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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七玄

  陳牧走后。

  許紅玉坐在軟塌旁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忽然轉頭看向小荷,道:“小荷,你跟著我有十八年了吧。”

  小荷給許紅玉打來清水,嫣然道:“是很久了呢,小姐記得好清楚。”

  “你在余家,有沒有看上的人?”

  許紅玉看了看小荷,忽然輕聲。

  “沒呢。”

  小荷在一旁輕輕服侍許紅玉梳洗,道:“我這輩子只會跟著小姐的。”

  她雖然在余家只是侍女的身份,但在這個世道,一旦邁入易筋地位就不同了,如果許紅玉認同的話,她一樣能嫁進余家,不過她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打算。

  就算沒有陳牧的出現,她也會一直跟著許紅玉。

  “嗯……”

  許紅玉看著盆里的清水,倒映出自己的清顏,怔怔出神。

  小荷悄悄的說道:“小姐,您要是……我瞧就早些定下來吧,他早晚會是咱們瑜郡風云際會的人物,就算是家主大人知道,肯定都會高興的。”

  “你在說什么呢。”

  許紅玉轉頭看了看小荷,搖了搖頭,道:“我沒有那么樣,我只是在想……”

  自從昨夜過后,她就在想父親許一川的事,但卻又一直不敢深想下去,而且總是想著想著,就出現陳牧的身影,也許是陳牧和她父親很像,都是出身于微末,但最終都憑自身的天資和努力,一步一步跨越而上,超過所有人。

  小荷這會兒卻抿嘴偷笑:“您有在想,其實就已經動心了呢。”

  “小荷!”

  許紅玉終于忍耐不住,伸手揪起了小荷的臉蛋:“一直胡說八道,今晚罰伱面壁思過,不許睡覺。”

  “疼疼……小姐,明天咱們要去獵妖呢,我休息不好怎么保護您啊,饒了我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小荷楚楚可憐的看著許紅玉。

  許紅玉嘆了口氣,道:“好了,不鬧了,早些休息吧。”

  小荷看著許紅玉上了床鋪,一時間也微不可查的輕嘆了口氣,她服侍許紅玉多年,許紅玉的心緒她是再明白不過,又怎么會不知道許紅玉在想什么。

  可老爺終究已經失蹤了十七年了。

  也未必就是天尸門余孽下的手。

  現在去想那些,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所以她一直插科打諢,雖然也有點別的想法,但更多的也還是想讓許紅玉盡快恢復過來。

  翌日。

  陳牧早起。

  許紅玉與小荷也都起得很早,小荷早早的就去準備飯食,武者到了陳牧許紅玉這樣的境界,雖然都可以做到幾日不飲不食,但那樣也會損耗自身氣血,反倒是日常的食量,比起常人都要大上許多,如果只是尋常的素餐,那基本上吃一盆都難以飽食。

  甚至一般的肉類都不太跟得上消耗,要添上一點妖物的肉類。

  用過早食。

  陳牧打聽了一下關于劉萍的事,不出意外的暫時沒有結果,于是便和許紅玉小荷一路出城,向著安瑜縣的西北而去。

  幾人之中實力最低的小荷也有易筋小成的境界,因為這一段基本都是平原,所以一百五十多里的路程不到一個時辰便越過,這還是為了照顧小荷的體力不要損耗太多。

  到了地方。

  只有一個很小的村落,大約百余戶人家,其中位于村子外圍的幾個屋房,此時都是破碎垮塌的樣子,垮塌的痕跡中可見一道可怖的爪痕,明顯不是人的手段。

  “你們那夜看到的,確定是似狼一般的妖物?”

  許紅玉站在幾個村民面前,沖著他們問道。

  幾個村民各自對視一眼后,都齊刷刷的看向最左側的一人,年紀約莫四十多歲,是村里的村正王根生。

  王根生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眸中露出了少許的恐懼之色,道:“是……是,我聽到動靜,偷偷看了一眼,就看到一頭,一頭……一頭快到我胸口高的狼,一爪子就把村頭張寡婦家的屋子扒開了,然后就把張寡婦給一口……”

  “然后那妖怪就又沖著李鐵匠家去了,又把李鐵匠家給……”

  許紅玉打斷了他的話,道:“你那時候在哪里,狼妖為什么沒盯上你?”

  王根生頓時撓了撓頭,露出尷尬的神情,道:“我,我在茅房……”

  “哪里?”

  許紅玉繼續問道。

  王根生最后默默指了指倒塌的幾個屋子中的一間,有一個塌了一半的茅房。

  陳牧沿著方向瞧了一眼,好像是張寡婦家的茅房。

  不過許紅玉并未糾結這個問題,而是一路走到垮塌一半的茅房前,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繼續問道:“那狼妖瞧見你了?”

