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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鐵索連舟

  剛剛收拾完自家院子的楊戈,馬蹄不停蹄的帶著小黃和后院的雞鴨趕到劉家。

  “這只下蛋,千萬別殺了……”

  “這只是只打鳴雞,老準時了,你幫我養一養,千萬別燉了……”

  “這只可以燉,它老打架,你養養看,要是還是死性不改,你就燉了它……”

  “這兩只很好辨認的,打架那只雞冠子上有老傷,打鳴那只雞冠子紅得像綢子一樣。”

  “有剩飯給點剩飯,沒剩飯給點爛菜葉子也成……”

  楊戈一只一只點著自己親手養大的雞鴨,不厭其煩的囑咐著劉莽。

  劉莽也不厭其煩的聽著他的述說,努力辨認著那一只只在他眼里都長得差不多的雞鴨,心里頭既發愁自己回頭要是燉錯了該咋整,又發愁自個兒要是燉錯了去菜市場買一只恐怕騙過不這廝……

  行動總比語言有力量。

  以前他聽楊戈說他只想平平淡淡、混吃等死的過完這一生,他嘴上不說,心頭卻總覺得這廝矯情……

  可如今看著他如數家珍的介紹著自家雞鴨的婆婆媽媽模樣,他心頭又總覺得不得勁。

  到底是哪兒不得勁他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得勁。

  也是這一刻,他忽然就不那么羨慕楊戈小宗師之體的天賦了……

  “鑰匙給伱。”

  楊戈將家里的鑰匙遞給劉莽:“我家后院還種了些蔥蒜小白菜,你得空了就過去看看,長出來就掐回家吃,家里要夠就拿到客棧去用,只要是吃了,就不算浪費……”

  劉莽本能的接過鑰匙捏在手里,回過神來心頭越發不得勁了。

  “我說老二啊……”

  他躊躇著低聲說道:“咱要不就蒙頭過咱自個兒的日子算了,別再去管那些破事兒了……你這么一趟一趟的跑,啥時候是個頭啊!”

  放在以往,他決計是說不出這樣的言語的。

  或許成家立業的確能教男兒成長吧……

  “沒事兒,能做多少做多少吧。”

  楊戈笑著淡淡的回了一句,緩步走的角落里輕撫著急得跳腳的小黃,輕言細語道:“你在劉爺爺家里要乖哦,不要吵、也不要調皮,更不能叼嘴,好好幫劉爺爺看家,老爸去去就回。”

  小黃咬著他的褲腿,嚶嚶嚶的不撒嘴。

  小狗雖然不聰明,但它記得分明,上回就系到這里,老爸就不見了好久好久……

  楊戈沒辦法,只能從懷中的干糧袋里撕下一小塊肉干,喂到它嘴邊,連哄帶騙的與它說了許久的話,它才終于松開了楊戈的褲腿,垂著掃地的尾巴懨懨的走到角落趴下,就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楊戈,嗅都沒嗅一下楊戈手里的肉干。

  劉莽向來是反對且鄙夷楊戈一口一個狗兒子的,可望著這一幕,他忽然撇開了腦袋。

  楊戈捏著肉干躊躇了幾秒,硬著心腸上前將肉干放到小黃的狗碗里,最后擼一把它的腦袋。

  然后轉過身,緊了緊背上包裹著灰布的冷月寶刀和包袱,取下竹笠戴在頭上,拉起汗巾掩住面頰:“莽哥,我走了。”

  劉莽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拉開院門,沉聲道:“萬事小心!”

  楊戈點了點頭,縱身在院墻上一借力,身形騰空一躍數丈遠,一起一落便消失了蹤影。

  劉莽:……

  楊戈乘坐吳二勇找到的一只平底江船,連夜順水南下。

  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楊戈教吳二勇保密他的身份,上船之后也一直窩在狹窄的船艙內打坐練氣,連一日三餐都是用隨身攜帶的干糧充饑,船上除了船老大,其余人壓根就不知道船上還有他這么個人……

  江船搖搖晃晃的順水而下,太陽東升西落,這一走就是六天。

  這六天里,楊戈心無旁騖的懟著《五行歸元氣》第一重厲兵秣馬猛練,丹田之中的庚金真氣已隱隱有了幾分刀兵之形。

  按照秘籍上的記載,第一重練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小成了,接下來只要再積攢一些庚金真氣的量,將觀想出來的刀兵之形,凝練為真實存在的刀兵之意,這一重就算是大成了!

  能有這個速度,除開楊戈自身的武道天賦之外,很大原因還是第一重的確很簡單。

  畢竟真氣他本身就有,修習第一重不過不過是將他原本就有的真氣轉化為庚金真氣,就如同往一盆清水里滴墨,將其渲染成黑色,自然不難。

  這門內功真正難的,是后邊五重,要在這一盆黑水之中,再渲染出四種顏色,且五種顏色必須得相輔相成而不是相互打架……可以說是一重比一重難!

