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倫丹。
大教堂火車站。
豪華列車緩緩停下,乘客陸陸續續下車,站臺上等候已久的仆人們則登上火車搬運主人的行李。
韋恩牢記希菲的警告,獨自返回倫丹,沒有和任何人取得聯系,一個人拿著手提箱靜靜走出車站。
望著迷霧籠罩的黑夜,他站在出租車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倫丹,我回來了!
體內的火元素感應到強烈的情緒波動,歡呼雀躍。
韋恩微瞇雙目,三個月前,他迫不得已狼狽離開倫丹,三個月后脫胎換骨,再也不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小鶸了。
“今時不同往日,從今天開始,沒有人可以對我大聲說……”
“喂,出租車來了,你不上讓別人上,后面排著隊呢!”
鏡頭拉遠,車站門口數十號人排隊等著上車,韋恩排在第一個,有車不上原地發呆,招來集體不滿,說話一個比一個大聲。
韋恩連連點頭道歉,灰溜溜拉開車門鉆了進去。
他報上地址讓司機趕緊走,同時亮出本地人身份,警告司機別在他眼皮子底下繞路。
否則讓你屁股里長草!
出租車駛離車站門口,韋恩回身朝后窗豎了個中指,一個個雞雞歪歪的,等一會兒怎么了,一點耐心都沒有。
“什么素質啊!”
韋恩撇撇嘴,剛剛那段掐了不算,從現在開始,沒有人可以對他大聲說話。
出租車后排,韋恩閉目小憩,思維發散,以冥想的狀態感應四大元素的分布情況。
三個月前什么都不懂,初學者都算不上,現在才注意到,游離在倫丹的四元素異常充沛,稱得上魔法師的修行圣地。
但無處不在的霧氣問題很大,用冥想進行感應的話,思維仿佛陷入沼澤泥潭,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黏稠物質緊緊包裹。
韋恩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就跟那啥似的,每前進一分,阻力就大一分,每退后一分,吸力就強大一分。
沒錯,就是游泳,四面八方全是阻力。
在韋恩的感知中,迷霧是活的,畏懼光芒,即便是夜晚用于照明的路燈也能將其驅散。
霧氣主動避開燈光,又小心翼翼試探,霧氣邊緣位置扭曲著一根根細小觸須。
四元素躲避霧氣,不愿與其為伍,大量聚集在燈光下,像極了被電燈泡吸引的夜間飛蟲。
韋恩暗暗點頭,倫丹的夜晚非常適合冥想,四元素白天什么情況暫且不論,到了晚上,會以極高的密度壓縮在一處,觸手一卷就是一大口,冥想效率比恩洛爾德鎮高了十倍不止。
韋恩沒有立即開始掠奪四元素,友善拒絕了主動來投的火元素,并批評了對方賣友求榮的可恥行徑。
倫丹是大都市,人多眼雜,咱多少裝一點,被人誤會成反派就不好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韋恩對自己的情況非常了解,只要他敞開胸懷,便有海量的火元素裹挾土、水、風前來投奔。
趕都趕不走!
