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下谷劍秋似乎也聽到了主持人的疑問,終于發動焊槍。不少攝影都把鏡頭切到了他這邊,預選賽的一大節目效果是暴露選手各種蹩腳的心焊成果,地下拷貝帶商店甚至有專門的選手出丑合集販賣。因為時間已經過了一半還多,不少觀眾已經對鏡頭里這個倒霉蛋的作品宣判死刑。
“這個時候才開始焊接電路板么?廠家標注十猛龍的標準焊接時間是四十五分鐘。這位選手可要抓緊時間了。嗯……焊紋還是非常標準的,基本功很好……”
主持人仰著脖子盯著屏幕。
一般這種明顯延誤了時間,或者焊接過程出現重大失誤的,都會被主持大肆褒貶。不過今天主持人有些發揮失常,一直吞吞吐吐的,言辭也不甚犀利,只是干巴巴地講解,一點節目效果也沒有。
“其實這名選手是有不錯的心焊水平的,弧焊的手法嫻熟,手也很穩定,不過看圖紙實在太慢了,可能是因為今天太緊張了吧。哈哈哈哈……好的!斗母宮的丁子昂選手在三十二分鐘時拍鐘!”
又一聲鈴聲響起,主持人急忙轉移話題。作為梵氣杯連續四年的解說主持,他的專業能力毋庸置疑,不是他不想犀利點評,只是他確實找不到什么可以批評的地方。
這位時間過去一半才開始動手的選手,除了心電水平偏低,焊槍輸出功率有些小以外,手法利落干凈,心電輸出穩,動作快,一看就不是街邊單兵店出身的野狐禪,要么是出身國立心焊廠,要么就是有名匠指點。
或許正如自己說的,他有些太緊張了吧。
“這位丁子昂是上次梵氣杯大賽的亞軍,擅長各種高難心焊手法,盡管這次預選賽的題目不是丁子昂選手的強項,但是他依然成為本次預選賽第三位成功焊接十猛龍的選手。”
主持人正在講解的同時,叮叮當當的鈴聲響徹賽場,很顯然,已經開始有大批的選手完成焊接。
導播們此刻也紛紛切掉了谷劍秋的畫面,因為索隆高娃那極具張力的一擊,觀眾的情緒已經被完全帶動起來,對接下來選手穿戴十猛龍臂鎧大戰防爆骨骼的畫面十分期待,基本上沒人再留意谷劍秋這邊的動作。
比起真定和索隆高娃,丁子昂顯然有著更豐富的秀場經驗,他十分清楚觀眾和贊助商想看什么,穿戴十猛龍臂鎧的他與防爆外骨骼正面角力,每一拳都打擊在外骨骼最厚的鋼板上,不時賣個破綻,讓鏈鋸擦過表皮,砸起漫天塵埃,場面火爆吸睛,主持人適時插播十猛龍的軟植入廣告。
內場考生們也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這些人都是東部武館的武道種子,對好的武器有天然的熱忱。
“五優也太貴了吧?我為什么不去買名譜?”
“這玩意兒的目標客戶心電起碼在三十五點以上,不然也沒有多余心電來裝備機動甲了。”
“這玩意兒能不能過海關啊?不會帶不回母星吧?”
“如果選擇未焊接版本,可以打八五折,心焊員這么賺么?”
“我看十猛龍的威力不遜色于名譜臂鎧啊,洪圣的蟠龍型去年出了新款式,不知道哪一個性能好一點?劉師兄,你怎么看。”
出身洪圣的劉師兄聞言眉頭顰在一起:“如果梵氣杯沒有造假,同樣占據二十個心電,十猛龍顯然威力更大。”
聽他這么說,眾人的神色各異,氣氛有些沉默。
火星躍動是一家新銳軍火公司,十年前才在熒惑古星注冊。創業團隊起初不過是幾個破產的探險家團隊,平均還沒有II級天官的水平,不知道是在蟲洞開發中獲得了什么好處,短短十年就發展成可以和海棠高門競爭的軍火巨頭,現在居然連名譜都能制造了。
“誒,傅師妹呢?”
比賽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局勢也出現了變化,開始有許多選手面對防爆單兵時翻車,抑或是焊路線路出了問題,十猛龍無法發動,面對氣勢洶洶的防爆裝甲無奈認輸。
有些則是精度有問題,那就慘了,好一點的,因為輸出功率不夠被防爆外骨骼直接打出場外,最慘的是一個被蒸汽鏈鋸削掉右手滿地打滾的,成為戰焊賽的一個另類高潮點。
谷劍秋最后還是完成了,隨著他按動響鈴,主持人還記得這個晚了半小時才開始焊接的選手,還著重強調了一下。
刺目的藍色電蛇自十指連枷之間逸散開來,谷劍秋輕巧地越過蒸汽鏈鋸的揮砍,全力一擊轟在了單兵發動機外殼上,鋼板迅速變形摧折,任憑駕駛員如何催動也停擺不動了。
“啊!這位參賽者應該和真定大師一樣是武道家出身吧,哈哈哈,不過可有一點取巧的嫌疑啊。”
主持人半開玩笑地說:“無論如何,恭喜這位選手成功通過預選賽,說起來,麥當奴贊助的兩位選手居然全部通過了預選賽,這在梵氣杯的歷史上也不多見啊。”
臺下的顧一秋不住點頭:“高手啊,他的心電至少有四十點吧?”
