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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寧海禪不是真無敵,世間猶有白七郎

  “對我念念不忘?果然!寧海禪他早與我惺惺相惜,將我視為平生宿敵!

  不枉我閉關……苦修十年!”

  淳于修聞言大喜,恨不得揚天長嘯,以直抒暢快胸臆。

  他竭力壓住想要上揚的嘴角,緩緩頷首道:

  “六月初八,朝天門?一言為定!”

  瞅著莫名其妙意氣風發的淳于修,寧海禪眉頭微皺。

  難道我當年下手沒輕重,把這廝腦袋拍壞了?

  打個架激動什么?喜歡挨揍?吃自己的大嘴巴子?

  “寧海禪,我這一次攜劍宗神兵南明離火而來,你引以為傲的龍象體魄,可擋不住!

  倘若再小覷我劍宗絕學,定然付出慘重代價!”

  淳于修望向獨坐輕舟的那襲天青衣袍,沒有隱瞞自己壓箱底的手段,反而直言相告。

  神兵南明離火,乃莫師兄親自交予。

  一是作護身之用,二是謀劃劍宗大事。

  有它在手,縱然統領天水府的趙辟疆親至。

  淳于修也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眾所周知,兵是武夫所持,器是道修所養。

  前者經過匠人掌握火候,捶打鑄造,熔煉五金之英,淬煉內里性質。

  兵刃本身具備神異,好似天地生成,表面自然蘊生種種紋路,宛若風雨雷電之形。

  揮動間同時調動元氣,甚至改變天象,極大地提升戰力。

  一口百鍛層次寶兵,足以讓二練武者對戰三練高手不落下風!

  更別說傳世神兵了!

  “哦。”

  寧海禪輕輕點頭,語氣中分毫波瀾也無,好像完全不在意。

  “咳咳,你不是與大匠黎遠相識么?讓他為你鑄一口千鍛寶兵,興許還能跟我過上幾招。”

  淳于修沒話找話,開始替寧海禪操心,決分生死的關鍵之戰,對方缺少趁手兵刃影響發揮。

  整整十年未曾跟這個畢生勁敵見過了,他于劍宗洞府的枯燥閉關中,不止一次憧憬過,與此人坐而論道,縱論當世。

  唯有如此,才算了卻一樁心事。

  “淳于兄,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有一神兵,極少示人,或可與貴宗的南明離火一較高下。”

  寧海禪撇了撇嘴角,一本正經道。

  “神兵?你哪來的神兵!天底下,除了龍庭、上宗、道宗這等大勢力,可以鑄成神兵,其他門戶很難湊足海量材料!

  再者,神兵出世,必然震動天下……”

  淳于修很意外,據他所知,寧海禪的師承并無什么大來頭。

  并且窩在窮鄉僻壤十年之久,神兵從何而來?

  莫非寧海禪大氣運加身?

  得了驚天的奇遇?

  “此神兵名為‘天靈蓋’。”

  寧海禪指了指頭顱。

  “你……當真不識好歹!”

  淳于修心知被戲耍,不由勃然大怒。

  他好心好意出謀劃策,免得到時候寧海禪落敗不服,認為自個兒是仰仗神兵之利。

  結果此人狂妄得無以復加,說要用天靈蓋抵擋南明離火!

  太過分了!

  “天色不早了,淳于兄,沒啥事就早點回去,洗洗睡吧。”

  寧海禪垂首,壓根沒有拿正眼去瞧淳于修,滿腦子都在想剛才跑走的那條紅尾大魚究竟多重。

  倘若超過三十斤,可就不是一個耳光所能解決的恩怨了!

  “哼!寧海禪,遲早教伱身試劍宗神兵的無匹鋒芒!”

  淳于修打消意欲邀請寧海禪煮酒論英雄的念頭,拂袖而走。

  嗤嗤!

  他周身縈繞的森寒劍氣滾蕩如雷,轟然一震,撕裂大氣。

  瞬間消失于云天!

  “聒噪死了,險些沒忍住,又一個巴掌甩過去!

  幸虧收下阿七,當師父后,我養氣功夫變得深厚,換成以前,哪能容得他講這么多廢話。”

  寧海禪搖搖頭,轉而思忖:

  “南明離火劍,往上追溯傳了六代……確實有點棘手。

  之后讓老秋幫忙,弄個什么板磚、折凳啥的,好砸人的玩意兒。

  每次看到淳于修那張臉,不知道為何,總想抄家伙蓋上去!”

  翌日,天色泛起魚肚白。

  “呼,龍虎大丹,果真神妙!”

  打坐修煉整整一宿的白啟睜開眼,眸子亮如大星,熠熠生輝。

  “四肢百骸的氣血勁力,好像被提純淬煉過一遍,幾乎浸潤寸寸血肉……”

  轟隆隆!

