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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為什么,好東西總出現在燕藩?

  最新網址:bixiashenghua當船隊距離碼頭,還有四五里時。

  朱棣所在游輪后面的海軍護衛艦隊戰船加速超越游輪。

  一艘搭載海軍陸戰隊的戰船率先停靠在碼頭。

  下船的踏板拍打在水泥硬化的碼頭上。

  一隊隊身著白色海軍軍服,頭戴大檐帽,帽子后面,系帽子的藍色綢帶漂浮著的將士,背著燧發槍率先從戰船下來。

  嗒嗒嗒……

  小跑著,迅速接管碼頭兩側。

  “立正!”

  “間隔,向后轉!”

  在各級隊官的號令下,碼頭通道兩側,整齊列陣的陸戰隊將士瞬間立正。

  然后間隔一人,向后轉。

  如此,來自任何方向的威脅,都能第一時間被海軍將士監察到。

  一雙雙銳利的眼神,仔細盯著碼頭周圍的所有人。

  能在碼頭附近迎接、看熱鬧的,都是金陵城內的精英上層。

  士紳、商賈豪強。

  陸戰隊將士展現出的氣勢,瞬間讓一群小聲議論的男女老少息聲。

  所有人都在看著,已經列陣而立,戒備四周,以及還在陸續下船,身穿白色衣服,身形挺拔的陸戰隊將士。

  女眷們,看著這些個頭高低幾乎差不多,挺拔,而充滿陽剛正義之氣的將士。

  忍不住小聲嘀咕,“這還是丘八?”

  “這也太俊,太颯了吧!”

  “燕王是專門以樣貌挑選士卒嗎?”

  其實,將士們除了個子,樣貌完全說不上英俊瀟灑。

  以前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子弟罷了。

  主要是這身軍服。

  以及將士們進入軍隊后,接受的教育、訓練,早已把一個個質樸,甚至都不敢多說話的農家大小伙子,通過軍隊的大熔爐,錘煉的脫胎換骨了!

  相比女眷們。

  男人們則靜悄悄,他們在審視陸戰隊將士身上,別的氣質。

  胡惟庸推著呂本,站在人群前面,越過前面的皇子皇女們,打量審視著站如松的燕藩陸戰隊將士。

  二人神色漸漸凝重。

  ‘是樣子貨嗎?’

  呂本緊緊捏著截肢后的斷腿。

  嘖嘖……

  皇子們中間。

  朱樉瞧著默默肅立的將士們,忍不住嘖了一聲,感慨道:“老四又走在咱們前面了。”

  朝廷這邊,剛剛編練完新軍也就一兩年時間。

  一些敵視老四的人。

  因為百萬新軍編練完成。

  一時間,變得更加囂張了。

  各種敵視老四燕藩的言論塵囂喧上。

  就連他們這些藩王,每次看到自己麾下,兩個鎮,又一個混成協的新軍,都會忍不住暗暗滿意點頭。

  可就當大家都滿足時。

  老四燕藩竟然不聲不響,又進步了。

  陸戰隊背著的那種,沒有火繩的火銃就不說了。

  器之利,本來就是老四燕藩的優勢。

  技術進步方面,大明還真沒法兒和老四比。

  可將士們的精氣神,短短數年,也完全拉開距離了。

  也不知,老四麾下陸軍,是否也如此。

  想來,多半差不多。

  這樣一支軍隊,誰敢用丘八稱呼!

  瞧瞧來看熱鬧的女眷們。

  這支軍隊,是讓百姓信服而誕生,絕不是讓百姓害怕。

  朱棡感慨道:“或許,這源自于,老四燕藩和咱們中原,治國理念的不同吧,咱們大明,基本還秉承著歷朝歷代的以權威治天下,雖然沒去過老四燕藩,可從他們通過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施政理念,全面提升百姓政經地位,以及徹底取消天下所有人,對權威的跪拜,窺豹一斑,就可以看出,老四燕藩的治國理念,絕非咱們中原那套傳統權威,而更趨向于,讓百姓信服……”

  要么說,中原很多人恨老四呢。

  兩種治國理念的差別太大了。

  父皇不敢輕易推動雇工身股制。

  除了擔心時間不夠,給大哥留個爛攤子。

  恐怕,父皇對此也沒有自信能做好吧?

