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靜靜看著和邪神有關的圖騰壁畫,魔法讀物上記載,位于地獄的邪神們,每一個都有毀滅世界的心。
相較之下,黑暗、死亡只是在信仰上和自然、太陽、月光沖突,并未有明確的記載,兩位女神想毀滅世界。
這些話聽聽就行,的確沒有女神要毀滅世界的明確記載,但也沒說女神不會毀滅世界,一個擁抱黑暗,一個迎接死亡,讓普通人多多少少都產生了心理抗拒。
自然、太陽、月光就不一樣了,韋恩愿意投入她們的懷抱。
“主人,議員們的思維在哪里?”
見韋恩盯著墻上的壁畫一言不發,阿博意識到情況并沒有那么簡單,多琳等八位議員操控黑色勢力擄掠妙齡少女,絕不僅僅是權色交易這么簡單。
他心頭一沉,好不容易升起一絲希望,瞬間又被掐滅。
阿博等待主人的回答,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韋恩沒說話,抬手摸了摸光禿禿的天靈蓋,轉身來到餐桌前,一個反手將坐著的一名議員拍飛。
直徑五米的圓桌,只有八個座位,座位之間的間隔很寬,足夠站一個身穿鎧甲的亡靈騎士。
但韋恩還是選擇了讓對方被動讓路,既然總有一個人要多走兩步,為什么不能是議員呢。
況且對方也沒反對。
連指護手甲貼上餐桌,一圈暗沉如墨散開,代表死亡的腐蝕之力浸透骨髓,直徑五米的大圓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飛煙滅。
木桌消散后,直徑約有三米的魔法陣圖暴露在韋恩和阿博面前。
復雜的圖案主體呈五芒星結構,由鮮血繪制而成,對應墻壁上的鮮血圖騰,剛好是個標準的倒五芒星。
五芒星作為守護和力量的象征,時常被魔法師用來施法,廣義上被認為代表著善的友誼、虔誠、慷慨、精神、貞潔。
但如果將五芒星倒過來,那不好意思,上述全部顛倒,意味著失去善。
和善對立的,是惡。
倒五芒星通常和地獄的邪神掛鉤,根據信仰的邪神不同,信徒們會在倒五芒星魔法陣上會添加不同的符號。
眼前的魔法陣和鮮血信仰有關,表明八位議員即便不是鮮血的信徒,也和對方有直接關系。
地獄的邪神理應交由天父教廷處理,韋恩作為自然教會的預備成員,陰影夢魘的臨時持有者,專業并不對口,但來都來了,沒理由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再說了,他一個骷髏架子,大晚上去教堂找幫手,神父能給他好臉色看就見鬼了。
韋恩將五芒星魔法陣牢牢記在腦海中,揮手灑下腐蝕的死亡氣息,地磚脫落崩潰,飛速沙化直到徹底消散。
直徑三米的深井一片漆黑,阿博快步上前,凝目朝深淵下方看去,深不見底,一時頭皮發麻,急忙退后兩步免得一頭栽了進去。
韋恩作為一個初學者,只懂得基礎魔法理論,復雜的魔法陣圖效果完全看不懂,迎著阿博求解的目光,冷哼道:“連接了一個空間通道,看起來深而已,議員們的思維都在下面,他們飽飲鮮血,獲得精神上的強烈滿足。”
阿博一知半解點點頭,這可比違禁品可怕多了。
“主人,空間通道能關閉嗎?”