  “好像……”

  王根生抓了抓他不多的頭發。

  這時許紅玉微微點頭,看向陳牧,而陳牧也看向她,同樣沖著她微微點頭。

  “白狼妖,大宣妖物錄中評定三階,屬常見妖物,不喜污穢。”

  許紅玉聽到陳牧的話,不由得微微訝異,沒想到陳牧第一次出城卻對妖物都這么了解,于是也點點頭,道:“我覺得也是,而且只有那一日來村里,這兩日卻都沒出現,當是因為那一日正是月圓之夜,狼類妖物皆狂躁不安。”

  “嗯。”

  陳牧道:“那要么主動尋找其蹤跡,要么就得多等一個月。”

  許紅玉搖搖頭,道:“找吧,一個月太久了,而且我這里有能使妖物狂躁的‘迷迭香’,只要沿著痕跡能找到其巢穴近處,就能使其主動出來。”

  “也好。”

  陳牧點頭。

  許紅玉到底是有許多獵妖的經驗,像迷迭香等一些必備之物基本都配備齊全,他只看過一些妖物類的書籍,倒是沒有這些內容,不過這次了解之后,下次他也會配備。

  王根生看到許紅玉轉身離開,不由得上前拉住陳牧,咽了口唾沫道:“這位小……不,這位大人,您們真是來獵妖的嗎?那狼妖可甚是兇惡,剛才那小姑娘……”

  “王村正放心就好。”

  陳牧沖著王根生語氣平和的開口。

  似這種偏遠的小村落,連斬妖司都不太認得,估計是看許紅玉與小荷都是年紀輕輕的姑娘,心中更沒什么底氣。

  于是陳牧隨手屈指一彈,一縷勁風從指間迸出,瞬間貫穿了不遠處的半邊土墻,一下子濺起一大片的塵埃,向著四周彌漫開來。

  王村正看著這一幕,頓時微微睜大眼睛,隨即連忙退開,臉上露出敬畏之色。

  陳牧邁步跟上了許紅玉,很快消失在村外,沿著狼妖的痕跡一路探尋而去。

  就在陳牧與許紅玉追逐狼妖的時候。

  玉州。

  七玄宗宗門所在,位于玉州中部靠北的地方,距離州城只有不到數百里。

  宗門坐落在一片宏偉的山脈之間,并不深入山脈,只占據邊緣部分,往外是一片治下的鄉鎮,說是鄉鎮,但實際上因七玄宗就在附近,其繁華程度,絲毫不下于一縣。

  來自瑜城的情報消息,幾經輾轉之后,最終還是安然的送到了七玄宗里。

  事情不算小。

  層層上稟之后,來到了七玄宗的執事堂。

  “天尸門?”

  幾位執事一聽,各自眉頭微蹙。

  一番商議之后,無法決斷,于是由一位執事繼續向上遞交,一路來到了七玄宗主峰之上,位于主峰大殿后方的一片院落,這里是七玄宗長老們居住的地方。

  “多事之秋……”

  一位樣貌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穿著寬松青色長袍的男人,聽罷執事的匯報,不由得搖了搖頭,望向遠處云霧縹緲的山間,道:“寒州之地,妖亂異動,青州之地,烽煙四起,北州之地,一片狼藉,這玉州,遲早也是要亂的。”

  當今天下格局,大宣朝廷政令已經不出中州,天下各州或被王侯控制,或被宗門割據,幾十年來彼此發展,直至十年之前都還處于相安無事的階段。

  但天下之勢,安久必亂。

  從北州鎮北王,率兵發難,攻伐坐擁北州三郡之地的浩然宗開始,整個北州就在短短十年之內打的一片狼藉,戰火蔓延后,相鄰各州之地紛紛有變,或有宗門插手,或有割據勢力暗中行事,致使三年前開始,玉州相鄰的四州皆一片亂象。

  唯有玉州,幾十年來始終被七玄宗統轄,并且七玄宗閉門封州,不參與外州之事,因而玉州直至今天都相對安定。

  “祁長老,您看……”

  “先派人去中州,向朝廷匯報吧,流程還是要走的。”

  穿著青衣的祁至元緩緩開口。

  玉州能到現在都保持相對安定,與七玄宗行事一直相對守規矩也有一定關聯,雖然統轄一州之地,但并未破壞朝廷體制,甚至對地方上,仍然沿用朝廷規矩治理。

  “是。”

  那名執事低頭應聲。

  但就在他轉過身,打算去處理此事時,忽然一個綿延悠長的聲音,響徹整個山林。

  “天劍門真傳,左千秋,前來拜山。”

  這聲音并不多么響亮,但卻清晰的傳遍山脈,深谷齊鳴,更兼有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鋒銳感,仿佛浩劍當頭,凌空而立。

