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半神尸骸的飛翔，并沒有給天凰巢帶來影響。
高等級的秘境，浩瀚靈性匯聚，已經形成了特殊的秘境膜層，類似于異空間。
除非是遭受了遠超極限的攻擊，或者是從內部崩碎，否則這類生態王國，硬度堪比規則凝聚的世界級秘寶。
之所以拿世界級秘寶舉例，是因為它可以不分等級使用，尤其是攻擊類型秘寶，在強者手中可以發揮出更強的力量。
有時候你去挑戰真王，最絕望的不是被一個眼神鎮壓，而是連國度都走不進去……
外面天火繚繞，但內部卻是一片死寂景象。
在這里，沒有郁郁蔥蔥的梧桐、扶桑樹林、也沒有成群飛舞的鳥首，甚至是連爬蟲都沒有，有的只是無數枯萎的樹木、破碎的大地和無盡的紅褐色焦土，上面延伸出無數的根須，如同是跳動的神經，密密麻麻。
在這里，沒有星空、沒有日月，只有中心的巨大神樹閃耀著黑白的光輝，將這座古老的國度分割，劃分了黑夜與白晝。
“涅凰祭……又開始了嗎？時間太久了……已經記不清第幾百個千年了……算了……不想思考了……好累……”
在黑與白的交界線上，傳來了一聲嘆息。
伴隨著咔嚓一聲，地底探出來鳥爪，伴隨著大量泥土的翻涌，從中爬出來了一頭體態優雅、人首鳥身的赤色身影。
類人的腦袋有著成熟御姐的面孔，卻給人一種遲暮之感，滿是歲月留下的紋路，身上遍布破碎的傷痕，原本羽毛覆蓋的雙翼，已經遍布塵土和腐爛的血漬，只有那美麗的形態，依稀可見曾經的華美和高貴。
從中滲出不斷燃燒的黑色火焰，縈繞著無盡的死氣，卻并未死去，也沒有變成亡靈生物。
就是這么……活著。
她靜靜地坐著，如同一座草木不生的孤寂荒山。
咕嘰！咕嘰！
這個時候，越來越多人首鳥身的身影從地底爬出來，只不過體型要小上許多，燃燒著一樣的火焰，炙烤大地。
它們雙目無神地望著那重新閃耀的神樹，腦海中的記憶不斷地閃過，但在一次次死亡中，已經變得殘缺且混亂。
甚至有人已經忘記……這棵神樹是什么？
“我們……是古凰族……凰主創造的第一個種族……于不滅之火的跳動中……誕生……”
為首的古凰族女人說一句，就停頓一下，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竭盡全力地回憶，囑咐道：
“……不死天凰……終將……回……歸……”
其余人默默地聆聽，身上的火焰跳動，燃燒靈能，如鳳凰長啼，奏響了古老的歌謠。
“族長，不死天凰已經死了，不要再做不切實際的夢了。”一道聲音響起，打斷了她，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女性古凰族，身上燃燒著不死的火焰，有著美麗的女人容貌，鳳目之下有著火焰羽模樣的淚溝，增添了一絲嫵媚。
但此刻，卻顯得格外猙獰。
她眼中滿是瘋狂之色，大吼道：“我已經受夠了這個不死的詛咒，這都多少個千年了，凰主要是能回來，早就回來了。
但到現在為止……除了這具破碎的腐尸，還有什么？認清現實吧，祂只是塵世的半神，而不是真正的偉大存在。
而且我們連最初凰庭都守不住，被那群家伙趕到了這片轉生之土中，只能通過沉睡來麻痹意識。而且沒有天凰之宮的力量維持理智，我們也就只能在涅凰祭的時候才能短暫蘇醒，卻又要經歷生死階梯的廝殺，我真的……真的受夠了！”
說到這里，女人已是淚流滿面。
從最初感受不死的驚喜和期待……
到如今的絕望。
無論死多少次，是否壽命達到終點，她們都無法死去。
只能不斷承載死亡的重量，在無止境地絕望中掙扎。
對于她的大吼大叫，其余古凰族人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發瘋，早就已經習慣了。
瘋個幾千年，就會恢復冷靜，要么……
直接畸變！
要真一了百了也就算了。
但天凰巢發生了某種異變，畸變的概率幾乎為億萬分之一，而且進入漫長的混沌意識周期后，又會重新恢復部分理智，然后不斷地承載死亡。
成為不生不死的怪物！
沒有人理會，讓少女的發瘋顯得毫無意義，越發絕望。
“其實……我也明白……”
古凰族長開口，緩緩地說道：
“凰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們已經沒有了選擇的余地，承載了太多次死亡的我們……已經被死亡纏繞……無法離開天凰巢……”
