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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多事之秋

  劉家爺倆吵吵鬧鬧的出了小院兒,回家進行新一輪掰頭去了。

  但楊戈知道,這一輪掰頭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畢竟老劉家在路亭縣有家有業,條件正經的不差。

  劉莽以前沒有成親,不過是因為他常年在外闖蕩,沒有安定下來罷了。

  如今他回路亭縣開武館、安定下來,成親生子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算不得勉強。

  他也不可能犟得過重新燃起抱孫孫希望的老掌柜。

  “以后有的忙咯!”

  楊戈關上院門兒,自言自語的嘟囔著。

  往后,他就是繡衣衛總旗、悅來客棧掌柜、劉家武館教頭。

  他自己都覺得,有點時間管理大師那味兒了……

  ‘明天就回漁村看看老頭子吧!’

  他心頭琢磨著自己手里堆積的事務:‘后邊一忙起來,可能就沒時間回去了!’

  三天后。

  繡衣衛路亭縣駐地內。

  楊戈端坐在庭院前的房檐下,一邊品著上好的明前茶,一邊翻看著巡查緝捕卷宗。

  這兩日他已經翻看了十來卷卷宗,并從中受到了很多的啟發。

  單從這些案件的來源上,他已經分析出,繡衣衛當前的巡查緝捕手法,以三法司轉交案件為主、民間探訪為輔。

  至于對于某些關鍵節點的掌控,比如鹽、鐵、糧食等等柱石行業的重點轉運樞紐,繡衣衛都安插有長期的臥底細作。

  總結一下就是:廣撒網、重點布控、精準打擊!

  通過這些卷宗,楊戈已經初步草擬出路亭縣情報收集方案。

  這件事,他倒是不著急,沈伐沒有給他全面接手路亭縣的時間限制。

  他自己計劃的是,等到手下那幫弟兄在汴河拉纖拉滿三個月,徹底磨掉他們身上的軍伍氣息后,再逐行逐業的一一安插人手布控……

  “東家!”

  方恪匆匆入內,隔著丈余遠的距離便停住腳步,輕聲呼喊道。

  “嗯?”

  楊戈移開面前的卷宗,看向下邊的穿著一身麻衣短打的方恪:“今兒這么早就收工了?”

  方恪抱拳道:“家里來信了!”

  楊戈聞言,麻利的收起手里的卷宗,一招手。

  方恪上前,低聲道:“總旗,謝家的事發了,一個月后、滿門抄斬,家里收到信兒,可能會有韃子細作入京作亂,讓咱們注意街面兒上的風吹草動!”

  楊戈一手扣著卷宗、一手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沉吟了片刻后點頭道:“我知道了。”

  方恪卻沒動彈,而是壓低了聲音說道:“總旗,這事兒不好辦。”

  楊戈看了他一眼:“怎么說?”

  方恪:“謝家乃是開國二十四侯之一,姻親滿朝堂、舊部遍三軍,咱們這次拿謝家開刀,怕是已經犯了某些人的忌諱!”

  楊戈皺起了眉頭:“謝家都到這步田地了,還能有什么忌諱?”

  方恪小心提醒道:“大人,謝家干的那些破事兒,無論哪條拎出來,都夠夷三族了,若是三法司較真,數罪并罰,抄他們九族都夠了……但如今,只判了一個滿門抄斬!”

  楊戈敲擊著座椅扶手問道:“這難道不是那些人在自保嗎?”

  方恪細弱蚊蠅的聲音傳入楊戈耳中:“咱們辦謝家,已經是將矛頭對準他們,只拋棄謝家,可算不上自保!”

  楊戈驀地抬起頭,盯著這廝:“這是你的意思?”

  方恪抱拳:“是千戶大人的意思!”

  楊戈伸出手:“信件原文呢?”

  方恪搖頭:“來人走的不是家里的信件渠道,只有口訊,沒有信件。”

  楊戈:“口訊原話怎么說?”

  方恪:“讓我們小心行事、便宜行事。”

  楊戈絞盡腦汁的思索了許久,才開口道:“依你對沈大人的了解,他這是在釣魚,還是真感到棘手?”

  方恪撓了撓頭:“屬下本不該揣摩上意,但總旗問了,屬下只好作答……依照屬下對千戶大人的了解,他老人家這像是在釣魚,但看當下的形勢,他老人家又像是覺得棘手,想要再看看。”

  楊戈沒忍住沖他翻了個白眼:“你在說些什么廢話?”

  方恪訕訕的笑了笑,沒敢搭腔。

  楊戈輕輕的敲了敲腦袋:“行了,你去忙吧,有什么進展,第一時間告知于我!”

  方恪抱拳,躬身退下。

  楊戈重新拉開卷宗看了幾眼,卻總也看不進去。

  走神數次后,他索性站起身,將卷宗拿回里屋封存好,而后走進庭院內,背著雙手來回踱步。

  ‘繡衣衛的意思是,讓我們注意防備韃子細作,入京作亂。’

  ‘這點倒是好理解,雖然謝家已經沒有什么拉攏和利用的價值了,但千金買馬骨,用一批細作來換取源源不斷的漢奸為他們效命,這的確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可沈伐話里話外那意思,我怎么聽著像是在說,有人可能會通過造反,甚至是更為激烈的手段,來迫使皇帝和他們放棄清算參與過養寇自重勾當的文武大臣?’

  ‘這么大的事,他告訴我干嘛呢?’

  ‘哦對,路亭縣是上京門戶,如果說有人要調兵入京,他是有可能走路亭縣。’

  ‘意思是,我們這點人,不但得注意著韃子細作,還得注意著各地駐軍?’

  楊戈猛的轉身,急匆匆的走回太師椅上重重的一屁股坐下,接著抓起手邊的茶壺,如牛飲水般仰頭一口喝干。

  “還真是多事之秋啊!”

  他抹了一把嘴邊的茶葉,還是覺得口干舌燥。

  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書讀得多,還是旁觀者清。

  他從繡衣衛和沈伐傳遞來的訊息里,仿佛看到了朝堂之上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一方,是以那些養寇自重的勛貴,以及因謝家倒塌而唇亡齒寒,不得不參與進此次事件的保守派、鴿派。

  另一方,是以沈伐、甚至是當今皇帝為代表的,決意清掃朝堂魑魅魍魎、重振大魏的改革派、鷹派。

  而已經注定要被送上斷頭臺的謝家,就是兩大陣營博弈、爭斗的中心!

  當然,兩大陣營爭奪的重點,看似只是謝家的死活!

  但本質上,兩大陣營爭奪的卻是對朝堂的控制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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