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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刀法

  明顯上了年月的兩扇破敗木門,從里面被栓死,陳牧敲了敲門,說了聲‘我回來了’,這才聽到屋里傳來動靜和欣喜的聲音。

  咕咚咕咚。

  像是赤腳下地小跑的聲音,一路靠近,然后門栓被拉開。

  “哥!”

  門里露出一個穿著粗布花襖,個頭只到陳牧胸口的小丫頭,她赤腳踩在地上,仰頭看著陳牧,露出一個嬌憨的笑臉。

  陳玥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對一般女孩來說應該已經到了含苞待放的年紀,但她從小就有點營養不良,現在也還是一副瘦弱的樣子,不像十四歲的姑娘,膚色也有點泛黃。

  在這種世道,尋常平民家里想養出什么絕世美人,那是顯然不可能的,不過陳玥的底子在陳牧看來倒還不錯,要是以后能富裕些,養的好一些,多半也能變成一朵干干凈凈的出水芙蓉,只是現在還只能跟著他過苦日子。

  “怎么又赤腳跑來跑去?”

  陳牧有些寵溺的揉了揉丫頭的小腦袋,他前世沒有妹妹,到了這邊多出一個性情嬌憨聽話可人的妹妹,算是讓他在這混亂冰冷的城里,能有唯一的一絲慰藉。

  陳玥仰著頭笑嘻嘻的說道:“出門的時候再穿,在家里穿多了就穿壞了,就太可惜了。”

  陳牧將陳玥抱了起來,放到里屋的炕上,伸手摸了下她的小腳,感覺觸手冰涼,不由得責怪道:“這馬上要入冬了,凍傷了怎么辦,穿壞了再補就是。”

  他倒是知道陳玥不舍得穿的原因,是之前的一雙徹底壞掉了,加上她的腳也長大了些,修也穿不下了,所以陳牧給她買了一雙新的,小丫頭喜不自勝,視若珍寶,自是一天天的不舍得穿,反正也是在家里不出門。

  “好,好吧。”

  陳玥有些糾結的回答。

  確實要是凍傷了腳,還得買藥,那又得白花錢。

  陳牧將饅頭遞給了她,板著臉讓她洗過手再吃,但小丫頭又要光著腳跑去洗手,陳牧便干脆將木盆端了過來。

  陳玥洗了手又洗了腳,小臉紅撲撲的接過饅頭吃了起來,看向陳牧的眼神里滿是愛戴,以前陳牧對她沒有那么好的,自從大病了一場以后,對她就忽然變得越來越好了,雖然不管對她怎么樣,都是她唯一的哥哥,但她當然還是喜歡現在的生活,哪怕每天都呆在家里不能出去,吃著最普通的白米饅頭,但心里還是開心著的。

  “有很久沒帶你出去玩了吧。”

  陳牧看著陳玥的樣子,想了想說道。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發現了外面的混亂與危險之后,就嚴令陳玥不可以跑出去,甚至恐嚇她敢跑出去就不要她了,嚇得小丫頭哭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哄好。

  “四個月啦。”

  陳玥吃著饅頭,比劃著手指說道。

  陳牧微微一笑,道:“好,再過段時間,帶你出去玩一次。”

  把這個年紀的小丫頭一直關在家里他也于心不忍,要帶她出去也并不是完全不行,總歸是把臉糊一糊,頭發弄亂一些,身上再穿的破舊些,然后再自己背著,最好是再和劉三、李六等幾個熟悉的同僚一起,上次就是這么帶她玩了一圈。

  雖然還是有一點風險,但一直關在家里,這樣的日子又和坐牢有什么分別。

  “好呀。”

  陳玥聽著陳牧的話,果然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但驚喜過后,卻又小心翼翼的看著陳牧,猶豫的道:“我……讓我出去玩的話,會不會給哥哥帶來麻煩呀。”

  陳牧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沒有回答,道:“吃好了就在屋里呆著,我去柴房那屋。”

  “好的。”

  陳玥乖巧點頭。

  柴房很寬敞。

  因為幾乎沒有多少干柴,只零零散散的堆著少許,這年頭柴火也慢慢變貴了,聽說是有一批成群砍柴的樵夫在城西的山里失蹤了,結果嚇得其他很多樵夫也不敢去了。

  現在只有一些膽子大的,趁著柴火漲錢想要冒險多賺一些的,才出城去砍柴背柴,所以來源變得少了,尋常人家也都是能省則省。

  陳牧小心翼翼從兜里拿出了之前摸到的那本小冊子。

  小冊子的封面已經有些破爛,只能看清楚‘……風刀法’三個字,最前面那個陳牧仔細辨認了一會兒,覺得應該是個‘狂’字,合起來應該是叫做狂風刀法。

  “一部刀法……”

  陳牧看著手里的這部刀法陷入了沉思。

  其實那種拿到一本招法秘籍,就能閉門苦練然后變成高手的故事,在這個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甚至這種破舊的秘籍,拿出去都不算很值錢。

  原因也很簡單,想練功夫,無論是拳掌腿指,還是刀槍棍棒,那都是必須要有真正的練家子指點的,隨便弄一本秘籍就想自己練,弄傷肌肉筋骨那可是沒人負責的。

  作為差人。

  陳牧在城衛司其實也有練刀。

  但城衛司的把頭,只教一點橫劈豎砍的基礎散手,并不教高深的刀法技藝,所以陳牧來到這個世界后練了兩年半,但也最多就是應付一些不會正經把式的普通人。

  陳牧曾經也詢問過劉松李鐵等人,得到的答案是一樣的,想弄一本什么刀法秘籍并不難,也不貴,在典當坊,花個十幾兩銀子一般就能買得到,但想只靠一部秘籍,靠著上面那幾個固定的招式圖樣就想練成,那是癡人說夢。

