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孫遲信交談沒多久。
衛圖就察覺到了,街外的數名符家修士在一個光頭和尚的帶領下,朝萬盛商行趕來。
在仙桃城待了有半個多月,衛圖早就對符家兄妹的長相有所了解了,知道這光頭和尚便是孫遲信口中的符家大公子——符大呂。
衛圖已有充分把握,能讓符家看不出他就是“易云”,此時自然沒必要躲著符大呂。
去躲,反倒證明他心里有鬼。
不多時,符大呂趕至。
符大呂打量了衛圖一眼,語氣頗為客氣道:“前些日子,家妹與一位名叫易云的外來修士生出齟齬……此次叨擾方施主,是例行檢查,還望方道友能配合一下小僧。”
“不知符公子想如何檢查?”
衛圖眉宇微挑,態度有些不耐。
檢查,不免涉及修士隱私、根底,是修士之間頗為忌諱的話題。
而符家不過仙桃城土霸主,哪怕再加上一個凈蓮庵,也不過是元嬰背景……除了一些窮苦散修外,筑基、金丹修士身后哪個沒元嬰勢力當靠山。
往來修士給符家三分薄面,是因為強龍不壓地頭蛇,不好鬧得太僵。
對衛圖的反應,符大呂并不怎么意外,這幾日他“例行檢查”,遇到的一些修士,可比衛圖出言不遜多了。
相比之下,衛圖還算態度好的了。
只是——
據符大呂所知,“方漢良”僅是一個筑基后期修士。筑基境就敢對他這個金丹真君頂嘴的人,符大呂還是頭一次見。
但礙于此事是符家理虧,衛圖此行租住的還是符家洞府,符大呂便在這件事上,沒多計較了。
“只檢查一項,船票。”
符大呂沉聲回道。
滄浪商會這種大商會的船票,存有防偽技術,想要偽造不是易事。
除非有三階陣師、三階丹師,以及三階符師聯手作案,否則單憑一人之力,根本難以偽造。
符玲瓏和符大呂都不認為,易云有此本事,能在短短時間內,請到三位高階手藝人,幫其篡改船票。
聽此,衛圖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他一翻手掌,將自己十幾日前,早就偽造好的船票,遞給了符大呂。
“方漢良、豪華包廂……”
符大呂檢查船票信息,逐一核對,見其與妹妹符玲瓏所述的易云信息沒有共同點后,逐漸皺緊了眉頭。
他手上的船票沒有問題,但問題的關鍵點不在這里,而是在于……衛圖是僅剩的唯一可疑人員了。
倘若衛圖不是,那么來到仙桃城的易云,又躲去了哪里?
“為防止易云易容,借用他人船票逃離追查,方施主,小僧接下來會用法器,檢查你的真容。”
符大呂合起雙掌,凝聲道。
“接受檢查的修士,都會經過法器的進一步檢查。”
他補充道。
單提檢查船票,九成九的修士雖會感覺到冒犯,但大多數人為了避嫌,都會同意,但用法器檢測真容,就不一定了。
“這……”
衛圖面露遲疑。
他用“易云”身份時,頂的也是一張假臉,根本不怕檢測真容。
適才,他和孫遲信交流時,孫遲信也給他吐露了,關于符大呂檢查外來修士的細節。
其中,就包含這一項。
但這種事總不能一口答應下來,從而惹人懷疑。
“符家如此冒犯,不知可有補償?不然的話,今后我等外來修士,可不會再來萬盛商行了。”
衛圖聲音冷了下來。
“五千靈石。”
符大呂財大氣粗,直接報出了五千靈石的賠償高價。
這點靈石,于他們符家,不過九牛一毛。于他這個六欲教首領,就更是毛毛雨了。
聽到這個數額,衛圖面色緩和了下來,他微微頷首,示意符大呂繼續。
“疾!”符大呂翻掌,取出了一面飾有朱雀雕紋的銅鏡法寶,朝里面打入了數道法力,向衛圖照了過去。
鏡面射出燁然鏡光。
在鏡光作用下,衛圖的面容瞬間改變,由“方漢良”這黃膚中年,變為了一個面容普通的青年。
“不是易云?”
符大呂面色難看。
出行在外,不少修士都會對自己容貌進行簡單易容,僅從這一點,還不足以證明衛圖就是易云。
雖說是有一種可能,易云容貌也是被人易容而成,但……若這種假設成立,符家此次通緝也沒必要了。完全成了一場鬧劇。
總不能,真的將所有存有疑點的金丹修士,全部扣押在仙桃城。
那樣,符家就犯了眾怒了。
“是他?衛圖?”