  說到底,父皇是個老派人物。

  甚至,原本的性格,應該是個十足的保守派。

  試想一下,若是鄉土村社這些理念不是老四提出來,換個朱家以外的朝臣。

  現在恐怕骨頭都腐爛了吧?

  一個接受傳統權威,也一直信奉傳統權威的老派人物,讓父皇如何有信心,能率領大明,完成如此大的變革?

  而大哥……

  他就搞不懂了。

  許是從小接受的帝王權術,對大哥影響太大。

  或者,大哥缺少一點魄力?

  反正他知道,父皇已經把大哥當做了新舊大明的過渡。

  對雄英寄予很大厚望。

  希望由得到老四真傳的雄英,徹底完成大明的變革。

  朱樉、朱棡低聲議論時。

  朱棣的游輪開始緩緩靠向碼頭。

  朱樉看到后,笑道:“走,咱們去迎一迎老四,順便,看看我家那個臭小子……”

  朱樉剛提步,就被朱棡拉住。

  朱棡向左側示意。

  朱樉順著朱棡示意看去……

  黃子澄、齊泰帶著禮部官員,帶著一些,用紅綢布遮蓋,也不知是些什么東西,率先靠向游輪。

  “這兩東西,肯定沒憋好屁!”

  朱樉眼中厭惡一閃而逝,黃子澄、齊泰看似是革新派,可這兩人對老四頗有怨言。

  而且,這兩人還和呂本走的很近。

  就因呂本曾今為其科舉監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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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是把呂本當恩師。

  當初呂本在他北平封地,擔任按察司按察使時,他和呂本就有些齷齪。

  無論是從自身,還是從黃齊二人往日對老四的態度,他都很厭惡這兩人。

  不過,這兩人到底代表了朝廷禮部。

  而他們今天來迎接老四,只是以兄弟的身份。

  不見,今天朝中百官,除了禮部,一個也沒來嗎?

  朱棡冷笑道:“放心吧,老四是吃虧的人?你看看和老四作對的人,現在都什么下場?”

  “也對。”朱樉頓時樂了。

  扭頭看著朱雄英,“二叔連你小子都不如。”

  朱雄英笑笑。

  朱樉指著正在沿著下船踏板,登上游輪的黃子澄、齊泰,“這兩家伙就是偽裝的革新派,你可別被他們騙了,咱們大明,這類把自己偽裝成革新派的人很多。”

  朱雄英眼睛緊盯著船上,朱棣、徐妙云的方向,聞言,含笑點頭,“二叔,我知道。”

  ‘臭小子,還真是越來越有老四的氣象了。’

  朱樉暗暗笑罵一句,搖了搖頭,倒也不擔心了。

  其實,這也不是他的觀點。

  而是老四派回的顧問團的觀點。

  他曾親自參與秦王衛編練,在顧問團要求下,跟著將士同吃同住同練。

  在這個過程中,他和顧問團的團長。

  老四陸軍第一鎮的一名一等參謀有過深度談話。

  這名參謀讀過書,還考中童生。

  當時他就聊起了大明內部的革新派。

  聊起了,方孝孺等人,積極發展革新派,試圖迅速改變大明這件事情。

  這名一等參謀當時就對此事,表述出一番悲觀言論,認為,大明內部的革新派,良莠不齊、動機千奇百怪,更有甚者,很多是保守派,把自己裝扮成革新派,混入革新派中,妄圖在關鍵時刻。

  予以革新派致命一擊。

  這名一等參謀,狂熱且堅定的認為。

  大明欲要革新,就應該像老四那樣。

  管他保守派革新派,首先用強權推行兩個理念。

  提升百姓政經地位,堅持不懈,鞏固百姓政經地位,然后通過訓練百姓,以及教育年輕人的方式,一二十年后。

  所謂的保守派必然是昨日黃花。

  若是期間,有人敢于冒頭,破壞兩個理念,對兩個理念產生嚴重威脅。

  就應該效仿老四在福建殺大儒吳海那樣。

  把制造問題的人解決掉!

