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長驅,直奔險境。
即死的預兆令腎上腺素狂飆,血全都沖到腦子里去。
這自然不是邁卡第一次戰斗,可昔日的接舷戰,天國港黑社會火拼,那也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野路子罷了。
現在不得不上,敵眾我寡,對方且是穆隆正規軍的精銳。
發現有人過來。
索敵的輪班軍士吹動聲音尖銳的便攜號笛預警,休息還有沉睡中的人立刻清醒蹭的一下繃緊身身軀,進入戰斗狀態。
巨巖洞穴外跪坐的蘇依扎娜,她已經完全接受了命運,不如說這樣是最好的安排,殺死她來讓烏波里歐失去號召力,從而結束戰爭。
穆隆已經輸不起了,只是與亞蘭有著私怨的烏波里歐帶著盲從的狂信徒去絞肉機中赴死罷了。
兩人守衛在蘇依扎娜旁邊,穆隆傳統技藝鑄造的刀具,有著黑色繁復的花紋,類似于大馬士革刀,但要更加頎長苗條,鋒利無比,在風卷黃沙遮蔽的粼粼日光中,晃動致命寒光。
其余人也做好迎擊準備,當那風沙中的身影完全清晰時,他們確定了敵人竟然只有一個。
這完全是找死!
十人中帶頭的精銳隊長,褐瞳銳如鷹目,冷芒如電,沉腕抖了抖刀刃,將重量熟悉到身體里,伴著刀鳴,嗡然而動。
身為千夫長的他,一個海盜醫生豈能是一合之敵?
戰馬和輜重馱馬有著本質的區別,面對前方森嚴殺意,邁卡所騎的馱馬驟然僵停,差點把邁卡甩下馬來。
“太無謀了。”
千夫長話音剛落,刀芒已至。
邁卡抽身閃躲,穩穩落在碎石地上。
寒光翻處殷紅飛濺,馱馬背部的大裂口紅漿噴射,血溫遠超人類,淋在邁卡的臉上似是火燒。
也將邁卡的獸性完全引爆。
李思特他們出發前往漂流城了吧,真好啊。
撕風裂影的一刀掠來,邁卡撤步閃身,只撩斷他些許頭發,旋即劍勢一挽反手便刺,凌亂無比,毫無路數,但都是分取要害。
千夫長連連封擋,刀劍鏗鏘之聲不絕于耳,不過幾合,邁卡便已虎口崩裂發麻,鮮血直流,淋在地上血仍未冷。
對千夫長來說太輕松了,這不是那個黑帆的醫生么,算是一個合格的海盜戰士,但只限于此。
千夫長的刀捅中了邁卡的左肩,他正奇怪,以傷換傷的刁鉆一劍挑來,左手小臂有如蟻噬一陣冰涼,尺動脈被挑破出血,驀的脫了一下力。
一招未滿,一招又至。
千夫長不再輕敵,步子一旋,抽身飛退八尺,力量和技巧的差距過于懸殊,如猛獸撲食伏地猛擰腰身,手中長刀劃破風沙,帶起一道絢爛的銀弧,左右騰挪,刀刃飛旋,狂掠而來。
邁卡渾身都是破綻,那把優雅銀劍太過娟秀,不適生殺,想要封擋,也不知朝哪個方向。
蘇依扎娜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只身前來的竟是為幾句玩笑話就來送死的海盜醫生。
而此時。
斷手人知道,他再不出動,這個醫生必死無疑。
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從一座風蝕巖上狠狠落下,精準無比,比火銃子彈還快。
千夫長頓下腳步側身一閃,避開這一擊。
石頭砸在戈壁地上,沉悶一聲巨響,竟裂開腦袋大的凹坑。
“誰?”
