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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擔憂

  但是結丹仍舊面臨很大的問題。

  墨畫認真思考了一下。

  他若要再次嘗試結丹,一是要溫養肉身經脈,解除神識上可能存在的隱患,將突破失敗的后遺癥根除。

  但這還并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仍舊是因果上的殺機。

  上次結丹,失敗的根源,在于自己被“暗算”了。

  一群天機大佬不講武德,來偷襲自己這個筑基小修士。

  墨畫根本沒預想到,還能發生這種事,所以根本沒提防,一時不慎被坑慘了。

  他也不保證自己下一次結丹,這些臭大佬,還會不會再針對自己。

  萬一這些人再搞自己,那下一次結丹,還可能會前功盡棄。

  必須想個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吃一塹,長一智。

  從現在開始,就要學著跟這些老東西斗智斗勇了。

  而解決問題的辦法,墨畫現在能想到的,也唯有……

  “大荒芻狗命術。”

  這是大荒的因果絕學,是術骨部先人不傳的禁術。

  蘊含“神明不仁,以蒼生為芻狗。而神明亦是蒼生,神明亦為芻狗”的神與人一體,尊與卑共生的,深刻因果法則。

  甚至墨畫懷疑,這門因果命術,就是那位消失于大荒歷史,“禁忌”一般的大巫祝的絕學。

  此前,他若是只有些懷疑。

  那經歷天機大能暗算,結丹失敗一事之后,墨畫幾乎可以篤定,這就是大巫祝的東西。

  因為這門因果轉嫁術,實在是太強了,比墨畫此前預想得,還要強上太多。

  一只芻狗,真的是能抵一條“命”。

  而無論因果上的殺機多恐怖,一次也只能殺一條“命”。

  這是因果律的特性。

  這種特性,也決定了這種芻狗命術,等同于具有了一定程度的“死亡豁免權”。

  這種命術,對常人或許沒用。

  因為芻狗本身,是因果防御,并不具備防御血肉和靈力殺伐的能力。

  現實中被人逮到,還是會被刀劍和法術殺死。

  但墨畫不同。

  他天機悟性奇高,現在因果造詣也補上來了,只要因果不被人窺破,現實中幾乎不可能被人抓到跟腳。

  他出問題,都是“因果線上”出了問題,然后線下才會被人圍殺。

  蠻荒的事,就是這樣,他是線上遭到了制裁,線下才會被華真人抓住。

  因此,對墨畫來說,因果的問題,就是根源的問題。

  更何況,大荒芻狗命術,還不只是一般的因果防御,是更高明的因果轉嫁。

  對精通天機的墨畫來說,這等同于給了他,在因果上給自己“造命”的可能。

  他就像是“九命狐妖”。

  每扎一只芻狗,他就多一條“命”。

  在蠻荒的時候,情況倉促,他只來得及扎兩只芻狗。

  一只芻狗,勾引了尤長老,還有蠻荒內部的各種殺機。

  另一只芻狗,抵消了來自天機大能的殺劫。

  再然后就沒辦法了。

  芻狗用完了,結丹失敗了。

  墨畫重傷,猝不及防之下,在華真人面前,也毫無反抗之力。

  “如果之前結丹,我不急于求成,準備得再充分點,多扎幾只芻狗,多轉嫁幾次禍患,是不是就能成功了?”

  墨畫忍不住這么想。

  不過細細想來,又覺得似乎沒這么簡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以神祝的身份結丹,失敗是必然的。

  “神祝”這個身份,太過敏感了。

  他的神性也遠遠超標了。

  他明明是個人,是個血肉之軀,但在大荒做的事,卻等同于是在仿照天地神明,于人間布道。

  他還只有筑基,血肉之身,是受不了那么多香火和信仰的。

  因此這次結丹,注定是會失敗的。

  若是成功了,他與神祝綁定,神性唯一。

  今后他就只能是蠻荒的神祝,是大荒的神主,但卻未必再是“墨畫”了。

  這樣的結果,可能會更糟。

  墨畫心中輕嘆。

  既然以神祝的身份結丹,因果太大,人性泯滅,注定失敗。

  那就只能……以“墨畫”的身份結丹了。

  “畢竟我本來,就只是一個人,本來就只是墨畫……”

  但即便以“墨畫”的身份結丹,那些臭大佬,也未必就真的會放過自己。

  墨畫并不抱有僥幸,所以還是要多準備幾只芻狗。

  “多編幾只芻狗,多抵幾次因果殺劫,避開那些“老東西”,若再有點機緣和氣運在身,下一次結丹,說不定就能成了……”