  殺一批。

  壓一批。

  然后堅持,用時間換空間,完成新人取代舊人。

  他當時瞧著這名一等參謀的狂熱,聽著對方這番狂熱言論,著實被嚇了一跳。

  后來想想,又覺很有道理。

  說實話,其實大明在完成新軍整編后,已經完全有條件這樣做了。

  即便有個別叛亂。

  朝廷百萬精銳,旦夕即可滅之!

  若是換做老四繼承大明皇位。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殺得人頭滾滾,尸積如山、血流成河,老四肯定也要強硬推行。

  可惜,老四做不了大明的主。

  朱樉暗暗嘆了口氣,視線轉移到游輪方向。

  齊泰、黃子澄上船,來到朱棣面前,鄭重作揖:“下官吏部侍郎,齊泰、黃子澄拜見王爺。”

  朱棣瞧著二人,擺了擺手,“免了,有什么安排?”

  黃子澄深吸一口氣,說道:“王爺的發飾、服飾與大明禮制不合,我們禮部給王爺一行人,準備了發套、衣服,這些發套是我們好不容易從監牢被判極刑的犯人搜集而來……”

  俞同淵站在朱棣身邊,臉色瞬間變了變。

  “放肆!”

  剛開口,朱棣抬手制止,含笑看著黃齊二人,玩味道:“不知是誰給伱們的勇氣,你們坐師呂本嗎?稍后告訴呂本,或者你們背后之人,還想好好活著,就一定不要招惹我。”

  話罷,朱棣擺了擺手,吩咐:“把禮部來人全都帶下動力艙和牛待著,等百姓散去,給我直接扔到秦淮河。”

  話罷,朱棣越過黃齊二人,徑直往碼頭走去。

  他這次回來,就沒有忍氣吞聲的打算。

  俞同淵狠狠瞪了眼黃齊二人,忙追上去。

  “燕王,這里是大明,你必須遵守……”齊泰怒而開口,話未說完,操船的一群海軍將士便笑著走上來,攬住黃子澄一行人的肩膀,帶著黃子澄等人往動力艙走去。

  黃子澄等人想掙扎,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如何是一群軍人的對手。

  這群將士只是用一只胳膊,就讓黃子澄等人動彈不得。

  而另一只手,則捂著黃子澄等人的嘴。

  以至于,碼頭上所有人,都只能看到,海軍將士和黃子澄等人,勾肩搭背,笑著進了船艙。

  百姓沒看出絲毫破綻。

  呂本看著朱棣從船上下來,朱樉等人已經一擁而上,快步迎上去,而他們安排的黃子澄、齊泰等人,卻和燕藩海軍勾肩搭背進了船艙。

  頓時怒而咬牙低語:“他們在干什么!”

  “哈哈,老四,想死二哥了。”碼頭附近眾人的思緒,被朱樉夸張的笑聲打斷,朱樉迎上朱棣后,就猛地一抱,笑著大聲詢問:“有沒有給二哥帶好東西?”

  朱棣推開朱老二,笑罵道:“你到底是歡迎我,想我,還是迫不及待想問問我,有沒有給你帶好東西?”

  “都有都有,哈哈……”

  哈哈……

  圍上來的朱家皇族眾人,瞬間全都笑了。

  “二嫂、三哥、三嫂,老五,好像又長高了……”

  朱棣和眾人打招呼后。

  最后看向帶著一群皇族第三代,站在不遠處,眼睛微微泛紅的朱雄英。

  朱雄英快步來到朱棣、徐妙云面前。

  “四叔、四嬸……”

  開口,哽咽聲響起。

  眾人瞧著,噓唏不已。

  朱棣抬手,含笑拍了拍朱雄英肩膀,“數年不見,長成大小伙子了,轉眼間,都要成家立業了,不再是那個,去遼東,經常讓四叔水漫金山的小家伙了。”

  朱雄英笑著撓頭,“四叔能回來,見證雄英成家立業,雄英真的很高興。”

  真的。

  他就怕四叔不回來。

  方孝孺去燕京時,他一度猶豫,想親自給四叔、四嬸寫一封信,希望四叔、四嬸能回來,親眼看著他和采綠師姐成婚。

  可他又不能這樣逼四叔。

  誰都知道,這些年,大明明里暗里對四叔的燕藩做了什么。

  四叔不回來,也合情合理。

  可沒想到,四叔還是回來了。

  朱棣知道雄英想表達什么,笑著,默默點點頭。

  這是他們叔侄的默契。

  “大哥!”

