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有些無奈。
早些年的時候,他人生第一次出游,便因為刺殺疑云,不得不回提前返回帝京洛陽。
不少年過去了,如今終于第二次出游。
結果又要半路折返。
上次好歹還將純陽宮、蜀山派、天師府依次走下來。
這趟剛出門,甚至連第一個目的地南菩提寺都還沒到,便要打道回府。
如此不順心,實在沒地方能去講理。
好在太子張徽情緒尚穩定,沒有一意孤行的舉措,從善如流,當即踏上歸途。
好在有青州葉承、懸天寺空念大師等高手沿途護駕返回,安全方面不再有問題。
雷俊等天師府中人無心也無需折返回去幫忙護送。
口頭上發訊過去慰問后,雷俊一行人便繼續向南。
鹿萍山的突發變故,沒影響雷俊師徒的心情。
他們繼續先前的步調,一路走走停停,觀覽山河景色。
過了一段時日后,一行三人重返龍虎山。
行走龍虎山群峰間,距離主峰尚有一段距離時,雷俊同卓抱節和藺山說道:“華節,你先隨藺師兄回府,為師去玄機觀那邊走走。”
“是,師父。”
大徒弟先應了一聲,然后好奇地問道:“師父,聶道長那邊出關了么?”
雷俊:“不錯。”
玄機觀位于龍虎山山脈北側,距離天師府所在的主峰有些路程,但基本可以算是離天師府最近的另一支道觀。
這座道觀,正是由當初從天理來大唐人間的聶放所創建。
他本人自任觀主,不過觀中沒幾個弟子,其傳承嚴格來講,并非道家符箓一脈,而是在大唐人間可說極為冷門的道家偃師一脈。
早先經天師唐曉棠允許,聶放和他的玄機觀,如今也算是天師府一脈別傳。
按照規程,雷俊新任巡風長老,外出巡游道家符箓派各支別傳,玄機觀也當在列。
而且因為雙方距離太近,正常情況下雷俊安排行程,出門順路第一站,就是先到玄機觀看看。
只是幾個月前雷長老剛出山的時候,聶放正在閉關不問外事。
他玄機觀除他本人以外,大貓小貓都拎不出三兩只,因此無法接待外出巡風的雷長老。
雷俊對此自不勉強,便先跳過玄機觀,以后再來日方長。
但他這趟歸程途中,卻察覺聶放新近出關。
反正順路,既如此,雷俊便計劃回山前將這最后一個點也逛一遍。
卓抱節、藺山返回主峰天師府本府,雷俊則打過一聲招呼后,溜溜達達前往玄機觀。
得到通知的玄機觀觀主聶放,早早到了觀外迎接雷俊。
相較于當初剛從天理來大唐人間時,如今的聶放不論氣色還是面相,都平和松弛許多,不再像是時刻警惕四周的困獸。
不過,這年輕道人的目光視線,始終明亮且銳利。
他這時著一身天師府支脈別傳掌門的制式青衣道袍,帶同身后幾人,一同朝雷俊行禮。
雷俊還半禮:“玄機觀這邊,已經初見氣象。”
聶放:“還差得遠,讓雷長老見笑了,長老里面請。”
雷俊視線掃過聶放身后,幾個身著灰袍的小道童一字排開,面對身著紫袍的天師府本府高功長老,道童們激動振奮,更多的則是緊張。
好在雷俊雖不似他師父元墨白那般面上長帶溫暖柔和笑意,但在年輕弟子面前亦不會板著臉。
他平和淡定的姿態迅速感染在場眾人,心境都隨之平復。
玄機觀里,雷俊、聶放落座,道童奉茶后規規矩矩退下。
“此前閉關,未能第一時間恭迎長老,還請長老勿怪。”聶放言道。
雷俊饒有興趣:“無妨,類似事過往亦不罕見,大家都是修道中人,自然可以理解,倒是你這次閉關,成果如何?”
