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你,你是用我的錢,替你辦事!”劉恭氣哼哼道。
劉盈眨了眨眼,“你察覺了?”
“哼!我早就不是七歲的小孩子了!”
“哦!八歲就很了不起嗎?”劉盈不屑道:“乃公這么大的時候,已經殺敗項羽,把他大卸五塊了!”
“那不是你的功勞!是大父的!”
“我說是就是,有本事把你大父叫來啊?”
劉恭氣得咬牙切齒,“好,我遵阿父的旨,我現在就去長陵,去找大父哭去!”這小子說著,還真就要走。
這下子倒是讓劉盈有點錯愕,雖然他不在乎,但是鬧起來屬實有點不好。
劉盈一伸手,把劉恭揪了過來。
“伱這個小豎子,怎么脾氣這么大!借力使力,移花接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是咱們劉家的絕學啊!”
劉盈循循善誘道:“你應該學著怎么在武學里面,拉幫結派,培植私人,擴充實力,等攢夠了力量,再翻臉,懂了沒?”
劉恭怔了下,“阿父,那我要什么時候才能翻臉?”
劉盈笑了,“只要乃公還活著,你就永遠都是太子!哈哈哈!”
劉盈仰天大笑,劉恭切齒咬牙。
這小子是半點主意都沒有。
武學這東西并不陌生,劉盈當太子的時候,就曾設立,還讓韓信當過老師。
所不同的是那時候還沒形成定制,隨著一幫臥龍鳳雛畢業,武學也就停了。
這回可不一樣了,必須辦,而且還要定期招生,弓馬武藝,兵書韜略,天文地理,風土民情……文官學的,武學要學,文官不學的,武學也要學!
然后劉恭就傻眼了。
“你們快幫我算算,武學很貴嗎?”
賈誼翻了翻眼皮,無奈看向晁錯和張釋之,算賬的事情,還是你們來吧,我頭暈!
晁錯低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道:“殿下,武學確實貴啊,窮文富武嗎!你看啊,太學生一日兩餐,四季常服,筆墨紙硯,雖說不便宜,但也不是很多。可換成武學,首先就要有一匹戰馬,還要有一張弓,一身鎧甲……這些就比文人貴多了。”
張釋之沉著臉,不由自知道:“不是這么算的……武學的人不光一匹戰馬,要能騎著打仗,還要賽跑,聽說還有什么馬球……一個人三五匹都是少的,草料、馬棚、馬鞍……這些就不說了。光是馬夫就要準備好幾個!這要是有錢人還行,要是窮人,只怕窮盡家產,也養不起啊!”
劉恭沉著小臉,苦惱地抱住太陽穴。
這哪是辦學啊,簡直就是在燒錢!
燒錢都沒有這么狠的!
文武屬實不一樣。
都說武將難得,劉邦手下這一幫,全都是跟著他,從萬馬軍中殺出來的……一起舉事的沛縣子弟不少,能走到最后的,十不存一。
這是改朝換代的特殊關頭,天下太平,肯定用不了。
那就只有辦武學,或是從軍中提拔……但不管哪一種,都是極其耗費錢財的。
每個人的開支,是文官的十倍不止!
這也難怪,歷代文臣掌權之后,都張羅著偃武修文。
劉恭小眼珠亂轉,“我請教過丞相……他說要辦武學,就不能只是徹侯之家,將門之子……不然的話,這個武學就跟沒辦差不多。”
賈誼立刻點頭,“太子殿下高見……辦科舉,是不許三公九卿,把持官吏任免,竊據天子權柄。辦武學也是一樣,不能讓徹侯之家,掌控禁軍,久后也會成為禍患。”
劉恭道:“話是這么說,那窮人也上不起武學,又該怎么辦?”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他們也不知道啊!
劉恭哼道:“看來啊,還是要想辦法才行……你們說啊,如果徹侯之家的子弟,不夠資格入學……讓他們出雙倍……五倍,十倍的錢財怎么樣?”
賈誼怔了好一會兒,突然道:“殿下,你這是賣官啊?”
“不是賣官,是賣武學的名額!”
“那不也是一樣嗎!”賈誼哀嘆道:“日后這些人也會成為將領的,不還是花錢買賣嗎!”
賈誼很認真道:“我反對!”
他說完之后,出乎預料,晁錯竟然搖頭了。
“你這么說,就有點迂腐了。”
賈誼不服氣道:“怎么就迂腐了?”
晁錯道:“我問你,如果不建武學,誰會為將?”
賈誼一怔,晁錯就繼續道:“還是將門子弟,普通人依舊沒法成為將領。如今呢,殿下多收點錢,拿這個錢,去補貼尋常子弟。這樣一來,武學之中,普通人家的子弟就多了,也有了為將的機會……這是好事情!”
