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拖延這些許時間,楊統領也已經追了上來,長槍之上金光大盛,一槍刺穿了孔家家主的左肩。
其余散修又拼了命似地往他身上撲,一刀一刀往他身上砍。
孔家家主,筑基期的修士,就這樣被活生生砍死了。
孔家家主身亡,之后的局面一度失控。
暴怒的散修沖進孔家,見人就殺。
楊統領帶領道兵,花了好久時間才控制住局面。
只是此時的孔家,已經是一片斷垣殘壁。
孔家青壯修士幾乎死傷殆盡,只留一些老幼婦孺,被道兵護住,這才不至于喪命。
屠了孔家修士的散修,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們的臉上卻絲毫沒有復仇的快意,而是麻木和痛苦的淚水。
血染白墻,死尸遍地。
楊統領看著這一幕,心中震動。
孔家這到底是……造過多少孽啊……
墨畫聽著這些,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這件事會怎么處理呢?”
墨畫有些為青玄城的散修擔心。
“還能怎么辦呢?”楊統領嘆道:“法不責眾,況且這種事,本也是情有可原,孔家落到這個下場,也算是罪有余辜了。”
“道廷司不會再為難他們么?”
青玄城的道廷司與孔家暗通曲款,沆瀣一氣,孔家行事才能如此肆無忌憚。
如今孔家雖沒了,但青玄城的道廷司,未必會善罷甘休。
“道廷司?”楊統領冷笑一聲,“他們自身難保了。”
墨畫眼睛一亮,“道廷會追究?”
楊統領點頭,“孔家忤逆,散修暴動,再算上孔家勾結黑山寨這筆賬……治下生出這么多的亂子,青玄城的道廷司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
“會有什么下場呢?”墨畫很是好奇,刨根究底地問道。
楊統領道:“一般來說,上面追責,青玄城掌司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若是再翻一些貪污受賄,貪贓枉法的舊賬,他的命都未必能保住。”
“下面典司或是執司,手腳必然也不干凈,或多或少,都要去吃牢飯。”
墨畫點了點頭,這下他就放心了,又問道:“孔家的人被殺完了么?”
楊統領搖了搖頭,“青壯修士和修為高點的修士都死完了,散修怨氣太重,道兵攔都拉不住,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幼婦孺。”
“這些人也不可能再在青玄城待下去了,道兵會安排,讓他們前往別處謀生,但是會被剝奪‘孔’姓,孔家算是徹底完了……”
墨畫聽著,心中有種莫名的感慨,但也覺得理所當然。
壓迫越重,反噬越深。
吸散修的血壯大起來的家族,傾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道兵抄了孔家,大部分的靈石被運到了通仙城,準備用來建大陣。
其余的一些靈石,就分發給了青玄城的散修,讓他們的日子,不用這么辛苦。
墨畫本以為此事到此為止了,誰知過兩天,季青柏帶著季禮和傅蘭又上門了。
季青柏見了墨畫,感激道:
“青玄城的所有散修,托我向你道個謝。”
墨畫連忙擺手道:“我也沒做什么……”
季青柏搖了搖頭,喊著季禮和傅蘭,一起給墨畫行了個大禮。
傅蘭的眼睛紅紅的,她爹在她年紀小時,就死在了孔家手里,她與娘親相依為命,好不容易長大,娘親也被孔家逼死了。
現在孔家覆滅,她終于算是報仇了,只是可惜,這個仇不是她親手報的。
墨畫只能在心里嘆了口氣。
只希望從此以后,通仙城也好,青玄城也罷,都不再有這種仇怨和痛苦。
靈石大概籌集夠了,下面只剩最后一件事,就是找陣師幫忙畫陣法了。
大陣的陣樞,墨畫可以自己畫,但陣樞統籌下的繁多的單陣,就要其他陣師幫忙了。
不然兩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建成大陣的。
想到這里,墨畫嘆了口氣。
建個大陣,實在太麻煩了。
資源籌備,人力募集,各項調度……真的是耗時耗力又費心思。
不過即便如此,也要一步步堅定地推進下去……
陣師的事,墨畫去找了洛大師。
他是通仙城最有名氣的一品陣師,交游廣闊,左右逢源,在通仙城的陣師中最有聲望,也最有話語權。
墨畫登門拜訪,將事情簡單說了。
洛大師有些躊躇,略作思索,最后道:
“我會將小墨先生的意思,告訴通仙城的所有陣師,但愿不愿意幫忙,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意思了。”
洛大師面露歉意,“陣師地位特殊,不受管轄,我雖有些名望,但也強迫不了他們。”
這點墨畫是知道的,便拱手道:“那便多謝洛大師了。”
洛大師愿意幫忙就好。
建造大陣,最核心的是陣樞,其他單陣,只要按規格畫好就行,難度并不算太大,對陣師的要求,其實也不算高。
最后畫完,主陣師仍需要統一勘驗,調控。
最難的部分,其實都會由墨畫來做。
其余部分的陣法,只要有陣師能幫手就好。
墨畫離開后,洛大師召集了通仙城的陣師喝茶,簡單說了大陣的事。
年輕些的陣師大多神情激動,紛紛想參與構建大陣。
對許多陣師而言,參建大陣,就是畢生的追求了。
上了年紀的陣師,大多并不表態,只是在回家之后,冷笑一聲,對此嗤之以鼻。
“不知天高地厚……”
“一群散修,還有一品不到的底層陣師,竟然就想建大陣,真是癡人說夢!”