聶放:“正要請雷長老指點。”
他帶著雷俊來到玄機觀后山。
在那里,山間開辟出田地,靈氣盎然。
田中,似有身影正在耕作。
但雷俊無需仔細去看,只憑感知便知那不是活人。
而是機關人。
“木制,不再是金制?”雷俊問道。
聶放答道:“這幾個都是木制不假,倒不是晚輩放棄了金制,而是還在摸索嘗試更多的合適材料。”
此刻在田中耕作的幾個機關人,說是木制,但也不是尋常木頭,而是聶放這兩年嘗試多種靈木后選取合適材料煉制。
同一具機關人,身上不同部件,源自不同靈木,皆聶放精挑細選,不斷改良而成。
得益于此,在煉制這批機關人的同時,聶放本人修為實力不斷穩固并提升。
雷俊在旁仔細看去,就見那些機關人采割田中靈草的動作,規整但又靈活,頗具靈性。
如果不是雷俊修為遠高于聶放,靈覺敏銳,換了別人遠遠望一眼,很難分辨出那些身影不是真人。
“晚輩預計,晚些時候把這批靈明草都收割后,再一并送往龍虎山祖庭。”聶放在旁說道。
他的玄機觀掛在道家符箓派名下,相應地也和其他符箓派分支別傳一樣,尊奉龍虎山號令,同時匯聚四方資源,供應山門祖庭。
反之,聶放和玄機觀平日里,亦會得山門祖庭天師府那邊一些關照。
“之前府里調撥一批陰陽暖玉過來,合用么?”雷俊問道。
聶放:“正是多虧府中調撥的陰陽暖玉,晚輩可以做更多嘗試,先前閉關,略有寸進。”
二人圍繞靈田行走,雷俊邊看邊隨口問道:“道童中,可有合適承你衣缽者?”
聶放創玄機觀,可自己開門納徒。
先前那幾個灰袍小道童,便是如此進門。
只是當前還不能算作聶放的親傳弟子。
“都有幾分靈性,但還需要時間。”聶放如實答道。
他和玄機觀掛靠在符箓派名下,但嚴格來說其道統并非符箓派所傳。
入門道童雖是聶放精挑細選,但資質難說有多高。
畢竟特別出色者,直接就奔著龍虎山祖庭去了。
退而求其次的人,相對近處也有云霄山脈中的紫霄派。
聶放和玄機觀想撿漏都不容易。
不過他自問本身修行當前也還未大成,所以對此并不著急。
“對了,天理,或者說明皇朝那邊,有巫門鬼道一脈的傳承嗎?”雷俊問道。
聶放:“天理當中沒有,晚輩對相關人或事,只在古籍上看過少許記載,近乎傳說。”
雷俊常點撥他修道,雙方關于道法上事,交流亦多。
聶放修行的偃師術,乃上古墨家機關術與道家符箓派以及外丹煉器派相融合后誕生的新道統,故而兼有三方特點。
從道家符箓派的角度來看,一定程度上相當于,制符變作煉制機關。
煉成的機關人,具備靈符溝通天地自然的特點,從天地中攝取靈氣,以供機關人行動之能。
但于性命交修而言,偏于性而輕于命。
從道家煉器派的角度來看,則像是煉制了一個人形的法器,以自身性靈與之相合,從而予以駕馭。
但相對松散,不似外丹煉器那般內外渾然一體,而更像是煉制多種法器后再拼接為一具機關人。
聶放所得偃師術道法傳承不完整,乃是殘篇。
故而修行過程中,隨著他個人修為漸高,于是不斷摸索補充。
其天資根底過人,在這方面漸有所成。
中間則離不開觸類旁通,不斷接觸請教其他道統法門。
似龍虎山符箓派道統,便有進一步啟發聶放的法門。
即天師府名聞天下的妙法,龍虎雙靈。
龍虎雙靈敕云龍風虎,護法左右,如有靈智,威力不凡。
如今天師府里在這門法術上造詣最深的人,乃是大師姐許元貞。
她選取本命術法神通,一直是最常見最普適的組合。
從下三天時的金關符、乘風符、轟雷符,到中三天時的踏罡步斗、龍虎雙靈和五雷正法符,都可以算是天師府傳人的最經典組合。
只是不論什么法術到了她手上,內里細節變化總能讓看似一樣的法門,威力更比其他人來得巨大。
雷俊本命法術沒有選取龍虎雙靈,但作為非本命法術,他同樣通曉此法。
聶放雖不能修習龍虎山真傳法門,但得雷俊點撥,它山之石用以攻玉,便叫他受益無窮。