動靜很大,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希菲讓韋恩保持低調,維羅妮卡等熟人也不要聯絡,老師不會無的放矢,這么吩咐肯定有她的道理,韋恩聽勸,決定找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冥想。
偵探社肯定不行,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合適的地點,斟酌著倉庫區和碼頭哪里更合適。
但首先,要和阿賓見一面。
狗子散養了三個月,每晚撒歡狂奔,對倫丹的熟悉程度遠勝于他,沒準有更好的提議。
韋恩通過貪欲之書和阿賓取得聯系,讓對方在偵探社等著,今晚消停一下,別四處瞎溜達了。
阿賓回應韋恩的呼喚,嗚嗚發出委屈,它白天睡后院,晚上寸步不離守著偵探社,除了偶爾出門咬一口仇人,可謂盡心盡責,已經很久沒在外面浪了。
韋恩稍加安撫,予以大量魔力喂養,讓阿賓吃了個痛快。
偵探社。
韋恩下車后看了看手表,就時長而言,出租車司機還是繞路了。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像我這樣誠信的人不多了呀……”
他唏噓一句,繞開偵探社大門,身手矯健翻過圍墻進入后院。
阿賓搖著尾巴湊了上去。
三個月不見,韋恩又英俊了,阿賓的體型也越發壯碩。
體表霧氣凝實逼近實體,肌肉發達有力,黑色皮毛油光發亮,和普通杜賓犬并無區別,只有在強光照射下才能穿透靈體隱約看見骨架。
韋恩拍了拍狗頭,掌心凝聚一團魔力遞了過去。
阿賓尾巴搖出殘影,伸出舌頭將魔力舔干凈,意猶未盡繼續舔著韋恩的手掌。
它的身軀可在虛實之間自由轉換,冰涼的舌頭舔得韋恩哈哈大笑,抬手在狗頭上揉了揉,將軟趴趴的靈體耳朵搓著立了起來。
果然,杜賓還是立耳更帥,眼神都兇殘了不少。
斷尾就算了,壓制了狗子的天性,是邪道。
阿賓并不喜歡立耳狀態,探頭在韋恩手上拱了兩下,高高立起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韋恩也不強求,狗子開心就好。
“阿賓,你知道倫丹有哪些地方荒蕪僻靜,一到晚上,方圓十幾里一個人都沒有嗎?”
韋恩打開偵探社后門,領著阿賓走了進去,三月未歸,桌椅書柜蒙上了一層灰塵。
他放下行李箱,翻了翻自己的日記,斷更于3月20日,得抽空將這段補上。
韋恩都想好了,這段寫鄉土人情,一位積極樂觀的善良青年,為了夢想徒步天涯,風塵仆仆來到貧窮落后的鄉鎮,他傳播知識,給鎮民們帶去了快樂和希望,為毫無生機的死水注入了活力。
臨別那天,鎮民們相送十里,久久不愿散去,青年也忍不住哽噎,幾度淚水模糊了眼眶。
就該這么寫!
阿賓無法說話,通過貪欲之書的契約和韋恩進行心靈對話:“我對倫丹不是很了解,最近三個月很少出門,但我認識一個朋友,她喜歡待在安靜的地方,應該能提供一些參考。”
“朋友?!”
韋恩腦門飄過一串問號,什么人膽子這么大,大晚上和亡靈惡犬交朋友。
魔法師嗎?
她,呦呵,還是位女魔法師嘞!
韋恩挑挑眉,讓阿賓預約一下,他想和對方見上一面。
見不著更好,提供幾個參考意見即可,他只想知道哪里人跡罕至,叫破喉嚨也沒人過來。
“不用預約,喊一聲她就來。”
“這么好,她叫什么名字?”
“尤利亞。”
“尤利婭,好名字,一聽就很漂亮。”韋恩樂呵呵點頭。
“是的。”
阿賓點點頭,從亡靈的審美角度出發,尤利亞骨相極佳,的確是一匹英姿颯爽的漂亮母馬。
一縷靈魂波動散開,如水波浪紋徐徐擴散,穿透迷霧形成共振,以人類無法識別的低頻飛速蔓延……
片刻后,阿賓得到了對方的回應。
“主人,她來了,就在后院。”
“還挺快!”
韋恩整了整衣衫,被管家弗拉調教的成果,面對女士時,他會下意識留意自己的形象,以免讓對方感到不適。
后院,韋恩推開后門,看清女魔法師的長相,笑容當場凝固。
沒有女魔法師,只有一匹體格健壯的亡靈戰馬。
冷光包裹白骨,披掛馬鞍韁繩,滿口犬牙交錯,黑煙繚繞,鼻息噴吐紫色火焰。
韋恩:(◞)゚д゚(◟)
媽耶,阿賓你在外面都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
這,這是能隨便領回家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