聽到這里，凰蕓低下頭，緊咬下唇，無比怨恨自己的身份。
她是在凰主隕落后才被孕育，誕生后沒有享受過古凰族任何的好處，反而被圈禁在這片世界，感受死亡和寂靜。
一醒來就是廝殺，然后迷失在死亡中。
待在凰庭之中，還可以保持清醒，研究咒術和秘法，但如今被趕出來后，連保持理智都需要漫長歲月的涅槃。
就算是這樣，也比天凰巢中的其余生物要好得多，至少還保持著原本的姿態。
它們……則是成為了死亡概念的化身！
但這種永生，她才不要！
凰蕓也只是發泄一下，明白自己的族人們已經快瘋了，嘆息道：“我懂了，那么就繼續征戰生死階梯吧。”
與其痛苦，不如早早去沉睡！
“不，我的意思是……”古凰族長搖了搖頭，想要擠出笑容但卻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怎么笑，配上那沒有高光的赤色雙瞳，像是一件即將破碎的精美陶瓷，輕聲地說道：
“你是凰主隕落之后，在神樹上孕育的個體，當初我們都以為你是凰主的轉生，滿懷期待，雖然后來發現不是，但這些年來你死亡的次數并不算多，而且第一次涅槃都能清洗自我，還沒有被徹底束縛在這片轉生之地上，所以……”
“這一次，我感受到了混亂時代的征兆，熔巖巨人就是在那次掙脫了束縛，所以，這次我們會竭盡全力奪取天凰之宮的控制權，然后通過涅槃將你身上的死亡轉移到我們身上，”
“真的嗎？”凰蕓神色驚喜，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擔憂地問道：“那你們該怎么辦？”
“我們已經無法離開了，數以千次、萬次的死亡，是有代價的，哪怕是涅槃也無法抵消，有你作為古凰族降臨就足夠了，更何況……”
古凰族長搖了搖頭，道：“我們要作為燈塔……為凰主錨定現實的坐標……防止祂找不到回家的路……但伱可以感受一下其余世界的美好……”
“……”凰蕓張開嘴巴，欲言又止，想要拒絕，卻又說不出口。
因為她真的不想留下了！
“好了……熔巖魔人族就是在混亂時代成功的……一旦錯過，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多久…………不過要先試試能否先打開地心之門……如果可以，你就在深淵下去……深淵意志最為慷慨，實在不行就在純白天界……但不要直視祂……絕對不要在冥界和主世界外面離開……因為凰主說過那里有……有什么來著？我想不起來了……”
古凰族長微微皺眉，發現這部分記憶，已經被一次次死亡碾碎了。
“算了，不想了，時間不多了。”
話音落下，她吟誦起古老的歌謠：
“涅槃者的回音……凰國的恩賜……注定的回歸……”
古老的歌謠吟誦，讓天凰巢天空開始顫動，果然讓天凰巢有所翻涌，浮現了一個虛幻的弧形門戶，只不過還無法通行。
需要進入天凰之宮才能開啟真正的門戶。
進來容易，出去難。
可以看到外面灼熱的地火生態，充滿和天凰巢截然不同生機的景色，讓凰蕓眼睛貪婪地看著，一瞬都不舍得錯過。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忘了……我們那時候，已經距離神話時代很遠了，大地蠻荒、萬物充斥著原始野性，但古凰一族，是立于生命頂點的……我那時候剛成偽王……只不過沒來得及凝聚律法就死了……現在連生態主都難以保持，否則不至于被趕出來……
那時候，天空很黑，只有星空和月亮才是明亮的，無數的種族爭霸……天穹巨人、純血精靈、傳說龍、對了，還有個弱小的種族獲得了母河的恩賜，可以契約其他生命，長相和猿類有點像，也和我們有點像，叫做……人族？”
凰蕓聽得津津有味，好奇地問道：“母河的恩賜？他們很強嗎？”
她雖然無法離開天凰巢，但卻可以召喚母河之力晉升，感受到祂的偉大。
那是諸界的源頭，萬物的起點。
哪怕是偉大存在，都不一定能夠得到母河的恩賜，讓她頗為好奇。
“我只知道我在的時候，他們很弱小，還有不少家伙乞求我們的庇護，甚至是將我們作為圖騰，雖然他們普通族人的壽命連零頭都不到，但卻很有趣，也很……可愛。
你要是出去了，以君主級的實力，說不定會嚇到他們，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生命……”
古凰族長拼湊著零碎的記憶，描繪出了過去的世界，其余的古凰族人也是眼中光彩逐漸恢復，靜靜地聆聽。