  祈婳突然從朱棣身后竄出來,蹦蹦跳跳,高興問:“大哥,我回來見證大哥和師姐成婚,大哥高不高興?”

  雄英看著這個比嫡親妹妹還親的堂妹,笑著點頭,“當然高興了,大哥現在先求小妹,到時候,可別捉弄大哥和師姐。”

  一群大人頓時被逗笑。

  雍鳴帶著金豆子走過來,不像祈婳,穩重打趣道:“大哥,其實我也喜歡采綠師姐,可惜,我生的太晚了。”

  “咱們這些師姐,你那個不喜歡,你是喜歡師姐她們做的好吃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師姐她們成婚,你都經常跑去蹭好吃的。”

  哈哈……

  一群大人再次被逗笑。

  朱樉把朱棣拉到旁邊,“讓他們孩子說孩子們的,咱們大人聊咱們大人的。”

  徐妙云和一群妯娌站在一起。

  觀音奴、晉王妃謝氏等人,圍著徐妙云、朱鏡靜打量,小聲談論著燕藩的服飾。

  “妙云,你們這種新式服裝,太好看了吧。”

  “我感覺,這身衣服,騎馬應該很合適。”

  “二嫂,這種布料是帆布,的確,這種分體式衣服,十分適合騎馬,等二嫂你們去了燕京,我帶二嫂你們去馬場騎馬。”

  “這鞋子是用皮革做的嗎?”

  “嗯,主要是用羊皮和豬皮。”

  朱樉、朱棡等人,往女人們圈子里看了眼。

  朱棡抬頭,摸了摸朱棣的板寸,上上下下,打量著朱棣,不由點點頭,“當初,你帶頭,在燕藩開始剪發的消息傳回后,還被朝野上下,好一陣渲染謾罵什么離經叛道,現在看起來,挺好,這不光是適應工業化,就于個人而言,也挺好。”

  好打理。

  精神。

  別的不說,就說穿衣服吧。

  大明這套衣服,說實話,太繁瑣了。

  穿個衣服,要是沒有人幫忙,都挺困難。

  哪像老四他們這種新式衣服。

  沒有那么多繩帶,穿在身上,直接扣上紐扣就行了。

  “堂姐,那就是自行車嗎?”突然,朱玉秀的驚呼,打斷朱棣兄弟們的談話。

  朱樉等人看向孩子們一邊,又順著朱玉秀手指方向看去。

  一艘貨輪靠岸。

  一輛輛奇特的車子,從貨輪卸下來。

  朱棣看著帶回來的馬車,率先被卸下來,笑著介紹:“這是新式馬車……”

  “走走走,帶我們去看看。”朱樉忙催促。

  一群人隨即轉移到不遠處的卸貨碼頭。

  一群人圍著為首一輛馬車。

  朱樉用手戳了戳,馬車金黃的鏤空裝飾,扭頭笑問:“不會是黃金裝飾吧?”

  朱棣笑著瞪了眼,“銅的,這是送給老頭子和母后的,所以用銅裝飾。”

  他太了解老頭子了。

  如果他敢用黃金裝飾馬車,老頭子絕對敢動手教訓他。

  “我們的呢?四哥,我們有嗎?”老五朱橚迫不及待詢問。

  “有,后面那些,我帶回一百多輛,每家都有,不過,除了父皇和大哥的,咱們都是普通一點,沒有用黃銅裝飾……”

  “來人,把咱們的馬遷來,我要坐新式馬車入城!”朱樉扭頭,沖自己身邊的親隨大喊下令。

  隨后。

  一輛輛馬車,被一匹匹馬,牽引著離開碼頭,去遠處停靠。

  “這就是自行車。”就當朱爽等人,還在觀摩馬車時,祈婳拉著朱玉秀,跑向又一艘抵近,正在卸貨的貨船。

  大人們好奇看去。

  “大哥,這兩輛是給大哥和師姐的……”祈婳開始給堂兄堂妹們分配,每一輛,給誰,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朱樉瞧著祈婳騎著自行車給朱雄英等人演示,頓時童心大起,招手:“小祈婳,來二叔這里。”

