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蛟,惡蛟……”老伯喃喃自語,神智已經不是很清醒了。
其實,林蘇還是跑早了些,江中惡蛟咆哮、翻滾,真不是想要他的命,而是惡蛟自己受到了致命之傷。
林蘇一首七彩戰詩傷了它,但傷只是極輕微的傷。
但這戰詩卻另有一功,戰詩帶著的十萬殺機摧毀了它的領域,破了它的法場,章亦雨抓住時機,全力一擊,琴弦化劍,刺入了它的腦袋,摘下了它的妖丹!
妖丹一失,惡蛟必死無疑,最后的掙扎,只是垂死掙扎而已。
章亦雨收取妖丹,踏在依然翻滾的惡蛟背上,搜索江面,剛才吟戰詩的人,去哪了?
在她的琴域之中,江內生靈盡皆了如指掌,但她沒發現這個人,她先向下游搜索了十里地,再回頭搜索上游,依然沒有找到他……
看來他并沒有落水,就說能夠以戰詩重創變種黑蛟的高手,必是文道前輩,不會那么輕易落水的,不過,他是誰呢?
她只記得這首氣勢磅礴的戰詩,她還記得這首詩每個字的結構,跟世間流傳的文體大不相同,極有辨識度,對了,她還記得這首詩出的時候,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這是原創圣光!
原創!
問題到此就解決了!
那個人,不是借用別人的詩篇,而是自己寫的詩篇。
七彩之詩,當然在世間流傳,創作者自然一查便知。
前面一座高樓,立于江畔,章亦雨身形一動,人影突然從江面消失,下一刻,她出現在海寧樓前,盯著“海寧樓”這三個字打量一番,進入海寧樓。
一進入海寧樓,七彩霞光隱隱。
順著霞光的來路看過去,章亦雨就看到了那首傳奇詩篇“西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絕代詩篇總是能讓人沉迷的,章亦雨亦如是,久久地盯著這首詩,她輕輕嘆息一聲:好久沒回家了,該回家看看!
“掌柜的,上酒!”
一個美女出現在她面前:“這位仙子,想要何種酒?”
章亦雨道:“相傳江湖之中出現一種奇酒白云邊,就上這種酒吧!”
“仙子見諒,白云邊酒今日供應已滿,請恕本樓無法提供。”
“目前預約已到十日后,如果仙子非此酒不可,可以先行預約,半月之后,本店必會為仙子雙手奉上!”
章亦雨雖然是大道之花,一向云淡風輕,但此刻也有些惱火:“偌大的海寧樓,喝你一餐酒還需要等半個月?”
一個聲音傳來:“海寧樓其實不大,曲州倒是很大,大蒼、九國十三州更大,白云邊雖為本樓獨家供應,但畢竟市場廣闊,一時難以周全。不過凡事總有例外,碧水仙宗大道之花親至,本樓破例一回又有何妨?這邊請!”
章亦雨慢慢回頭,身后是一個老頭,正是丁海。
“原來是丁東家!幸會!”
丁海可是個非同一般的人物,雖然只是個商家,但在很多重要場合都有出席,章亦雨在梧州曾見過他一回。
“章仙子,請!”
側廳,不再象正廳那么嘈雜,反而象一個農家小院,葡萄架下,一盤小菜,一壺好酒,外加一幅詩作。
這詩作同樣七彩霞光:“南湖秋水夜無煙,奈可乘流直上天,且向天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云邊。”
丁海親自作陪,給她倒了一杯酒,酒色透明無瑕,入口正是剛剛熟悉的滋味……
“丁東家,這兩首奇詩皆是林家三公子所題?”
“正是!”
“你和他交情看來是真不錯。”
丁海面孔開始扭曲,咬牙切齒……點頭:“嗯,還好!”
章亦雨托起酒杯,輕輕品一品,淡淡一笑:“我怎么看丁東家,回答得相當勉強?難道這小子跟你合作,沒給你留什么油水?”
丁海滿心的憤怒終于還是沖破了堤岸:“不!完全不是這樣!這小子……這小子夠義氣,決非斤斤計較之人,生意場中絕對是一條漢子,但……但他……他蠢啊,蠢到了極致……”
怎么回事?章亦雨滿腹狐疑……
丁海一肚子的苦水終于還是傾倒了……
章仙子啊,你也是天下間絕代俊杰,你說說是不是天才跟蠢貨也就一線之隔?
難道說,天才偶爾得干些大蠢事,才能彰顯他與眾不同?
伱別在意啊,我真不是指桑罵槐說你什么,我說的就是這小子,你知道今天早上他干什么了嗎?
參加科考!
考前跟二十三個學子對賭……
哦,不,后來還加了一個教授!
賭科考成績,誰輸了脫掉全身衣服繞全城跑三圈,高呼“我是廢物”十聲,另外,敗者需答應勝者一個條件,回答勝者提出來的任何問題,務必詳盡,必須說實話……
你說這是人干的事兒嗎?
