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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對峙

  錢家老祖侃侃而談。

  墨畫聽著震驚,既覺得有些道理,又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一時也有些糊涂。

  忽而他心中又有些奇怪。

  城府深,則言語寡。

  這錢家老祖,應該不是多話的人,怎么會一直自說自話,還說了這么久?

  而且到現在,全是錢家老祖一個人在喋喋不休,那個錢弘,似乎一句話都沒說過?

  好奇怪……

  墨畫又探出小腦袋,偷偷瞥了一眼,這次他看得稍久些,也看得更清楚些,看完后卻不禁瞳孔一震。

  那個錢弘,閉著雙眼,臉色慘白。

  他的胸口被畫上了血紅的陣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順著陣紋,往心脈處凝聚。

  可他的血,是黑色的,是陳腐的。

  他全身的皮膚,都和臉一樣蒼白如紙,周身也沒有一絲生機。

  這個錢弘,已經是個死人了!

  墨畫嚇了一跳。

  錢家老祖,原來一直是在對著死人說話。

  死人不會說話,所以一直都只有錢家老祖一個人在滔滔不絕。

  而錢家老祖似乎是在等著,等著錢弘血液凝固,凝結成邪陣。

  等待之余,他才有閑心,說這么多話。

  錢家老祖看著錢弘,又淡淡說道:

  “轉壽化元丹有個弊病,用不同的人煉丹,血脈不同,混在一起,相當駁雜……”

  “需要一個血脈親近之人的心臟,來做藥引,調和丹藥內的不同血脈,這樣服下丹藥,才不會受藥力排斥。”

  “這個人,我原本選的是興兒,但他不爭氣,所以現在只能讓你這個當爹的來了。”

  “我原本很看好你,讓你當家主,但可惜了,你每樣都有,但又每樣都差一點,不夠狠,不夠自私,也不夠能忍……而且貪戀家主之位,掛念錢家的存亡,甚至因此忤逆我的命令,這就很可笑,而且愚蠢了。”

  “這世間除了自己,其他都是外人,哪怕是血肉至親之人,你就是沒明白這個道理……”

  墨畫聽著心中震驚,這個錢弘必然和錢家老祖起了什么爭執,有了分歧,這才落得這個下場。

  墨畫想著想著,忽而看到錢弘的胸口,散發出血腥的邪光。

  邪陣凝成了!

  沒等墨畫反應過來,錢家老祖毫不留情,手掌直接貫穿錢弘的胸膛,掏出其心臟,拋到豬妖口中。

  豬妖癡癡傻傻地吞下心臟,氣息暴漲,身上血痕發光,又滲出血水,一股邪異的妖力也隨邪陣流轉開來。

  邪陣被強行運轉,豬妖血液逆行,發出更加刺耳,更加撕心裂肺的吼叫。

  墨畫只覺耳膜震鳴,頭昏腦漲,連忙蹲下身子,捂著耳朵。

  可嘶叫聲無孔不入,仍舊傳入墨畫的耳中。

  聲音凄厲,又漸漸詭異,其中似乎夾雜著人聲,仿佛有無數修士沉淪無邊煉獄的苦叫和掙扎。

  墨畫強行忍受著苦痛與不適,不知過了多久,豬妖的嘶叫聲這才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錢家老祖猙獰的笑聲。

  墨畫平復下心緒,又探頭過去看了一眼。

  錢弘雙眼緊閉,胸口大開,皮膚枯干而蒼白,已經比死人還像個死人了。

  那頭豬妖匍匐在地,似乎沒了生氣,但透過皮肉,可見胸口隱隱發紅,似乎有顆心臟,在邪異而癲狂地顫抖。

  墨畫隔得老遠,都能感受到豬妖心臟搏動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

  每搏動一下,墨畫便心悸一下。

  而此時的錢家老祖,早已沒了那副深沉的模樣,神情猙獰,放肆大笑道:

  “轉壽化元丹,百余年心血,終于大成了!”

  話音未落,錢家老祖手如利爪,迅疾如風,劃出血色光芒,直接撕開豬妖的胸膛,掏出了它的心臟。

  墨畫大驚失色。

  這顆心臟,便是轉壽化元丹!

  錢家老祖張口,直接將這顆血淋淋的丹藥吃了。

  事情急轉直下,墨畫心底一涼,暗道完了。

  錢家老祖服下了轉壽化元丹,氣息漸漸暴虐,并開始煉化藥力,一旦他將藥力煉化,便可突破境界,成為筑基后期修士。

  到時候,憑借通仙城的修士,是奈何不了他了。

  不但如此,這巢穴里的所有人,恐怕都要死在他的手里!

  怎么辦?