  這就好比開公司,遠期目標是把公司做上市、中期目標是讓公司多幾個項目、近期目標是內部切好蛋糕不能內訌……

  而第一重,僅僅還停留在砸錢把公司開起來的層面。

  但猶是如此,第一重對楊戈實力的提升也是巨大的!

  據楊戈自己估計,他應當已經可以把控住最強招“一去不回”的輸出,不至于再出現先前那種一刀劈出半條命的窘境……

  更妙的是,他這一身庚金真氣,乃是借冷月寶刀的流轉江湖上百年所積攢的肅殺之氣凝形,以至于成型之后的庚金真氣與冷月寶刀如同一體雙生,楊戈庚金真氣壯大后能蘊養冷月寶刀,冷月寶刀殺伐所積攢的肅殺之氣又會反過來洗練楊戈的庚金真氣。

  更帥的是,楊戈庚金真氣與冷月寶刀多出了這層同頻共振的聯系之后,他已經可以通過催動自身真氣簡單的操控冷月寶刀。

  比如,他以后再要耍帥,大喊一聲“刀來”之時,已經不需旁人配合他了。

  他完全可以震動自身真氣,吸引冷月寶刀自動出鞘,落入他掌中。

  對敵之時,他若將冷月寶刀射出去,也可以操控真氣將冷月寶刀攝回掌中。

  就楊戈自己覺得,等他對自身真氣的操控再入微一些后,大概率能遙控冷月寶刀耍出類似于回旋鏢的高難度操作。

  一想想那種敵人見他把刀射出去,大著膽子沖上來a他,卻背后中一刀的畫面……超帥!

  第六天,江船停靠在了某一個碼頭卸貨。

  楊戈專心修煉內功,也沒打算出去透口氣。

  結果江船這一停靠,就靠了一天一夜,而且絲毫沒有再走的動靜兒。

  楊戈納悶的從船艙里出來,找到坐在船頭長吁短嘆的船老大詢問情況……

  船老大是個膚色黝黑的敦實中年漢子,作為常年在京杭大運河上東奔西跑的老水上人,他比旁人更清楚“連環塢”這三個字的份量,是以他得了吳二勇的多番囑咐后,這一路上對楊戈的態度都很是恭敬,一日三餐里不管楊戈吃不吃,他都會親自將飯食送到楊戈的船艙門外。

  是以此刻縱然他心頭煩悶無比,面對楊戈的詢問,他仍然很是恭敬的回道:“彥祖少爺,不是小的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啊!”

  楊戈打量著左右幾乎將江面堵死的密密麻麻船只,回道:“都說了別這么客氣,叫我小吳就成……這是河道下游出什么問題了么?怎么都堵在這里不走?”

  船老大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刻滿風霜的黝黑面頰上寫滿了憂愁:“河道倒是沒出什么問題,凌汛才排頭,正是最好走的時候兒……”

  楊戈慢慢皺起了眉頭:“那這是?”

  船老大皺眉苦臉的撓頭:“下游不知打哪兒來了一群過江龍,用鐵索連船堵了河道,找過往行船收貨運費、人頭費……好幾個貨期將近的船家合伙湊了點錢去找他們求情,他們嫌少,不但殺了人還放火燒了船,幾輩人的血汗錢全搭進去了。”

  ‘過江龍沖過江龍?’

  楊戈輕輕出了一口氣,輕聲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他沒有問連環塢為什么沒有出面來管。

  他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這事兒就是沖著連環塢來的!

  這就是李錦成他爹,落下豪雄榜的后遺癥啊……

  船老大沒多想,答道:“聽說是四天前的夜里冒出來的……”

  “四天前?”

  楊戈心想著自己是接到楊天勝的信,臨時決定要南下的。

  從路亭出發到現在,攏共七天時間,就算吳二勇的消息能快他一步抵達連環塢,也一定是在那伙人冒頭之后。

  所以這件事,應當確實是碰巧叫他撞上的。

  不過都四天了,連環塢還沒有作出反應,這反映出了兩個問題。

  第一個,李錦成他爹的情況,的確和江湖上流傳的一樣。

  第二個,這伙人的來頭很大、能量很大……

  ‘鐵鎖橫江?這是哪個人才想出來的,真他娘有創意!’

  楊戈心道了一聲,面上繼續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那伙人離這里很近嗎?”

  船老大搖頭:“那種兇人誰敢離他們近啊,隔著四五十里呢!”

