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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驚悚的推測

  眾人跟著林楓走出房門,還沒走多遠,就見趙氏和趙嫣然走了過來。

  趙嫣然步伐平穩,手中端著一盤糕點,糕點淡粉之色,看起來香甜軟糯。

  兩人來到眾人身前,趙氏微微欠身:“昨夜之事,妾身縱有理由卻也深知做的不對,妾身深感愧疚,若無魏公、孫郎中、林公子和趙勇士,妾身必深陷錯誤之中無法自拔,諸位恩公還請受妾身一拜。”

  說著,趙氏就要行大禮。

  魏征道:“趙夫人不必如此,你為夫君之心本官明白,此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可趙氏仍是固執的行了一個大禮,這才直起身來。

  她聲音輕柔,道:“妾身自知能力孱弱,難以報答諸位恩公,唯有借這些許廚藝,聊表妾身之感激。”

  她看向那些糕點,輕聲道:“這是妾身親手所做的桂花糕,還望諸位恩公能嘗嘗。”

  聽到趙氏的話,魏征和孫伏伽不由看向林楓,他們可還記得林楓說過,絕不能輕易吃趙府任何東西。

  林楓神色不變,笑呵呵道:“趙夫人的好意我們就心領了,只是我們剛剛已經吃的很飽了,實在是吃不下了。”

  趙氏聞言,自是不好勉強,只得點頭道:“那等恩公們餓了,妾身再為恩公們準備。”

  林楓笑著點了點頭,看著那桂花糕,道:“趙夫人手藝這么好,經常做桂花糕嗎?”

  趙氏輕聲點頭:“老爺生前十分喜歡桂花糕,所以妾身經常做。”

  林楓看著桂花糕的賣相,即便沒吃,也知道肯定十分好吃,他笑道:“趙老爺生前很有口福。”

  他又看向端著桂花糕的趙嫣然,笑道:“趙姑娘也會做嗎?”

  趙嫣然忙搖頭:“嫣然手笨,伯母教過我幾次,可我都沒學會,現在也只能在一旁看著伯母辛苦。”

  趙氏溫聲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嫣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是我所不及的。”

  趙氏還真是夠溫柔的……林楓點了點頭,他剛要找理由離開,視線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影子。

  商州長史陸辰鶴大步走了過來,他滿頭大汗,神情帶著一些焦急之色,連忙向魏征行禮:“魏公。”

  魏征微微點頭。

  然后陸辰鶴直接看向林楓,臉色沉重道:“林兄弟,有件事本官不知道是否和案子有關。”

  林楓見陸辰鶴表情不對,收斂笑容,問道:“什么事?”

  陸辰鶴深吸一口氣,看向林楓,沉聲道:“周婉兒的弟弟——周默,上吊自盡了。”

  “什么!?”

  “周默自盡了?”

  孫伏伽和趙明路兩人幾乎同時意外出聲。

  趙十五也瞪大了眼睛:“死了?”

  趙氏和趙嫣然則不由捂住了嘴,差點叫出聲來。

  他們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給驚到了。

  林楓也是瞳孔微微跳了一下,周默死了?

  自己剛要去找周默驗證自己的推理,結果他就死了?

  林楓眸光閃爍片刻,他問道:“怎么回事?”

  陸辰鶴看向他,道:“今早,有人前來衙門報案,說有人上吊自盡了,本官聽到報案,便連忙帶人去查探。”

  “結果發現……上吊之人,竟然是周默。”

  “他在自己的住處,于昨夜,在橫梁之下自縊身亡。”

  林楓眼眸不由瞇起。

  昨夜自己剛到,結果當晚周默就自盡了……

  他早不自盡,晚不自盡,偏偏要等到自己來了才自盡?

  這未免太巧了吧?

  林楓大腦瘋狂轉動,他看向陸辰鶴,道:“周默尸首現在在哪?”

