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聲在清舒殿中響起。
此時,偌大的前殿門窗緊閉,唯有兩道人影在這里一坐一跪。
“貴妃娘娘,真的不關我事!”
“我全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豈敢自作主張。”
“我真的只安排人送進去了一只菜花蛇,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
跪在地上的孫貴人委屈的喊冤,結果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還敢聒噪!?”
張貴妃厲聲斥道,一雙鳳目含煞。
孫貴人忍著臉頰上的酸脹,低下頭伏在地上,再也不敢吱聲。
張貴妃收回微微發顫的右手,眼神中也是閃過疑惑之色。
孫貴人是什么貨色,她自然清楚,沒有背著她亂搞的膽子。
可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又證明了她們的謀算出了差錯。
見張貴妃久久不出聲,惶恐不安的孫貴人忍不住繼續說道:“貴妃娘娘,您說我們該如何是好啊?”
孫貴人急得說話間帶起了哭腔。
她此時也怪自己貪心,非得當這個出頭鳥。
“廢物,哭什么!”
張貴妃冷冷一掃跪在自己腳下的孫貴人,毫不客氣的責罵道。
“這宮中知道馮昭媛懷有身孕的豈止你我二人,如今有人刻意算計吾等,趁機把事情搞大,不過是想借你的東風罷了。”
“若當真如你所說,你只是放了一只菜花蛇進去,這爬滿皇宮的蛇蟲鼠蟻又跟你有什么關系?”
“孫貴人,你何必又自亂陣腳呢?”
“哪怕事情最后敗露,伱也只需要為你的那條菜花蛇負責罷了。”
“只是一條菜花蛇,陛下最多禁你幾天足罷了。”
“不要自己嚇唬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了的。”
孫貴人聽罷這一番言論,果然沒有一開始那么慌張。
“貴妃娘娘,那……”
“回去好好歇著吧,不會有事的。”
張貴妃慢慢伸手向孫貴人的臉龐,嚇得孫貴人下意識的往后一縮。
結果那一雙冰冷的素手只是理了理她凌亂的發絲。
張貴妃臉上浮現歉意的笑容,無可奈何的說道:“不要責怪姐姐嚴苛,若不步步為營,只怕這宮中沒有你我的立足之地。”
“此次被人算計,只怕是難以助你再進一步,登上九嬪之位。”
“雖然馮昭媛這一次是絕佳的機會,但也只能暫時偃旗息鼓。”
“但你放心,你我兩家是多年的世交,一次不行就兩次,姐姐必定能助你邁出這一步。”
孫貴人當即大受感動,流著熱淚道:“謝謝姐姐!”
張貴妃親自將重新整理好儀表的孫貴人送出了清舒殿。
門口,四皇子正在此處靜靜的等待著。
直到送走了孫貴人,四皇子才慢慢湊到了張貴妃的身旁。
“母妃,是否要處理了孫貴人?”
張貴妃不置可否,對四皇子吩咐了一聲:“把她那個叔叔召進宮來,你替我好好勸說清楚。”
“孩兒知道了。”
四皇子平靜的領命,恭送母妃的身影遠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母妃的背影,他才慢慢直起了身子,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霾。
雖說已經習慣了替母妃處理這種事情,可每一次他都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那個大哥。
四皇子是一個氣質陰郁的美男子,卻總是不怎么見他笑。
或許他已經習慣了在陰影中,看著那個在陽光下,備受母妃期待的大哥。
四皇子轉身離去,見四下無人,嘴里哼起了一個不知名的調子。
調子輕柔和緩,讓人昏昏欲睡。
御花園中。
尚總管看著呆滯的義子,笑罵道:“傻了吧?”
“天天自詡聰明絕頂,結果栽在了一群貓身上。”
“正所謂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
“你總是不聽我勸,劍走偏鋒,合該有此一劫。”
趙奉被說的惱羞成怒,沒好氣的說道:“哎呀,好了好了,是我不聽老人言行了吧!”
“別說風涼話了,快幫我想想辦法,補救一下。”
尚總管見自己的義子難得紅了臉,更是笑得開懷。
但笑歸笑,還是給他出了個主意。
“既然只是出了些意外,找補一番就是,雖說要出點血,也總比在陛下心中留下一個不靠譜的印象要強。”
說罷,尚總管嘆了口氣。
“也活該我攤上你這么憨兒,今日我便陪你舍了這份老臉吧。”
兩人隨即出了御花園,帶著隨行的花衣太監往景陽宮匆匆而去。
現在時間尚早,一切還來得及。
片刻之后,景陽宮的大門被敲響。
一聽到這聲音,正在玩五子棋的三小只頓時眼睛放光。
“內務府又來送溫暖了?”
尤以玉兒的反應最大,啪的一推面前的棋盤,將上面的棋子都擾亂了許多。
頓時激起一人一貓不滿的聲響。
“喵!”
“玉兒姐姐耍賴,阿玄都要贏了的!”
玉兒和李玄可謂是棋逢敵手,玩個五子棋殺得不可開交,回回都快把棋盤下滿。
和安康公主相比,顯然他倆是同一水平的臭棋簍子。
但也正因為此,下得才格外精彩,看的安康公主連連叫好。
菜雞互啄嘛,自然極具娛樂效果,有時候給安康公主都笑得前仰后合。
可現在玉兒學壞了,竟然抓著機會學會了“翻盤”。
玉兒只當沒聽見他們的抱怨,嘴里喊著:“來人了來人了,我去開門。”
剛才又差點輸了棋,結果這敲門聲來得恰如其好,給玉兒樂得都笑出了聲。
可當她開了門,那笑容就凝固在了她的臉上。
“尚總管!趙總管!”
兩個大太監聯袂而至,讓玉兒都不禁有些慌了神。
以前尚總管倒是總來,還對他們十分照顧。
趙總管前幾日在御花園中也很友善,并沒有看輕他們景陽宮。
兩人中的隨便一人來拜訪景陽宮,玉兒都是高興的。
只是兩人一同前來,不禁讓玉兒多了不少想法。
“不會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再聯想昨晚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些蛇蟲鼠蟻,玉兒不禁有些擔憂起來。
她畢竟年紀大一些,見過更多宮中的陰私。
這些臟東西的出現,總是會伴隨著一些大事的。
她今日還沒出過景陽宮,因此消息還沒李玄靈通。
自打上一次出過事情之后,玉兒出門就變得格外謹慎。
再加上如今景陽宮里什么都不缺,每月還有采買太監來拜訪兩次,就更加沒有出門的理由了。
可接下來,玉兒就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一幕。
只見現任的內務府總管,明面上的禁宮第一大太監,趙奉,趙大總管。
一臉和藹的對她說道:“玉兒姑娘,近來可安好啊?”
“景陽宮這幾天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啊?”
“有困難要對內務府說,我們一定幫你解決。”
“沒有困難,也可以制造困難嘛。”
趙奉態度之親切,簡直可以說是卑微。
這讓玉兒不禁懷疑這是不是宮里最近流行起來的新型恐嚇方式。
玉兒被嚇得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