  “說不定就真能……結丹了……”

  墨畫有了計劃,心中漸漸安定了下來。

  疲憊感也漸漸襲來。

  這些時日,作為華家的階下囚,天天絞盡腦汁,想方設法自救,實在有些心累。

  此時抱了諸葛真人這些“太虛門”的大腿,也總算能喘口氣了。

  墨畫躺在床上,閉目休憩。

  可不休息的時候,覺得很疲累。真能躺在床上休息了,又心事紛呈,根本睡不著。

  結丹失敗的事,縈繞心頭。

  一些過往的畫面,也總在腦海中浮現。

  墨畫睜開雙眼,緩緩嘆了口氣,低聲喃喃道:

  “也不知道蠻荒那邊……到底怎么樣了……”

  雖說他現在,不能承認自己是神祝,也必須要與神祝這個身份切割。

  但蠻荒那個地方,畢竟是他奮斗了將近十年的“基業”。

  還有很多事,很多人,他心中掛念。

  他也不知道,身為神祝的自己突然消失,蠻荒會變成什么樣子。

  會繼續秉承自己的理念發展下去,還是瞬間就會分崩離析?

  丹朱呢?

  丹朱會怎么想,他能秉承道心,承擔起責任來么?

  大老虎會不會有危險,它一只老虎,孤零零留在蠻荒,會不會覺得寂寞?

  自己什么時候,還能再見到大老虎,能再摸它的大腦袋?

  還有其他的很多人……自己教的那些弟子,影響過的那些人……

  聽話懂事的小扎圖,勤勤懇懇的扎木長老,能平安地活著么?

  向自己效忠的戮骨,不知死活難辨忠奸的鐵術骨,他們又如何了?

  被自己以神權鎮壓的,各部落的大酋長,大長老以及其他高層,會不會心生反意?

  被自己解放的那些蠻奴,前路又會如何?

  自己定下的制度,施行的改革,會不會又被推翻?

  自己在蠻荒所做出的這些事,到底有沒有用,到底能不能,改變蠻荒這些人的命運?

  自己做的這一切,真的是對的么?

  墨畫腦海中紛紛亂亂,但沒人能給他答案,他只能在黑夜中,深深嘆息。

  在蠻荒的時候,他以神性掌控大局,忙忙碌碌,疲于奔波,冷靜中又有些麻木。

  如今離開蠻荒,他靜下心來回顧,心中又生出了說不出的擔憂和惆悵。

  人生常常也是這樣……

  一直拼命往前走,可真的走過一段路程了,回過頭時才恍然意識到,真正重要的,或許不是前方的目標,而是匆忙間走過的這些路。

  這些走過的路,才鑄就了人生。

  求道的路程,才是修士成就大道的根基。

  墨畫躺在黑夜中,心中滋味難言。

  “希望蠻荒的子民,不會有事吧……”

  次日,墨畫早早起床,打坐調息,休養了一會身體,便出了門。

  他想看看能不能混出樞密殿的客房,去外面薅一些大荒的野草。

  有了野草,他才能編芻狗。

  有了芻狗,他才能催動命術,轉嫁因果。

  結丹失敗,他精心編織的兩只芻狗都廢掉了,現在墨畫手里,一只芻狗都沒有。

  在因果上,完全處于“無防御”的狀態。

  雖然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學過大荒芻狗命術,都是處在“無防御”的狀態。

  但那是之前。

  在通仙城,在南岳城,在乾學州界的時候,莊先生和荀老先生,都在暗中庇護著他。

  他自己的命格,也帶有大兇煞,會自動替他防御。

  但這些都是“被動”的,是依賴別人的。

  因果之中,誰在害他,誰在護他,誰害他最終把自己害死了……

  很多時候,墨畫自己是懵懵懂懂的。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他遇到的危險更大了,未必有人,能一直保他了。

  墨畫也并不希望,一直被人保護。

  他必須要學會,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自己把握因果上的兇險了。

  在真正的危險來臨前,他必須盡可能地,多扎一些“芻狗”,用來抵抗災禍,越多越好。

  可墨畫外出的請求,卻遭到拒絕了。

  皇甫和上官兩位主事,不允許他出門。

  墨畫去找皇甫主事“交涉”,但沒用。

  “不能出門。”皇甫主事堅持道。

  他可沒忘了,這是“小祖宗”,是荀老先生欽定的太虛門小“牌位”。

  既然是牌位,那就得供著。

  誰家的“牌位”,不好好供著,會自己跑出去?