  祈婳一溜煙騎車抵近,剎車停下。

  朱樉圍著打量一圈,瞧著自家長子坐在后面的小座上,催促道:“尚炳,你下去,讓爹坐一坐。”

  朱尚炳翻白眼跳下車,跑到觀音奴面前。

  觀音奴摸了摸朱尚炳小腦袋,含笑看著像個孩子,坐在祈婳后面的朱樉。

  朱樉坐好后,拍了拍祈婳腦后,催促,“快,帶著二叔體驗體驗。”

  祈婳蹬了幾下,蹬不動,扭頭,滿臉無奈,“二叔,你太重了,我帶不動你。”

  朱棣沒好氣笑道:“朱老二,這么多人看著呢,你能不能給咱們老朱家留點臉。”

  聞言,一群人全都笑了。

  “這個侄女白疼了。”朱樉笑著下來,好氣又好笑拍了拍祈婳發頂。

  轉頭看向朱棣,“等入宮后,老四你親自帶二哥體驗體驗!”

  朱棣含笑瞪了眼。

  很快、鐘表、蒸汽機相繼卸下貨船。

  時間也不早了。

  朱樉等人都知道,朱元璋還在宮內等著朱棣一家。

  所以除了看了看后續東西的外觀,沒有特別詳細詢問。

  反正有的是時間慢慢詢問。

  “阿爹,我們先騎車回城,能嗎?”祈婳騎著自己專門帶回來的小車,眼巴巴看著朱棣。

  朱棣看了看侄子、侄女以及年幼的弟弟妹妹們。

  全都眼巴巴看著他。

  笑著點點頭,“不要瘋瘋癲癲,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阿爹同意。”

  “阿爹最好!”祈婳高興舉手,歡呼一聲,扭頭看了眼朱玉秀,“玉秀,快點坐上來!”

  朱玉秀怯怯看了眼朱棣,坐到祈婳的后座上。

  不知為何。

  再見四叔。

  她感覺,四叔身上的氣勢,特別像皇祖父,反正,她很怕。

  “走嘍!”

  一群孩子帶著另一群尚且不會騎車的孩子,隨著祈婳一聲歡呼,在無數雙眼睛注視下,發出只有孩子們才有的無邪歡聲笑語,歡笑著離開。

  朱棣瞧著雄英滿眼羨慕的看著祈婳等人離開,揉了揉雄英腦袋,“走,和四叔坐一輛車,等回去后,讓祈婳和雍鳴教你。”

  大明和燕藩不同。

  這里的保守氣息太濃郁了。

  雄英不適合,在這種場合,像祈婳、雍鳴那樣,騎著車就離開。

  即便學會了,恐怕很長時間,雄英也只能在東宮、皇宮內過過癮。

  “你們女人們坐一輛,我、老三、老四、雄英坐一輛。”朱樉迅速跟著朱棣上了馬車。

  他早看過了。

  這種馬車有相對的兩排座,完全可以坐四個人。

  百余輛馬車啟動。

  后面長長一排貨車上,裝載著朱棣帶回來的東西,跟在馬車后面,緩緩啟動,往城內駛去。

  百姓看著紛紛議論。

  “果然,俺就知道,燕王回來,肯定會帶回很多震驚人的東西!”

  “祈婳郡主騎得那種車,就是自行車吧?太神奇了,真的不用牲口牽引就能走,也不知貴不貴,要是不貴,俺也想買一輛。”

  “快看王爺他們乘坐的馬車,都把玻璃裝在馬車上了,也不知,這種馬車會不會在中原售賣,如果售賣,東家,咱們車行應該買幾輛試試,我覺得,這種馬車,這么好看,一定會取代咱們現在使用的馬車。”

  “俺想看看那種準確計時的鐘表……”

  “放心吧,俺判斷,很快,土橋村綜合商鋪就會有展示品出來,到時候,咱們肯定能看到。”

  “對啊,俺怎么就把綜合商鋪給忘記了呢!手搖縫紉機據說就是綜合商鋪最先開始售賣的!”

  呂本看著一輛輛新式馬車從面前經過,耳聞百姓、商人熱鬧議論,緊緊握拳,咬牙低罵:“奇淫巧技!”