另一旁,孫遲信在看到衛圖的容貌后,頓時驚滯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被他介紹到黑市貿易的方漢良,竟然是同為鄭國金丹的衛圖。
在青竹山還未撤離鄭國時,衛圖突破金丹的消息,便已在鄭國鬧得沸沸揚揚了,成為當時一樁不小的新聞。
當然,孫遲信不知道的是,衛圖正是他曾經千尋萬找的殺孫兇手。
——衛圖確實曾與孫宇結仇,但如孫宇這種仙二代,在鄭國結的仇家數不勝數。
在孫遲信看來,孫宇與衛圖結的仇,也不算生死大仇。
畢竟,那只是一樁欺凌散修的小事罷了。
“符公子,可曾檢查完了?”
衛圖言語略顯不悅。
“多謝方施主配合。”符大呂微微頷首,收回了銅鏡法寶。
此刻,他對衛圖的態度,也多了一些平等姿態。
適才的銅鏡法寶,不僅檢測出了衛圖的真容,也連衛圖的境界也一并大致檢測而出了。
金丹中期境界!
這時,符大呂才明白,為何從一開始,衛圖就敢對與他頂嘴了。
按照其骨齡,確實有這個資本。
不到三百歲的金丹中期,無論在哪一勢力,都算天才之列了。
“這是小僧賠罪的靈石。”
符大呂雙掌合十,念了一聲佛號,然后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儲物袋,遞給了衛圖。
語畢,符大呂帶領符家修士,離開了萬盛商行。
衛圖平安無事。
待符大呂離開。
孫遲信苦笑一聲,面色復雜的走到了衛圖身旁,“衛道友,你竟然騙孫某,騙了這么久。”
鄭國疆域和蕭國的遼州差不多大,只是一個小國,國內三大仙門的金丹真君,都被鄭國修士所熟知。
孫遲信不認為,衛圖這個同階修士看到他后,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此時,他復盤半個月前,衛圖找他的那一幕幕,不難得出——衛圖找他走私、當線人,就是看重了曾為青竹山真君,底子不干凈。
不然的話,衛圖為何會偏偏選中了他走私靈藥?圖他年齡大?
“孫道友,衛某來此地,看到你境界跌落,本想詢問具體緣由……不料后來無意得知,符家竟然通緝易云,只得打消了這一想法。”
衛圖打了個哈哈,搪塞道。
不過,通過這句話,衛圖成功將話題轉移到了孫遲信境界跌落這一件事上了。
這個話題,實則也是兩人避不開的話題。
堂堂的一個金丹真君,淪落至此,成為了一個小小的藥鋪掌柜,其后必有緣由。
“鄭國被魔道全面入侵后,青竹山也和其他兩大仙門一樣,向內陸四國搬遷。”
“青竹山選擇了蕭國……”
孫遲信一臉復雜,說起了往事。
有青竹山的元嬰老祖在,阻攔在康國、鄭國兩國的邊關,形同虛設。
赤蛇老祖帶領青竹山的菁英修士,一路向南撤離,投靠青竹山曾經發源的本家——奉州明王門。
只是,萬載過去,曾經輝煌的明王門早就落寞了下來,甚至還不如現在的青竹山這別支道統。
當然,青竹山投奔明王門,也只是看重明王門的四階靈地,對這一本家的實力并不怎么在意。
臣強主弱,必有后殃。
不過,這次率先發難的不是別支青竹山,而是本宗明王門。
明王門惦記上了,青竹山在鄭國這萬年來收斂的資源,尤其是能助人碎丹成嬰的化嬰丹。
于是乎,在明王門的算計下,青竹山遷徙而來的修士,都中了一種神秘的煞毒,境界大范圍跌落。
孫遲信也是在那時,境界由金丹中期跌落到了筑基后期。
“這種煞毒,只有明王門傳承的功法《大明伏虎功》才能化解……憑借這一煞毒,明王門屠戮了九成以上的青竹山修士……”
“老夫也是幸運,染毒不深,這才從明王門內拼殺了出來。”
孫遲信嘆了一口氣。
說到這里,孫遲信瞅了衛圖一眼,思索片刻道:“衛道友既然有此實力,何不共謀我派的那粒化嬰丹?孫某不圖此丹,只求拿到明王門的《大明伏虎功》,解除身上煞毒。”
從之前的種種線索推理,孫遲信此刻已經篤定了,衛圖便是得罪符家大小姐的易云了。
符家大小姐是金丹后期,衛圖能有實力得罪此女……想想也知,其實力,在金丹境中期絕非等閑之輩!
化嬰丹?
衛圖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現今,他身上已有了通靈之物,只差一粒化嬰丹,就可湊足晉升元嬰境的破階靈物了。
可以說,青竹山的這粒化嬰丹,出現的恰逢其會、正合時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