絕不想要背鍋啊!
花老板繼續說道:“當然了,你們如果真的有這個膽量,不妨跟我說一聲。”
“我這里有兩盆古蓮花,你們可以跟我要啊;來欺負人家一個小年輕開的小本生意,也不算是什么本事,從我手里面搶出來,再送給島國人,方顯各位的英雄本色啊!”
這最后一句,明顯已經是陰陽怪氣,不滿至極。
招商管理處的幾個同志頓時心內一慌:松下是個投資商,但是說起來也不過是準備投資上百萬;這位花老板可是已經在省城投資了幾百上千萬的真正大投資商,更加得罪不起。
要是因為松下,得罪紀元海這種小老板,那么也就無所謂了;但要是因此得罪了花老板這位大投資商,領導不會認為自己有錯,卻可以收拾了他們!
“花先生,您誤會了!您絕對是誤會了!”
“我們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我們今天來就是問一問情況……既然已經沒有古蓮花,我們回去就跟那個島國人松下說,讓他死心也就是了!”
招商管理處的幾位同志說道。
花老板冷哼一聲:“最好是這樣!”
“招商管理處的各位,為了發展經濟,振興民生,所做的努力我當然知道,也當然可以理解;但是你們也得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們今天來,算是正常的,但一定要讓小紀交出來古蓮花,給個說話的情況,就很不好——沒有的東西,人家拿不出來就是拿不出來,你們要因為島國人一句話來逼迫自己人,像什么樣子?”
“再說了,這種國寶級別的珍稀古蓮花,是你們部門可以擅作主張贈送的嗎?不需要跟上級部門報告嗎?”
“島國人威脅不投資,你們害怕;如果我要撤了投資,你們怕不怕?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我一定要跟你們部門說個明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招商管理處幾人聽的滿頭冷汗,連忙跟花老板說了一通好話,保證再也不來紀元海這里,之后忙不迭地匆匆離去。
目送他們離去之后,花老板哼了一聲,看向紀元海:“小紀,對他們的態度不能太軟了,否則他們可把人當作軟柿子來捏。”
紀元海微笑點頭,感謝花老板仗義執言,幫忙解決一個麻煩。
花老板能做的事情,紀元海未必能做;馮雪能做的事情,紀元海未必能做。
紀元海心里面很清楚,斷然不會以為,自己也可以呵斥這個,呵斥那個。如今的他不過是賺了點錢財的大學生而已,在省城并不算是什么人,很多時候還是要借勢而為。
又聊了聊天后,花老板領著人離去。
下午四點多,紀元海還在忙碌著,有郵遞員送了一封信過來。
信封里面是一張信紙,卻分為上下兩段。
上一段是馮雪寫的,詢問紀元海假期里面有沒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順便說了一句,宮琳已經抵達京城,開始去電影學院的演藝學習班學習。
下一段是宮琳寫的,算是給紀元海三人說一聲,自己已經到了京城,順便感謝紀元海、馮雪對自己的幫助,讓自己有機會完成自己的夢想。
紀元海看后,微微搖頭,把信放到了一邊。
距離開學還有三天時間,也不值得回信了。
傍晚,陸荷苓做好了晚飯,讓霍連詩、蕭紅衣一起過來吃飯。
奇物軒的商品不多,有些東西不太討人喜歡,十天半月賣不出去,討人喜歡的商品,卻是幾天之內就賣得精光。
所以霍連詩和蕭紅衣也是幾天忙碌,幾天空閑,有時候兩人輪轉一下,還能去福利院照顧照顧孩子。
當天晚上,紀元海給家里、劉香蘭也各自寫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開門營業之前,紀元海就把兩封信投了出去。
芳草軒的名聲熱度尚未消退,又是客人們排隊買花的一天。
今天紀元海準備充足,生意足足做到了下午五點多,連昂貴的名貴蘭花都賣出去兩份,整整一天下來,賺了將近三千塊錢——若是他自己花錢買進花草,這里面還有個進貨價和純利潤的問題,大概還賺不了這么多。
偏偏這些花,全都是紀元海自己種好的,幾乎是沒有成本。
這就導致他是純賺,錢財積累異常迅速。
不過,紀元海也知道這種爆火不能長久。
長久不進貨,一直爆賣爆火,肯定會有人注意。
再者,三天之后紀元海開學,芳草軒也只能開業兩天。
紀元海終究還是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學業。
傍晚,店門即將關閉的時候,一個人面帶笑容提著一兜子東西上門:“小紀老板,讓我好找啊!身體可還好?”
