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仲的話,看似沒有問題,實則已經是操蛋到了極點。
他帶對象來自己工作崗位,這本身就是不對的,至少要接受處罰,甚至可能開除。
而他茫然不覺、完全不知道自己處境,反而還在考慮他對象的心情。
程小婉處心積慮的胡鬧,在他看來是受了委屈,想要服裝商場給她道個歉,讓她別再生氣了……
這個韓大仲首先是蠢,分辨不出來他那個所謂的、不牽手的對象是個什么貨色。其次是為了戀愛和結婚,把什么都給拋了,為了跟“仙女似的”對象結婚,沒了工作規矩,一切都為了討對象的高興歡喜。
紀元海對這個韓大仲已經沒有任何一點好感。
這就是個上頭的蠢貨。
“韓大仲,你入職好麗來服裝商場的時候,接受過培訓吧?”
“是,接受過,我培訓表現還算可以,就通過了。”韓大仲老實回答。
紀元海繼續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培訓時候說沒說過,不允許隨便帶外人到工作崗位上來?否則一定會嚴肅處理?”
韓大仲點點頭,又小聲道:“我也沒辦法,小婉她非要來,我也只能答應。”
“要不然她生氣了,不跟我結婚啊。”
紀元海直接被逗笑了,你他媽是個動物啊?除了求偶,別的理智都沒了?
“伱個人的感情生活,我沒什么可說的,但是牽扯到商場的規章制度,那就不能不嚴辦了。”
“你未經任何人允許,帶外人來到自己工作崗位,且攜帶兩枚火種,已經嚴重違反好麗來服裝商場的工作制度。”
紀元海說到這里,韓大仲終于意識到不對,有些心慌起來。
“你要扣我工資?”
“不,我不扣你工資,我要開除你。”紀元海說道,“你將是好麗來服裝商場第一個被開除的員工。”
韓大仲吃驚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我……我就是帶我對象來看看,也沒真進倉庫!小婉帶打火機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怪我?”
紀元海直接擺手:“不必多說了,結算工資和所有福利待遇,你今天就可以走了;即便是開除你,好麗來服裝公司依舊是仁至義盡的。”
“我……我不走,我冤枉啊……”
韓大仲說道:“誰沒結婚過?誰沒粗心大意犯過錯?憑什么輪到我,就這么嚴懲!我向上反映去!”
紀元海平靜說道:“盡管去。”
“我得提醒你,我們的工資福利待遇比鐵飯碗好得多,可不意味著我們服裝商場會像是國營單位一樣盲目和稀泥、不怕你這種以為鬧一場就能保住飯碗的人!”
“不怕你鬧,越鬧越難看,倉庫重地帶外人、帶火種來,這是粗心大意能解釋的?沒報警抓你們兩個,已經是給你們最后的機會了!”
說完話,紀元海向外走去。
韓大仲終于哭出聲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要抱他的腿:“領導,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好麗來的工作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工作!”
“我不能丟了這個工作啊!我要是丟了這個工作,我回到家都抬不起頭來做人!人家能笑話死我的!”
紀元海躲開他,直接開門走出去,對陸爽說道:“韓大仲帶外人進入工作崗位,且攜帶兩枚火種,立即開除!你辦理一下,明天公告所有員工。”
陸爽吃了一驚:“啊?姐夫……我知道了,這就去辦。”
“公告就寫韓大仲?”
“不,咱們沒權利冒犯他姓名權,直接就說倉庫部門某員工就可以。”紀元海說道,“負責韓大仲的管理人員,本月罰款十塊錢,同時提醒所有管理人員注意,一定要關心屬下員工心理狀態,一定不要再出現這種為了結婚,違反公司制度、商場制度的沖動行為。”
陸爽仔細聽著,牢牢記下來。
紀元海沒管身后韓大仲絕望的哭喊請求聲音,走向另一個辦公室。
那個辦公室內,正是韓大仲的“對象”程小婉。
為了勸她離開,劉香蘭已經派了兩個女員工耐心勸說——追究程小婉攜帶火種實在是不可能,讓她老實交代出于什么目的同樣不可能。
她又不傻,只要咬死了一切都是粗心大意,誰能把她怎么樣?