  陸辰鶴一邊擦汗,一邊忙道:“周默尸首在城南一個廢棄的房子里,他就是在那里自縊的,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那,本官在發現死者是周默后,就命人封鎖了現場,不許任何人進出……”

  他看向林楓,道:“畢竟周婉兒的案子還沒結束,周默也算是相關人員,本官不知道他的死是否和周婉兒的案子有關。”

  “所以知道此事后,我便匆忙來此,來告訴你這件事……你瞧我這一身汗,我都快急死了,生怕耽誤林兄弟你查案。”

  說著,他不由看向站在桂花樹下的趙嫣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嫣然姑娘,能讓本官去樹蔭下嗎?本官現在熱的全身都是汗,實在是有些難受。”

  趙嫣然一聽,忙移開位置,道:“當然可以。”

  陸辰鶴來到了樹蔭下,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活過來了。”

  林楓看著陸辰鶴一身大汗,道:“陸長史辛苦了。”

  陸辰鶴忙擺手:“林兄弟千萬別這么說,本官也希望盡快能破案,畢竟這也算本官治下的案子。”

  林楓微微頷首,他沉吟片刻,道:“帶我去看看周默吧。”

  …………

  兩刻鐘后。

  城南,一間廢棄的破舊房屋孤零零佇立在這里。

  此時房屋外圍了不少百姓,百姓看向里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衙役守住門口,不允許百姓進入。

  而房屋內,林楓等人剛剛抵達。

  一進來,林楓就看到了躺在地面上的周默尸首。

  同時,看到了仍舊綁在橫梁上的繩子。

  繩子下面有一個翻倒的凳子。

  看起來,的確是自縊現場。

  林楓快步來到周默尸首旁,蹲下身來,檢查周默的尸首。

  他目光看向周默的脖子,便見周默脖子處只有一道明顯的勒痕,勒痕位于舌骨與甲狀軟骨之間,正下方顏色最深,沿著兩側向上逐漸變淺。

  以林楓前世的斷案經驗來看,這勒痕的確符合自縊的情況。

  與被人從后面勒死再制造自縊的情況,完全不同。

  不過他終究不是法醫,只憑經驗也可能會錯,他向陸辰鶴問道:“仵作怎么說?”

  陸辰鶴道:“仵作說,周默死亡時間在寅時到卯時之間,傷痕八字不交,且尸斑分布于上、下肢的遠端,沒有掙扎打斗過的痕跡,符合自縊的特點。”

  連仵作也認為是自縊身亡嗎?

  孫伏伽眉頭不由皺起,哪怕現場的一切,都證明這是自縊身亡,可孫伏伽仍舊很難相信。

  畢竟,這太巧了!

  他們一來,林楓剛推斷出相應的線索,需要周默來驗證,結果周默就自縊身亡了……這天下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而且寅時到卯時之間,正是林楓破解了趙府鬧鬼案之后……這個時間點實在是讓他沒法不多想。

  可偏偏,仵作驗出來,周默就是自縊身亡的啊!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看向林楓,卻見林楓已經起身,來檢查這個破舊的房子了。

  房頂有幾處瓦片碎了,導致陽光直接就能照射進來。

  房里家徒四壁,連個做飯的家伙事都沒有。

  這里只有一張草席,一把倒地的破凳子,還有兩個破碗。

  而此時,一個破碗里還裝著一個雞腿,另一個破碗里則剩下半碗酒。

  在破碗附近,有一壇倒著的酒壺,和一些雞骨頭。

  林楓拎起酒壺……酒壺還剩下點酒水,沒有完全喝完。

  他思索片刻,看向緊挨著破碗的草席,只見草席的末方,扔著一些香囊。

  香囊?

  林楓來到這些香囊前,看著這些香囊……他忽然想起,自己夜探周婉兒房間時,就在周婉兒房間梳妝臺上的箱子里,也看到了一些香囊。

  那些香囊和這里的香囊很像。

  林楓撿起一個香囊聞了聞,有淡淡的桂花香。

  的確是周婉兒給周默的……古代的香囊有驅邪避災的意思,看來周婉兒對周默,是真的傾盡全力的好。

  他站起身來,看著這個堪比乞丐住的地方,問道:“周婉兒死后,周默過的很不好?”

