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特,我的阿爾法特啊。”
耳邊傳來莫西多夫悲慟且嘶啞的聲音,這些天,他的眼淚已經流干,越發憔悴的身體也變得弱不禁風,看到兒子連說話都費勁,心里頭更加悲愴。
楊小濤也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上去安慰,畢竟,現在說什么,都沒用。
更像是在傷口撒鹽。
一旁跟著過來的季香雙目泛紅,哪怕這些天如此場景見多了,卻也不免觸及內心的柔軟。
“就沒有一點辦法?”
季香搖頭,“能用的,我們都用了。”
“就連針灸都用上了,要不是上級準許使用了老山參,這孩子,撐不到現在。”
楊小濤清楚,上面也知道這孩子對莫西多夫的重要性,更清楚莫西多夫在王朝中的地位。
只好這個孩子,或者說表現出足夠的誠意,就能獲得莫西多夫的好感,進而加深雙方的關系,合作。
上面也算是下血本了,可惜,有些事不是以人的意志為準的。
季香說完,楊小濤來到莫西多夫身旁,伸手拍了拍莫西多夫肩膀,“將你最好的一面給他,讓他開心些。”
拍了拍有些麻木的莫西多夫,楊小濤轉身離開。
“這位是王組長。”
“這位是楊小濤同志。”
辦公室里,季香將楊小濤介紹給王院長,兩人握手見過。
“我們見過,上次衛生獎勵大會的時候,你獲得了‘全國衛生管理榮譽證書’,當時我就在一旁。”
王院長笑著,“當時我們院里的李青同志,就在你身邊呢。”
“李青?您是六院的?”
王院長點頭,一旁的季香解釋著,“我們組長就是六院的院。”
“哎呀,你好,王院長。”
“我媳婦生孩子就在你們醫院呢,還有,我們機械廠也跟貴院有合作,沒想到在這里見到您,真是榮幸啊。”
楊小濤趕緊上前伸手。
王院長握著手,對楊小濤突然的熱情有些不太適應,“要說感謝還是我們醫院要感謝你們機械廠,不僅給我們安裝了暖氣爐,最近還在手術室里安裝了空調,說起來你們的幫忙更大啊。”
“哎呀,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機械廠的醫護站可是一直想要跟貴院合作呢。”
“合作是必須的,正好我們的醫護人員也能深入基層,聽取更多工人同志們的心聲嘛.”
兩人說著還要繼續客氣,季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端著兩杯水過來,一人一杯,然后對著楊小濤說道,“我聽上面人說有人過來,沒想到,竟然會是你。”
“秋葉還好嗎?最近忙啥?”
楊小濤摘下口罩喝了一口,“秋葉挺好的,最近忙著在鄉下學下的事。”
“我這次來,也是因為這兩人跟我有點熟。”
“上次我能夠回國,也多虧了他們的幫忙。”
楊小濤沒有仔細說,畢竟有些事還沒到公布的時候。
但這樣說,也說明雙方之間的關系。
“對了,你們拿到的那份報告,就有他們的功勞。”
楊小濤想了下,又給莫西多夫他們增加點分量。
細算起來,若不是莫西多夫幫忙,說不定那什么約翰的也不會冒險追擊他們,也不會被他們伏擊,從而截取了那份關于疫病研究的報告。
“報告?”
王院長搓了下手心,“你說的是,那份關于人為培養病菌的報告?”
“對,就是那份報告。”
王院長聽了掩飾住內心的震撼,起初見到那份寫著絕密的資料時,他們幾個人還懷疑這份資料的正確性,尤其是上面的數據,一看就有些不真實。
若是真如那些數據顯示的,那國內得是什么情況?
那時候他們就猜測著,這應該是國外某些地方的研究資料。
果然,現在聽楊小濤這樣說,算是間接證實了。
“那上面的數據是經過長時間的采集當地積累下來的,還有一些當地的實驗結果。”
“一切都在說明,有人刻意培育這種危害巨大的病毒。”
楊小濤繼續說著。
“這什么人啊,竟然想出這么惡毒的法子,這要禍害多少人啊。”
季香在一旁憤憤不平,她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研究出這喪盡天良的病毒。
因為這次疫病,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啊。
楊小濤聽了,不置可否。
后世經歷過的喪盡天良的事多了,什么地溝油,什么三聚氰胺,甚至核污水都能扔到海里。
你說有人牟取暴利也好,說他們良心被狗吃了也好,說純粹的報復也好。
但都說明一件事,人在做一件事的時候,根本就不會考慮后果。
或者說,他們考慮的后果,比起當前面臨的利益,不值一提。
用老話說就是,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王院長,這種病毒,咱們研究的怎樣了?”
