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永平拍了拍凌云鵬的肩膀:“云鵬,我知道你是個講義氣的人,不過我們還是得識時務才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是魯莽,是拿雞蛋碰石頭,是不明智的,這是干我們這一行的大忌。”
“沒試過,怎么知道是不可為之?”凌云鵬還是堅持己見,反問道:“如果你的手下被捕了,難道你也撒手不管嗎?”
甘永平聽后,淡然一笑:“我的人跟你的人不一樣,我手下的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人,我實話告訴你吧,俞婉婷是我的親妹子,周源是我的小舅子,我妻子也是我們的人,還有這湖濱大戲院里的那些手下也都是跟我沾親帶故的,我們既是戰友,也是親人,所以他們若是出事了,我不會擔心他們會出賣我,我們都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當然我也會積極營救他們,我們的威脅來自于外部,不會出自內部。”
“甘站長是想要告訴我,血緣關系勝于一切,是最為可靠的,是嗎?”
“從某種角度看,是這樣。”
“我和守義,戲癡,阿輝幾個雖無血緣關系,但我們之間的情誼不亞于親人,我早已把他們視為我的手足,所以,我會像甘兄營救自己的親人一般去救阿輝的。”
甘永平見無法說服凌云鵬,便苦笑了一下:“看來你的決心堅如磐石,我無法撼動伱所做的這個決定,好吧,那你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干吧!如果需要我的協助,你盡管提出來。”
凌云鵬微微點了點頭,舉了舉酒杯:“多謝甘兄!”
“哦,對了,下午我已經給總部發過電報了,報告了在南昌城內發現假鈔這一情況,總部回電讓我們繼續留意此事。另外,范經理今天傍晚的時候已經湊齊了余款,親自送到我的辦公室里,我已經在這些紙幣里發現了七八千張假鈔。范經理告訴我,這些余款他是從七家銀行拆借過來的,這說明起碼在南昌城內,假鈔已有泛濫的趨勢了。”甘永平把假鈔的情況告訴了凌云鵬。
“這件事不能等閑視之。那甘兄,你把那些假鈔全都帶去總部,讓技術部門好好鑒定一下!”
甘永平點點頭:“嗯,我知道,對了,今天晚上演出結束了之后,渡邊又來邀請戲癡去赴宴,被我擋駕了,我以玉老板的嗓子已經受損為由,婉拒了渡邊的邀約。哼,沒想到這個渡邊被玉老板迷得如癡如醉,這還真是出乎我意料。”
“等明天演出完之后,快點讓戲癡跟著程家班撤離去重慶,從此可以擺脫渡邊,瀨戶他們的糾纏。”凌云鵬知道傅星瀚的處境也不妙,得趕緊離開,以免夜長夢多。
“云鵬,你先去休息吧,我現在就給重慶發報,把這里的情況向總部匯報一下,并讓他們做好接應準備。”
甘永平說完,離開值班室,來到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里屋有間密室,甘永平就是在這兒給總部發報的。
甘永平打開電臺,向總部發出呼號,聽到回應之后,便熟練地敲擊電鍵,將目前的突發情況報告總部。
不一會兒,甘永平收到總部回電:命你部先將此四人安全送回,接應事宜即將著手安排,W系參議員之子,命妙玉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救出,安全帶回。
W顯然指的是威廉姆斯上尉,沒想到此人居然還是參議員之子,身份不一般,看來無論是凌云鵬自己的意愿,還是總部的意思,凌云鵬是非留下不可的了。
馮海泉剛一到家,五爺就把他拉進院里,小聲說道:“二少爺,你上哪兒去了?”
“怎么啦,五爺,是我爹病情加重了嗎?”馮海泉緊張地望著五爺。
五爺搖了搖頭:“不是,老爺的情況現在還算是穩定,大少爺在醫院里照顧著呢!我是想告訴你,剛才伊藤派人來找你,見你不在,就走了,說是等你回來后,讓你去憲兵隊一趟。”
馮海泉一聽,臉色不由得嚴峻起來:“憲兵隊的人來找我?”
五爺一臉的著急:“會不會是這個美國人把你給賣了,所以他們現在要來抓你了?二少爺,我看你還是趕緊躲躲吧!”
馮海泉聽五爺這么一說,心里也不禁打鼓,難道真是羅尼把他給出賣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日本憲兵隊現在應該把他們馮家大院給圍了,只要他一出現就會將他一舉抓獲,而不會讓五爺帶話,讓他自個兒去憲兵隊報到,看來日本人并沒有抓到他實質性的把柄,如若自己現在撒腿跑了,倒是讓伊藤對他起疑了。倒不如自己坦然自若前往憲兵隊,反而能堵上伊藤的嘴,而且還能趁此機會接近阿輝。
于是,馮海泉故作輕松地對五爺說道:“五爺,沒事的,我這就去憲兵隊,我爹跟伊藤的交情不錯,估計他不會為難我的。”
五爺一聽,連連搖頭:“二少爺,你可別犯傻啊,日本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要是認定你窩藏了美國飛行員,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五爺,你不必擔心,我看那個羅尼并沒有出賣我,否則他們現在應該拿著槍守在這兒,等著我自投羅網才對呢!”
馮海泉說完,轉身打開大門,朝憲兵隊方向走去。
五爺望著馮海泉的背影,急得直跺腳。
馮海泉走進憲兵隊,用日語跟門口的哨兵自報家門,隨后哨兵將他帶去了伊藤的辦公室。
“伊藤先生,你找我?”馮海泉一進門,就開門見山問道。
“馮桑,來ました。どうぞ、おかけください。(你來啦,來,請坐。)”
馮海泉坐在伊藤對面的椅子上。
“馮桑,你剛才去哪里了,我一直沒有找到你。”伊藤用日語問道。
“哦,伊藤先生,我父親今天下午突發腦中風,我送他去縣醫院了。”
伊藤一聽,有些驚訝:“哦?令尊突發腦中風?真是太出人意料了。我中午還見過他呢,怎么會突然之間就病倒了?他現在情況怎么樣?”
“目前命是保住了,但已經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遺癥。”
“對令尊的不幸我深表遺憾。”伊藤向馮海泉鞠了一躬。
“多謝!”馮海泉也起身鞠躬回禮。
“馮桑,我們言歸正傳吧,你見過這本書嗎?”伊藤從辦公桌上把那本英文版的呼嘯山莊遞給馮海泉。
“呼嘯山莊?這不是本名著嗎?”馮海泉一見到這本書,就知道伊藤已經發現了與他有關的證據了,但他還是佯裝鎮定。
“你看一下書的扉頁。”伊藤朝馮海泉努了努嘴。
馮海泉只得硬著頭皮把書翻到扉頁,只見上面寫著“購于民國十八年五月海泉”幾個鋼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