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尖臉女人握著魏東海的手不放,極為情深意切,魏東海的母親也不由地嘆了一口氣,對魏東海父親說道:“老魏,上天不開眼啊,咱們的兒子這么優秀,居然出了這種意外。”
“這讓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魏東海父親的目光微微閃動,說道:“早就說不要太寵他,不要讓他把摩托車開太快。”
“你也不當回事,他也不當回事,非得出了事才后悔。”
魏東海母親本來已經快要掉淚,聽到這話頓時滿臉怒色,咬著牙低聲道:“照你這么說,是東海活該?是我的錯?”
魏東海父親哼了一聲,淡淡說道:“慈母多敗兒。”
“你——要不是這里是醫院,我今天跟伱沒完!”魏東海母親瞪眼低聲說道。
魏東海父親的面無表情,眼角余光卻是悄然掃過魏東海眼前哭哭啼啼的尖臉女子。
九月初,還穿著夏衣的時候。
這少婦翹著身子衣衫繃緊,梨花帶雨;雖然臉尖了一些,此刻卻越發顯得艷。
唐艷紅是個好孩子啊……東海找的,還是挺不錯的。
病房內,唐艷紅在哭泣,魏東海母親連傷心帶生悶氣,魏東海父親魂游天外。
這時候,一連串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有人敲了敲門。
“進來。”
馬向前、岳清四人陸續走進來。
“魏叔叔,東海好些了嗎?”
“還是不能認人。”魏東海父親說道,“只知道吃喝……”
馬向前正要再說什么,忽然聽到一句話魏東海母親說道:“小馬,你們四個跟東海是好朋友,東海出事的那天去干了什么,你們也都知道。”
馬向前四人陸續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魏東海母親咬牙道:“你們幫東海出一口氣,去把那個什么賣花買草的打一頓,最好也打到醫院里面來!我兒子躺在醫院,他倒是好生生的,我氣不過!”
馬向前四人全都愕然看向魏東海母親。
讓我們對紀元海下手?
別說魏東海現在人事不省,就算是他醒著,我們也不可能答應啊……魏東海去碰馮雪的朋友,本就極為膽大,可是馬向前四人都不愿意做的;沒想到他媽比他還膽大,直接讓我們去打馮雪的朋友?
我們腦子有病,才會答應這件事。
以前一起喝酒吃飯耍樂子,但是不代表我們要去給你們家這個兒子當打手。
魏東海母親見他們四個愕然模樣,微微皺眉:“這件事不好辦?”
“那個芳草軒的老板,是省大學的學生。”馬向前說道。
魏東海母親不以為然:“那又怎么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還是京城來的那個馮雪的同學好友。”馬向前說道,“馮雪去過芳草軒。”
魏東海母親皺眉:“是真的嗎?別讓他扯虎皮拉大旗,糊弄了我們?”
又說道:“就算是真的,京城來的一個小姑娘頂什么事?隨便想個辦法就蒙過去了……”
“夠了。”魏東海父親沉著臉喝道。
越說越不像話,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魏東海母親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看向馬向前、岳清四人:“你們跟東海也是朋友一場,患難時候見真情。”
“現在就是你們——”
馬向前四人都感覺頭皮發麻——真就當我們是傻子?
想出氣自己去動手,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媽的,以后再也不來看望魏東海,出于以前交情看望他還看望出來事情了!
岳清說道:“阿姨,真不是我們不幫忙。”
“芳草軒那個地方,不光是馮雪去,我峰哥經常去,老爺子也去過。”
魏東海父親大吃一驚:“岳老也去過那里?”
岳清點點頭:“老爺子最喜歡的一盆隆昌素,就是從那個小紀老板手里買的。”
魏東海父親頓時頷首:“這人是動不得的,再說東海自己運氣不好,也實在是怨不到別人身上。”
魏東海母親頓時尖叫:“我兒子變成這樣了!我出口氣都不行嗎!”
“夠了!”魏東海父親喝道,“當著這么多晚輩,又是在東海的病房里面,你喊叫什么!”
魏東海母親流著淚,恨恨瞪著他。
“那個……叔叔阿姨,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啊!”馬向前四人也感覺尷尬,連忙告退,心里發誓再也不來了。
唐艷紅站起身來說道:“我送送你們吧。”
她送馬向前四人走出病房,門剛關上,病房內立刻傳來尖叫怒吼。
“姓魏的!我兒子躺著還沒起來,你就這樣對待我們娘倆,你還是不是人!”
“你瘋了,撒什么潑!還嫌不夠丟人啊!”
唐艷紅好像什么都沒聽到,悶頭往前走。
馬向前四人面面相覷,都悄悄樂了——這四個本就是魏東海的狐朋狗友,沒什么心肝的東西,這會兒頗有點看笑話的意思。
走出樓道,唐艷紅停下腳步。
馬向前四人感覺她也不容易,這會兒倒是說了點人話。
“你回去照顧東海吧……”
“也挺不容易的,去吧去吧。”
唐艷紅口中客氣著:“這也沒什么……我跟東海畢竟是有感情的,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受苦,撒手不管。”
馬向前四人心下都想道:東海這小子運氣可以啊,都躺在床上認不清人了,還有這樣一個女人愿意伺候她吃喝拉撒。
就在這時候,一輛吉普車停在樓道門口,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姑娘從吉普車上下來。
雙方打個照面,中年男人和那姑娘都認出來馬向前四人。
馬向前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上前說話:“孟叔叔!您好,您怎么來醫院了?”