你問我,我問誰,要不你先等等,我給老師打個電話。
韋恩沒說話,他從未在阿博面前展示過真實面容,刻意給對方營造一種主人不是人的錯覺,剛開始是覺得有意思,造著造著,越來越有意思。
韋恩沒打算揭開真面目,沉聲道:“深淵通道有機關可以開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黑幫綁架少女送到此地,議員將少女扔進深淵,然后再……有點邪門,你可以理解為一場血腥盛宴。”
“現在魔法陣被毀,深淵通道很快便會消失,放著不管也沒關系。”
應該是這樣的。
韋恩的基礎魔法理論十分扎實,本著萬變不離其宗的中心指導思想連蒙帶猜,他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但的確讓他抓住了重點。
很快,黑暗深淵傳來一聲咆哮,隱約之間,阿博和韋恩的思維受到干擾,眼前浮現了一幅波瀾壯闊的幻象。
在一片深邃的血海之中,一個巨大的身影振臂咆哮。
它的身軀偉岸如山岳,體表布滿了綠色鱗片,密密麻麻的鱗片沐浴粘稠鮮血,閃耀著名為殘忍的光芒。
巨獸頭頂生有螺旋向后的彎曲犄角,怒睜的雙目猶如巖漿一般赤紅,咆哮聲雷霆回蕩,令整個血海都為之翻滾震動,激起紅色巨浪化為一片片赤紅瀑布。
細看便會發現,血海中并不只有巨獸,在巨獸周圍還有一艘艘好似玩具的破舊船只,如果將血海比作巨獸的浴缸,這些船只就是小黃鴨玩具。
但顯然,這處血海是巨獸的狩獵場,有且只有他一個統治者。
一艘艘破舊的船只被形似鱷魚的巨大尾巴掀翻,破碎的木板緩緩下沉,似有生靈在海面起伏,伸手朝天空呼救。
巨獸怒視韋恩,咆哮聲在血海回蕩,肆意宣泄自己的力量,亦向韋恩傳達著不可抗拒的命運。
韋恩破壞了儀式,注定要淪為它的血食。
韋恩:(▔皿▔)
撂狠話而已,誰不會啊!
有能耐你上來啊!
韋恩以思維投射空間幻影,身著鎧甲的骷髏騎士踏步血海,巨大的身形拉開無限陰影,居高臨下俯瞰巨獸,緩緩拔出佩劍直斬而下。
幻影沒有絲毫殺傷力,但表達了韋恩的意志,面對挑釁和威脅,他絕不退讓。
沒錯,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死亡騎士!
我奉死亡女神之命而來,只為鏟惡鋤奸弘揚正能量,你要是不服,大可去找女神理論。
說完,韋恩直接掐斷直播,拎著阿博的思維退出血海幻象。
血海那邊什么情況,韋恩不知道,只知道裝完逼就跑太刺激了。
受益于馬甲,韋恩琢磨著這玩意多多益善,繼女神再賜他一個虛空之主的祈禱后,又開始祈禱女神賜予他第二件、第三件神裝。
沒有直接點名是哪位女神,他都行,不挑的。
阿博還在驚愕于血海幻象,這幾天的經歷讓他眼界瞬間開闊,步子邁太大,海綿體拉傷了,世界觀正在重塑之中。
韋恩低頭看向深井,魔法陣圖毀壞,連接鮮血信仰的空間通道自行散去,露出了井下的真實樣貌。
枯井深有七八米,直徑還是三米寬,磚石砌成的井壁上,嵌著排列整齊的木質十字架,有些十字架是空的,有些則用釘子釘著形容枯槁的女子,更多的,則是木乃伊一般的干枯尸體。
鮮血順著十字架滴滴落下,井底是一片鮮血混雜泥土的惡臭泥潭,八條黑色長蛇在井底游蕩,搖頭晃腦,嘶嘶吐信,就跟貓科動物遇到了貓薄荷一樣。
毒蛇體表是黑色鱗片,被光源照射,反射出紅色血光。
它們感應到光源,很快便清醒過來,吐著信子對上方發出示警。
八條毒蛇,對應八名議員,他們的思維正寄宿在毒蛇體內。
邪門!
真TM邪門!
韋恩對邪神不是很懂,地獄的邪神更是第一次見,本著不懂就拉倒的無所謂態度,揮手灑下一片死亡之氣。
灰霧化作八條灰蛇,追逐黑色毒蛇捉對廝殺。
起初,毒蛇還敢反抗,當發現自己的撕咬對對方毫無效果,而對方每咬下一口,它們的身軀就會飛快腐爛并露骨,痛得四下逃竄。
一邊追,一邊跑,直到八條毒蛇遍體鱗傷,痛苦在血色泥漿中翻滾蜷縮。
“他們的思維被限制在毒蛇體內,劇痛讓他們無法保持清醒,也就無法結束儀式返回體內。”
韋恩緩緩開口:“我的臉不適合被人看到,這些女孩就交給你了,能救的就送去醫院,剩下的……”
“按伱的方式處理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餐廳。
阿博點點頭,飛快跳下深井,解救十字架上的受害者,將她們平放在餐廳的地毯上。
望著這個滿是罪孽的地方,阿博失望搖了搖頭,他想到了某個人,飛快來到豪宅客廳,先是呼叫了醫院的救護車,而后沉聲打通了另一個電話。
“老大,是我。”
“博,是你嗎?真的是你嗎?該死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所有人都以為你犧牲了,我差點都信了!”電話對面破口大罵,言語之間的欣喜卻毫不掩飾。
“對不起老大,我的確已經死了,被佩里填水泥扔進了泰姆河。”阿博平靜講述事實。
電話對面是阿博的上級領導格林警官,佩里有句話說得很對,想往上爬必須有貴人提攜,格林警官就是阿博的貴人,對他予以了極大幫助。
比如背黑鍋。
“博,你在胡說什么,你要是死了,誰在給我打電話?”
