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花老板問起花卉展覽大會的事情,紀元海也如實相告,他準備的就是龍爪紅蘭花和自己店里其他花草,并沒有其他新奇花草。
花老板聽后大感失望。
“如果只是這些花草,你雖然種的好,品相絕佳,也未必能夠繼續拿第一名了。”
“這一次的花卉展覽大會來的人會更多。”
紀元海說道:“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畢竟奇花異草難得,我一年能遇上一次都不容易;沒這個運氣,我也實在拿不出來。”
“這倒也是……”花老板點點頭,又對紀元海笑道,“元海,你肯定不知道島國人對我賠笑臉有多好笑!我可得好好跟你說一說!”
“伱不是賣給我一個小葉青蓮嗎?我是吃一塹長一智,壓根就不捐給任何人了,結了蓮子我自己全留著,一顆都不往外傳。整個世界上,就只有我手里面有這個小葉青蓮花,我這個心里面舒坦極了。”
“島國人就找到我,想跟我商量商量,怎么給我合適的價格,把這個小葉青蓮買回去;我哪兒會真的賣給他們?把他們好一通耍,哈哈!”
紀元海聽著,也是面帶微笑。
花老板這操作他是學不來,人家有這個底氣,紀元海可沒有。
花老板聊了一會兒后,又說起另外一件事:“好麗來服裝商場那邊,元海你有多大的話語權?能增加一個投資人,然后把生意越做越大嗎?”
紀元海感覺這可能才是他這一次來的主要目的。
“花叔,你也知道我是學生,做生意肯定是沒多少時間,投錢進去就是為了讓別人幫我把錢生錢。”
“尤其是好麗來一炮打響之后,眼看著生意紅火,我就更加沒有話語權,只能聽人家的安排,每年能拿到錢就不錯了。”
紀元海說到這里沒再多說,花老板已經聽明白他的話語里面意思,點了點頭:“也是,你除了學習,就是在芳草軒,如果好麗來那邊聽你的,的確是各方面都來不及。”
“我倒是感覺,元海你的才干擺在這里,就算是去接手好麗來,也沒什么不可以,說不定反而會把好麗來變得更好。”
“你說呢?”
紀元海哈哈一笑:“志不在此,我還等明年分配工作呢。”
花老板略感詫異,想了想,又點頭:“也是……現在雖然大家都看著有錢人,討好有錢人,也只是暫時的。”
“在咱們這塊地方,單純有錢并不能翻云覆雨。”
“到時候,元海你的股份,準備怎么處置?”
“應該是我愛人拿著。”紀元海說道。
他回答的無懈可擊,讓花老板也沒有插手好麗來生意的理由。
花老板沉思了一會兒之后,看向紀元海:“元海,你說,我按照好麗來服裝商場那么搞,也開一家商場或者買電器,怎么樣?”
紀元海對此并不樂觀。
主要是要做成這樣的事情,要把名聲、質量和員工待遇放的很高,甚至要超過資本家的逐利本能。
花老板現在看著好麗來紅紅火火感覺到有點眼熱,實際上真讓他按照好麗來那么干,估計他過不了幾天時間,就要忍不住出臺員工績效考核之類將利益最大化的舉措。
在這里面最有趣的是,一開始他心里想著學好麗來,后來就會感覺,好麗來的政策稍微改動一下,利潤更大,員工會“更有積極性”,畢竟引入獎懲舉措,應該會更好……然后一點改變,整個就改變,最后徹底就完了,那就壓根不是好麗來,也再也不可能變成好麗來。
資本家的角度,總會下意識地將利潤最大化,將員工數據化非人化,這是難以更改的。
好麗來服裝商場如果不是一開始創業的關鍵決定是紀元海,并且能夠由陸成林、袁中華貫徹下去,甚至紀元海親自看著,監督著,參與著,也不會有如今的金口碑。
紀元海雖然不樂觀,還是告訴花老板完全可以試試,最好讓人準備好計劃書,并且按照好麗來的情況進行學習。
花老板對此的確很有興趣,告辭之后一周,就讓秘書送來一份計劃書,讓紀元海發表意見。
紀元海看了一下,只能說好家伙。
看似跟好麗來一樣,甚至還加以優化,甚至有些地方備注“考慮到員工情況,前期開始的時候需要如此管理,等達到好麗來的水平,可以向好麗來學習,進行跟進……”
簡單來說,就是先鄙視員工的道德品質,把他們當作賊來防備,防止他們多拿錢,多占便宜。
這就是個單純的資本家開商場計劃書,從一開始就只能開一個普通的、也許管理嚴格的商場——嚴于管理員工,待遇卻跟不上,這就是他們學習好麗來得到的最后模式。
這也是好麗來沒辦法被資本家復制的原因所在。
紀元海跟花老板打了個電話,說了自己的感想:這個計劃書嚴格執行下去,可以賺錢,考慮到現在的時代因素,也可以賺不少錢,但是跟好麗來肯定還是不一樣的。
花老板不明白了:好麗來也有獎懲機制,我只不過是稍加改動,為什么我就跟好麗來不同?
