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輪機械中遇到的邊界條件是CFD領域中最復雜的邊界條件之一。
由于邊界層近似在許多情況下都是無效的，所以這些方程必須作為耦合系統來求解。
并且葉輪機械流動中存在大量的流動、傳熱和幾何參數：馬赫數、轉速、進氣角、雷諾數、托馬系數、理查森數、普朗特數、葉片柵距、彎扭、展弦比……
而在這些參數的基礎上，姚夢娜又引入了一個此前從未嘗試過的射流縫，進一步增加了壓氣機內部流場的自變量，讓模擬變得更加復雜。
因此隨著計算模擬程序的逐漸完成，她逐漸意識到，自己剛剛在紙上寫下來的那個流程，在實際操作中的可行性實在不大。
主要是姚夢娜用開縫最簡單的一個實驗組進行了一次模擬嘗試，發現所需要的收斂時間遠遠超出她的預期。
實際上類似的問題林示寬他們也遇到過，只不過后來被常浩南給解決了，后者通過局部時間步長、多重網格和隱式殘差光順等方法實現了加速收斂。
但這些東西對于相當于在數值模擬領域剛剛起步的人來說還是有點復雜，加上時間緊任務重，因此最終是由后者一個人負責編寫的相關程序。
這讓她有些犯了難。
“去找學弟幫忙的話……”
“而且，我們這邊的實驗設備，以及葉片加工的精度都沒辦法滿足更精確實驗的要求，這也是我提交課題，希望申請到更多經費的原因。”
但是常浩南現在已經不僅僅管著數字化設計組。
“沒有問題，”于飛拿起一支粉筆走到黑板旁邊。
這在相當程度上給了于飛信心。
“相關方向的文獻都找不出來，并不能說明你有獨創性，只能說明別人根本不覺得這種研究有意義。”
“這位就是之前申請那個課題方向的于飛副教授。”
于飛瞬間握緊了拳頭。
姚夢娜這樣告訴自己。
航空動力學報雖然在國內也算不上什么頂級期刊，但畢竟是華夏航空工業集團主管，京城航空航天大學主辦的，得到它的編輯部認可，似乎就相當于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總不好什么都找別人幫忙……而且他最近也確實負擔太大了。”
就在姚夢娜決定不找外援對那篇文章中的內容進行驗證和擴充的同時，論文作者張東林的導師于飛也進入了學院院長的辦公室。
二人分別跟于飛握了握手，同時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甚至張東林在博士畢業之后沒準還能獲得留校機會，繼續跟著他從事相關領域的研究。
“我們目前已經對平面靜子葉柵流動進行了研究，并嘗試了從吸力面到壓力面開縫的徑向射流縫和不打通兩個壓力面的弦向開縫結構……”
她雖然已經接受了自己不如這位新學弟的事實，但仍然想要完全靠著自己做點什么。
常浩南的出現，以及對方在那個機翼顫振分析項目上的夸張表現幾乎直接讓她道心破碎。
但航空動力學報的編輯和審稿人員還是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興趣和效率，用了兩個多月就讓他的論文見刊了。
沉浸在剛剛YY的興奮中還沒完全恢復過來的后者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態度有些冷淡。
“想要申請特別專項課題，你至少得拿出來足夠讓人信服的證據才行，否則就不要在這浪費大家的時間了。要我說，年輕人還是不要太好高騖遠，多腳踏實地，去看看人家發達國家關注的都是什么方向，不要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做那些無用功！”
在認識常浩南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應該就是個天才。
但是最近的幾個月，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總之在于飛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他甚至已經在幻想自己因為完成課題而評上正教授的畫面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拿著手帕正在擦汗的自家院長，以及在他旁邊坐著的另外一男一女兩個陌生面孔。
“之前我已經說過，這個現象是我們課題組首先在實驗中發現的，根本沒有人研究過，怎么可能寫得出文獻綜述？”
“如你所說，你們的實驗精度很差，那伱怎么敢確定出現這個結果不是由于儀器的誤差所導致的呢？”
院長首先向旁邊的兩個人介紹道，然后又轉頭看向于飛：“這兩位是國防科工委來的同志，負責跟我一起審批你的課題申請。”
“高性能發動機要求壓氣機具有更高的效率和增壓比，造成級負荷的增加，流動損失的增加……”
最后還是凌娜首先開口：
另一方面，姚夢娜也存著一些私心。
四個人很快轉移到了一處面積不大的小會議室里面。
聽到這個回答，凌娜和孫顯民對視了一眼，然后繼續說道：
“呃……這位于副教授，按照要求，提交的項目申請應該有一份完整的文獻綜述才行。”
與渦噴14改進有關的事情浩如煙海，他之前的管理經驗又不足，這段時間確實有些分身乏術的感覺，甚至經常需要姚夢娜代辦一些事情，每天幾乎都處在嚴重睡眠不足的狀態下。
他在來這里之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此時自然胸有成竹：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以至于姚夢娜很容易地就說服了自己。
院長輕輕咳嗽了兩聲，率先開口道：
只要接下來能獲得一個單獨的項目贊助，那么完全可以在這個方向一展身手。
“于副教授，接下來先由你來匯報一下你申請課題的大致情況吧。”
“孫顯民。”
“凌娜。”
“在之前的實驗中，我們課題組偶然間發現在葉片表面開槽可以有效改善壓氣機內部的流動分離情況……”
空氣安靜了下來。
“相關的研究成果已經發表在了《航空動力學報》上面，我們認為通過在葉片上開射流縫以降低損失，提高壓氣機的負荷承受能力是一條可行性很高的路線，因此希望能夠得到一筆撥款對此進行研究。”
她決定參照常浩南之前寫的程序，試試看能不能單獨解決這個問題。
接下來的半分鐘對于飛來說仿佛半個世紀一般漫長。
“你只是個普通人，普通人也沒什么不好的。”
不過一個人二十多年來的執念哪里是可以隨隨便便就放棄的。
但好在最終還是調整過來了……
這一次，坐在對面的孫顯民直接露出了一個略帶譏諷的神色：
至少她本人一度是這么認為的。
“兩位，在工程領域，0.82的相關性系數已經可以說明一些問題了，至少能夠證明有繼續研究下去的價值。”于飛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強壓著耐心回答道：
幾乎是一口氣講完這些內容之后，于飛把目光投向了對面的三個人。
之前，因為金工中心加工能力和他們實驗室實驗條件的雙重限制，張東林只花了一個月時間得到的數據結果并不是很好。
于飛整個人都愣了：
實際上周圍的人大多也就是這么覺得的。
并且她也知道，以對方的能力，解決這種問題應該用不了太長時間。
姚夢娜并不排斥跟常浩南一起工作。
“恕我直言，你們獲得的實驗數據相關性實在太差了，想要得到你剛才所說的那個結果……很勉強。”
或者不如說她很喜歡跟常浩南一起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