而雷俊之所以提起巫門鬼道一脈,在于其道統修行同偃師術之間,亦有可供參考之處。
不過,就聶放所知,天理中,始終沒有巫門道統流傳。
準確說,是儒家理學一家獨大,其他道統傳承都極為少見。
佛、道、巫皆式微。
武道修行者正經不少,但地位一直相對較低,同時大都是中低修為境界者。
便是其他儒學傳承,相較理學也都明顯等而下之。
“明皇朝正統所在的人間,具體情形如何,晚輩亦不清楚,只偶爾翻閱一些古籍時,有相關記載,當初那邊是還有一些巫門道統傳承存續的。”聶放言道。
雷俊負手而行:“嗯,大唐這邊,巫門鬼道一脈傳承,如今也有些難尋。”
……個中原因,倒是跟他們天師府也有些關系。
大唐這邊的南荒巫門鬼道一脈圣地金城寨,同天師府不睦。
金城寨本就遭各方敵視,之前南荒大戰時又與血河派一道,結果遭遇多方圍剿。
龍虎山這邊天師唐曉棠還在南荒插過一腳,險些就斬了金城寨圣主“鬼王”宗漢。
如今唐天師在外面正瀟灑,聽說前段時間又到了南荒,然后又有金城寨余孽落到她手里被干掉。
是以現在大唐人間這邊想找金城寨傳人,也沒那么容易了。
聶放心有所執,堅忍不拔,但持身甚正,不焦不燥。
是以雷俊不介意同他談起手段陰狠臭名昭著的巫門鬼道一脈傳承。
聶放也果然淡定:“晚輩也對這路巫門道統有些好奇,不過眼下境況已比當初在天理時好太多,晚輩相信循序漸進,修行會有所成。”
雷俊:“你有如此心境便好。”
聶放一禮:“多有賴長老教誨。”
在玄機觀停留一段時間后,雷俊離開,返回天師府自家山門祖庭。
“回天堂于堂主,邀請師父您有閑暇時赴洛陽做客。”雷俊同元墨白聊道。
元墨白微笑:“恐怕要晚些了,為師預備近期閉關一段時日。
接下來府里先交給上官師姐、靜真師侄和重云你了。”
雷俊以高功長老之身外放巡風,不等于免去他在府中高功長老的職司。
高功長老才是主業,巡風長老相當于兼差。
外放第一輪巡風之后,他接下來一段時間便重新在府內坐鎮,晚些時候才會再考慮第二輪巡風。
雷俊:“師父,當今陛下這次送了紫府流靄。”
當初得自東海的兩個梵炁仙葫,雷俊師徒一人一個。
在梵炁仙葫幫助下,師徒二人修行都有進境。
雷俊已經從八重天一層提升到八重天二層,接下來仍會有所助益。
而本是八重天二層境界的元墨白,經過這段時間的潛修,顯然是要向道家符箓派八重天三層神庭外景境界發起沖刺了。
紫府流靄,于神庭外景而言,無疑有大益處。
“重云好意,為師心領,不過不必了。”
元墨白微笑搖頭:“一者,你當前修行亦有所需,二者,為師欲成就神庭外景,同過往先賢的體外宇宙有些分別,紫府流靄雖好,于為師而言幫助卻不大,又何必浪費?”
“哦?那弟子預祝師父此番閉關功成圓滿。”雷俊聽得出自家師父并非謙辭,不禁對他將要成就的神庭外景更加好奇。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元墨白閉關修行。
天師府內日常事務,由雷俊、上官寧、張靜真暫時主持。
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此番主持府內事務,以雷俊為主。
過往,他都是從旁輔助天師唐曉棠,亦或者元墨白、上官寧這樣的長輩。
而這次,則以雷俊為主,上官寧、張靜真從旁輔助。
如此變化,并非單純因為雷俊修為實力更高。
此番外出,不論是巡游符箓派各分支別傳,還是分赴蜀山、終南山乃至于帝京洛陽,雷俊事后皆得各方推崇。
天師府內外,他體勢、威望都漸漸養成。
雷俊本人則淡定,不算高冷但亦不故作對下親近之態,一切一如往常。
除了主持府中日常事務外,他一邊專注自身修行,一邊教導弟子。
一日,他在天書宇宙中,給其他人留言,發起一次聚會。
午夜時分,天書宇宙中諸天正曜,一一亮起。
“各位請了,不知哪位有靈虛仙果?”