岳清等三人也都渾身不自在地打招呼:“孟叔叔。”
中年男人說道:“老魏家孩子出了點事,我過來看看,你們幾個……”
“我們幾個也是!”馬向前說道,“剛探望了出來。”
中年男人點點頭:“那孩子還好吧?”
馬向前跟岳清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魏東海情況,中年男人看上去頗為驚訝:“摩托車摔一下,居然這樣嚴重?”
又對身側那劍眉明眸、冷著臉的姑娘說道:“昭英,你以后也得注意,不要再騎摩托車了。”
這叫做“昭英”的姑娘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似有些不屑:“我能跟他一樣?”
中年男人回頭看她一眼,這姑娘便不多說了。
“我們去看望一下……你們幾個也路上注意安全。”
“是,孟叔叔!”馬向前、岳清四人連忙說道。
中年男人領著那個叫“昭英”的姑娘往病房那邊走去,唐艷紅轉頭也要去病房,馬向前急忙伸手拉她一下:“哎,你現在不能去!”
唐艷紅怔住:“怎么了?”
馬向前干笑一下,眼睛轉了轉:“你應該給東海買點水果去……”
“病房里面什么都有。”唐艷紅說道。
“那你去買點飯。”岳清說道。
唐艷紅看了看頭頂太陽:“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啊……你們這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嗎?”
馬向前猶豫一下,說道:“干脆就直說了吧。”
“剛才過去的兩個人,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嗎?”
唐艷紅微微搖頭。
“那是魏東海的未來岳父和已經訂婚的媳婦孟昭英!”馬向前說道。
唐艷紅頓時大吃一驚:“什么?東海不是說,他沒有結婚嗎?”
“對啊,他的確沒有結婚。”
馬向前說道。
岳清在一旁說道:“他倒是想結婚,人家孟昭英也得同意啊。”
“孟昭英騎摩托車,他也學著騎摩托車,人家什么事都沒有,他這條命差點沒了!”
唐艷紅當場怔住,久久回不了神。
馬向前四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完,嘻嘻哈哈走了:“你說你跟她說這么多干嘛?”
“你說的也不少啊!”
“這下傻眼了吧?”
等到四人遠去,唐艷紅的目光收回,再無柔腸百轉千回的模樣,僅是輕哼一聲。
真是……
一群煞筆。
篤篤。
孟奇敲響了病房的門。
“進來吧!”魏東海父親沒好氣地叫道。
孟奇和孟昭英父女兩個進了病房:“老魏,東海這孩子好些了嗎?”
魏東海父母兩人這才吃了一驚:“啊,老孟你來了!”
“真是勞煩你操心過問了……”
“老魏你太客氣了,東海也是我眼前看著長起來的,聽說他出事,我也心里不好受。”孟奇說著話,回頭看向孟昭英。
孟昭英對魏東海父母也說道:“魏叔,阿姨!”
魏東海母親見到她,頓時抹淚:“昭英,你可能不知道,東海這孩子最想見的就是你。”
“哦?是嗎……”
孟昭英上前看了一眼,見到魏東海雙眼無神,明顯癡呆,心說他這樣倒是比原來不干人事的時候還順眼一點。
魏東海父母和孟奇三人開始聊天說話,也說起了魏東海出事的前因后果。
當著孟奇的面,魏東海母親倒是不好說那種發泄情緒的話,只是說魏東海去花鳥街那邊找朋友,夜里回來的時候出了車禍。
孟奇安慰了幾句,孟昭英倒是好奇詢問:“魏東海最近會修身養性了?還去花鳥街養花養鳥?”
“那倒也不是,就是有個剛認識的朋友,他過去喊喝酒;那人也是給臉不要臉,賣花草賺點錢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沒答應東海。”魏東海母親說道。
孟奇和孟昭英聽她說著話,心中皆是暗道:以魏東海的品行,不和他同流合污的,說不定反而是好人。
魏東海之前變成那副鬼樣子,看來他媽居功至偉。
魏東海父親眼看自己這個潑辣任性,沒有城府的妻子說話過分,便開口幫忙找補一下,省的丟臉。
“其實東海交朋友,也不看重這些,聽小馬說,那個芳草軒的老板已經跟東海交了朋友,準備過兩天一起吃飯聯絡感情,沒想到當天晚上就出了事。”
“咦?”