  胡惟庸看著馬車經過,沒有搭話,沉默不語。

  的確是奇淫巧技。

  可從周圍百姓和商人的言論,不難看出,這些奇淫巧技在大明內部,有很廣泛的人群喜歡。

  而朱四郎,馬上又要用這些奇淫巧技,從大明賺取大量財富。

  偏偏,大明這邊還仿造不了。

  竹編行李箱,大明商人,仿造不出行李箱上,少量的羊皮鞣制品。

  手搖縫紉機,大明這邊造不出那種手搖鑄鐵輪子中間,所謂的轉動軸承。

  而這回展示的,鐘表尚未見過。

  可無論是自行車,還是馬車,其機括復雜程度,都成倍高于手搖縫紉機!

  胡惟庸目視馬車車隊走遠,收回視線,看著兩岸激動議論回城的百姓,低聲道:“我擔心,朱四郎帶回的妖風邪氣,恐怕很快就會成為大明的一種潮流。”

  雖然沒人敢剪發。

  但他敢肯定。

  這種分體式新式服裝,一定首先會被人們,在私下里穿戴。

  聽聽,周圍經過的女眷,正在議論什么!

  “燕王妃她們的女裝太好看了。”

  “可不嘛!”

  “回去后,我就要做一身燕王妃這樣的新式服裝,不能在外面穿,自己家里穿穿,還不能嗎?”

  “你家那位,可是一個十分保守,十分痛恨燕王的人……”

  “怕什么!咱們打扮的好看,他們這些臭男人也高興,不是嗎!”

  胡惟庸聽著女人們的議論,眼中憂慮更濃了幾分。

  妖風邪氣!

  這股妖風邪氣,勢必從這些女人們開始,影響整個大明!

  就怕,就怕從服飾開始,越來越多人,思想上,都受燕藩的妖風邪氣影響啊!

  尤其是那些青年人!

  馬車內。

  朱棣透過玻璃窗,看著水泥硬化的道路,然后,又看向,冒著幾股濃煙的地方。

  那里,應該就是金陵工業區了。

  朱樉正在推拉玻璃車窗,研究這這兩馬車,無意間瞥到朱棣的視線,“別看了,現在的金陵工業區,就那么半死不活吊著,父皇已經決定,讓你小舅子,也就是輝祖,暫時從京營抽身出來,去金陵工業區整頓……”

  朱棣收回視線。

  此事,方孝孺去時,已經簡單提及過。

  “大哥把水泥燒制的技術,轉讓給私人了,別說,價格的確降下去了……”話中,朱樉看了眼朱雄英,“這些人,依托士紳修建農田水利,并且以地方官府的名義,半強制性,推動鄉土村社修建農田水利,現在燒制水泥,以及專門開采燒制水泥礦石的工廠確實越來越多,可工人的處境嘛,一言難盡……”

  朱棣認真聽著。

  此事,這些事情,海商回去后,都告訴他了。

  兩年前,隨著金陵工業區的維持越來越艱難。

  大哥終于對私人開辦水泥廠松口了,不再堅持了。

  效果的確有。

  通過壓榨工人的方式,在礦山就近燒制等等創新。

  大明的水泥工業迎來了一個膨脹式發展期。

  朱棡接過朱樉的話,說道:“也多虧了老四你們燕藩的水泥制品徹底退出大明,否則,以你們制造水泥的成本,展開競爭的話,朝廷這邊這些私人商賈開辦的水泥廠,一定會把他們的雇工當牲口使喚……”

  “因為你們的退出,大明這邊某些群體備受鼓舞,鼓吹什么,雇工身股制的優越性,比不上私人……”

  一直耐心傾聽的朱雄英,這時,不由好奇開口,“四叔,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雇工身股制工廠和大明這邊的私人工廠,技術條件一樣的情況,由于雇工身股制要將至少百分之四十的利潤,分給雇工,是否在競爭中,無法和私人工廠進行競爭?他們的盈利再投資能力,明顯比雇工身股制工廠強大。”

  朱樉、朱棡不由詫異看了眼朱雄英。

  這個問題很深刻,很尖銳!