化身太白金曜的雷俊首先問道。
鎮星土曜方岳:“我這里有。”
雷俊:“我需要大量靈虛仙果,越多越好。”
鎮星土曜方岳:“我這里確實有不少,不過我欲要大量用于儒家學子修行的天材地寶,種類不限,但同樣是數量越多越好。”
和上次一樣,他所需之物大多不是為了自己。
新開建業學宮雖然已經初見規模,但接下來仍需大量投入。
雖然需求都是相對基礎和簡單的靈物,但耗費數量巨大。
雷俊:“我有少許,但數量可能無法保證。”
一旁太陰月曜言道:“三方交易,亦無不可,如果金曜有能令在下心動的消息或寶物,在下可以湊湊份子。”
雷俊:“我不介意有其他人一起參與進來,只是不知我的東西能否打動人心,我這里另有一瓶源自白蓮宗的白蓮霜露,量雖不多,品質極優。”
太陰月曜沉吟:“白蓮霜露么……”
那邊尚未答復,雷俊忽然接到人“私聊”。
來的是歲星木曜未來彌勒:“施主的白蓮霜露,還請留給貧僧,貧僧愿為施主代付鎮星土曜所需之儒家靈物。”
他在雷俊面前已經露底,故而言辭間便也坦然。
雷俊不多問對方為何有大量儒家天材地寶,直接答應下來:“好,那么多謝大師。”
木曜未來彌勒:“施主言重了,我們各取所需。”
于是接下來便是一場半隱蔽的三方交易。
雷俊得到土曜方岳的靈虛仙果,土曜方岳得到木曜未來彌勒的大量儒家修行所需天材地寶,木曜未來彌勒得到雷俊的白蓮霜露。
類似交易,于天書宇宙中早已不是首次,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磨合,大家都已司空見慣。
除了雷俊三人外,其他人皆不多做打聽。
太陰月曜主動換了話題:“我的問題和從前一樣,想要打聽一下蜀山派陳東樓陳長老的消息,除此之外,再多加一位天龍寺法清大師,有哪位知道他們相關事?”
雷俊眼觀鼻鼻觀心,鎮定自若。
木曜未來彌勒則開口:“關于天龍寺法清和尚,我聽過一些傳聞,但未經證實。”
雷俊聞言挑了挑眉梢,但未出聲。
太陰月曜則答道:“無妨,我們稍后可以談談。”
太陽日曜這時也開口了。
不過,和女皇張晚彤接觸漸多后,雷俊再聽太陽日曜說話,就感覺對方語氣和措辭完全沒做掩飾:“金剛界。”
她這些年來,在天書宇宙這邊提出的問題,大都同西域佛門有關。
早先是詢問關于須彌金剛部的消息。
雷俊曾從對方那里換得一枚地魄炎心。
而之后,對方的提問開始升級。
前幾次,她的問題變作:
“金剛界五部除了金剛部之外,其他四部是否真實存在,誰有確定消息或相關詳情?”
不需要答案,光是這個問題本身,就讓包括雷俊在內的其他人都相當在意。
當初須彌金剛部初現時,雷俊同元墨白、王歸元等人談論西域佛門相關時,便曾有過考慮。
談及金剛界,佛經所云內有五部,即蓮華部、金剛部、佛部、寶部和也被稱為業部的羯磨部。
但須彌一直神秘,外界難知其根底,虛虛實實之間,難講是法螺吹噓虛張聲勢,還是確有其事深藏不露。
許元貞曾言,須彌中佛門弟子出家前來源廣泛,但當中詳情,仍是未知之數。
因為當初李清風身隕的緣故,她現在優先找黃玄樸麻煩,須彌和大明皇朝雖然引發她興趣,但都往后放了。
“金剛界其余四部是否存在,我不確定,不過我這里倒是有一些關于須彌金剛部的消息。”辰星水曜這時開口。
太陽日曜:“你想要什么?”