“具體情況我不便多說,記得那件案子嗎,我現在在多琳·約翰尼議員家里,帶上你最信任的那批人,地址是……”
“該死,你把話說清楚,你怎么在議員家里,難道你想讓我背這個鍋?”
阿博不顧格林的咆哮,說完地址后平靜放下電話,他在客廳里找了找,翻出一包煙,點燃后坐在沙發上抽了起來。
煙頭忽明忽暗,阿博蒼白的臉上寫滿了迷茫。
他不想和過去產生接觸,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這么做。
為了給受害者討回一個公道,他必須找到值得信任的人,可今天能聯系老大,明天就能聯系緹米,規矩一旦打破,人只會一步步放松對自己的要求。
這么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主人知道了,會生氣嗎?
半小時后,十余輛警車將多琳議員的豪宅圍了個水泄不通。
格林警官面無表情望著遠去的救護車,臉色陰沉地可怕,除此之外,一個個白布包裹的擔架從地下室抬了出來。
還有八位議員,口歪眼斜神志不清,間或清醒過來,立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格林懷里揣著賬本,誰都沒給,堅持要貼身保管,他征調警力封鎖了一排八棟豪宅,全員實彈,發現可疑目標靠近,允許自由射擊。
格林警官心情十分糟糕,案件牽扯太大,還有警署內部的叛徒,這個鍋他不想背也得背,一想到即將面臨的壓力,忍不住破口大罵。
格林沒見到阿博,只看到了濕漉漉的腳印,以及潮濕的沙發、煙灰缸里插滿的煙頭。
“你好,格林警官。”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警戒線外,幾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走下車,亮出警署內部的證件,快步來到了格林警官面前。
“怎么這么慢?”
格林不滿出聲,而后道:“祭壇和看不懂的畫像在地下室,規矩我懂,你們是專業的,我不會過問什么,我只有一個問題。”
“請說。”黑衣男戴上白手套,讓幾位同事先行一步。
“半年前,調查這起案件的高級督察博·菲利浦警官失蹤,今晚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他已經解決了一切,可他告訴我,他已經死了,能麻煩專業人士給我一個解釋嗎?”格林煩躁道。
黑衣男沉默片刻:“一般來說,人死了就真的死了,但不排除某些特例,恕我無法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呢,菲利浦警官雖然死了,但他又回來了?”
“這種形容,也不是不行……”
黑衣男十指交叉,讓白手套貼合指縫:“格林警官,我們也算老相識了,說句你不愛聽的話,菲利浦警官能回來,比我們今天遭遇的這件案子更加棘手。”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的人?”
“不,請不要誤會,我并非質疑菲利浦警官的職業素養,他是一位優秀的警員,值得每個人敬佩,但是……”
黑衣人話題一轉:“沒人知道他為什么能回來,一般來說,我們會做最壞的打算,不排除他成了邪靈,被某些恐怖的存在暗中操控,如果某天你遇到了菲利浦警官,請務必和他保持距離。”
格林煩躁揮了揮手,感謝了專業人士的提醒,好話,但太難聽了。
黑衣人點點頭進入地下室,格林則來到門外的馬路上,心情煩躁,依靠著墻角抽起了煙。
“老大!”
墻角另一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格林點煙的手頓時一哆嗦。
他沒有大聲呼喊,盡量保持冷靜點燃了香煙,長長吐出一口白霧:“博,你真的死了嗎?”
“千真萬確,你轉身就能確認。”
“算了吧,你現在的樣子一定很丑……”
“是有一些。”
“來根煙嗎?”
“整包都給我吧。”
兩人倚靠墻壁吞云吐霧,都沒有和對方面對面的想法,輕聲交流,言語間也無傷感,格林還詢問了泰姆河底的水溫。
氣氛異常溫馨,仿佛回到了過去,直到格林話鋒一轉。
“緹米呢,她怎么辦,你會給她打電話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