  必須要到內城的武館,由武師指點,各種發力架子,才是正經路子。

  但問題是……

  武館收取的銀錢那可就不是一般的貴了。

  動則幾十上百兩銀子,而且各種跌打損傷的藥散之類還得自費。

  所謂窮文富武,就算是劉松李鐵,還算家底不錯的,都是花不起錢去內城練武的,更別說是他,現在一身上下就是二兩銀子都掏不出來。

  “去典當行賣了么,估計能換個二三兩銀子,算是意外之財了。”

  陳牧心中沉吟。

  但卻又有些不太甘心。

  在這種混亂的世道,什么聰明才智都沒意義,耍弄聰明反倒可能要了自己的命,只有謹小慎微才能過活,但他一來沒錢,二來無勢,要想脫離底層,那是幾乎看不到希望。

  倘若能練會一門刀法,有了武力在身,那就截然不同了,不說那些鄉紳豪強都愿意聘請去做護院,在幫派也能地位在上,單單是在城衛司,也有機會得到上頭的賞識,從底層的差役升上去做差頭。

  差頭和差役不同,嚴格來說差役根本不算是官吏,只不過是受到官家的雇傭,負責平日里的巡邏而已,但差頭可就是另一個概念了。

  經由各地城衛司差司所提拔的差頭,那屬于真正的‘吏’,甚至可以算作‘從九品’的小官,與尋常小民有著天壤之別,和差役也是截然不同的地位,一些弱小點的幫派勢力見了差頭,甚至還要奉上一些銀錢打點關系,避免差頭和他們過不去。

  “還是試一下吧。”

  陳牧想了想后,還是翻開了面前的小冊子。

  反正這種刀法外功,練的不好最多就是扭傷筋肉,休息一些天就能恢復,出不了太大的岔子,實在不行把內容記下來,然后再拿去賣給典當鋪換銀子就是了。

  ——狂風刀法,歸屬于乾天坤地八支中巽風一脈,形亂意不亂,千風過盡,纏筋刮骨,若能修煉至圓滿,則能練就一縷‘狂風’刀勢。

  秘籍第一頁沒有圖畫,只有這樣一段文字描述。

  陳牧若有所思的翻開至下一頁,只見一個持刀立姿的身影躍于黃紙之上,手中的刀以一條虛線引導,似是歪歪斜斜自下而上,底部小字描述為‘亂風第一式’。

  陳牧仔細端詳片刻,隨后起身,抽出自己的差刀,按照圖畫描繪,揮出一刀。

  他練了兩年的橫劈豎砍散手,這一刀揮出去倒也像模像樣,但自己卻覺得十分古怪,發力甚至還不如他平時純粹的橫豎劈砍。

  “果然李鐵他們所說不錯,光憑一本典籍,最多只能練出姿勢,但具體該如何使力發力,又該如何變化轉換,沒有一脈相承的武師手把手指點,要摸索出來難度太大太大。”

  陳牧心中暗嘆。

  雖然難度很大,但既然決定嘗試,倒也不至于起步就放棄,陳牧繼續往后翻去,就見后面一連三頁,分別都是亂風第一式的后續變化,一共三種,依據對手的不同應對方式而進行不同的斜撩、橫斬以及順劈等變化。

  將幾種變化一一記憶后,陳牧便開始照做習練,練了一會兒后,倒也將這幾個動作初步的完成了,具體該如何發力只稍微摸索出一點,并且也不清楚與正經路子是否相悖。

  就這樣,一路稀里糊涂的將這第一式以及三種變化練了半天,過后卻隱約覺得,似乎還不如他平時練的橫劈豎砍的散手好使,要是與人對戰拿出這種半吊子招數,說不定不但占據不了什么優勢,還得吃別人的大虧。

  “應該還是發力和使勁方向的問題,光憑一頁冊子的確沒有太多的信息。”

  陳牧心中沉思。

  這一番鍛煉下來,也讓他確定了,他自己顯然也并不是那種一點就通的武學天才,能夠單憑幾張圖譜就直接明白一套招式的所有關鍵所在,直接憑空練就。

  要是后面的幾招也都是這種半吊子,就算是勉強練熟了,使起來也不會和尋常的橫劈豎砍有太大的差別,這部刀法可能也就是換個二兩銀子買肉吃了。

  “哥,喝水。”

  正當陳牧停止了練習,嘆了口氣的時候,一個聲音從旁傳來。

  就見陳玥穿著一雙干干凈凈的花鞋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手里端著個粗糙的陶罐,陶罐里盛著一些清水。

  她仰著一張可愛的小臉蛋看過來:“是燒開的。”

  陳牧溫和一笑,伸手接過了陶罐,他曾告誡過陳玥好幾次,水不能亂喝,得燒的滾開之后才行,這種落后的世界,壽命的長短與亂吃亂喝基本有著直接的關聯。

  捧著陶罐喝了幾口,又遞了回去,并摸摸小丫頭的腦袋。

  “哥哥在練功夫嗎?”

  陳玥看到陳牧擺放在灶臺上的小冊子以及上面的招式圖案,有些好奇的問道。

  “嗯。”

  陳牧點點頭。

  本以為可能是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但現在看來還是有點樂觀了,想真正練成武藝,或許還是得一點點積攢銀錢,湊的多一些,然后去內城的武館拜師學藝。

  然而。

  正當陳牧要將小冊子收起來時,他卻忽然怔住。

  視線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漂浮在半空中的文字,他怔然的眨了眨眼,文字也沒有消失,就這么漂浮在他的眼前。

  武藝:狂風刀法(未入門)

經驗:2點  在確定了這并不是自己的幻覺之后,陳牧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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