辰星水曜:“我們私下談談。”
太陽日曜:“好。”
熒惑火曜沈去病這次單獨缺席了。
旁人都不多問其中原因。
雷俊倒是有聽說,近來南荒那邊又有動靜。
大唐同九黎之間重起戰端。
沈去病人就在南荒,眼下說不定就正跟人動手,還是暫時不要去打擾他為宜。
于雷俊而言,這趟交易得到他所需的大量靈虛仙果,便算圓滿達成預期。
雖然不知方岳從哪里得到這在大唐人間已近乎失傳的靈果,但雷俊查過靈果沒有任何問題后,便泰然收下。
洛陽得到的白蓮霜露,羊毛出在羊身上,交給白蓮宗未來彌勒。
然后未來彌勒再將方岳所需大量儒家修行的天材地寶交給對方,這次三方互換交易便圓滿達成。
不過,雷俊取回靈虛仙果后,并沒有馬上取用。
他自身還需要做些準備。
如今已經知道方岳那里有靈虛仙果,晚些時候可以考慮公開同他再交易少許,然后府里光明正大種去藥田那邊,嘗試培育新的靈虛寶樹。
雖然那注定將是個漫長過程,當中更會有不少難度。
雖說天書宇宙那邊雷俊太白金曜身份在女皇眼里從來不是秘密,而隨著雷俊修為漸成,開始不必再擔心身份為其他人所知。
但以雷俊的習慣,并無自己主動露底的打算,別人誰能看出來算誰的本事。
秋去冬來,年關臨近。
今年沒有傳度也沒有授箓,但每年新年都會有大典。
天師唐曉棠當前不在山上,故而新年大典由高功長老代為主持。
今天主持大典的人,便是雷俊。
元墨白閉關、姚遠居于后山,許元貞外出,上官寧同張靜真帶領其他中三天長老,從旁輔助雷俊。
一應禮儀,合乎規程,大典順利進行并圓滿結束。
在這個冬天,雷俊則通過忘川煙嵐和白玉菩提,一同洗練自己的神魂。
雙管齊下,令雷俊的神魂相較于先前更加堅韌的同時,不失過往靈動與敏銳。
冬去春來。
一日清晨。
雷俊雖然端坐在上清雷府洞天中,但身心狀態與朝陽同步。
伴隨朝陽初升,他的神魂開始震動,竟脫離肉身飛出。
到了八重天神庭境界,符箓派修士魂魄結合緊密,性命攸關,融匯神通法力,共結神庭。
但不影響修士繼續存想變神。
雷俊此刻便令自己神魂衍化,重現于外,一時間倒有幾分外丹派修士仙魂變化之象。
他心念動處,道道元磁之力,以自己肉身所在的碧游仙山為中心,向外擴張。
上清雷府洞天內當前只得他一人,他這時可以全力施展。
元磁之力廣泛游走,覆蓋超過整片碧游仙山,影響大半個洞天。
上方紫色的九天神雷不斷落下,同地磁相對相沖,一時間倒令洞天仿佛上下分層。
上半紫雷橫空,下半白磁激蕩。
即便如此環境下,雷俊神魂出竅,仍保持安然。
受忘川煙嵐和白玉菩提洗禮的成果盡展。
他默默運轉自身法力。
發白的地磁之力,漸漸轉為無形。
多枚玄金劍丸這時則懸浮與雷俊身體周圍。
就見劍光橫空,連續閃爍。
雷俊施展元磁飛劍,較之先前更加靈便迅捷。
更重要的是,在當前元磁覆蓋的大片范圍內,雖然“劍光”仍是直來直去,保持雷長老素來劍出無悔的風格和威勢。
但劍光去向遠方后,不僅可以被雷俊元磁之力牽引重新飛回,甚至就在遠方,元磁之力激蕩間,同一枚劍丸,二次飛馳!