  他們都沒想到。

  “不可能。”朱棣笑著搖頭,“的確,技術水平相當的時候,私人工廠通過壓縮人工成本,可以實現更大盈利能力,而盈利大,再投資能力的確大。”

  “但你們卻忽略了一點,技術創新。雇工身股制工廠的技術創新能力,創新動力要遠遠超過通過壓縮人工成本,創造更大利益的私人工廠,當雇工身股制工廠,遇到困難時,其中的每一個個體,為了自身利益,都會拼命研究、努力,利益驅動下,人能迸發出的創新力,是難以估量的。”

  曾今,他親眼目睹過,這樣一個企業。

  如何以雇工身股制的方式,在逆境中,頑強生存下來,并且重新打開局面。

  “而我們燕藩,為何一直能在技術創新上,屢屢取得突破,保持優勢,其實很大程度,就是工人們的積極性,所有人都知道,努力工作,積極創新,能讓他們分到更多錢。”

  “私人工廠,根本無法最為充分的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而雇工身股制工廠,卻能最大刺激人的動力。”

  其實,無論是雇工身股制還是鄉土村社。

  本質上,都類似‘人民戰爭’。

  誰能發動人的積極性,主觀能動性、創造性,誰就能最終贏得勝利。

  燕藩現在的工業競爭還不激烈。

  瞧著吧。

  等從事相同類目的商人越來越多時。

  想要最終打敗競爭對手。

  一定要在平衡商品價格和刺激匠人、工人之間找最大的平衡。

  未來,東家會一邊縮減自身股權,提升工人股權,來刺激勤勞肯干的工人,以及研究性匠人的積極性。

  充分發揮內在動能的同時,打敗對手。

  “說到底,人都是向著利益而生的動物,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能成功,能長久的持續下去,本質上就是利益,而不是講什么精神、奉獻之類的大道理。”

  他就從未想過,把所有人都變成圣人。

  這不切實際。

  所以他成功了。

  當然,這也是由于他的外部環境好。

  燕藩的工業,幾乎都是圍繞民生展開的。

  基本遵循了工業發展的規律,由輕入重。

  這也是他當初和大哥簽訂那份契約,以及這些年,一直勉勵維持和大明和平相處的原因。

  外部環境好。

  才能把更多資源,投入到民生上。

  先通過鄉土村社讓百姓富裕。

  然后再發展,百姓消費的工業品。

  如此,才形成了燕藩現在,良好有序的循環,并且,工業逐漸向重工業發展。

  蒸汽機的誕生,其實就標志著,真正重工業的開始。

  “現在,大明境內的水泥工業,隨著銷售的飽和,已經進入一個競爭十分激烈的賽道內,現在如果有新選手入場,只能有兩種辦法,要么,高投入!生生用錢,賠本擊垮其他競爭對手。”

  “還有呢?”朱樉不由好奇追問。

  從老四的話中,不難猜測,老四還有其他辦法。

  朱棣笑笑:“如果沒有雄厚的財富實力,還想在這種競爭中脫穎而出,那就只能改變模式,搞雇工身股制,有決策能力,卻苦于沒有財富支撐的人,只要他肯搞雇工身股制,肯把六七成,乃至七八成的股份,分給工人,哪怕工人暫時賺的少一點,甚至比那些私人水泥工廠的工人都少,都累,工人都愿意拼命!”

  朱樉、朱棡、朱雄英,叔侄三人全都聽的十分認真。

  他們隱約覺得,老四說的有些道理。

  百姓的確短視。

  可只要分到的錢,能暫時維持生活。

  只要肯把大量股份分給工人。

  一定有很多百姓,在勉強滿足當下生存所需的情況下,為了搏一個明天而拼命的!

  “其實,當商業競爭,無限激烈時,未來一定只剩下技術競爭和模式競爭,對于普通人而言,技術競爭不現實,只剩下模式競爭,模式,就是雇工身股制!”