千夫長掃視著四周林立的風蝕巖,果然不只有一個敵人。
其余精銳也形成戰列,怕暗處的人偷襲。
馬格努斯披著浪人斗篷,與其他人不同,他不需要躲什么,白日趕路,夜中休息,座下純黑色的駿馬喚作照月,是古雷格皇家獵場的頂級獵馬,鼻息噴吐白霜,賽風追沙,踏江化冰,哪里都去得,也不懼這戈壁日曬。
他的一生,都是為了那一刀,奪走佐忒性命瞬間的那一刀。
也取道埋骨荒原,用最快的路線前往黑巖城,剛好闖上了這群人,他在科洛爾醫院內也呆了幾天。
大致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馬格努斯從二十多米高的風蝕巖上跳下,機械臂抓著壁巖,劃出一道道溝壑,穩穩落在地上。
邁卡肩上的創傷還在流血,嘴唇發白,他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總之暫時撿了一條命。
“王女應該待在大后方才對,你們要運她去哪里?”
馬格努斯并不關心穆隆政事。
約莫三十年前,佐忒手下高手云集,只手遮天,世間無人能敵。
佐忒的特別追緝隊,已經放棄行動,最后告知他的消息,也只是佐忒被永恒教派收編,遣派穆隆。
按理來說,應該將此事昭告亞蘭國民,但王廷并沒有這樣做,政治不是輿論游戲,真正見過佐忒的面還沒死的人,這世上不多了,那是三四十年前的人了,哪怕是真的,但礙于教廷威壓,只能是假的。
不能再讓佐忒得勢,那個人最可怕的并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權力手腕。
有必要管一管這件事,另外,馬格努斯并不討厭孤身赴死的人杰,他現在也是一樣。
“既然你看見了,也沒有留你活口的必要,我們一起上。”
千夫長看得出來者不善,此人不是好易于的角色。
八人圍攻馬格努斯。
但馬格努斯連刀也不拔。
他只手奔入戰圈,迎身而來的刀弧如疾風驟雨揮灑而下。
馬格努斯機械右臂倏然一揮,硬接住一刀,劃出劇烈的火花瀑布,擰腕一扯,將刀刃裂為兩半,順勢抓住斷鐵投射,飛斷一人握刀的手指,指頭齊刷刷斷下,刀也跟著一起跌落。
奈何對方人多勢眾,此時已經將馬格努斯團團包圍。
失去指頭的人換成左手,想要把地上的刀撿起來,馬格努斯一記蝎子擺尾,猛踢在刀把上,力量之大罕有其匹,嗡鳴之聲如同虎嘯,又刺中首當其沖的一人大腿,刀刃徹底沒進去,刀把猛撞在腿上也重心不穩,搖晃倒地。
圍攻繼續逼近,包圍圈的緊縮讓他馬上就要施展不開來,淪為砧板魚肉。
左手扼住刀已斷掉的那人咽喉,將他扔了出去暫擋鋒芒。
馬格努斯像是后腦勺也長了眼睛,一記冷刀抽來,但回過神時,他已經站在刀刃上,回旋踢轉身一擺,狠狠踢中此人腦袋,側飛出幾米遠。
轉瞬之間,已經有一半的人負傷倒地。
千夫長右肩微動,即便如此,也不過是殘廢而已,那只機械臂不會太靈活,專挑弱點下手,暴起一刀,直殺胸腹右側心口。
邁卡暗道不妙,隨身揣著飛電蛇腺體制成的保命毒藥,準備暗處偷襲,卻又怕誤傷了這位義士。
但馬格努斯根本不需要,步子閃動,左手拔刀出鞘,那柄平平無奇的制式軍刀在烈陽下閃亮如鏡,他動作迅猛,與狂風共舞,蹬踏地面一路奔走穿梭如電,無數道寒光乍現,如同銀色椋鳥潮風暴之翼狂掠。
世上沒有什么是刀不能解決的,唯一要考慮的只是刀夠不夠快。
風沙退散,百尺無塵。
電光石火間。
包括千夫長在內的抵抗軍眾人,皆是齊刷刷的倒下,他們的刀刃也斷成了十幾二十截。
但他們還沒咽氣,均是因為十幾二十處不深的刀傷在出血,短時間全身脫力而已。
馬格努斯未下殺手,一個人也沒死,最慘的也只有一位斷了四根指頭的家伙。
茍活下來的馬格努斯,深知生命的重量。
生命轉達了某種真理,如果不理解它的話,是無法生存的。
“你沒事吧?”
馬格努斯關切問向邁卡。
邁卡:“……”
你媽的為什么?27世紀末了,還有這種他媽的英雄式登場,你這樣顯得我很垃圾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