所以好麗來服裝商場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處置韓大仲、勸離程小婉。
但程小婉偏偏不走,要讓好麗來服裝商場還她清白——這根本就是帶著任務來,專門等人來,然后進行配合的。
紀元海走進辦公室內,沒有讓女員工出去,反而把劉香蘭叫進來。
畢竟男女有別,他如果讓女員工們出去,到時候人家亂咬一口說他耍流氓猥褻,那就是誰都說不清、最后只能和稀泥、傷害好麗來和紀元海名譽。
所以,紀元海開著門,和劉香蘭三個女員工一起跟這個程小婉談話。
程小婉是個波浪卷,大紅嘴唇,翹著二郎腿,一股風塵江湖氣。
紀元海第一眼看上去就明白這女人必定不是處,而且經歷男人不少,再加上這股艷俗模樣,真是半點沒有欣賞到她“美麗”的地方。
再想想韓大仲跟她連手都沒拉過的單純模樣,紀元海雖然不想幸災樂禍,卻也只能說“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結”。
人家愿意找野馬,且被騙的神魂顛倒,把工作都丟了,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
都是成年人了,別拿上當受騙當借口,做出事情就要付出代價,沒道理你這個成年人惹禍,就讓另外一批成年人給你擦屁股解決問題。誰都不是小寶寶,別人沒這個義務來體諒你的愚蠢。
“你好。”紀元海打量程小婉后,開口招呼一聲。
“我不好!”程小婉跟一挺機關槍似的叫起來,突突個不停,“你就是這個好麗來服裝商場的領導?你姓什么叫什么?說話能算數嗎?”
“我就來你們好麗來服裝商場,帶兩個打火機怎么了?好麗來服裝商場不讓帶打火機啊?好麗來服裝商場牛逼,管著客人不能帶打火機啊?”
“誰給你們規定的?誰給你們這樣的本事,管我們帶不帶打火機?”
“還有,你們憑什么把我帶到這里來?我偷了嗎?我摸了嗎?我好生生,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的一個人,你們憑什么這么對待我!”
“我跟你說,你們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要不然咱們就沒完!明天你們的事情一定會上電視上新聞上報紙!我要去有關部門告你們!你們好麗來服裝商場平白誣陷!”
紀元海聽著她這么一大長串,跟背順口溜一樣熟練,大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你要什么說法?”
“我要好麗來服裝商場給我登報道歉三天,說你們冤枉了我!無緣無故就把我抓起來,你們真是無法無天,好大的膽!”程小婉叫囂著,本來還有幾分艷色的外表,因為潑辣和激動白色的粉末簌簌掉落,血紅的嘴唇猙獰如同要咬人。
紀元海依舊平靜:“我們沒有抓你,我們只是把你請過來,詢問了一下你帶著兩個打火機去我們倉庫的事情。”
“我去你們倉庫,是……”程小婉說到這里,忽然改變了說法,“我哪兒知道哪里是你們倉庫!我來好麗來服裝商場買東西,隨便逛一逛,你們就要抓我,你們就是這么對待顧客的!”
紀元海見她已經明目張膽耍無賴了,便知道這件事普通方法已經解決不了。
無論怎么和她講理,已經沒有意義。
不存在紀元海說出合情合理邏輯,就能讓她啞口無言的情況,因為對方就是沒臉沒皮,懷著破壞的目的來的,而且一定要等到十點后,一定會說好麗來服裝商場非法抓她囚禁她,說她自己是普通顧客。
什么帶火種去倉庫,這種事情直接就不承認。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顧客,只是走錯了路,口袋里面恰好有打火機,就被好麗來服裝商場抓起來盤問——這問題說起來可就大了。
新聞報道的春秋筆法,用在這方面,足以將黑白徹底顛倒。
紀元海面容平靜,突然笑了一下,問道:“還沒請教,這位姐妹是混省城哪一塊的?”