  萬一出了事,他們這幾個人,怎么跟荀老先生交代?

  這是于公。

  于私,皇甫主事和上官主事,跟墨畫攀親帶故的,還是蠻喜歡這個清俊如畫,溫文有禮的“小祖宗”的。

  現在外面,形勢復雜,暗中不少人對墨畫虎視眈眈,他們更不可能放墨畫出門了。

  墨畫嘆了口氣。

  這樣一來,他又等同于變相地被關“禁閉”了。

  在華家如此,現在出了華家,也還是一樣。

  不過華家關他,是為了害他。

  皇甫主事關他,則是為了保護他。

  墨畫知道皇甫主事,是為了自己好,也沒法說什么。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主事,那能讓人,替我薅一些野草來么?”

  “野草?”

  “最普通,最不起眼,到處都是的那種野草。”

  皇甫主事不明白,“你要這種野草做什么?”

  “我……”墨畫想了想,道,“研究下大荒的水土?”

  研究水土?

  皇甫主事還是困惑。

  不過只是野草而已,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以墨畫的身份,按道理來說,別說野草了,就是要吃龍肉,自己都得認真考慮一下。

  “行,沒問題。”皇甫主事答應道。

  墨畫拱手行禮道:“多謝皇甫主事。”

  皇甫主事忙把他的手按住。

  荀老先生來信的事,墨畫不知道,皇甫主事也沒點破,表面上還是只當墨畫是普通弟子。

  但他卻不能不知道分寸,沒大沒小的。

  皇甫主事溫和道:“大家都是‘同門’,算起來也都沾親帶故的,不必如此拘禮。”

  墨畫感謝道:“承蒙主事照顧了。”

  “哪里,哪里……”

  兩人寒暄了一會,墨畫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主事,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哪里?”

  他自從被華真人抓來,就一直被關著,只大概猜到,自己是被從蠻荒抓出來了。

  但現在到底身處何處,他還一概不知。

  還有……

  “大荒的戰事……如何了?”墨畫小聲問道。

  皇甫主事一怔,本不欲多聊,但墨畫問了,不說又不好,便斟酌著緩緩道:

  “我們此時,是在大荒門的舊地……”

  “有關道廷的戰事,我身為主事,只能簡單跟你透露一些,機密的不能說,還請小……”

  皇甫主事一頓,一時不知該怎么稱呼墨畫才好。

  他總不能當著墨畫的面,喊“小祖宗”。

  但喊“小兄弟”,又顯得不太禮貌,更重要的是,顯得太生分了。

  墨畫似乎看出了皇甫主事的顧慮,便道:“您若不嫌棄,就喊我師弟?”

  畢竟是同門求學的緣分。

  皇甫主事畢業早,按理來說,就是師兄,那他自然就是師弟了。

  皇甫主事頷首,“師弟好,師弟好。”

  墨畫道:“皇甫師兄,您繼續說……”

  皇甫主事心中覺得更親切了點,點了點頭,便道:

  “機密的不能給你說,但大致的情況,倒不必避諱……”

  “如今,是道歷兩萬零四十七年,距離熒惑南墜,離火沖天,大荒叛亂,過去了將近十年。”

  “這十年里,道廷的大軍,與大荒的王庭廝殺不止。”

  “起初大荒門意外叛亂,道兵大軍失利,引得道廷震怒……”

  墨畫點了點頭,他也就是這個時候,與大軍走散了,被大老虎帶著,跑到了蠻荒。

  從為道廷,建立功勛,一轉而變成,為了蠻荒“建功立業”了。

  也的確可以感嘆一句:造化弄人了。

  皇甫主事接著道:“……道廷震怒,之后繼續增派兵力,與大荒王庭交戰。”

  “但大荒王庭這次,不知為何,竟強得有點詭異。每逢交戰,必有怪事發生。無盡淵藪之中,也總有莫名的動蕩,讓人悚然。”

  “道兵司發動幾次大戰,都沒奠定勝勢,局勢僵持之下,道廷不得不頒布詔令,從各大世家和宗門,抽調修士增援,平叛大荒。”

  墨畫道:“世家,應該是沒道兵的吧……”

  “這是自然,”皇甫主事道,“除非得了道廷認可,有了道兵司敕令,否則私豢道兵,可是死罪。”

  “那這次世家派來的……”

  “都是各世家和宗門的長老,中堅修士,以及一些專門前來,用戰火進行歷練的天驕子弟……”皇甫主事道。

  墨畫微怔,“各世家和宗門的……天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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