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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意見相左

  凌云鵬猛地踩下剎車,奔馳車急停下來。

  “我們總不能對阿輝棄之不顧吧,就讓他待在憲兵隊的牢里,坐視不理?”秦守義瞪大眼睛質問凌云鵬。

  “你想怎么做,沖進日本憲兵隊?把阿輝從憲兵隊的牢房里搶出來嗎?”凌云鵬也忍不住大喊了起來:“你以為我不想救阿輝嗎?可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盡快把這幾個美國人送到重慶去。”

  秦守義很少見到凌云鵬如此激動,他見凌云鵬臉色鐵青,太陽穴處的青筋暴起,雙手緊握著拳頭,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仿佛他的內心有座火山要噴發。

  “是不是阿輝的命不如那些美國人的命?”秦守義犟著脖子,沖凌云鵬嚷道。

  “哪吒,你胡說什么,我從沒有這么想過,美國人的命是命,阿輝的命也是命,況且阿輝跟我們是患難與共的手足兄弟,我們在一起經歷了多少次生死考驗,說實話,我們這支別動隊少了誰都不行,在我眼里,沒有誰的命是輕賤的,是可以輕易被放棄的。”凌云鵬向秦守義解釋道,淚水卻不由自主地流淌下來,但他馬上用手一抹臉頰上的淚水,神情堅毅地說道:“可是目前,我們一定要冷靜,不能亂了方寸,只有先把這些美國人送走了,我們才能騰出手來去救阿輝他們。”

  秦守義不做聲了,他漸漸冷靜下來,平心而論,凌云鵬處理危機的對策才是正確的,現在根本就不具備貿然出手,把阿輝從憲兵隊救出來的條件。他只能在心里祈禱:阿輝,你小子可得要挺住啊,要撐到我們來救你的那一刻啊!

  凌云鵬重新發動引擎,奔馳車一路飛馳,朝南昌駛去。

  在路過余江縣的關卡時,凌云鵬向哨兵出示了江書友的路條,哨兵看了看,剛想放行,忽然發現車里坐著一個外國人。

  “この人は誰ですか(這個人是誰?)”哨兵指著亨特問道。

  “哦,他叫托尼·霍普金斯,是一位英國的婦產科醫生,江縣長的好友,湖濱大戲院的老板甘永平,他的妻子難產,特地讓我把霍普金斯醫生請去。”凌云鵬用日語向哨兵解釋道。

  哨兵看了看這位年長的醫生,覺得與他們要抓捕的美國飛行員相差甚遠,便點點頭,把路條還給了凌云鵬,凌云鵬把路條收好后,朝哨兵揮了揮手,哨兵馬上開閘放行。

  就這樣,凌云鵬一路闖過了重重關卡,終于順利地將亨特送到了湖濱大戲院。

  而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凌云鵬讓秦守義將亨特攙扶進了他們的客房。

  隨后,凌云鵬走到那間值班室,敲了敲房門。

  “誰?”房間里傳來甘永平的聲音。

  “我,云鵬。”

  不一會兒,房門開了,身穿睡衣的甘永平見凌云鵬一臉的嚴峻,馬上意識到肯定是出了什么狀況了,連忙將他一把拉進屋內,隨后把房門反鎖上。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阿輝和威廉姆斯都被蓬萊村的日本憲兵隊逮捕了。”凌云鵬心情沉重地說道。

  甘永平聽罷,不禁一怔,隨即問道:“那他們都已經暴露了嗎?”

  “威廉姆斯肯定是已經暴露無遺了,但阿輝情況還不清楚,威廉姆斯是昨日被捕的,阿輝是今天傍晚的時候,去蘭苑打探時被守候在那里的憲兵隊抓獲的,目前情況還不清楚。”凌云鵬把基本情況告訴了甘永平:“阿輝對我們這些人,包括你,包括青峰嶺的草上飛,秦守仁一家,還有那幾個美國飛行員的情況都了如指掌,我現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日本憲兵隊的刑訊拷問,我現在只能先做一些以防萬一的善后工作,我已經通知秦守仁一家子去青峰嶺避避風頭,亨特少尉我也已經帶回來了,甘兄,我建議伱也馬上離開這兒。”

  “我也一起離開這兒?”甘永平反問道。

  “還是防患于未然吧,甘兄,現在你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阿輝要是招供了,你肯定是無法脫身的,我在路上已經想過了,我打算留下來,護送這四個美國飛行員去重慶的任務就交給你和你的手下去完成吧,你正好有借口,讓亨特假扮你請來的婦產科醫生,為你的妻子去接生,順便送程家班去外地巡回演出,你比我有更適當的理由離開這兒。”凌云鵬言語懇切地說道。

  “那你呢,阿輝要是叛變了,你不也一樣逃不掉?”

  “阿輝是我的人,他如果出事了,我自然得擔著。”凌云鵬的眼里露出破釜沉舟的決心。

  甘永平思忖了片刻,隨后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給總部發電報,讓他們安排人手來接應我們,不過,還有明天最后一場演出,得等演出完了之后才能離開,如若不然,會引起渡邊等人的警覺,反而會壞事。”

  凌云鵬聽后點點頭:“嗯,這里也不能露餡,表面上還得一切如常,不過明天要加強防范,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的跡象出現,你們得盡快帶著這幾個美國人離開這兒。”

  目前不僅要防范阿輝的叛變,也要提防渡邊的起疑。

  “但愿你那個阿輝能堅持到我們逃之夭夭的那一刻。”甘永平說完,從酒柜里拿出兩只酒杯,倒了一點威士忌,遞給凌云鵬一杯:“來,喝口酒壓壓驚吧!”

  凌云鵬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我也希望阿輝能堅持到我們把他救出來的那一刻。”

  “你打算去救阿輝?”甘永平不解地望著凌云鵬,難道凌云鵬留下來的目的是為了營救阿輝?

  凌云鵬此舉這可有違軍統的規矩,阿輝落入日本憲兵隊的手里,對他而言,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投敵叛變,一是殺身成仁,無論哪一種情況,阿輝都只能是一枚棄子了,而凌云鵬居然還想去實施營救,那簡直是拿雞蛋碰石頭,不僅毫無勝算,可能還會搭上其他兄弟的性命。

  “不止阿輝,還有威廉姆斯上尉。”

  “云鵬,我覺得這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五個美國人如果能救出四個,已經算是大功告成了,你還想要十全十美,這難度太大了,萬一阿輝出賣了你們,你這不是自投羅網嗎?”甘永平對凌云鵬的決定持否定態度。

  “難道棄之不顧嗎?阿輝是我的人,我必須這么做,否則我于心難安。”

  “你這是在意氣用事,云鵬,你是黨國的棟梁,我覺得你不應該去冒這個險,這太危險了,弄不好,會把你和你的別動隊一起搭進去,你應該設法保全自己才是上策,我建議你,還有守義,戲癡幾個還是跟我一塊兒走為上策。”

  甘永平對凌云鵬的人品,才華,能力,素養都很欽佩,甚至可以說是敬重,他不希望這樣一位棟梁之才冒此風險,所以他建議凌云鵬應盡快撤退。

  凌云鵬搖了搖頭:“甘站長,你可能對阿輝還不了解,雖然從軍銜上來看,從他的過往來看,他只是一個小人物,但他身懷絕技,在我們以往的行動中屢立奇功,這樣的人也是能成為國家的棟梁,況且我們四個可以說是歷經生死,患難與共的兄弟,我無法說服我自己放棄阿輝。老實說,沒有了他們幾個,我就是一個光桿司令,一無所成,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會把阿輝當作一枚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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