  “你們要是不相信的話,找個稍微有點能力的人,給他們一筆勉強能支持開辦工廠的財富,讓他們在水泥制造這個行業,搞雇工身股制,看一看,在同等權利保護下,能不能反超,打垮私人開辦的水泥工廠。”

  “以此,檢驗雇工身股制的優越性。”

  雄英抿了抿唇。

  很想這樣試一試。

  可他知道,四叔是想讓二叔、三叔這樣搞一搞。

  對于他,四叔希望他不要過早的在政治傾向上,表露明確態度。

  朱樉、朱棡也知道朱棣在說服他們。

  他們的確有些意動。

  雖說,他們麾下很多人也反對這一理念。

  可其實不難操作。

  悄悄找個膽大的,有能力的寒門子弟,給筆錢,讓他們去搞。

  而他們身為藩王,只要確保,給他們提供一個公平公正的環境就行了。

  剩下的,就讓這個寒門子弟,自己去折騰。

  他們不出面,不插手。

  身為封藩之地的藩王,他們一視同仁,給下面臣民公平公正,完全合情合理。

  他們順應屬臣心意,不搞雇工身股制。

  這些人,總不能蹬鼻子上臉,勇敢者搞,還要要求他們扼殺吧?

  如果有人敢這般蹬鼻子上臉,要求一位藩王如此。

  那就應該舉起屠刀,把這類人清洗掉。

  有點風險,但不大!

  朱樉、朱棡相互對視,隨即笑道:“好!我們就悄悄試一試,驗證一下,老四你的雇工身股制,是否真有你說的這般,具有優越性。”

  朱棣笑了。

  朱雄英也笑了。

  他已經明白四叔更深層的用意了。

  這是不動聲色教他。

  如果二叔、三叔成功了。

  將來他繼承大明江山后,完全可以用相同的方式,秘密選一批忠心、且有能力的人,用雇工身股制,從各行各業,對那些血汗私人工廠,進行擠壓。

  當這些工廠,在商業競爭中,越來越困難時。

  為了保住工廠。

  恐怕很多人都會主動轉變吧?

  其實,這樣的事情,四叔在福建已經做過了。

  當初,福建一批頑固分子,堅持不搞雇工身股制。

  就被率先搞雇工身股制的商號,逼得破產的破產,尋求轉變的轉變。

  當然,福建的過程中,四叔用了一點官方權力。

  比如,給搞雇工身股制的商號,頒發榮譽牌匾。

  當時,福建百姓都喜歡,去這種有榮譽牌匾的商號購買所需的東西。

  其實,單純的經濟競爭,大概率也能徹底擊垮那些頑固分子。

  只是,過程或許會漫長一些。

  四叔當時沒有時間,所以稍微動用了權力手段。

  馬車駛入金陵城。

  朱棣撩起薄紗簾子,看著街面上的百姓。

  放下簾子,搖了搖頭,“離開數年,再看這些百姓,變化并不大,甚至,戾氣反而越來越重了。”

  說實話,大明后來發展出來的地方保護,地方縣府精英,壟斷地方商貿。

  幾乎以徹底的方式,通過各種明里暗里的行政手段,禁止鄉土村社把生意做到城池內。

  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原以為,隨著鄉土村社建成。

  即便城池內走精英經濟的路線,商品流動也會極大迅速的繁榮。

  可地方保護的出現。

  反而造成了農村產出的大量貨品,在流動環節的滯脹。

  大明這種無序的地方保護形成的壟斷。

  比馬六甲陳朝,那種直接在家臣元老中,劃分利益的有序壟斷,負面性更大。

  至少,馬六甲陳朝,城內百姓只是苦了點。

  但貨品流動環節,沒有因為無序的壟斷,形成滯脹表現。

  這些事情,在最初的設想時,他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所以,回來近距離看看,很有必要。

  “大伯母!”

  洪武門外。

  孩子們騎著自行車出現在皇城廣場時,祈婳遠遠看到太子妃常氏時,激動高興招手大喊一聲。

  一只手把著自行車把手。

  朱玉秀看著,嚇得忙抱緊祈婳。

  朱標、常氏一群人,看到祈婳一群孩子,騎著的自行車,不約而同驚訝愣怔。

  ‘這就是自行車嗎?’

  朱允炆緊盯著祈婳騎著的自行車,不由悄悄握緊了手。

  方孝孺沒有夸大其詞!

  真有不用牛馬牽引的車子。

  看朱祈婳、朱雍鳴騎,他也特別喜歡。

  可為什么,好東西,總是出現在燕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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