紀元海見到來人是魏東海,頓時心下一冷,殺機立時蘊在心底。
這種畜生東西來找自己,還能有第二種可能?
還真不顧馮雪的威懾力,找上門來了!
心下已然冰寒,表面上紀元海卻是帶著微笑:“魏東海?你怎么來了?”
“我擔心你的身體啊!你年齡比我小一歲,身體看上去挺虛的。”魏東海笑著說道,“前天咱們一塊喝酒,你才喝了幾杯就醉了。正好今天我們家有人送了些北方沒有的水果,聽說有解酒的效果,還能補充營養,我就給你送來,讓你嘗嘗鮮。”
前天喝醉酒,今天來送解酒的東西,真好啊……
紀元海面上帶著笑意:“這怎么好意思?”
“這話就不應該了,咱們都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點忙,互相照顧都是應該的。”魏東海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袋子,給紀元海介紹,“這是椰子,這是柚子,菠蘿……”
“你看看,我費了好大勁給你提過來的,多吃點,補充補充營養。”
“下次咱們喝酒,你可不能幾杯就醉了。”
如果不知道魏東海是個什么東西,乍一看上去,他真是熱情周到,不跟他交個朋友,都不好意思。
紀元海口上說了感謝,又說道:“可惜馬上就要開學了,開學之后,我除了上學之外,還得經常陪著馮雪,可沒多少時間出來玩。”
“喝酒這件事,我應該是沒什么時間。”
魏東海怔了一下,隨后笑道:“京城來的千金小姐,也得吃飯喝水是吧?你可以帶她、帶著你媳婦一起來喝酒。”
“咱們都是朋友,出不了什么事!”
這話就純屬放狗屁了。
馬向前、魏東海這幾個人的名聲就是臭狗屎,馮雪的父母如果知道馮雪跟這樣的人來往,不勃然大怒,也得憂心忡忡,怎么可能放任馮雪跟他們一起坐下來吃飯喝酒?
再說馮雪年齡也太小,遠遠不到這樣酒桌交際的時候。
最后,這個魏東海提到紀元海的媳婦,算是本性畢露——他自然是不知道,紀元海已經了解他的惡劣喜好,已經在裝醉時候,察覺到他的不安分心腸。
甚至于,紀元海已經感覺到,此事必然不能善罷甘休。
之前馮雪的名聲,趕走了馬向前,居然嚇不住魏東海;此刻紀元海再次提起馮雪,魏東海依舊滿不在乎,可見是真的不怕。
這就意味著,紀元海已經沒有選擇了。
等魏東海這畜生出招,一步被動,步步被動。
到時候魏東海無論出現什么意外,紀元海都會被列為嫌疑人,都會被魏東海父母關注。
與其如此,不如紀元海在“毫無動機”的時候,“毫無嫌疑”地提前、悄然出手。
魏東海啊,魏東海,莫要逼人太甚。
如今,你已經過分了。
紀元海口中應付著魏東海,心中轉念想著如何收拾他。
“馮雪這樣的人,我怎么敢往酒桌上領?要是被他父母知道了,我的腿都得打斷了。”
魏東海點頭:“那倒也是——向前跟我們說了,這位小千金真是不好伺候,向前打個招呼,就被罵得狗血噴頭。他們家甚至后來都沒有機會跟這個小千金解開誤會,也挺麻煩。”
“小紀老板,咱們交朋友是一回事,吃飯喝酒也不耽誤你跟馮雪當好朋友。”
見到紀元海微微搖頭,魏東海又勸說道:“上學其實也就那么一回事,你不用看的太重要;畢業分配工作,一般情況下看成績,但是也有的是不看成績的情況。”
“你跟我交了朋友,還怕你們兩口子分配不到好工作?不是我說大話,想去什么地方,任你們挑選!”