程小婉怔了一下,沒想到這還是個江湖中人。
隨后反應過來:“你管我混哪一塊的!”
紀元海笑道:“聽說省城鹿爺手眼通天,黑白通吃,姐妹莫非是跟鹿爺的?”
程小婉明顯訝然,一雙眉毛挑起:“算你還有點見識。”
“你怎么稱呼,混哪兒的?好麗來服裝商場讓你來把事情平了?”
“你既然知道鹿爺,就應該知道,這件事你平不了。”
紀元海只想做個排除,沒想到這個程小婉還真是鹿爺手下。
更令他感覺黑色幽默的是,就在一個小時前,山小偉不知道被什么人委托堵住劉香蘭的去路,被他揍趴下之后,假稱是鹿爺派來的,試圖嚇退紀元海。
但是山小偉等五個痞子絕對想不到,這件事背后還真是和所謂的鹿爺有關系。
他們還真是鹿爺派了人委托,讓他們堵住劉香蘭的!
因為紀元海試圖觀察程小婉的反應,就說了一個自己剛聽到的鹿爺,看看她是不是。
結果還真是……
程小婉也因為他“精準”的說出鹿爺手下,認為他也是同道中人,是好麗來服裝商場請來平事情的。
紀元海壓住心中的驚訝,面上全然不動聲色。
“這件事,我怎么就平不了?”他順著程小婉的話,繼續說道,“鹿爺很厲害,我知道,但是我想著鹿爺再厲害,做事情也要有目的。”
“我只要知道鹿爺想做什么要做什么,然后幫鹿爺勸勸好麗來服裝商場,把這件事情做成,雙方都能夠滿意,這件事不就被我干成了嗎?”
程小婉聞言,驚訝地看了一眼紀元海。
這小伙子年紀輕輕,混江湖有一套嘛,按他說的,這件事還真有可能成功。
他往后在省城這片地方,可就算是有名聲了——能說和鹿爺跟好麗來服裝商場,就這名聲拿出來能吃一輩子,讓江湖好友另眼相看。
這么一想,程小婉心里面騷勁就犯了。
程小婉原名程三妮子,最是喜歡這種混江湖的“英雄豪杰”,見到紀元海這樣的長得好看,又能“逞英雄”的,她不要錢也樂意陪著睡。
眼角一挑,程小婉跟紀元海拋了個媚眼:“弟弟,你這想法可以啊!”
紀元海笑嘻嘻:“是吧,我就說,這件事我未必平不了。”
“鹿爺到底想要什么,你告訴我,然后我跟好麗來服裝商場商量商量。”
程小婉回答道:“鹿爺想要什么,我哪兒知道,我只知道鹿爺安排過來,就是給好麗來上眼藥的!”
“想來想去,大概就是鹿爺想要做生意,好麗來這邊生意太好,擋了鹿爺的道吧?”
紀元海有點皺眉:“原來你也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怎么跟鹿爺、跟好麗來溝通?”
“凡事得有條件,然后才能滿足,沒有條件的事情,也沒辦法讓人滿足……你說對吧?”
“對啊,弟弟!”程小婉媚笑說道,已經全無剛才的潑辣,甚至還有點挑逗,“可我是真的不知道。”
“等鹿爺來的時候,或者有別的人傳話的時候,你就該知道鹿爺的條件了!”
紀元海一臉沉思:“那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程小婉咯咯笑道:“黃花菜不涼,鹿爺怎么下口吃呢?弟弟,我教你一件事,你得等鹿爺的手段都用了,才能出面談條件啊。”
劉香蘭和另外兩個女員工目瞪口呆,看著他們倆的氣氛發生突兀的轉變,簡直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
紀元海可是紀老板,怎么在這時候搖身一變,好像成了地痞流氓一類人,還跟那個程小婉挺有共同語言?
尤其是程小婉,這時候你怎么突然騷氣哄哄的?
劉香蘭甚至于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元海這魅力是不是有點大?這騷娘們怎么眼里跟糖葫蘆似的,能拉出糖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