  墨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想辦法。

  這個時候,一定要打斷他,不能讓他安心煉化轉壽化元丹。

  墨畫將一品地火復陣取出。

  這套復陣,是他事先廢寢忘食衍算好的,復陣的陣法畫在陣盤上,布置方便,而且陣樞之上,已經被墨畫提前畫好了逆靈陣。

  復陣崩解,這是他目前唯一一個,有可能威脅到錢家老祖的手段。

  墨畫將陣法布在面前,而后鼓起勇氣,大聲喊了一句:

  “老王八蛋!”

  這清脆的罵聲,傳入錢家老祖耳中,讓他不由一愣。

  錢家老祖轉過頭,便見到了神色有些緊張,但目光堅毅的墨畫。

  墨畫指著他道:“老王八蛋,你完蛋了!”

  墨畫隨即搖響道廷司的銅鈴,一陣隱晦的靈力波動傳出。

  與此同時,正在巢穴里搜尋的楊統領等人,都感知到了銅鈴的異響,紛紛神情一肅,向墨畫這邊趕來。

  這個銅鈴,是道廷司的制式靈器,專門用來互相傳訊的。

  進巢穴之前,每人手里都有一個。

  搖響銅鈴后,墨畫心中稍安,之后便警惕地看著錢家老祖。

  他考慮了幾種可能:

  如果錢家老祖不為所動,仍舊煉化藥力,那他就學著俞長老,罵錢家老祖的八輩祖宗,讓他不能安心打坐,延誤他煉化藥力的時間;

  如果錢家老祖氣急敗壞,想要殺他,那他轉身就跑,追殺他的錢家老祖會撞到一品地火復陣。

  復陣崩解的威力,哪怕不能殺了錢家老祖,也會讓錢家老祖重傷,再不濟也能阻攔他一時半刻,自己就能跑掉了。

  只要拖一些時間,讓錢家老祖不能煉化藥力,突破筑基后期,再等到俞長老和楊統領他們匯合過來,人多勢眾,就可以將錢家老祖干掉了。

  可錢家老祖仍舊出乎了墨畫的意料。

  哪怕墨畫這么個小輩,當著錢家老祖的面,罵他“老王八蛋”,錢家老祖也沒有絲毫動怒。

  相反,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墨畫。

  “是你?”錢家老祖認出了墨畫,有些意外道,“你是如何進來的,我竟沒發覺?”

  墨畫冷哼一聲。

  錢家老祖微微皺眉,略作思索,忽而恍然道:“你學了隱匿術?”

  墨畫目光微凝,忽而神情一緊,察覺出了一些異樣。

  有人在以神識窺探他。

  是錢家老祖!

  只是這神識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觸即收,不易讓人發覺。

  與此同時,收回神識的錢家老祖驚疑道:

  “好深厚的神識,我竟有些看不透……”

  墨畫皺眉。

  錢家老祖修為深,心機多,這么拖下去,自己肯定玩不過他。

  墨畫便想激怒他,他想著俞長老罵人時說的話,開口罵道:

  “老王八蛋,你喪盡天良,連你親孫子都殺。”

  錢家老祖的親孫子,便是錢弘。

  錢弘被用作藥引,那必然是被錢家老祖親手殺掉的。

  錢家老祖仍不生氣,反而饒有趣味地看著墨畫:

  “你罵我,是想讓我出手去殺你,然后中了你布下的陣法?”

  墨畫的心思被說破,心里一慌,表面上還是強作鎮定。

  錢家老祖繼而有些好奇道:

  “你布下的什么陣法,竟能威脅到筑基修士?”

  “要不你試試?”墨畫道。

  錢家老祖略作思索,搖了搖頭,“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哪怕你只是煉氣,我也不會小瞧你。”

  墨畫皺眉,心中有些失望。

  這個錢家老祖,也太難對付了。

  你一個筑基中期,小瞧我一下能死么?

  他不過來,自己的陣法豈不是白布了。

  錢家老祖看出墨畫的心緒,微微一笑,忽而又是一怔,緩緩道:

  “不對!”

  他看著墨畫的目光,越來越凝重,“是你!”

  墨畫心里一跳,裝作不懂的樣子,否認道:“不是!”

  “不,是你!”錢家老祖搖了搖頭,道:“是你做的,潛入黑山寨,破解陣法,召集道兵圍剿黑山寨,打探出老夫身份的人,都是你。”

  “對,對,這就對了!”

  錢家老祖漸漸想通了。

  “你會隱匿術,會陣法,神識強,而且……還打暈過興兒,你從他嘴里,肯定問出了什么,為了不讓我發現,才打暈了他……”

  “對了,這就能說得通了。”

  錢家老祖皺著眉頭,口中喃喃說著,把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墨畫卻是心底一涼。

  完了,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做的事,都讓錢家老祖給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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