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7章相噬 「或許吧。」霜葉對他道，「去過千眼洞之后，你也不用回來了，直接去西邊給我追查刑龍柱，免得它們都散落到剎利天手里。」
奚云河微微一怔：「是。」
「行了，你下去吧。」
看著奚云河走出去丶帶上門，霜葉國師才緩緩站起，走到榻邊。
奚云河是個得力的手下，霜葉國師這一兩年把他帶在身邊的時間多了點，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可是奚云河的背景經不起深究。為免麻煩，霜葉乾脆將他派去國外，也順便完成天神交代的任務。
他打開水晶箱的蓋子，觀察負子蟾。
蟾背上的幼崽都活著，共中三只塊頭最大的蝌蚪已經長出了腳，尾巴也變短了。
再過十幾個時辰，它們就會變成小蟾蜍，脫離母體。那時母子情分已斷，它們必須迅速游走，免得被母親吃掉。
不過母子都沒這個機會了，因為霜葉國師順手抓出一把小刀，猛地扎進負子蟾腦部，還攪了兩下！
負子蟾立刻蹬腿，不到幾息就死了。
霜葉國師將它翻過來，倒在一口石缽里，用力甩了幾下。
小蝌蚪們就從它后背的孔洞里被搖出來，落進石缽的清水里。
石缽底部是白色的，每一只小蝌蚪的狀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剛進水中，它們飛快游動，活潑得很。
但過了十幾息，就有蝌蚪游不動了，一只接一只慢了下來。
然后，就是一只接一只地死亡。
這便是負子蟾的「母死子亡」。
霜葉不管其他蝌蚪，只看那三只長了腿的。
同類游不動時，它們還很有活力。
但這種好事持續不了兩刻鐘，它們也越來越不動彈，最終死去。
「兩刻鐘，嗯……」
更強壯的，或者說往成蛙方向演變越成熟的幼體，在母親死了之后存活的時間也就越長。
霜葉面無表情，這符合他先前多次觀察得出的結論。
但是，一點用也沒有。
看來這一窩幼崽也是這樣，沒帶給他什麼驚喜。
霜葉端起石缽，正要開窗潑掉，缽里忽然又有一只蝌蚪動了。
「嗯？」
這只蝌蚪體型小，很瘦弱。
同是一母所出，憑什麼強壯的兄弟姐妹先死，這小弱雞卻還活著呢？
小蝌蚪又抖了好一會兒，才去追隨自己的母親。
雖然最后難逃一死，但它比其他同胞都堅持得更久。
霜葉即用長針將它挑起丶剖開，仔細檢查一下。
很快，他就在蝌蚪嘴里和腹中發現一點點膿漿。
水箱里很乾凈，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這點兒膿是什麼，漿果還是苔蘚的殘留物？
霜葉將它挑出來進一步觀察，再返回水箱邊對照。
在負子蟾尸體周邊的水面上，的確漂浮著一點點相同的膿漿，不仔細可看不出來。
霜葉湊近，輕輕嗅了一下。
有一點點異乎尋常的腥味兒。
他的嗅覺逆天，瞬間就辨認出來了：
這是負子蟾母體的腦漿！
他殺掉負子蟾之后，母體的腦漿也流進水里，湊巧被那只小蝌蚪吃了。
它能活久一點，會是因為這個原因麼？
霜葉至今才觀察到這個現象，是因為從前他殺負子蟾都用長針，傷口極小，腦髓滲不出來。他今日隨手換成了刀，就有不一樣的效果。
「母死子亡，母子相噬。」霜葉終于綻開一抹笑容，「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的探究，終于有了那麼一丁點進展。
霜葉走到窗邊，深吸一口氣。
窗外一株晚楓老樹，姿態飄逸，葉片艷紅如血。霜葉就透過紅葉間隙，凝望湛藍的天空。
偶有飛鳥經過，無拘無束。
這天傍晚，又有人給他送來了新的負子蟾。
時光飛逝。
距離九幽大帝兵援百列丶搶占雅國圣地，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這半年里，帝流漿頻發，蒼晏幾乎吃盡了天地靈氣復蘇的所有紅利。正如賀靈川預判，蒼晏只要捱過建國初期那三五個月的極度窘迫，各地陸續打上兩輪糧食，情況就會大大緩解。
立國初期的蒼晏，國內經濟還是舉步維艱。但閃金人過去飽受天災戰禍，生命力比石縫里的野草丶沙漠中的胡楊還要頑強，什麼疾疫病痛饑荒的苦都能吃。而蒼晏初立帶來的和平安定，已經讓他們恍若新生。
沒有山賊流寇進鄉城劫掠，沒有貪官污吏大肆枉法，少有劣紳豪強欺男霸女，取而代之的是多年的荒田又披上了嫩黃，清澈的溪河重新縱流；出沒在鄉野山間的不再是山賊土匪，而是官府組織的墾荒隊丶是進山采集靈草的藥農丶是守護鄉城平安的巡衛團丶還有穿梭鄉野丶來來去去的商隊和赤腳郎中。
空氣中充滿了忙碌和秩序的味道，閃金人不熟悉，但瞬間就能愛上。
各地一邊大力墾荒促植，一邊保田保收。
閃金人迸發出了空前驚人的種地熱情。
他們的努力也很快得到了回報。帝流漿的頻繁造訪，加上黑蛟圖騰的庇佑，使得閃金平原的靈氣濃度幾乎達到近七百年最大，從前好土好肥小心伺候丶水澆多點就死翹翹的嬌氣苗子，現在隨手扔到地里都能活。農田普遍是一百四十天兩熟，有的地方甚至能夠達到三熟。
帝流漿極大爆發的那兩晚，有些地方的莊稼甚至又提前成熟了。
不用等到秋天，閃金人就可以體驗豐收的喜悅。單說首都琚城郊區的農產，這五個月的產量是帝流漿大爆發之前全年的四倍以上！
琚城還算是原司徒家領地內的重鎮，農田保育率較好，但城鎮化面積比較大。換作廣大農耕非發達地區，比如幾年前九幽大帝和黑甲軍初次登場的石胄頭城，那里的人們曾在荒年餓得啃土啃樹皮，然而蒼晏的地方官帶頭下地勤墾勤種，又撥人手看護農田，全城人都把田里的莊稼當祖宗一樣供養。
他們的辛勤得到了回報，過去五個月的糧食產量比從前的年均翻了六七倍不止！
石胄頭的糧倉第一次被填滿。裝不下的糧食，暫時轉移去了城內的商棧丶城外的農莊。
糧車走過的土路，無數雀鳥降在地面上，揀食遺落的麥子。
多少人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當場號啕大哭。
節日快樂！
端午節你們吃什麼粽子？甜粽還是咸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