孟奇略有些詫異發了一聲,見到魏東海父親看過來,才說道:“這個地方,前些天我剛剛有所耳聞。”
“招商管理處匯報了一件事,跟這個地方有關系。”
魏東海父母都看著他,顯然想聽個究竟。
孟奇說道:“說是花老的侄子、在咱們省城投資最多的那個花老板,還有島國準備投資的那個松下,因為這個芳草軒種出來的古蓮花爭搶不休。”
“島國人還威脅了一下,說是拿不到古蓮花,就不投資了。”
“結果這個芳草軒得到古蓮子、種出來古蓮花,都是純屬偶然的事情,賣給花老板之后再也沒有辦法賣給島國人;花老板也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最終是島國人放棄了威脅,該怎么投資的還是怎么投資。”
魏東海父母倒是聽說過一點古蓮花的風聲。
魏東海父親說道:“聽說賣了足足三十萬?這錢可不少了!”
“對,賣了三十萬。”孟奇說道。
孟昭英也來了興趣:“那個花老板說了什么,讓島國人放棄了古蓮花?”
孟奇說道:“主要也不在于他說什么,的確是沒有古蓮花了,島國人眼饞也拿不到。”
“再者,芳草軒這里培育出來古蓮花,那是咱們國家千百年前的東西;如今世上僅有兩株,他賣給花老板至少還說得過去,畢竟商人賺錢這種事情沒辦法強求,再說也是你情我愿。”
“但要是這么珍稀的古蓮花,我們這邊還沒研究好,就被島國人拿走帶出國門,咱們省城這邊全都臉面無光啊。”
魏東海父親點點頭,下意識掏出來香煙遞給孟奇:“這話也對。”
孟奇擺擺手:“病房里面就不抽了。”
說了一會兒話,孟奇跟孟昭英告辭離去。
魏東海母親嘆了一口氣:“你說……他們倆的事情還能成嗎?”
魏東海父親直接搖頭:“東海好好的時候,他們家女兒尚且不樂意,如今怎么可能成?”
正說著話,屋門被推開,唐艷紅進來了。
魏東海父親的注意力頓時被引開,眼神閃爍。
“你怎么看?”
吉普車上,孟奇開口問道。
“那個古蓮花聽上去還挺有意思的,挺想看看。”孟昭英說道。
孟奇看了她一眼。
“你這孩子,心都飛到哪里去了?我是問你,魏東海這一家子你怎么看。”
“還能怎么看?”孟昭英詫異,“爸,你要忍心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就堅持這個婚事吧,我反正是不嫁。”
“且不說魏東海這副模樣,就說他原來干的那些惡心人的事情,就算是他是活蹦亂跳的健康正常人,我也是不能答應嫁給他的。”
“你再看魏東海的媽,基本良知和實事求是的做人原則都沒有,只知道寵愛孩子;你說我要嫁過去,得受這種惡婆婆多少氣?也不干正事了,光看她作妖嗎?”
孟奇笑了一聲,點點頭。
“你說得對。”
孟昭英頓時歡呼一聲:“爸,你答應了?”
“就這個婚事,可把我煩死了!”
孟奇笑道:“當時我也沒想到,魏東海這小子居然會這么不爭氣,跟馬向前、岳清他們鬼混在一起;正事不干,光是盯著女人,成了混蛋一個。”
“不過話又說回來,昭英,現在這事情不能提。”
孟昭英點頭:“我知道的。”
“咱們家可不能落井下石,要么魏東海死了,要么魏東海恢復了健康,咱們都可以把這件事跟魏叔說清楚。”
“唯獨現在,人家剛出了事咱們家不能這樣做,那可就跟魏叔結仇了。”
孟奇點點頭:“是這個道理,你從軍這些年也算是成長了……”
“這方面不光是我們家要權衡,老魏那里他自己也得權衡——如果魏東海真的成了殘廢,他堅持讓你嫁過去受苦,何嘗不是要跟我們家結仇?”
孟昭英點點頭,明亮雙眸看著車窗外面一輛又一輛自行車,問道:“爸,你見過古蓮花是什么樣子的花嗎?”
“沒見過,聽說是白色的,挺好看。”孟奇說道,“不過,單論好看也值不了三十萬,說到底還是物以稀為貴。”
“我倒是想看看這三十萬的花,是什么樣子。”孟昭英笑著說道。
孟奇說道:“現在,花應該已經謝了吧?畢竟有些天了。”
孟昭英不免感覺有些惋惜。
在兩人的談話聲中,吉普車沿著道路遠去。
又是一個周末來臨,紀元海、陸荷苓、王竹云一起前往花鳥街。
馮雪也是出來透透氣,跟他們來到花鳥街后,見到紀元海專心做生意,就拉著陸荷苓、王竹云一起逛街去了。
岳峰大概是感覺不應該太刻意,這周末倒是沒來芳草軒。
紀元海周六下午送馮雪回學校,周日又繼續做生意,到周一又繼續上課學習,生活倒也頗有規律。
不知不覺又是一個月過去,紀元海又賺了大概一萬塊錢。
家里的信來了一封,劉香蘭的信來了兩封,京城的宮琳寫來一封信,除了感謝紀元海、馮雪等人之外,也說自己學習刻苦。
還說了最近有人在電影學院找演員,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
除此之外,陸荷苓和王竹云兩人投稿雙雙失敗,倒是讓兩人有點情緒波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