  白啟每一次呼吸吐納,渾身骨骼似在震蕩共鳴,形成某種玄妙的韻律,帶動體殼內的雄渾氣血漲落,宛如浪潮起伏,肆意沖刷肉身。

  他盤坐于地,衣袍鼓蕩,莫名感覺眉心突突直跳。

  宛若嬰孩的神魂胚胎,與澎湃狂濤也似的熊熊氣血逐漸相合。

  像是一具凡胎,灌注非凡的神意,萌發獨特的變化!

  嘩啦!

  嘩啦啦!

  原本傳習館前院,清晨的薄霧涌動,輕輕彌漫著一股子冷氣。

  當白啟張開眸子的那一瞬,渾身毛孔噴薄滾燙熱力,好像一座大火爐揭開蓋,轟然席卷!

  煙塵揚起,排蕩而出,附近樹葉都被炙烤得枯黃干癟!

  “好家伙!這股氣血都要沖出腦門,凝聚成狼煙了!欲破三練皮關了?”

  徐子榮推開大門,仿佛整個人邁進熱火朝天的打鐵鋪子。

  他目光一凝,看向正在運功的白啟:

  “白兄弟未免也太過勤奮了,天資高,悟性強,還這么刻苦,讓不讓我們這等平庸之輩活了!”

  徐子榮立在門口,放緩腳步,繞開坐于前廳臺階下的白啟。

  “子榮,你觀我這徒孫的修行如何?”

  同樣一夜未眠的陳行笑吟吟問道。

  “勇猛精進,勢不可擋。”

  徐子榮言簡意賅,回以八字。

  他余光一瞥,發現陳行臉上竟然帶傷:

  “教頭,你……”

  陳行擺擺手,正色道:

  “磕磕碰碰,不必大驚小怪。”

  他徹夜運功,終于吸收掉半枚龍虎大丹。

  肉殼肌體的皸裂紋路已經愈合大半,唯有眼眶仍有些烏青,好像被誰狠狠擂了一拳。

  “不瞞教頭,放眼義海郡,很難再有比白兄弟更出類拔萃的同輩了。

  我跟他剛搭過手不久,即便使出太祖長拳最強橫的坐金鑾架子,也沒能壓住白兄弟,反被他一拳打破,差點掛彩。

  放在武風盛行的興平府,虎狼橫行六鎮之地,白兄弟也當得起‘英杰俊才’評價。”

  徐子榮一邊由衷夸贊,一邊暗自遺憾,早知道教頭受傷,他必定火速趕到照料,爭取討個歡心。

  “再次讓白兄弟勝我一籌!真不愧是與我一樣的上進之人,抓得住每一份來之不易的機會!”

  聽到徐子榮毫不吝嗇稱嘆褒揚,陳行眼角浮現笑紋,顯然頗為滿意:

  “坐金鑾的架子是雄渾厚大,高過重天,你這人比較憊懶,放著萬貫家財、大好前程不要,非得逃婚,跑到義海郡學拳,自然很難體悟個中真諦。

  改日老夫替你再推演一次,將太祖長拳改上一改,好契合你本身的性情。”

  徐子榮撓撓頭:

  “太祖長拳名頭過大,小子配不上,也是理所當然。”

  陳行輕笑問道:

  “功法神髓精義,來于天地萬象,發于人心感悟。

  子榮平日有何喜好,不妨說與老夫知曉,也好融入其中,增光添色。”

  徐子榮忍認真琢磨,片刻后道:

  “我小時候跟著風水道人學過八卦易理,還翻過河圖洛書……”

  陳行捋著胡須,心想道:

  “可惜陳隱沉睡,否則有他這個修煉過《未來無生星斗圖》的白陽教主,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八卦,易理,無非陰陽變化……等我創出來,讓阿七取名。”

  白兄弟這是吃了什么大補藥,生機命元強盛得過分?

  徐子榮目光炯炯,緊緊注視腰背挺拔的白啟,感覺其人體內好像藏著一條活龍。

  筋肉震顫是鱗甲抖動,骨骼碰撞是高亢長吟,氣血滂湃是云霧翻涌……整個人寸寸血肉都在極盡升華,蛻變化形!

  “血魄陽和,孕育我神!這真是二練骨關所能做到的么?”

  徐子榮不禁感慨,倘若與白啟相比,自己好像才是那個窮鄉僻壤的打漁人。

  首富之家養出來的根基底蘊,壓根不值一提。

  “其實不難,你只需要在一練筋關將五門上乘功法練到圓滿,摘取‘金肌玉絡’成就。

  再于二練骨關,打破肉身極限,完成十次換血,最后道藝也不落下,百日抱胎,孕育神魂,從而進入這種身心無暇,盡善盡美的狀態,參悟出真功根本圖……”

  陳行娓娓道來,直讓徐子榮頭大如斗,連連求饒:

  “教頭收了神通吧!越聽越覺得白兄弟妖孽……縱然悟性再深,練功總要時日積累。

  最開始,每一次行氣,每一次運勁,難免有差異,沒有一遍又一遍的嘗試與領會,哪能徹底烙印于四肢百骸,習以為常,自然而然?”