  一時間。

  整個七玄宗門內,無數外門、內門弟子紛紛抬頭,愕然望向山門方向。

  而沒等有人做出反應,緊隨著那第一個蘊含鋒銳的聲音,一個千柔百媚的聲音悄然在山谷之間蕩開:“左師兄怎么那么心急,也不等等師妹呢……呵呵。”

  這聲音似柔似魅,僅僅只是傳入耳畔,就令人心神蕩漾,一些七玄宗的外門弟子紛紛都有些失神發怔,一時間都升起莫名的浴火,想看看那聲音的來源是誰。

  但緊接著。

  一個漠無感情的聲音仿若一盆冷水,一下子澆滅了所有的浴火。

  “血隱樓,司寇治,前來拜山。”

  “喂,合歡妖女,拜山就拜山,在別人山門前耍花招,要是惹惱了人家,全宗傾巢而出,那你一個人去抗好了,看你有幾個洞,能抗幾根釘?哦對了,玄機閣真傳,姜逸飛,前來拜山,事先聲明,我跟妖女不是一路的,我只是想和你們的真傳較量一下。”

  最后一個聲音十分聒噪,喋喋不休一般,但綿長的話語落下,仍然是每個字都響徹山谷,清晰的在整個七玄宗山門間回蕩。

  主峰之上。

  那名執事的身影頓時停在原地,露出幾分錯愕的神色,轉頭看向后方的祁至元。

  拜山……

  這都是多少年沒有過的事了?

  而且天劍血隱,玄機合歡,這可是有正有魔,怎么都能湊到一起去。

  祁至元輕嘆一聲,道:“總歸還是來了。”

  若是天下安定之時,七玄宗坐擁一州之地,那的確能一直相安無事,但如今各州皆亂,唯玉州仍然安寧,早也成了外州諸多勢力的眼中釘,想將七玄宗拉下水的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該來的遲早還是會來。

  真傳弟子上門拜山,若是放在數十年前,天下還算安定的時候,那么多半就只是切磋武道,問道于前,但眼下四宗真傳各來一人,齊齊而至,為的就不是簡單的論武爭道了。

  這四家的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進駐玉州。

  早在兩年之前,血隱與合歡便想踏足玉州,只是被七玄宗擋了回去,但這一次四家齊至,事情便多半沒那么容易過去了。

  祁至元緩緩邁步下山,每一步落下,身影都仿佛鬼魅般剎那間落在數十丈外,很快整個人影就消失不見,只頃刻,便出現在了七玄宗的山門之外。

  七玄宗的山門坐落在山峰的峰底。

  旁邊的巖壁上,以金色的文字銘刻出巨大的‘七玄宗’三個文字,一眼看去便有種震懾人心般的力量,伴隨著那高聳入云的山峰,給人一種威嚴肅穆之感。

  不過此刻。

  七玄宗的山門前,幾個不同的方向上,卻各自站立著數個人影,有白衣負劍,眼神淡漠的,有身穿輕紗,身姿妙曼,唇角含笑嫵媚欲滴的。

  也有一襲黑色斗篷,戴著面具,整個人看不清楚樣貌的,還有背著奇怪竹簍的,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氣息若隱若現。

  祁至元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山門內側,再次邁步后,便來到了山門之外。

  他目光掠過眼前四個年輕人影,繼而又將目光投向幾人的后方,隨后收斂視線,道:“本座祁至元,七玄掌教閉關,由我暫代掌門之事,幾位客人既是拜山,便請登峰。”

  “晚輩見過祁長老。”

  背著竹簍的年輕男子先是規矩的行了一禮,然后咧嘴一笑,道:“前輩,此次來拜山,卻是奉了師門之命而來,與七玄門下真傳切磋武道……若是在下小勝幾招,七玄宗需得準許玄機閣進駐玉州,不知前輩以為如何。”

  “我贏,天劍門進玉州。”

  背負長劍的白衣男子淡淡的開口。

  穿著斗篷的男子聲音低沉的道:“血隱樓進玉州。”

  最后。

  站在不遠處穿著輕紗,身姿妙曼仿若少女的女子輕輕淺笑:“合歡宗也想進駐呢。”

  祁至元淡淡的道:“既如此,各位便請吧,不過就算你們勝過我宗真傳,玉州也不可能盡由你們進駐,便以……瑜郡這一郡之地為約如何?若你們輸了,則兩年之內不得再入玉州。”

  “瑜郡,稍有些偏僻啊,不過應該也行吧?”

  姜逸飛摸了摸下巴,看向身后。

  身后一片空曠,空無一物。

  但就在這時。

  “可以。”

  “行。”

  “可。”

  幾個平淡的聲音從幾人背后不同的方向傳來,但放眼望去卻不見人影。

  過渡劇情,寫得慢了點,這章多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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