楊小濤客套完,更關心研究的進展,畢竟早一天研究明白了,就能找出針對的方法,就能救治更多的人。
“沒有進展。”
“滬上那邊使用了先進的儀器,但只清楚,這次病毒是在上次病毒的基礎上演化而來,可對于病毒的解析仍舊處在表面研究,其病原體、組成以及引起人體病癥的機理,還是捉摸不透。”
“他們甚至懷疑,現在的病毒已經不是單純的人工合成品種,而是經過人工合成后于自然界的變異,形成的混合毒株。”
“這種東西,越來越復雜,若是繼續下去,還不知道會出現什么超級病毒呢。”
王院長無奈的說著,一旁的季香同樣露出無奈神色。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對于王院長的判斷很是認同。
畢竟在微生物的世界中,同樣存在弱肉強食,同樣存在適者生存。
若是這樣下去,興許會出現更加強大的超級病毒,也或許會出現可以控制的病毒。
“好在國內發現的早,控制住場面,不然,咱們國內的醫療條件,那將是一場災難。”
季香補充著,臉上露出慶幸的神色,這個病毒可比上次的更難以治療。
上次的好歹打著抗生素還能吊著性命,現在的根本就不敢用抗生素,只能用一些常規手段,一點點延緩死亡的腳步。
可以說,這次的傳播性、致死率比上次強多了。
“我們這次不僅采用西醫的方法來研究病毒,更是查遍了國內的醫藥典籍,從中尋找古時候治療瘟疫的方法。”
“但現在,我們找了這么多,仍沒找到有效的辦法。”
“這狗日的合成病毒,跟以前老祖宗碰到的根本不一樣,興許,咱們這研究的方向都搞錯了。”
王院長喝了口水,說出自己心中的憤懣。
楊小濤也喝了一口,隨即笑道,“您這話說的對,老祖宗那會兒哪有人研究這個啊,病毒這玩意估計都不知道是啥。”
“可不懂這些,不也照樣看病救人嗎?”
“那時候可沒什么四環素,沒什么注射器啊!”
“哈哈,說的也是。”
王院長聽了輕松笑笑,然后想起已故父親的話,‘世間各種病,如萬物相生相克,總有解決辦法的。’
‘我們中醫,就是透過表面找到癥結所在,然后找到相克制的存在。’
“說的好!”
聽到楊小濤這么說,王院長精神抖擻起來。
解放前,因為西醫的進入,對中醫造成很大的沖擊。
讓不少人覺得,西醫治病快,西醫就比中醫強了。
可現在,西醫強的話,為什么不解決這次困境?
國外死的人多了,甚至用抗生素后,死的人更多。
這說明什么?
說明國外的那些針管輸液,不靈了。
這也是四九城這邊單獨成立研究所的原因。
上級也希望通過傳統手段,來控制、治療疫病。
‘那么,現在的癥結是什么?’
沉默片刻,王院長將搪瓷缸子放在一旁,然后對著季香說道,“現在咱們就是要找出,如何控制體溫反復的法子。”
“只要找到方法控制住溫度反復,病人身體的免疫系統就能發揮作用,再配合治療,興許會有轉機。”
“但這法子可不容易找啊。”
季香在一旁說著,臉上更多是無奈。
“不容易找,也要找。”
王院長斬釘截鐵的說著,“咱們不能放棄。”
兩人說話間,敲門聲響起,三人看向門口,只見跟王院長差不多年紀的老人站在門口,神色萎靡,眼角處還有發黃的眼屎,眼球更是布滿血絲。
“老馮,你這是怎么了?”
來人走進來,拿起王組長桌上的缸子,一口將水灌進去。
“連著解刨了十來只小白鼠,老子眼睛都快瞅瞎了。”
來人聲音不小,身上更是充斥著消毒水味。
王院長卻是緊張問道,“有什么發現沒?”
老馮嘿嘿一笑,“還別說,真有些發現。”
“快說。”
老馮卻是看了眼楊小濤,季香在一旁簡單介紹。
“行了,老馮,不是外人,趕緊說,有啥進展?”
老馮放下缸子,坐在一旁凳子上,“我們解刨組針對感染的小白鼠進行解刨分析”
“我們發現,這病毒作用在小鼠身上,從潛伏期開始,病毒隨著血液流淌,但感染的順序卻不是從心臟開始的,而是從肺部,然后是肝臟,再是脾臟,再是腎臟,最后才是心臟。”
老馮說完,一旁的王院長嘴里嘟囔著,“從肺起,最后心!”
“肺,肝,脾,腎,心!”
王院長如同著魔一般,嘴里念叨著。
“肺肝脾腎心,金木土水火。”
“這是,這是按照五行的順序來的。”
“不,不對。這是,五行相克的順序,這是相克的順序啊。”
王院長神情激動,對著老馮說著自己的五行理論,一旁的季香對這些研究不多,雖然不懂,卻從王院長的表情是看得出,像是找到了某種規律。
“快,帶我去看看。”
王院長并沒有多說,反而有些著急,催促著往外跑。
不管如何,總算是找到了跟老祖宗留下的經驗相吻合的地方了。
老馮也回過神來,趕緊跟著跑出去。
“楊同志,你先在這坐會兒,我一會兒安排車子送你回去。”
季香也著急去查看情況,便對著楊小濤說道。
“沒事,你們忙就行。”
楊小濤也不在意,不過對于來人說的五行還是很有興趣的。
只是這場合不適合詢問,等回去找本書看看。
現在那場運動還沒爆發,許多書還是能找到的。
尤其是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