  陳行也有同樣的感慨,阿七練功就像不會犯錯一樣,很快就能洞見本源,直指本源。

  這種近乎于天賦的頂尖悟性,就連寧海禪都不及。

  “如此甚好!我在孽徒那里所受的氣,遲早讓我徒孫討回來!

  也該叫孽徒好好嘗嘗,被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滋味了!”

  陳行靈光一閃,好似思路暢通,等他功體恢復,功力再進,已不知是啥年月了。

  那時候的寧海禪,極可能邁過神通秘境的關隘,與自個兒并肩而立。

  這個孽徒常常口出狂言,稱要做那真無敵!

  哼哼,有我作阿七的臂助,遲早叫你心生挫敗!

  “與其自己努力,不若栽培徒孫,讓他替我一雪前恥!”

  陳行撫掌而笑,旁邊的徐子榮有些奇怪,白兄弟練功有所進益而已,值得這么高興?

  簡直像老年得子,喜不自勝,完全沒有平日處事不驚的從容淡然。

  “呼!”

  白啟再次吐出一口氣,偌大的院子平地掀起狂風,全身血液急速奔騰,好似被催發到極致。

  散發陽剛炙熱,熾烈意味的氣血,仿佛要凝聚成實質,從腦門沖將出去。

  這是三練皮關的一大標志,精氣強橫,破體而出,宛若邊關城池升起的狼煙烽火。

  相隔百里,依然矚目!

  “差了一線。神魂胚胎未能孕育完全,脊柱大龍也沒有徹底降服,氣血與神意不能圓滿交匯……”

  白啟不再運勁,徐徐收功,摒棄一鼓作氣沖開三練皮關的想法。

  他突破向來是水到渠成,二練圓滿成就汞血銀髓板上釘釘,三練水火仙衣也已在望,倒是不必急在一時半刻。

  “龍虎大丹還余著三分之一的純粹元氣,四轉大丹讓人脫胎換骨,并非夸大其詞。

  據說傳言中的‘九轉金丹’,能夠將肉體凡胎改造為天縱之才,甚至如同第二顆心臟藏入體內,迸發生機,伐毛洗髓……”

  白啟收斂心思,長身而起,脊柱拉直像大龍升天,烏發飛揚之際,眸子隱隱泛著金輝。

  讓徐子榮無端想到一個詞——人中之龍!

  “多謝師爺看護。”

  白啟轉身,面朝陳行作了一揖,半枚龍虎大丹,至少讓他省去小半年的艱辛苦修。

  四大練修行,往往是一步快,步步快,大多都是年輕力壯,血氣方剛,更好突破。

  一旦過了春秋鼎盛的時期,很難再逆勢而起,大器晚成。

  數千年來,這種人物極為罕見,不超過雙手之數。

  “跟我還客氣什么,阿七你若沒這份底蘊,我也不會添上這把火,否則就是拔苗助長,有害無益。”

  陳行滿是欣慰,似乎迫不及待想看到自家好徒孫武功大進,晉升宗師,動手暴打寧海禪那個孽障!

  “師爺……好像對我抱有很大的期望?”

  感受到陳行投來的熱切目光,白啟肩膀似乎都變沉了一些。

  他心下腹誹,暗暗猜測:

  “該不會讓我去跟什么銀錘太保裴原擎、黑面太歲薛文通、小槍王駱承風,這種蓋世級數天驕碰一碰吧?后頭兩個還好說,前面那個……可不一般。”

  徐子榮輕聲問道:

  “白兄弟,聽說你昨日去了黎大匠的鴻鳴號,有沒有相中啥趁手的兵刃?”

  白啟撣了撣衣袍,振去浮塵,拾級而上,步入大廳:

  “有一口黑風掃云錘瞅著還行,夠分量,但用起來太生猛了,不合我心。”

  徐子榮贊同道:

  “使錘的,都是些莽夫,掄動揮舞,血肉橫飛,委實不符你我這種江湖少俠,更不及飛劍縱橫,刀光如雪的飄逸瀟灑。”

  很顯然,這位闊佬曾經也考慮過持錘兵,最后因為不夠帥選擇放棄。

  “對了,徒孫有一事要與師爺分說。”

  白啟忽地想起鴻鳴號遇到的問題,直接開口跟陳行講清楚。

  真正地商戰,靠的都是背景、關系、門路。

  有這些在,誰樂意跟你浪費時間,勾心斗角。

  “排幫?”

  陳行聞言,哈哈一笑,不覺是什么大事:

  “我與洪桀交情尚可,正好,今日帶你見一見這個鯨吞義海郡,縱橫怒云江的大龍頭。”

  自個兒的好徒孫,終于能帶出去顯擺炫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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