  楊戈看了一眼天邊的晚霞,笑呵呵沖船老大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回里邊歇著……對了,明早船要是能動起來,勞煩您往船帆上系一條紅巾。”

  他的態度很溫和、言語也很客氣。

  但船老大猶記得吳二勇親自送楊戈上船時的畢恭畢敬態度,絲毫不敢托大、也不敢多問,只是抱拳回復道:“小的謹記彥祖少爺的吩咐。”

  楊戈笑著拱了拱手,轉身漫步走回船艙,戴上竹笠、拿起冷月寶刀,而后放出五感靜靜的感知周圍的動靜兒,待四下無人之時,他關上船艙,飛速掠出江船,一個縱身就跳到了岸上,沿著河堤往下游發足狂奔。

  天還未黑盡,他就看到了船老大所說的鐵索連舟。

  好家伙,十數艘平底江船首尾相連的橫在江面上,將闊有三十丈的江面堵得那叫一個嚴絲合縫……

  那股子來者不善的兇猛氣勢,簡直就是在掄起大嘴巴子往連環塢臉上呼!

  看到了鐵索連舟后,楊戈就放慢了步伐,一邊靠近一邊不斷觀察那些江船,試圖從中找出一些可以辨認這伙人來歷的標識標志。

  比如明教的日月旗、三火標識。

  再比如白蓮教的白蓮旗,彌勒佛頭。

  只可惜,這些江船上,什么標識標志都沒有……至少楊戈是認出任何標識標志的。

  ‘算了,找個人問問吧?’

  他心想著,拉起汗巾遮住面頰,屈膝一縱,身形如同展翼的大鳥般輕靈的掠過兩丈河面,跳上停靠在江邊的一艘鐵索江船的船頭。

  就見甲板上一大票衣裳雜亂、舉止狂放的漢子,正成群的坐在一起吆五喝六的吃肉喝酒,連他上船都無人發現。

  “哎。”

  他不得不主動開口,打擾這些漢子吃肉喝酒的興致:“誰是主事的人,出來聊兩句。”

  一眾嘍啰聞聲齊齊回頭,盯著他看了看。

  下一刻,罵罵咧咧的喝問聲和刀劍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

  楊戈見狀,頭也不回的朝著一側的江面拍出一掌。

  “嘭。”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水花沖起三丈多高,將一眾兇狠的嘍啰淋了一個透心涼。

  他們一下子就不兇狠了,也不罵罵咧咧了。

  所有人都仿佛中了定身術一樣愣在了原地,提著明晃晃刀劍既不敢進、也不敢退,縮著脖子滿臉驚恐的望著楊戈,弱小、可憐、無助得就像是一群鵪鶉。

  氣氛都烘托到這里了,楊戈要不嚇他們一下,都對不起自己臉上的汗巾:“你們別怕,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數十條虎背熊腰的漢子,僵硬的扯動著自己的嘴角,想賠笑又不敢笑,個個腦門兒上亮晶晶的……

  楊戈掃視了一圈,再度開口道:“誰是主事的人,出來聊兩句。”

  沒人動。

  楊戈見狀,慢慢的抬起一只手掌,對準他們慢慢縮回到胸前:“一個主事的都沒有嗎?”

  “哐當。”

  一口鋼刀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一個穿著綢緞勁裝、長了一身白凈肥膘的壯碩男子,滿頭大汗的從人群中走出來,雙手作揖:“江東項家小管事龔成,拜見大俠。”

  平平無奇的開場白,蘊含了兩個意思。

  第一個意思是:我是江東項家的人。

  第二個意思是:打狗還得看主人……

  “江東項家啊!”

  楊戈恍然大悟,饒有興致的說道:“難怪這么霸氣側漏……項無敵在嗎?去請他過來聊兩句。”

  見楊戈聽到項家的名字非但不怵,反而越發感興趣的模樣,龔成的里衣都快被冷汗給濕透了。

  他是老江湖,他見過世面,他知道,別看面前這人和和氣氣、語帶三分笑,但只要一句話不對,咔,腦袋搬家……

  他當下再使勁將自己揖得更低一些,竭力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大俠的話,我家大少爺并不在此間,大俠若想與我家大少爺一晤,請賜下名號,小的會稟報家中,請我家大少爺來與大俠一晤,若是大俠肯移駕,小的亦甘愿為大俠領路。”

  “不在?”

  楊戈掏了掏耳朵,隔空一個大比斗將其扇成滾地葫蘆:“不在你們還敢這么狂?真以為你們姓項,你們就是西楚霸王啊?”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從江面的另一側傳來:“我嘗聞,呂布死后、人人皆有呂布之勇……先祖兵敗之后,是人是狗皆可輕言西楚霸王!”

  楊戈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見到一道鐵塔般的魁梧人影倒提一口大槍,一步數丈的橫空而來。

  楊戈歪著頭看著他,毫不客氣的說:“我是來和你們講道理的,你最好不要放狠話嚇唬我,我怕我會忍不住打死你!”

  1:祝老爺們元旦快樂、新年快樂!

  2:這幾天累癱了,今天休息一天,明兒個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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