說完這句話后,魏東海又好像說趣聞似的:“你知道馬向前吧,前些時候追求一個女大學生,那女大學生不給面子,正好趕上畢業,就給分配到山溝里面去了。”
“到現在后悔到哭爹喊娘,求著要跟馬向前,那都晚了!沒那個后悔藥吃!”
紀元海一臉驚嘆,似乎聽不出來他這話后面的含義:“哦,你們這么厲害啊?”
魏東海笑了笑:“有些話,不是嘴上吹出來的,到時候就知道了。”
又說道:“小紀老板,你家人呢?叫出來一起品嘗一下我好不容易帶來的南方水果。”
“北方一般人吃不著,都來嘗一嘗……”
紀元海點點頭:“好。”
將陸荷苓、王竹云兩人叫出來,一起品嘗水果。
隨后紀元海看著魏東海的表情。
魏東海聽到紀元海介紹陸荷苓的時候,明顯眼睛是亮的,不斷悄悄打量陸荷苓。
至此,已經全無任何僥幸的可能。
紀元海再三驗證,這畜生就是為了這種事來的,必須找到足夠隱蔽的機會就動手。
“快嘗一嘗,嘗一嘗!”
魏東海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一邊招呼著陸荷苓、王竹云品嘗水果,一邊跟紀元海勾肩搭背。
紀元海也是笑呵呵跟他說話。
“魏東海,你提著這么一兜子東西怎么過來的?”
魏東海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開摩托車啊!”
“走,讓你看看我的摩托車!”
紀元海跟著魏東海走出芳草軒門口,果然看到了一輛紅色的摩托車,跟后世相比略有些簡略。
紀元海看著這個摩托車,點了點頭:“好,這個比自行車可好多了!”
魏東海也是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樣?你要不要騎上去試一試?”
紀元海擺擺手:“我不會騎這個,也不懂這個,還是不碰了。”
“這叫什么話?咱們是朋友,我的東西你看中了就試試,不要緊的!”魏東海笑呵呵推著紀元海,讓他騎上摩托車試一試。
紀元海不動聲色,打量著魏東海,只見他往屋內看了兩眼。
紀元海明白了,這畜生東西真有經驗啊——只要紀元海騎上摩托車,他就能找借口跟陸荷苓說話了。
這就開始挖墻腳。
要是紀元海著急著忙、騎不好摩托車,那就更好了。
一旦摔了摩托車,魏東海有理由常來往;摔傷了紀元海,魏東海更是有大把時間來接觸陸荷苓。
這段位,的確是比馬向前高多了。
若是尋常的人,一不留神被他滿口許諾的“朋友幫助”迷了眼;被他慫恿著去騎摩托車,圖個新鮮;被他拉著喝酒……
距離丟媳婦,就不遠了。
紀元海推辭了騎上魏東海摩托車的機會。
魏東海頗有點失望,不過接下來跟紀元海勾肩搭背,跟好朋友一樣,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到了天黑時候,跟紀元海、陸荷苓打了招呼才準備走。
“哎,小紀老板,還有小陸啊,你們今天晚上也沒事了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酒?”
“都是一些朋友,沒有外人!”
魏東海笑著說道。
紀元海和陸荷苓都開口拒絕了。
等他走后,紀元海、陸荷苓、王竹云、蕭紅衣、霍連詩一起吃了晚飯。
王竹云說起這件事,皺著眉頭:“這個魏東海,怎么突然來跟咱們交朋友?他跟馬向前是一伙的,不是個好人吧?”
陸荷苓點點頭:“我感覺也是,他好像沒安好心。”
蕭紅衣說道:“要不要我揍他一頓,警告他?”
“紅衣——”霍連詩無可奈何地提醒一句。
蕭紅衣有點訕笑:“好像是不行啊?”
“是啊,的確是不行。”紀元海的眼中閃著些許異樣,“希望他明天不要再來了吧。”
吃過飯后,紀元海跟陸荷苓、王竹云招呼一聲,自己出門轉一圈散散步。
沿著道路走出花鳥街,走過附近幾個街道。
走了一個多小時后,紀元海方才回來。
“元海,你今晚怎么突然想起來去散步了?”等紀元海回來,陸荷苓笑著問道,“真成了老年人,要飯后消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