  陸辰鶴點頭,道:“周默好賭,哪怕周婉兒死了,也仍舊嗜賭如命,輸了錢,他就借錢,沒錢還賬,他就和以前一樣去趙府索要。”

  “可周婉兒都沒了,趙府的人豈會再搭理他,每一次他都被趙府護院給趕出來。”

  “最后,為了還債,只得把房子什么的都賣了……也就落得現在這樣無家可歸的下場。”

  林楓點了點頭,沒有一點意外,賭鬼賭到最后,都是這樣的下場。

  孫伏伽眉頭不展,他不由看向林楓,忍不住露出擔憂之色,道:“子德,周默自縊了……這該怎么辦?你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一下子就又斷了。”

  “斷了?”

  可誰知,林楓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他瞇著眼睛,意味深長道:“我怎么覺得剛好相反呢?”

  “什么?”

  孫伏伽一愣,忙看向林楓。

  只見林楓注視著周默的尸首,意味不明道:“有些事,是不需要用語言來驗證真偽的……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死亡,就能證明很多事。”

  孫伏伽有些茫然:“你的意思難道是說……周默不是自縊的,是被殺的?”

  林楓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看向孫伏伽,低聲道:“孫郎中,有些事要麻煩伱。”

  孫伏伽一聽,不由回想起林楓此前斷案時的諸多超乎想象的手段,他忙道:“什么事?”

  林楓在孫伏伽耳邊低聲道:“找人去一趟賭坊……”

  孫伏伽猛的抬起頭,繼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眼眸陡然亮起,不由道:“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林楓輕笑道:“那就麻煩孫郎中了。”

  孫伏伽毫不遲疑,當即道:“放心!”

  說罷,他便快步離去。

  看著孫伏伽離開的背影,林楓眼眸微瞇。

  他知道,那個第三者,定是已經察覺到危險了……所以才會忍不住時隔一個半月之后,再度出手。

  不能不說,這個第三者當真出手狠辣,又穩又準又狠,完全符合在周婉兒案子上,給林楓的認知。

  可是……林楓偏就不怕他動手,時隔一個半月,很多線索都被掩埋了,饒是林楓也難以找到太多線索,若是那第三者什么都不做,林楓反而會有些發愁,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對是錯。

  現在好了……第三者出手了,那就毫無疑問證明林楓的思緒沒錯。

  他做的事越多,給林楓的線索就越多。

  現在他們就仿佛在下一盤棋,戴胄與魏征甚至都沒看到對手的存在,就輸了……可自己正在與之博弈!

  “周默之前沒有死,代表他知道的事情應該不多,否則第三者不會留他的命到現在。”

  林楓摸著下巴,心中分析:“可我一來,他卻死了……是因為我昨夜表現出來的斷案能力,讓第三者感受到了威脅?”

  “所以,哪怕周默知道的不多,也不希望周默給我提供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

  “那這是否證明……其實周默,還是知道點什么?至少能為我提供一些思路?”

  林楓看向陸辰鶴,道:“陸長史,能幫我找來周默的供詞嗎?”

  陸辰鶴當即道:“衙門里就有一份,本官這就讓人為林兄弟取來。”

  說著,他便去吩咐衙役,命衙役立即去取卷宗。

  林楓感謝過陸辰鶴后,便走出房間,坐在門口的石頭上,仰頭看向頭頂的蒼穹。

  蒼穹遼闊,萬里無云。

  林楓只覺得內心也跟著神清氣爽了起來,他大腦不由自主的開始自動處理分析著這個案子。

  周默身死……趙德順父子被利用父子之情,主動去成為了兇手,從而讓真正的兇手隱藏在暗中……還有突然出現的賊,那個賊既然是周婉兒在藏寶室遇到的,就代表他也在找著什么。

  可他在找什么呢?

  而且……這些事,怎么有種十分熟悉的既視感,就仿佛剛剛才見到過。

  可是在哪里見過呢?

  林楓思索了片刻,忽然間,林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豁然起身,雙眼猛的一瞪!

  他想到這熟悉的既視感是哪里來的了!

  周默的自縊身亡,毫無任何破綻……這與綠娥被翠竹算計,毫無破綻板上釘釘地成為最大的嫌疑人,何其相似?

  而趙德順父子因親情被利用……這又與周然利用鄭峰的孝心與吳敏邢對子嗣的愛意,何其相似?

  更重要的是,皇宮鬧鬼案里,翠竹就是個偷盜者!