不過如果有四十點心電,即便是用開礦的動力臂鎧,擊倒警用的防爆單兵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實在體現不出十猛龍的威力,也顯示不出心焊員的水平,所以主持人才說谷劍秋有些取巧。
“不。”
整場比賽一直沉默不語的守鶴突然開口:“他的心電絕對不超過三十點。”
顧一秋先是一愣,然后仔細觀察畫面中的谷劍秋,猶豫片刻,即便是面對成名已久,傳言已經有II級天官實力的守鶴,也依然堅持了自己的看法:“他擊倒防爆單兵時,經絡間的心電游刃有余,分明還有一半以上的心電沒有運用出來,單是十猛龍就要占據二十個心電了。”
不少人紛紛點頭認同,顧一秋人雖然孤傲了一點,但人還是很耿直的,大伙也覺得鏡頭里這位身姿挺拔的心焊員至少有四十點心電。
守鶴聳了聳肩,卻沒有和顧一秋爭辯的欲望。
“小姐,你是想要丁子昂選手的簽名么?”
“啊,不不不。”
傅樂梅急忙擺手:“我是想問……”
她一時語塞。最初的喜悅興奮之情此刻逐漸褪去,冷靜了一點以后,傅樂梅反而愣住了,呆在原地久久不語。
天啊,我來這兒干什么?簡直羞死人了!
“小姐?小姐?”
傅樂梅伸手撫額,下意識抿了抿唇瓣。
“我沒事,我,只是路過這里,我馬上就走。”
說完不等工作人員說話,傅樂梅匆忙轉身,低頭就走,才過拐角忽然眼前一黑,腦袋撞到了一團柔軟之物上,她急忙后退,有些局促地道歉:“不好意思,我,誒?”
傅樂梅認出了對方,正是剛才在比賽上大放異彩的索隆高娃。
索隆高娃看了對方一眼,咬了一口手里的夾心面包,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見到傅樂梅胸口上繡著五行拳的紋章,目光突然一凝。
“你,五行?”
“什么?”
傅樂梅沒反應過來,索隆高娃重新組織語言:“五行,傳人,你是?”
傅樂梅這才聽明白,涉及師承,她當即正色,先是嚴肅地擺了個拳禮,之后才道:“軒轅弟子傅樂梅,未請教?”
索隆高娃仔細打量了傅樂梅一會兒,忽然搖搖頭:“認錯人,對不起。”
“樂梅?”
“啊,劍秋。”
傅樂梅有些僵硬地轉身,果然是谷劍秋,她的手條件反射地抬起,又遲疑著打算放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真的是你,你怎么到這兒來了,你不是要去參加天官考試么?”
谷劍秋他鄉遇故知,一時也有些驚喜,臉上不自覺帶出笑意,下意識握住了傅樂梅伸出的手掌。
“哦,因為射電暴,斗母宮的飛船只能停泊在這兒。”傅樂梅像個提線木偶,任由谷劍秋拉著自己的手掌,干巴巴地回應:“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呀,哈哈,哈哈哈……”
“說來慚愧,我之前惹了官司,啊,長官。”
谷劍秋說到一半才注意到拐角后面的索隆高娃。
他下場以后,聽老金說索隆高娃一通過預選賽,就出門去了,于是才來尋找,才到門口,就聽到傅樂梅自報家門,忍不住張望尋找,沒想到真的發現了少女那道高挑纖細的背影。
“你們認識?”
索隆高娃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難得流利了一次。
“她是我在江寧時的好朋友。”
“唔……”
索隆高娃露出了然的神色。
“敘舊,早點,回來。”
說完,她便自顧自地走開了,背對傅樂梅的時候還暗戳戳拿手肘戳了谷劍秋一下,沖他頗為輕佻地一挑眉。
索隆高娃,這位長官根本沒把自己當成女人。
是我自己有點放不下了吧,真不像我啊……
傅樂梅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放松,心里釋然了幾分。
“樂梅。”
既然拒絕了我爹,就不要這樣叫我啊!
聽到谷劍秋有些親昵的稱呼。傅樂梅還是忍不住有些羞惱。
谷劍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兩條眉毛顰在一起,整個人不自覺散發出幾分肅穆之氣。
“你知道射電暴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么?是不是所有東部地區出發的神機,都會落在麥當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