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大小的人站在虛空。
人雖然小，但各個經脈以及器官都在，依然還是煉虛修士，可以從虛空混沌中轉化天地靈氣，納入己身。
海量的太陽光芒匯聚而來，被他所吞吐，化作天地靈氣滋養身體。
江定盤膝而坐，一動不動，足足持續了三年。
三年過去，隨著諸多靈氣滋養體魄，他無比虛弱的神魂恢復了一絲，身體似乎也長大了幾毫米，并不起眼的一點。
“行吧。”
“還需要挺長時間的……”
江定睜開眼睛。
確認療傷是一個漫長的工程后，他暫且放下了，開始處理自己的戰利品。
兩口飛劍，一黑一白，來自太幽和光明劍主。
這兩口飛劍天然互相吸引，糾纏在一起，至死都不肯分離，死而同穴，在神圣劍斗中為了斬殺敵手，劍道更進一步，燃盡了最后一絲力量。
最終，死了。
正如之前無數死在他們手中的劍修一樣。
劍修，為了大道而劍斗，死而無憾，無怨無悔。
“光明道友，太幽道友。”
“本君，會帶著你們的榮耀一直走下去的，直到得道成仙……”
江定低語。
若是有朝一日，他死在另外一位劍修手中，如果不涉及仙門，他在臨死之前也會衷心祝愿這位勝利者能一路走下去。
“你們的后人，”
“本君會照拂一二的。”
江定嘆氣。
他張開嘴巴，口吐出一枚被他放入心臟之中的六道封印符箓，輕輕揭開封印，放出四個人。
太幽劍子和光明劍子，以及一位元嬰修士、一位金丹修士。
這四人中，太幽劍子光明劍子是他們大道的延續，另外兩位小修則是他們血脈的延續，似乎同等重要。
“傳承弟子太幽，傳承弟子光明。”
“拜見，劍主！”
太幽和光明劍子看著面前拇指大小的青衣少年，再度深深行禮。
那八位恐怖的合道強者，任何一位都遠遠超越了古神域過去數十萬年間的最強合道神君，他們精心布置陷阱，聯手圍殺，卻依然被一位煉虛修士逃出，簡直是天方夜譚一般。
“您……已經成為了上界劍子一樣的存在嗎？”
光明劍子沉默片刻，問道。
一股崇敬與淡淡的哀傷在他心中交替浮現，復雜無比。
宗門的傳統，自小教導的劍道讓他自豪，激動，過去師尊師母的點點滴滴讓他心中被一股無形的哀傷所填滿，幾乎要窒息，無法擺脫。
“并沒有。”
“還差一段較為遙遠的距離。”
江定微微搖頭。
這個時候，上界仙宗道子的實力，似乎可以猜測了，不再是朦朧的迷霧之中無法窺探。
應該就是，煉虛階段天劍劍術，以及九階劍胚，近仙級功法帶來的頂尖法力和神識，碾壓任何同階。
其中第一項，即將被大日劍道傳承者拉平。
“一段距離嗎？”
光明劍子暗嘆一聲。
師尊他們，敗得不冤枉，并非死于恥辱。
上界，大千世界之所在，無數世界的中心，匯聚了無窮天材地寶以及從古至今無盡仙道智慧造就的道子、劍子，仙靈一樣的人物，本該遠在九天之巔，飄渺而遙遠，凡人無法靠近分毫，更別提目睹。
而今，一個荒蕪界域中，誕生一位可以追趕上界道子的存在。
如此貧瘠之地，誕生了這樣的異數。
“你在悲傷？迷茫？”
江定問。
“是的。”
光明劍子低頭道：“師尊和師母，實際上和我的父親母親沒有什么區別，但是他們卻教導我，不要為神圣劍斗中的失敗者悲傷，不要怨恨神圣劍斗的勝利者，這是弱者，懦弱無能的修士才會有的情緒。”
“劍修，不應該如此。”
“劍修，應該平靜面對一切死亡。”
他心中難受極了，想找一個人說話，不然他甚至覺得自己會走火入魔，生出心魔障，劍心為之破碎。
“太陰太陽傳承的確比大日傳承溫情得多。”
“這或許是優點。”
江定對比大日劍閣大日劍主和大日劍子之間的關系，微微嘆氣：“歷代以來，大日劍子超高的死亡率或許就是與這樣有關。”
“天地之間，孤獨一人面對所有，沒有長輩，沒有親人，極其容易失控。”
“所以，光明，怨恨吧。”
江定建議道。
“您為何……”
光明劍子抬頭，愕然道。
他本以為，這樣的界域絕代天驕，出生偏僻界域卻能追趕上界仙宗劍子的恐怖存在，會無比接近劍道至純，會斥責鄙夷他這種軟弱的情緒。
卻不想，卻贊成？
為什么？
“你怨恨吧。”
“這應該就是陰陽的劍道。”
江定嘆道：“你們的劍道，出于愛情，又誕生親情等，可劍修又是一個無情的道路……這就就是矛盾。”
“可是，沒有人規定劍道就是無情的。”
“走一條極情劍道吧，這更適合你，你有怨恨，那就怨恨，何必為了所謂的劍道至純壓抑自己？”
“劍道當是我，而不是我去改變自己，來成為劍道。”
“劍道當是我……”
光明劍子和太幽劍子如遭雷殛，徹底愣住了。
他們陷入了一種類似頓悟的狀態中。
若是站在更高的角度，便會看到，那個拇指大小的青衣少年說出的不僅僅是一番話語，更是一種種劍道領悟，針對兩位劍修的現在劍道根基、狀態、法力神識結構、劍心等量身設計的一種授課，一種梳理。
他們能頓悟，一是積累足夠深厚，又處在這樣一個大變迷茫的關頭，二是運氣好，成功進入了狀態。
但最主要的是第三個原因，這片界域群中堪稱教育大能的大日劍主給予了他們極大的關注。
江定掃視兩人一番，不再理會，目光轉向兩個元嬰金丹小修。
兩道劍光交錯斬來，落在江定臉頰上，折斷成碎片。
哪怕他重傷，虛弱到了極點，亦不是煉虛修士能夠落井下石的，更遑論兩個元嬰金丹修士。
兩個小修目光怨毒地盯著青衣少年。
“他們兩個，是光明道友道途的延續。”
“所以我會栽培他們。”
江定神識掃過兩人，淡淡道：“你們或許也知道，自己的資質只能天資才情只能算是中庸，縱使諸多天材地寶機緣，最多也只能晉升化神期。”
“所以，你們會安定幸福的度過一生。”
“就是如此罷。”
江定揮手，再度將他們封印。
未來，他們會在一個小千世界中度過一生，為了防止他們觸犯仙門的法律而死，江定會在他們身上設下保護禁制，讓他們在犯罪之前強行終止。
這就夠了。
光明劍主對這兩個后裔的期望本來就不是在道途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