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假神兮驚愚,髡假巫兮乞靈。
次日,皇宮內蛇蟲鼠蟻遍地而行,宮中暗生陰邪,聲勢浩大。
而其中尤以一處為甚。
彩云宮,素流苑。
今早就有謠言起,那些突兀出現在宮里的臟東西就是從此處冒出。
更有人言之鑿鑿,昨晚深夜親眼目睹怪象。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而素流苑正是宮中昭媛居所。
另有謠言,馮昭媛昨晚驚嚇過度,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早上只見太醫絡繹不絕的進入素流苑,卻到現在也不見人出來。
李玄一大早就出來打聽消息,結果沒成想事情竟鬧得這般大。
他昨晚還以為是有人嫉妒安康公主贏下了不久前的馴獸比賽,得了陛下的恩賜,更獲得了御膳的榮耀。
李玄雖早就有所準備,但看著滿地都是忙著捕鼠捉蛇的太監宮女,甚至連大內侍衛也參與其中的時候,便有些動搖這想法了。
“如果對方只是想教訓安康的話,這動靜也未免太大了。”
李玄雖然很看得起安康公主,但必須承認,絕對沒到這份兒上。
“難道只是被殃及了。”
看著路上還有不少蛇蟲鼠蟻在亂鉆,他不得不如此想到。
這么多小玩意兒,對方也不知是從哪里捉來的,灑滿皇宮那得多少數量。
可隨著李玄一路打聽,他發現這些蛇蟲鼠蟻出現的路徑是有跡可循的。
真的和謠言一樣,是從彩云宮的方向散播開來,然后蔓延到周邊的。
距離越遠,蛇蟲鼠蟻的數量就越是稀少。
可這樣想來就又有對不上的地方了。
景陽宮位于后宮的西北角,距離彩云宮距離甚遠。
按理來說,不該有昨日那般數量恐怖的蛇蟲鼠蟻出現。
唯一合理的解釋,恐怕就是這兩個地方都是冒出蛇蟲鼠蟻的一個起點。
有人在景陽宮和彩云宮同樣布置了大量的蛇蟲鼠蟻。
只不過景陽宮的被李玄及時發現,并且跟貓貓干飯大軍們一起處理了干凈,而彩云宮卻沒能幸免。
“若謠言可信,對付彩云宮恐怕就是因為馮昭媛的事情。”
李玄搖搖頭,嘆息一聲。
他昨日剛聽說了馮昭媛懷孕的事情,結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說起來這也實在是太巧了。
但第一個謠言里提及了彩云宮的素流苑,那里確實是馮昭媛的居所,而且還說她昏迷不醒,只怕孩子都不一定能保下來。
昨日李玄見到馮昭媛時,發現她還未顯懷,明顯剛有了孩子不久。
若是被昨晚那樣的情形一嚇,還真是兇多吉少了。
可是安康公主又和馮昭媛有什么聯系呢?
同一晚上,被同樣針對,很難不去認為這其中有關聯。
甚至,應該是出自一人之手。
李玄帶著自己的疑問,打算去馮昭媛那里去看看,打聽更多的消息。
只不過當他來到彩云宮的時候,發現這里的守備比往常嚴密了不知幾倍。
李玄仗著自己是只貓,大搖大擺的騎著墻翻了進來。
可找到素流苑時卻犯了難。
“怎么又是他們!”
還是那群內務府的花衣太監,把守住了此地的每一個出入口,一扇門窗前必有一人守衛。
此外,連房頂和樹上也都有各種暗哨。
李玄一接近就被人發現,丟著石子驅趕他。
“喵的,簡直是一生之敵啊!”
李玄在大內皇宮,偷聽墻角以來無往不利,可每次都是折在這群花衣太監手上。
他怯怯的躲開一粒石子,扭頭便離開了素流苑。
“想在這里打聽消息是沒戲了。”
李玄回頭往景陽宮的方向找去,打定主意待會兒讓貓霸它們過來一只盯梢,看這些花衣太監什么時候撤走。
等到花衣太監走了,他再來打聽消息也不遲。
可就在他回去的路上,又聽到了一個新的謠言。
說是,馮昭媛私德有缺,導致陰邪入體,招致了昨晚的災禍。
更有離譜的,竟然說這滿地的蛇蟲鼠蟻是從馮昭媛的體內鉆出來。
話里話外都是這滿地骯臟乃是馮昭媛所生,說馮昭媛是惡濁之體。
當然了,這些話都是在最底層的太監宮女之間流傳。
但流入貴人耳中那也是遲早的事情。
李玄昨天聽過了王素月和馮昭媛的對話,因此也篤定這是有人在針對馮昭媛和她的孩子。
只是昨天馮昭媛還那么小心謹慎,結果今天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不管最后結果如何,影響已經造成了。
就是不知道馮昭媛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與此同時。
御花園內,兩道身影并肩而立,欣賞著滿園春色。
正是兩位前任和現任內務府總管。
“哪里出了差錯?”
尚總管沉聲問道。
“孩兒也知不真切。”
趙奉長嘆一口氣。
此時他正滿臉的郁悶,沒有了往日的笑容。
“你點了兩把火,現在只著了一處,陛下給的火油用不完,只怕這種火勢還無法滿足陛下的胃口啊。”
尚總管也是難得的皺起了眉頭,為自己的義子擔憂道。
“這火莫名其妙的熄了一把,孩兒也頭痛啊。”
“干爹,你可得幫幫我!”
趙奉眼巴巴的望著尚總管就耍起了無賴。
“我還怎么幫你?干脆我親自下場幫你去殺人放火得了。”尚總管沒好氣的說道。
趙奉終日算計來算計去,今日難得算差了一著,結果還要了命了。
趙奉正待繼續說什么,結果花圃里鉆出來一只銜蝶,嘴里叼著個長長的東西,甩來甩去個不停,哪怕自個兒把臉抽得啪啪響,也玩得不亦樂乎。
尚總管看趙奉表情古怪,也跟著看了過去,結果看到了這位舊相識。
這只銜蝶臉上的白紋過于獨特,因此尚總管還記著它呢。
只是看到銜蝶嘴里叼著的東西,尚總管也不禁沉默下來。
“這不在這呢嗎?”
尚總管指著銜蝶,忍不住搖搖頭。
趙奉當場就急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急的原地走了兩步,然后指著銜蝶辯解道:“那么多的數量,幾只貓怎么夠看?”
“哪怕那只黑貓是異種也斷無可能。”
“雖說我特意挑選了剩下的劣品,但數量眾多,怎么也是能鬧出些動靜的。”
“那可是三大麻袋,整整……”
趙奉猶自激動的說個不停,結果花圃里鉆出來一只只叼著辣條的野貓,懶洋洋的在御花園里曬起了太陽,蔚為壯觀。
趙奉看著這一幕,終究吶吶無言,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