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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幼英

  離了牢獄。

  陳牧匆匆往外走去。

  他不太想在城衛總司多呆,這里的氣氛實在有些壓抑。

  不過就在陳牧繞回前庭,回到聳立的城衛樓前時,不經意間的眼角余光,卻瞥見城衛樓的四樓樓臺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穿白色飛魚服的人。

  盡管相隔的有些遠,但仍能辨認出是女子,而且樣貌應該頗為年輕,估計傳說中的‘沉魚落雁’之容,就算是阿諛奉承,也不算空穴來風。

  “那就是南城區的總差司么?”

  陳牧只用余光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視線。

  東南西北四片城區,只有南城區的總差司是女人,不過誰也不敢因為這一點就小覷這位總差司,畢竟差頭可能憑關系上位、差司也有可能只是半吊子,但堂堂總差司,統管南城區城衛總司,光憑背后的勢力,自身沒有實力,那是不可能的。

  心中不由得想到,這世界除了各種刀法劍法等外功之外,還有傳聞中的‘內法’。

  據他所知,內法是的確存在的,只不過無論修習難度,還是各種需求,都遠高于外功,隨便一副藥散可能都得是數十兩銀子,修習內法幾乎就是在燒錢,是以流傳不廣。

  但真正的強者,也是修煉內法的存在,單憑外功縱然達到頂峰,將一門刀法練出刀勢,能夠達到十人敵,那也就是極限了,而修行內法,內息綿長,體力悠久,傳說中甚至能做到百人敵,乃至千人敵!

  “這位總差司肯定是修習內法的強人,可惜我弄不到內法的修煉方法。”

  陳牧搖搖頭。

  他對總差司的外貌有多美并不關注,只有內練的法門才是他在意的,不知道系統對于內練法門的修行,是否也能用經驗強行堆疊上去。

  心中思緒有些飄飛,但陳牧很快又鎮定收斂,他目前還不該好高騖遠,先將狂風刀法練到圓滿,然后設法上進一步,有了一定的實力地位,再去嘗試謀求內練的法門。

  陳牧很快走出了城衛總司。

  而站立在城衛樓樓臺上的總差司許紅玉,目光正帶著一絲憂慮俯瞰整個城衛司,視線從陳牧的背影上掠過,并未停頓,就如同平日里如流水般匆匆而過的那些差役們一樣,也不曾引起她的半分關注。

  陳牧腳步不停,一路匆匆回家。

  因為城衛總司和他家離得有些遠,而天色已經不早了,一旦入夜,縱然他穿著差役的衣衫,走在夜里也一樣不安全,很可能就因為不小心撞見什么、不小心遇見什么,而被卷入什么禍事當中,第二天就變成路溝里一具無人注意的尸體。

  陳牧加快步伐,趕到家時,天色還亮著,而陳紅早已是等的度日如年。

  看到陳牧終于回來,連忙迎了上去。

  “三姑。”

  陳牧沖著陳紅點點頭,道:“銀子牢頭收下了,說是一兩個月內不會太過折騰表哥,不過一兩個月之后,就得另想辦法了。”

  陳紅一聽陳牧的話,也終于松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這些天一直想著救人出來,但處處碰壁,找不到人能說情,現在退上一步,幸在牢頭好說話,總算是能先把張海的命保住,至于一兩個月之后,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陳牧扶著陳紅坐下。

  “三姑你也別太愁思此事,船到橋頭自然直,也許過上些日子就會有轉機。”

  其實若是張海能遲些日子出事,等他當上了差頭,到時候自然有些話語權,甚至以他這個年紀要是能練出‘刀勢’,直接入到總差司那樣的人物的眼也有可能。

  那時便確實有機會將張海從牢里撈出去,但也許他就是命中這一劫,眼下自己對此也暫時沒什么辦法,甚至都不太愿意卷入進去,以免打亂考慮好的計劃。

  陳紅坐著定了定神。

  終究是年紀在那,得知了張海暫時無恙的消息后,也就很快緩了下來。

  “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陳紅也嘆了口氣,道:“是我從小把他慣壞了……小牧,天不早了,你和玥兒不如一起到我家去,吃個便飯。”

  陳牧看到陳玥眼中露出一絲希冀,但他還是搖搖頭道:“不,天有些晚了,吃過飯就入夜,到時候還得在三姑家住一宿,太麻煩了。”

  陳紅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正好你去我家……嗯……”

  說著說著。

  陳紅忽然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遲疑了一下,然后還是說道:“小牧,你還記不記得幼英?是小海他四叔家的閨女,小時候到你家來過。”

  陳牧略微茫然。

  這個記憶可就有點久遠了,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事,不過對于之前的記憶他倒也全部都有,只是略微有些模糊不清。

  此時聽陳紅提起,在腦海中尋找了一圈,還是找到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還有一點印象,怎么了?”

  陳牧問道。

  陳紅思忖了一下,說道:“幼英這孩子,她爹去年走了,現在就住在我這,她也到了年紀,你也一直都還沒成家,我先前便想著不如給伱們說個親事,你看?”