  趙府,也有一個盜賊!

  更別說……

  這個案子,白虎組織的原大理寺丞林楓也參與了。

  雖然原大理寺丞林楓是被江賀成給坑的,江賀成給了錢,他不按規矩辦事,提前結案,結果因為趙家的御狀被查到了。

  看起來十分的倒霉,甚至都不知道周婉兒是誰。

  但現在……林楓不由詢問自己,真的是這樣嗎?

  這是不是太巧了?

  趙府發生的這一切,與白虎組織那些人慣用的手法,以及偷盜的目的,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這世上的巧合怎么就都能被自己遇到?

  可如果不是巧合,這就又有一個問題了。

  如果這里面真的有白虎組織參與……那原大理寺丞林楓會落得被判死刑的下場,是不是就不合理了?

  他明知道兇手不是趙德順,還去幫江賀成……這不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往坑里跳嗎?

  他瘋了嗎?

  好好的大理寺丞不做,要主動往他們組織挖的坑跳?

  他是故意尋死?

  不對,他偷天換日,早就跑了啊!

  不合理!

  邏輯說不通啊!

  除非……

  林楓瞇了瞇眼睛,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除非……他必須要這樣做,必須要跳進這個坑!”

  “他明知這個坑跳進去必死無疑,可還要跳……這只能證明他沒得選,他不跳會死的更慘!”

  “跳了,他還能通過偷天換日逃走,不跳……連偷天換日的機會都沒有!!!”

  林楓想到這里,頭皮都不由有些發麻!

  腎上腺素飆升,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

  一個令他感到心悸的猜測,陡然浮上心頭!

  ——這個大理寺丞的身份存在大問題!

  那個家伙該不會利用大理寺丞的身份,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現在還沒有暴露,可一旦暴露,就會直接炸的粉身碎骨?

  所以他必須提前假死脫身!

  若當真如此……那自己現在頂著這個大理寺丞林楓的身份,豈不是也十分危險?

  就算破了趙婉兒被殺案,官復原職,也可能立即原地爆炸!

  不行!

  林楓來回踱步,眸光劇烈閃爍,他必須確認這件事是否和白虎組織,和原大理寺丞林楓有關。

  他絕不能走到那一步!

  如果真的與白虎組織有關,那自己以前的計劃就不能用了,必須得改變計劃!

  他必須得提前曝光自己的身份了!

  必須要在雷還未爆之前,直接脫身!

  否則自己就死的太冤了!

  好在……林楓松了口氣,現在自己已不再是曾經那個一無所有的死囚犯了,自己和戴胄、魏征都有不錯的關系,魏征與戴胄也都很器重他。

  并且只要能破了這個案子,他就能無罪脫身了……這個時候他主動說明自己的身份,就不存在為了脫離死罪而說謊的可能,魏征他們即便再不能接受,也會接受。

  而自己的本事已經得到完全展現,再有戴胄和魏征對自己的看重,即便脫離這個身份,想來他們也絕對會招攬自己……這樣的話,自己也有立足的機會了。

  想到這些,林楓長出了一口氣。

  好在,現在想到這些還不算遲,好在自己已經有退路了。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是確定……這個案子究竟是否和白虎組織有關,那個賊究竟是否是白虎組織的人!

  “必須得盡快揪出這個家伙,不能再拖下去了!”

  林楓心中充滿危機,急迫感陡然降臨。

  而他正蹙眉思索中,孫伏伽的身影出現了。

  林楓見狀,忙問道:“怎么樣?”

  孫伏伽看向林楓,說道:“已經問過了……當時周默欠了賭坊掌柜的錢,但他及時還上了——就在趙婉兒死的前一天!”

  就在趙婉兒死的前一天……

  林楓瞳孔微微放大。

  原本挺的筆直的背脊,陡然放松。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

  孫伏伽的回答,完全驗證了他之前的邏輯推理與猜測!

  周婉兒果然知道了那個賊的身份!

  果然威脅了那個賊,從那個賊的身上得到了錢財!

  但卻不知,她獲得了錢財,卻為自己敲響了喪鐘!

  因果關系成立,邏輯推理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

  下毒的第三者,趙德順案背后隱藏最深的真正兇手,就是……這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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