于是一時就見廣闊范圍內,劍光連續閃爍,且起于不同方位,縱橫交錯。
如此,漸可稱為元磁劍界了……雷俊默默觀想存神,不斷總結改良。
法力消耗甚劇。
當前還只是玄金劍丸,如果換用七星劍那樣的法寶,威力固然更大,但消耗同樣也更大。
控制范圍已然不小,但仍有一定限制。
而且整體鬧出來的動靜比較大,不易掩人耳目。
這些都是有待完善和進步的空間……雷俊連連點頭。
雖然還有不少問題,但類似研究,讓他深感樂在其中。
漸漸將兩儀天元法箓和大量元磁之力收攏后,雷俊的神魂也重歸肉身。
上清雷府洞天內,恢復如常,碧游仙山上空,重現舊貌。
雷俊溫養自身法力片刻后,開始著手另一方面的修行。
先是雷法天書法箓和玄霄五雷法箓出現。
紫色的陽雷龍和黑色的陰雷龍一起盤旋于雷俊身體周圍。
然后,紫黑雙龍開始交匯,陰陽雙雷一并激蕩。
在雷俊的有心控制下,雙方交匯處,漸漸開始有強光爆發出來。
光芒耀眼,璀璨四射。
雷俊見狀,面上卻沒有喜色,反而沉思不語。
他招招手,新煉制的浩然玄圭出現。
陰陽雙雷激蕩下的璀璨光輝,同浩然玄圭接觸,有磅礴浩然之氣生出,光輝則轉為五彩繽紛。
雷俊若有所思。
天師府嫡傳的三大法象,他如今都已通曉,同時自創天辰炎祖法象和玄霄雷祖法象。
后二者姑且不論,前三者奧妙無窮,便是雷俊將來成功沖上九重天境界,仍然可供他不斷揣摩鉆研。
不過,隨著雷俊修為不斷精進,他腦海中原先不少設想,可以進一步付諸實際。
就像先前的五雷符、兩儀元磁法咒和天視地聽符一樣。
屆時,等雷道長九重天時,再修習新的本命神通時,他又開始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想玩花活兒的念頭了……
準確說,他現在已經有思路了。
問題倒在于思路有些多,如何抉擇與統籌。
雷俊散去陰陽雙龍,出了上清雷府洞天,然后向天穹之上招招手。
大周天法鏡重新落下。
雷俊一邊端詳大周天法鏡,一邊取出自己收藏的一塊神霄流金。
回想此前陰陽雷霆交匯時爆發的強光,雷俊又思索良久。
晚些時候,他重回上清雷府洞天內。
這次,他凝聚的不再是陰陽雙雷龍。
而是陰陽雙火虎。
九淵炎祖法象和天辰炎祖法象并列之下,火舌不停吞吐交織。
大周天法鏡懸于半空,為九淵真火和天辰真火陰陽合煉。
還需要再搞一件靈氣充沛但純粹的天地靈晶與陰陽雙雷配合,然后再考慮大周天法鏡和神霄流金的配合……雷俊微微頷首,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晚些時候,大周天法鏡被他重新送上高空。
返回上清雷府洞天后,青綠色的九淵炎祖法象不復見,只有恍若大日辰陽燃燒一般的天辰炎祖法象存在。
雷俊細心控制,陽火虎形象不再,天辰真火不斷燃燒乃至于壓縮,漸現沉重之感。
仿佛一輪真實的天辰大日,這時出現在上清雷府洞天內。
除了碧游仙山上空有限范圍外,洞天里原本紫色的天空,這一刻竟開始變得明亮,仿佛外界真實天穹般。
雷俊盤膝坐于山巔之上,默默吐納調息,不斷祭煉上空的辰陽。
時光悄然流逝。
冬去春來,春行夏至。
自去年夏天在外巡游期間渡過自己五十五歲生日后,雷俊在今年夏天迎來自己五十六歲生日。
夏日里的一天,雷俊在自己洞府中交匯陰陽雙雷,共同匯聚于雷心爐上,煉制丹藥。
此丹名為虛靜丹,乃天師府真傳。
丹方一直有流傳,但靈丹卻已斷絕良久。
原因在于其中一味主料,在大唐人間絕跡多年。
正是靈虛仙果。
如今天地靈氣潮涌,九天十地回歸,靈虛仙果終于重現。
虛靜丹亦可以隨之重現人世。
“抱抱,給為師看一會兒丹爐。”
雷俊忽然心有所動,招來自己的大徒弟揉搓兩下。
“是,師父。”卓抱節很淡定地整理下自己頭頂毛皮,然后又好奇:“出什么事了,師父?”
雷俊:“你師祖出關了。”
留下徒弟看丹爐,雷俊前往元墨白的洞府。
少頃,洞府開啟。
有璀璨星光從中流轉。
雷俊:“恭喜師父功成圓滿。”
一身紫袍,面帶春風,青年道人模樣的元墨白從中出來,笑道:“能這么快成功,多虧重云伱的梵炁仙葫。”
“弟子不敢當。”
雷俊此刻表情,倒同卓抱節有些相似,先是一本正經,然后流露出好奇:“師父,您修成神庭外景了?什么樣的?”
元墨白:“小有所成。”
說話間,重重星光以他為中心散開,一條浩渺銀河出現在雷俊視野內。
但雷俊仔細觀察,卻見那銀河重疊間,似是化為一座雄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