蠢貨!蠢貨!如果不是這小子這時候在科考,老子將他腦袋瓜子擰下來當球踢……
壓在他心頭一上午的郁悶這會兒終于吐出去了,丁海長長吐口氣。
章亦雨嘴角成了一道弧線:“自古名士灑脫不羈,他大概將此視為游戲吧……看來你對他還真的挺關心,行了,不說這些了,我想問問丁東家,有沒有聽過這么一首詩……”
章亦雨不是商場中人,對于商業秘密這些事情是真的一點敏感度都沒有,所以,她也并沒有聽出丁海真正的憤怒點在哪里,想當然地覺得,丁海對這小子挺關心。
天地良心,丁海真不在乎林蘇脫光衣服L奔,如果事不關己,你愛怎么奔怎么奔,奔到天上去他都不管……
此刻突然聽到章亦雨提到詩,他的思想開始跑偏,詩?剛剛說了一大堆那小子,突然提到詩,莫非是那小子又寫詩了?
有沒有什么商機?
想到詩,就能想到商機,這大概也成為丁老板的條件反射了……
“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丁海眼中大亮:“好一首氣魄豪邁之詩,是他寫的嗎?是否七彩?”
“丁東家第一次聽到這首詩?”
“是!”
章亦雨失望了,那這就是問道于盲了。
對了,字!他的字體非常有辨識度,這字體與世間字體有很大的不同,圓潤流暢,不局一格……
字是怎么樣的呢?章亦雨拿筆是寫不出來的,但她的琴域異常奇特,將當時的場景刻錄留形。
意念一動,她面前出現一幅詩稿,正是剛才那首詩。
“這字好生奇怪,似乎別開生面。”丁海道:“莫非是某位大儒新創的字體?此字體如果進行系統整理,幾乎可以新開文路……”
開文路,包括新創文體,新創流派,新創風格,自然也包括新創字體……
章亦雨再次問道于盲。
“仙子請在此安心用酒,老夫還有事情要辦,都是這小子……好生生的發家致富之路,硬是弄得危機四伏,見了鬼了,我真是服了他……”
他急著去處理明天的事情,明天午后,就是放榜之時,一放榜,白云邊秘方不保,這件大事需要提前謀劃,今夜或許可以提前跟那23個人的家中長輩進行溝通,萬一這秘方流落這些人手中,他得想辦法將自己變成秘方同盟中的第24人!
形勢緊迫,困難重重,但海寧樓總不能等死。
章亦雨在酒樓中喝過了酒,再欣賞一遍這兩首詩,出樓。
如果沒有跟丁海一會,她或許連夜就進林府,但有了這一會,她打消了主意了,林三公子并不在家,他還在科考,去他家做什么?
還是明天榜下捉……他吧!
再說林蘇,出了小樹林,他跟老伯茫然不知所措,這里是什么地方?
迷路了!
穿林而出,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獵戶,獵戶告訴他們,這里是大霧山,從這里出去,是流民江灘。
哦,流民江灘?這地兒熟!
兩人順著茅草路而行,到了流民江灘路口,老伯指指長江對面,說他家就在那里,小哥,我要渡江回去了,這趟行船,是我老頭子這輩子唯一一次失手,差點害了小哥性命,罪過罪過……
連連作揖,退到江邊,準備渡江。
“老伯,你渡船因我而毀,我賠你一條船吧,不然,你以后可就沒了生計。”
老伯大吃一驚:“不可,渡船失事,是我老漢瞎了眼沒觀清水象,差點害了小哥已是大罪,哪敢再讓小哥賠錢?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拿著吧,不為別的,就一條,我賺錢比你容易得多!”
一個小包遞到老伯的手中,老伯顫抖著打開一看,臉色大變,里面一只銀元寶,足足五十兩!
五十兩,可以買他原來那樣的船十條!
他撐十年船,都賺不到五十兩。
“小哥……”老伯托著銀子大叫:“你留步……”
林蘇大步前行,已經去得遠了。
突然,黑暗之中一隊人馬從老伯后面馳來,手一起,哧地一聲,老伯的手臂高高飛起,空中一只手伸出,抓住這條斷臂,拿起那塊銀元寶,馬上的騎者哈哈大笑。
林蘇霍然回頭,就看到了這悲慘的一幕。
他全身的氣血猛地一沖,突然返回,來到老伯的面前,抱住一頭栽倒的老伯。
馬上騎者馬一圈,四匹馬將他們圍在中間。
“還有一個小子?這銀元寶莫非是你給他的?”
“身上還有多少?統統交出來!”
林蘇眼中精光大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干殺人越貨的買賣?你們是山賊?”
“哈哈,哪有什么光天化日?哪有什么朗朗乾坤?你一個泥腿子也學讀書人拽什么文?立刻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交出來,否則,殺了你們再搜身!”
四人同時惡狠狠地亮刀。
林蘇剛從江中九死一生上岸,身上一片泥濘,頭上的書生巾也沒了,這些人真將他當成泥腿子了。
林蘇突然動了,一動到了叫得最兇的一個人面前,那人反應也是極快,手一起,一刀斬向林蘇的腦袋。
林蘇沖天而起,嗵!一拳下去,此人仰面而飛,重重地撞在江堤,腦漿迸裂。
他空中轉身,一腳,另一人的胸口深深地陷了進去,一口氣沒轉過來,死于非命。
剩下兩人大驚:“你是什么人……”
哧!一刀劃過,人頭飛起。
第四人大叫:“我們是海寧張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