“什么好事情!”賈誼冷笑道:“你今天準許他們花錢入學,明天就會答應他們花錢買官,買將軍……到時候軍中只會是這些庸才,一手遮天。真正的人才,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
晁錯大搖其頭,“你這是書生之見,因噎廢食!”
83最新地址 “阿父,他們吵了好幾天了,你說說,到底誰才是對的?”劉恭盯著劉盈,雖然他不太喜歡犬父的無賴,但遇到了難以解決的難題,還是犬父最可靠。
劉盈耐心聽完,不置可否,而是問道:“你打算怎么辦?我想為難你,你要怎么選?”
“我……我想收錢……可我又怕……”
“不要怕!”劉盈一笑,“凡事都是如此,有利有弊,有好有壞……就拿你大父來說,他為了打敗項羽,封了一堆諸侯王。他稱帝之后,一直擔心了十幾年,哪怕他駕崩了,我一樣要為諸侯王的事情操心費力……你大父錯了嗎?”
劉恭認真想了想,“沒有!”
“對!你大父沒錯……他要是不舍得封諸侯王,根本打不贏項羽,連擦屁股的機會都沒有。武學的事情也是一樣,如果不收錢,連辦起來的可能都沒有,你說是吧?”
劉恭點頭,“阿父說得沒錯……可賈誼也說了,這樣下去,遲早會讓那些將門勛貴把持軍中,為所欲為……”
“所以你要把握火候。”劉盈湊到了劉恭耳邊,低低聲音道:“關鍵的時候,你就要學會翻臉,把那些靠著錢進來的廢物,全都趕出來!”
“那,那不就是背信棄義嗎?”劉恭驚愕道。
劉盈一笑,“你這個小豎子,還是個守信的人,那你就任由江山糜爛,無藥可救?”
劉恭一時無言,小家伙只覺得自己所學的這點東西,受到了挑戰。
他低著頭,認真想了好一會兒,突然低聲道:“阿父,是不是因為如此,你才會被罵?”
“罵?誰罵我?誰敢罵朕?”
劉盈陡然提高了聲音,“乃公誠實守信,最念舊情,體恤臣下,愛護百姓……你忘了,乃公剛剛封了盧綰國公!”
“可他的長安侯也是阿父弄沒的。”
劉盈氣得瞪了劉恭一眼,“少說兩句,也沒人把你當啞巴!”
“可我說的是實話啊!”劉恭道:“就是有人說閑話,阿父登上帝位,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劉盈吸了口氣,突然笑道:“那是他們說的,你覺得呢?”
“沒有!”劉恭斷然搖頭,“阿父從來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變化!”
是的,一如既往的犬父!
劉盈笑呵呵道:“沒錯,乃公從來都是表里如一,不改初心……這樣,你再聽到誰說乃公壞話。鞭數十,發配遼東,永世為奴,不許赦免。”
劉恭哼了一聲,心中暗道,這個犬父,還真是小心眼。
和劉盈談過之后,劉恭倒是想通了。
與其聽他們爭論,不如自己去做,然后再看情況,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而且劉恭也發現了,賈誼也好、晁錯也罷,就是聽聽而已。
真要辦事,還要找個可靠的人。
因此他把申屠嘉叫來。
這位也只是耐心聽著,沒說太多,只是答應,“唯!”
說了一個字之后,這位就去辦差了。
劉恭還有些擔心,不知道他能干得怎么樣……可半個月之后,申屠嘉竟然匯報,第一批人選已經有了。
然后又過了多半個月,武學已經開始運作,殿下可以入學了。
劉恭聽得目瞪口呆,不愧是跟著大父打天下的,這個執行力真的恐怖!
不行,必須重賞!
劉恭急匆匆跑向宣室殿,去見劉盈,替申屠嘉討賞。
等劉恭進了宣室殿,突然發現多了個人,坐在了劉盈對面,雙方正在暢談。
“仲父!”
劉恭撲過來,伸手抱住了此人的脖子,興奮叫道:“仲父,你怎么從西域回來了?”
原來是灌阿。
樊噲死后,他獨自撐著西域的局面,不但沒有損失一點疆土,還多招撫了幾個小國……所謂西域三十六國,半數歸附大漢。
“太子啊,你可比原來高了不少!”灌阿欣喜道。
劉恭笑呵呵道:“仲父,你立了大功,阿父給你封侯沒有?”
灌阿怔了下,只能道:“封侯可不是小事,陛下讓我當光祿勛。”
“小氣!要是我說了算,就讓仲父當太尉!”
劉盈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你這豎子,不要跑這里搗亂,我們還要談正事!”
劉恭也道:“阿父,我也是正事啊,武學讓申屠嘉建立起來了。”
灌阿一聽,忍不住笑道:“陛下,這事屬實不小,該怎么統御西域,要有個章程才行。”
劉盈的神色也凝重起來,“是要好好商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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