“真好啊。”凰蕓期待無比，看著那片逐漸消失的門戶，喃喃道：“等我出去，都去看看這些可愛的小家伙……”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門戶上的影響逐漸暗淡，逐漸閉合。
轟隆隆！
下一秒，一只純白光輝縈繞的巨手猛然貫穿了門戶，無數的空間碎片散落，撕裂了一個黑洞，下一秒，更多的巨大手臂涌入，開始按在門戶邊緣。
嗡嗡嗡！
天凰巢內部的虛空顫動，企圖反抗的瞬間，一道天柱降臨，將其強行連接、貫通，然后不斷地向外拉扯。
將羊腸小道撐成了寬闊的高速公路。
下一秒，蒼天百臂魔神真靈強勢降臨，周身縈繞著風暴和光輝，化作了籠罩百米的領域，不斷地閃爍漆黑的雷霆，抵御著天凰巢本身的生態輻射和規則。
“這是……外來者？？？”
凰蕓神色震撼地看著這尊恐怖的百臂巨人。
古凰族長也是瞇起了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檢索著破碎的記憶，卻沒有找到類似的家伙，也可能是已經忘了。
“這個世界，沒有我開不了的門！”
伴隨著低語，蒼天魔神緩緩俯首，伸出了一條手臂，掌心朝上，上面站著陸羽和赤月紅蓮，以及各自的寵獸。
陸羽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沒想到熔巖惡魔的進入方式有問題，進了一半直接卡住了。
普通人遇到這情況，要么被外面的天火燒死，要么被天凰巢的壁壘夾死。
但陸羽選擇第三種，直接開門。
真言——門在蛻變成為傳說靈基——窮極之門，能力全部保留了下來，并且更加強大。
作為門之主，一切有形之門都攔不住他！
不過在進來之后，陸羽果斷將其關閉，否則火燒屁股了。
接下來雖然還能開門，最好是等火焰熄滅之后再出去，因為會被天火擋住，白白浪費替死果實。
嗯，沒錯，這段時間，陸羽又把賺的錢花完了，買了三個靈魂系素材。
出門在外，復活幣是自己充的！
“你是誰？”
陸羽聽到聲音，看向了下方的凰蕓正一臉警惕地盯著自己。
人首鳥身？
大地轟鳴，蒼天百臂魔神一巴掌落下，將其拍成了肉醬。
“這……”赤月紅蓮傻眼了，不需要溝通一下嗎？
然而對陸羽而言，
能說話天凰巢土著＝有威脅＝新的素材。
就在他準備提取素材的時候，一只古凰族殺至身前，烈火升騰，化作了一只振翅而飛的赤色凰影，裹挾無盡灼熱，已然有了偽巨頭級別的實力。
這頭古凰還沒來得及將技能釋放，就看到蒼天魔神的一條光輝之手點在腦袋上。
太快了！
這是她最后的念頭，下一秒就看到對方屈指一彈！
伴隨著一聲轟鳴，化作了一團血霧。
無盡的光輝灑落，化作了囚籠，鎮壓了其余古凰族的行動。
天界奧義——光輝之獄！
陸羽剛準備看看具體信息，結果發現……
原本死去的凰蕓，竟然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迅速重塑了軀體。
并非是涅槃，而是死而復生！
她神色驚恐，還殘留在剛剛的死亡陰影中，顫聲道：“你在在做什么？”
陸羽沒有回答，只是好奇地打量著她以及剛剛復活的古凰族人，后者想要繼續殺來，但又被捏碎，繼續重生。
反復幾次都是這樣，只不過后續復活的速度會變慢一些，理智會降低，并且死亡氣息積累得越發濃郁。
不過會被身上的涅槃火焰抵消一部分。
“吼！”
身后縮小體型飛行的蛋蛋看到這一幕，都開始流口水了。
‘想吃……’
之前進入輪回龍形態，作為使用異想物陀舍智慧樹的代價，它也承受了一條隨機戒律——禁止吃葷一天。
但尸山面具的代價是要進食尸骸，直接沖突了，差點讓它餓傻了，哪怕后面補回來了，也讓暴食欲望激增。
作為生與死的上位法則，最接近至高法則的輪回路徑傳說龍，完全不懼死氣污染，反倒是可以將其作為口糧。
只不過，此刻的蛋蛋卻按捺住了進食的欲望，表示還缺了點說不出來的東西。
單純吃了，不夠過癮！
陸羽聽著它的話語，瞇起眼睛，若有所思。
不過很快，他的思緒就被蒼老的聲音打斷：“你……是人類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卻帶著肯定的意味。
陸羽轉過頭，看著這尊氣息無限接近生態主的強大古凰，應該是這些土著的族長，點頭承認。