  陳玥在一旁聽著,眨巴眨巴眼睛。

  陳牧本想拒絕,但略一思索,找了一些關于‘張幼英’的記憶,小時候似乎是個挺可愛的小女孩,想了想便道:“我這兩年暫時不想成家,而且很多年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么樣子。”

  陳紅笑笑,道:“現在可是大姑娘了,不比玥兒差呢,嗯……你今天先不去也好,我還沒和幼英說過這事,等回去先說說看。”

  說到這里。

  見天色確實不早了,陳紅便站起身來告辭,陳牧則拉著陳玥將她送到門口。

  等到陳紅的背影消失。

  陳玥這才歪著小腦袋瞅瞅陳牧,道:“哥哥也該找個嫂子了。”

  陳牧關上門,伸手摸摸她的頭。

  “不急。”

  其實現如今怎么都不是合適的時機,等到他練好了刀法,當上了差頭,那時候縱是有想法,再精挑細選也沒什么,但轉念一想,到那時有了地位,趨炎附勢的人也多,現在先瞧一下也沒什么。

  陳玥小聲道:“等哥哥有了嫂子,就不要我啦。”

  陳牧聞言頓時失笑:“怎么會不要你,玥兒才是最重要的。”

  將小丫頭哄進了屋,陳牧便走進柴房,繼續練刀。

  天色昏暗。

  陳紅加快了腳步,很快到了一片寬敞街巷中,并走進一家院子。

  院子不算大,僅僅只是‘一進’的小院,除了正門外有著圍成一圈的三行屋子,每一排是四間,加起來總共十二間,看起來雖然有些年久,但卻還算干凈。

  住在這種院子里的,一般都不是有權有勢的人家,只能說比起貧苦底層,算是稍微富裕那么一點,一般來說都是一家上下四五口人家居住。

  陳紅剛一進院子。

  一個頗為油膩的中年人就一臉愁容的走過來問道:

  “怎么樣了?”

  他是張海的父親,也算是街市上比較有名的‘張屠戶’,靠著殺豬屠宰和切骨分肉的一份手藝活,算是不愁吃穿的人家,但這一次張海出事,卻愁的無路無門。

  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屠戶,最多只是給一些‘老爺’固定的上門送肉,認識一點下九流的人物,真要涉及到城衛司、牢獄之事,那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混混盜賊,哪怕一些幫派角色,也不可能有本事從牢獄里撈人出來。

  至于有些權勢的真正老爺,他又不夠資格求人家說情。

  “唉。”

  陳紅嘆了口氣,先是跟著張屠戶進了屋,然后就把事情一說。

  張屠戶一聽,先是微松了口氣,隨后又嘆了口氣,道:“唉,你那侄子當了這么些年差,也當真不認識什么貴人,能幫著說兩句情……你大哥當初還在的時候,我就說不要讓你侄子去當差了,這世道沒有家境無錢無勢,當差役也撈不著銀子,更上不得進,都不如去那些幫派里拼死拼活的搏上一把,說不準還能混出點頭來。”

  陳紅擦擦眼淚道:“當差總歸是安穩事,不求多少銀錢,平平安安的不就成了,何況要沒有小牧,有銀子都送不到牢頭手里。”

  張屠戶搖搖頭,道:“罷了,不說了,去喊幼英來吃飯吧。”

  沒等陳紅走出去,就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走了進來,生的還算英氣,眼角下有一顆淚痣,一進屋就問道:“伯母,您回來了,海哥哥怎么樣了?”

  陳紅又把張海的事情說了說。

  張幼英坐在一旁聽著,寬慰道:“起碼眼下是沒事了。”

  心底卻還有半句話沒說出口——堂哥張海那一身的肉,這一趟牢獄出來,說不定還是好事,能瘦下去呢,這種沒輕重的話自然不能說。

  同時也暗自搖頭,她早就覺得張海這樣不學無術整日廝混,遲早會出事,之前她也好意提醒張海一次,結果張海并不聽她的話,也就作罷,只是沒想到事發的這么突然。

  幸好是沒牽連到家里人還有她。

  陳紅坐在那里又為張海的事哀愁了一陣,一直等到張幼英把飯菜端上了桌,這才緩過神來,又想起了什么,沖著張幼英問道:“幼英,你和小牧也是好多年沒見過了吧。”

  張幼英略微思考,記憶里浮現出一個少年的模樣,卻是小時候的陳牧,雖是后來就沒再見過,但勉強能想象出一點長大后的樣子,應該比張海耐看一些,只是好像不怎么聰慧,那時她問了個雞鴨數算的事,結果就把對方難住了完全答不上來。

  陳紅忽然提起陳牧,她一下子便想到陳紅的打算了。

  于是并不說話,只看著陳紅等待下文。

  果然后續就聽陳紅說道:“小牧這孩子人還是很不錯的,雖然家里貧寒了點,但當著差,有個穩定的活,正好你也到了年月,我瞧著……”

  “伯母,我還沒準備好嫁人呢。”

  張幼英微紅著臉說道:“而且我會些文墨數算,想著以后能管賬是最好的了,牧哥哥做差人的,應該也用不著管賬的人吧。”

  雖然她也算足不出戶的,但對外面的世道還是了解一些,像底層的差人,要是家里有權勢還好,能花銀子打通關系慢慢上位,或是去內城學習武藝,練出本事來,但要是什么都沒有,那基本上是沒什么出頭的機會,俸祿銀錢也就僅能混個溫飽。

  她會些文墨數算,又有姿色,就算不嫁給權勢人家,至少也得嫁個酒樓掌柜、當鋪老板之類,平日里就寫寫字,算算賬……親上加親什么的還是最好不要。

  “這……”

  陳紅一聽,頓時就有些尷尬。

  張屠戶搖搖頭道:“幼英這孩子文墨數算的本事可還不錯哩,給我賣肉算的賬從來沒出過錯,嫁給你那侄子又能做些什么事,你還是別操那些閑心了,等改日我幫著瞧瞧,有沒有合適的人家,不能委屈了她。”

  張幼英乖巧的低著頭不說話了。

  陳紅見狀,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暫且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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