他們這些陣師,活得久了,閱歷多了,自然知道大陣建立的艱難,不是一般陣師能學會的,更不是一般勢力能建成的。
與此同時,他們也對墨畫心生嫉妒。
他們這些老陣師,熬了這么多年,不僅沒混到一品陣師,甚至如今的陣法水準,還比不上一個滿打滿算,只學了不到十年陣法的小陣師。
他們知道墨畫陣法畫得好,但他們也不相信墨畫真能畫出大陣,心里存了看笑話的心思:
“小兒無知,得意忘形!”
“步子邁這么大,必然會摔跟頭……”
這些話他們不敢明說,但不妨礙他們在心里譏諷。
最后通仙城的陣師之中,有大概一半陣師,愿意留下幫忙。
這個比例,比洛大師預想得要多一些。
有這么多陣師,建大陣應該是勉強夠了,前提是,大陣真能建成的話……
洛大師隨即又糾結一個問題:自己要不要留下?
他已然找好退路了。
三品嵐陵州界嵐山宗,愿意聘請他做外門長老,雖然只是暫掛長老頭銜,享教習薪酬,等他修為晉升筑基,才能真正有長老待遇。
這跟墨畫的待遇,自然沒的比。
畢竟他無論是陣法水準,還是陣法天賦,以及將來的陣法前景,都跟墨畫差了不止一籌。
但這個出路,已經足夠好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他有嵐山宗這棵大樹做依仗,后半輩子,不說有多大前途,至少能過得舒舒服服。
可這樣……真的就足夠了么?
自己不想建造一品大陣么?
洛大師捫心自問,自己把自己問得愣住了。
災難面前,趨利避害,乃是人的本性,自己找好退路,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這可是一品大陣啊!
這可能是自己這一輩子,唯一一次,親眼見證,乃至是親自參與建設的大陣。
洛大師嘆了口氣。
只有陣師才知道,建一座大陣有多難。
那些老陣師知道,他資歷比他們還老,自然也更清楚。
且不說大陣難畫,主陣師難找。
就大陣本身的工程量,也是極其浩大的。
這等大型修道建設,一般要么是道廷親自籌建,要么是底蘊極深厚的世家宗門付出大量心血構建。
無論如何,都與他這種普通一品陣師,沒半點關系。
他連邊都沾不上。
也就是墨畫籌建大陣,才會喊著他們。
若是道廷,或是世家宗門來建大陣,他們就算是倒貼靈石湊上去,也不過是熱臉貼冷屁股,別人根本不會看你一眼。
別說幫忙畫陣法了,就算是在大陣上描一筆,都是沒那個資格的。
洛大師心中失落,忽而又陡然狂跳起來。
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自己面前……
一個可以親自參與構建一品大陣的機會!
如果錯過了,那這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再有希望了。
曾經年少,成為陣師時那單純的憧憬與熱血,又漸漸從洛大師麻木的身體里復蘇了起來。
洛大師感到非常陌生,但又心生喜悅。
可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大陣,真能建成么?”
洛大師相信墨畫的陣法水準,但還不至于相信他能畫出大陣的核心陣樞。
畢竟墨畫年紀實在太小了。
墨畫畫不出大陣,卻要建大陣。
如此說來,那這大陣,可能未必出自墨畫之手,而是墨畫背后那位高深莫測的先生的手筆。
洛大師松了口氣,漸漸安心了起來。
若是如此,那此事大有可為。
洛大師想了一會,也漸漸想明白了。
那位先生,除了不愿拋頭露面以外,或許還是想為自己這個弟子“鍍金”。
讓墨畫年紀輕輕,就有主建一品大陣,這種金碧輝煌的陣法履歷。
這是世家大族常用的手法。
為了抬舉某個家族嫡系,為其造勢,事情別人來做,功勞讓他占據,以塑造一個“天之驕子”的形象。
世家的確有不少天之驕子,但其中也不乏全靠杜撰功績,哄抬虛名,名不副實的草包。
與其相比,墨畫就強上太多了。
至少在洛大師的認知里,墨畫的陣法水準,已經是一品陣師的天花板了。
假以時日,是真的有可能,憑借自己的能力,畫出一品大陣的。
現在“鍍點金”,也算正常。
畢竟酒香也怕巷子深,作為陣師,沒點響亮的名頭,是不太好出去混的。
洛大師想到這里,便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要留下,幫忙建造大陣。
墨畫得知后非常意外。
他原以為洛大師左右逢源,這個時候有了退路,應該悄悄溜走才是,沒想到他卻冒著風險留下了。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洛大師……”
墨畫點了點頭,對洛大師刮目相看。
而洛大師留下,一些墻頭草的陣師,也就跟著留下了,這樣一來,可以幫忙的陣師就很多了。
墨畫也松了口氣。
人力物力齊備,靈石籌集完成。
萬事俱備,五行屠妖大陣,便可以正式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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