“什么！？”凰蕓愣在原地，無法把這個倒影出百臂巨人、隨手碾死自己的家伙，和族長口中可愛弱小的人類聯系在一起。
難道是她死了太多次，腦袋已經糊涂了嗎？
不是說他們是和魔物簽訂契約，從而獲得力量嗎？為什么眼前這人的本體也這么強？
凰蕓突然感覺，外面的世界也可能不一定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
“我們都渴望著逃離，你卻選擇進來。”古凰族長看到陸羽承認后，唏噓道。
“或許是我天生膽大愛冒險。”陸羽毫不客氣地問道：“可以告訴我，不死天凰的超凡器官位于哪嗎？最好能舉行高等級凰饗儀式。”
如果是輝月階的時候來，他得唯唯諾諾，小心謹慎。
現在……不好意思，版本更新了。
雖然還是保持謹慎，但屬于是新手村練到滿級再出山。
沒到生態主的家伙們，都得看他的態度！
“啾啾！”原本癱在赤月紅蓮身前的深淵赤雀聽到這話，頓時起身，激動的在軟綿綿的云朵上蹦來蹦去，迫不及待想要進化了。
“不要鬧了！”
赤月紅蓮原本高冷的模樣瞬間破功，伸出手想抓住它，但幾次都撲了個空，氣得滿臉通紅。
“告訴你可以，但我能得到什么？”古凰族長輕聲地說道。
陸羽回答道：“死亡。”
在幾次實驗之后，陸羽已經初步察覺到了這片生態國度的問題所在。
不死，亦是詛咒。
一般人根本無法解決，對他而言只是隨手之勞。
古凰族長聞言，身軀一顫，眼神徒然變得銳利，死死地盯著陸羽，沉聲道：“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陸羽笑容溫和，靜靜地和她對視。
古凰族長瞇起眼睛，隱藏著其中的精明，開始講述天凰巢內部的情況。
當初，雖然不死天凰在黑暗時代隕落，但卻是靈魂破碎，尸體反而活出了第二世，和那株神樹進一步融合，衍生出了特殊的不死之國。
在這里，一切生命都被取消了死亡的概念。
哪怕是死了也會復活，但代價是會無止境的承載死亡的重量。
陸羽還詢問了是什么感覺，但古凰族長只是露出了恐懼之色，表示無法形容這份恐怖。
仿佛在朝著什么東西靠近，思緒、意志都在被扭曲，感受到無法形容的恐怖。
仿佛要深入地底。
死的次數越多，死亡之重就越嚴重，甚至是會喪失理智。
至于說大家和睦相處，不殺戮就好了？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隨著涅凰之舞進行，生死階梯會打開，一切獸類都會進入狂暴狀態，驅使著它們殺戮。
而且死亡重量堆積之后，從體內會誕生一種名為死境生物的神秘生命。
它們掌握著部分死亡的力量，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地強化，衍生出各種詭異的亡者形態，攻擊性極強。
完全就是死亡概念的投影！
一開始，古凰族占據了凰主凝聚的凰庭，以及凰主留下的天凰之宮，占據了巨大優勢，可以抵御死境生命的進攻。
倒也不至于如此狼狽！
然而幾千年前，那株神樹在長期扎根、汲取不死天凰尸骸的過程中，在體內孕育了某個神秘的意識，在上上個千年的時候，涅凰祭當天，壓制了天凰留下的兩件圣物。
導致大量的死境生物攻入，不斷地殺戮，并且誕生出了生態主級別的死境生命，最后將她們趕到了這片轉生之土中。
因為沒有天凰之宮的輻射，她們也無法長期抗衡死亡的侵蝕，只能通過沉睡和涅槃進行自我修復。
陸羽聽到這里，詢問了一下不死天凰的死因，但對方也不知道。
只知道毫無征兆地隕落了，像是觸及了某種禁忌。
但依稀記得，好像是和生與死有關。
而具體的時間點，陸羽推算了一下，應該是在黑暗時代更迭到舊日時代這個時間節點。
看似涉及到輪回路徑，但陸羽心中思索。
涅槃之舞、死亡之重、轉生皇樹的影響……
種種因素串聯，似乎對應了一個答案。
這時候，古凰族長開口道：“如果你想得到天凰之宮，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涅凰祭，一切力量被壓制的時候，以你的實力直面生態主會很困難，但只要你遵守約定，我們會幫助你跨過生死階梯……”
“不需要！”
陸羽搖了搖頭，輕笑道：“接下來，交給我就行。”
他已經想到了速通天凰巢的方法。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