紀元海對此很難解釋。
好麗來的獎懲機制,最終目的是工作用心、服務顧客方面,跟你這種最終目的是節約成本開支、追求最大利益方面,是完全不同的角度,那還對比個毛線?
總而言之,花老板的仿照好麗來服裝商場計劃剛一開頭就夭折了,再也沒有回音。
不知不覺,八月也過了一多半,整個暑假都快要過去了,花卉展覽大會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紀元海跟家里往來了兩封信,彼此報平安。
陸荷苓和王竹云分別發表了一篇作品。
好麗來服裝商場的口碑依舊,越發火熱。
紀元海在芳草軒經營著,每天盈利也有不少,再加上曹老板給的二十萬,他的存款總額達到了一百五十多萬。
岳峰來芳草軒了幾次,因為吹空調傷風感冒,他著實是病了一場,臉色蒼白有時候還冒冷汗,身體虛弱是明顯的事情。
紀元海勸他補一補氣血,岳峰對此倒是挺豁達,說自己還不到補身體的時候。
孟昭英也是個挺忙碌的人,每到周末才有空來芳草軒一次,有時候周末還不來,因此也沒見幾次面。
倒是有一次孟昭英和紀元海倆人又騎摩托車外出買點吃的,尷尬的情形再度發生,孟昭英似乎有點耐受度了,僅是耳根發紅,面上沒有異樣。
岳清又來了一次,目的還是搞錢,紀元海又打太極把他應付過去了。
因為沉迷于酒色和花錢里面,岳清的體型與外貌顯得比岳峰更加老相,肥胖的松皮都疊在一起,讓他越發難看了。兩年以前他還是個能憑外貌騙一騙小姑娘的,現在一副中年肥漢模樣,反倒是讓紀元海感覺他越發表里如一了。
租下王竹云店鋪的單大哥生意終于開業,胡紅偉給他當了個打下手的角色,順便住在店鋪給他看店,一個月能夠有三十塊錢工資,說起來也不算少。
自從在好麗來跟岳峰見面之后,周恒感覺自己跟紀元海站在了同一個立場上,連畢業的事情都考慮到了,因此最近也是隔幾天就跑到芳草軒來逛一逛。
紀元海跟他聊天倒是輕松愉快,畢竟本來就是同班同宿舍的同學,原來也是關系最好的同學之一。
周恒唯一的一點小瑕疵,就是算計著要往上走,不甘低沉。
紀元海和他吃那一頓飯之后就知道,他心中隱藏著必須要這么做的傷口;也是昔日的創傷,才讓這個家境優越、看似開朗陽光的孩子咬著牙要走得更高。
至于馮雪,趁著家人不在家的時候跟紀元海打電話聊天也說了,雖然很想跟紀元海每天都在一起,每天都打電話,但是她家里人都太精明了,她必須要克制自己的思念,盡可能保持原來的習慣。
紀元海對此也很理解。
八月底,花卉展覽會終于召開了。
紀元海不想每年都拿出奇花異草惹人注意,準備避一避風頭。
結果倒是出人意料——參加展覽會的人更多了,規模更大了,連帶著龍爪紅蘭花的展覽位也有幾家,紀元海的芳草軒依舊憑借絕佳的品相、質量,獲得了本次花卉展覽大會的金牌!
這對紀元海來說,屬于意外之喜。
畢竟,他之前是這么料想的,自己沒有奇花異草惹人注目,哪怕是花草質量更高,也很容易讓人有操作的空間,說不定一二三名早就已經內定好了。
花卉展覽大會出乎意料地公平倒是讓紀元海意識到,省城這邊能把花卉展覽大會越辦越好,并不是沒有原因。
至少這方面是讓人無可指摘的。
帶著金牌,和賣出去所有花草獲得的一萬多塊錢,紀元海回到了芳草軒。
剛到芳草軒,電話鈴聲就響起來。
紀元海拿起電話,就聽到岳峰低沉的聲音。
“元海,我爺爺去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