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林朝陽立馬關切的問道。
“肚子疼。”陶玉書表情痛苦的扶著肚子。
林朝陽表情緊張,這個節骨眼上肚子疼,肯定是要生了啊!
他立刻張羅著要送陶玉書去醫院,然后又想到了家里還有一群客人,便對章光年說道:“老章,你替我跟大家道個歉。客人們你幫我照顧著,領他們去外面館子吃一頓吧,回頭我給你報銷。”
“都這個時候了,還吃什么飯啊!”
章光年說著,回屋招呼了一聲,喊來眾人,七手八腳的幫著林朝陽將陶玉書送到醫院。
醫生簡單檢查過后,確認已經具備了分娩條件,讓林朝陽簽了同意書,便把陶玉書推進了產房。
一群老中青等在產房外,這個時候林朝陽才想起通知家里人。
林朝陽是家屬不能離開,古樺和李國文自告奮勇去分別通知陶家人和林家人,準備生產后的必需品。
時間在等待中一點一點被拉長,林朝陽等在產房門口,時不時的就要跑過去聽一聽動靜,可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等到中午,林朝陽心焦不已。
今天眾人本來是來吃飯的,卻連飯都沒吃上,他不好意思的沖幾人道了個歉,又提議讓大家先回去休息,等改天他再請大家吃一頓。
姚雪垠年過七旬,身子骨硬朗,他哈哈笑著對林朝陽說道:“吃飯什么時候都能吃,添丁進口的喜事卻不是什么時候都能碰上的。反正我們回招待所也沒什么事,就在這陪你一會兒吧。”
眾人都能看出來,林朝陽初為人父,心情緊張的難以自已,大家一起用過來人的身份寬慰了他幾句,林朝陽的精神這才逐漸放松了下來。
又過了不長時間,林二春夫妻倆滿臉焦急的出現在醫院里,然后是陶父陶母和陶玉墨。
陶玉成在上班,家里還有兩個孩子,所以嫂子趙麗留在了家里。
簡單了解了一番情況,林朝陽又讓陶父請大家去外面吃了口飯,他則坐在產房門口繼續等待。
等到天色漸暗,他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腦子里出現的全是影視劇中那些“保大還是保小”的畫面。
看他心煩意燥,陶母安慰道:“玉書是第一次生孩子,時間肯定要長一點。我生玉成的時候,花了快七八個小時呢。”
張桂芹也安慰了他幾句,林朝陽的心情才又放松下來。
見天色已晚,林朝陽又提出讓幾位客人先回去。
可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等待,這幫大老爺們兒卻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非要看著孩子生下來不可。
男同志有時候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執拗,并且在時間的推移下這種等待正慢慢凝聚成一種共襄盛舉的儀式感。
回什么招待所、吃什么飯啊,看著一個小家伙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比那些事有意思多了?
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執拗的加持下,眾人一直等在了產房門口。
傍晚六點多,陶玉成帶著妻兒也來到了醫院,陶、林兩家人,再加上等在一旁的客人們,陶玉書生孩子等在產房門口的家屬竟然多達近二十人。
另有一家下午來的,看著他們這蔚為壯觀的場面,忍不住為自家人口太少而感到一種莫名的羞愧。
到了晚上七點多,關了快八個小時的產房門終于開了。
一身素衣的護士抱著襁褓走了出來,“產婦陶玉書家屬!”
林朝陽一個蹦高便沖到了護士面前,其他人也一下子涌了過來。
“孩子父親?”
林朝陽激動的張不開嘴,只是猛的點點頭。
“是個男孩兒,八斤二兩,體長53公分。”
護士說著話,就要將孩子遞給林朝陽,他笨手笨腳的調整著姿勢,雙臂僵硬的好像兩塊石頭。
當那個柔軟小生命落到他懷里后,他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來。
這就是我兒子?
林朝陽端詳著小家伙的那張臉,皺巴巴的,又黑又紅,一點也不好看。
沒隨上他媽,林朝陽有點遺憾。
心中的嫌棄只是一瞬間,他又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裹。
小家伙,丑萌丑萌的!
“八斤二兩,可真是個大胖小子啊!”林二春眼巴巴的看著孩子,臉上樂開了花。
一家人以林朝陽為中心,將他和孩子圍成一個圈,仿佛朝圣一般關切的望著襁褓中的小家伙,人人臉上都是慈祥的笑容。
等家里人都看了一圈,林朝陽又將孩子抱給幾位同行看了一眼。
“朝陽,恭喜恭喜,喜得麟兒!”
“恭喜了,朝陽!剛得了獎,又有了兒子,當真是雙喜臨門!”
“謝謝,謝謝,謝謝大家!”
林朝陽咧著嘴,表現的比得獎時高興多了。
眾人逗弄了一會兒剛出生的娃娃,走廊里滿是歡聲笑語,護士沒好氣的說道:“都別挨這站著呢,趕緊把孩子送到病房去。”
林朝陽這才反應過來,孩兒他媽還沒出來呢。
他將孩子交給父母,讓他們帶著孩子回病房,自己則在產房門口繼續等陶玉書。
又過了十多分鐘,護士們終于推著陶玉書從產房出來,剛生產完的她臉色蒼白,渾身汗水,無力的躺在病床上。
林朝陽上前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夫妻倆說了幾句話,陶玉書便被推進了病房。
林朝陽興沖沖的將兒子抱給她看,她只掃了一眼,便忍不住嫌棄的皺起眉頭。
“怎么這么丑?”
“你說要是女孩兒是不是能漂亮點?”
陶玉書看樣子是被兒子的丑樣子給打擊到了,后悔自己生的不是個女兒。
“小孩生下來都這樣,等養一養就好了。”
林朝陽把兒子放在她的枕旁,感受著身旁小生命的氣息,陶玉書那顆嫌棄的心也柔軟了下來。
“你看他,是不是丑萌丑萌的?”林朝陽問。
“丑什么丑?哪里丑了?”
女人翻臉比翻書都快,林朝陽馬上改口道:“不丑,不丑。”
跟陶玉書討論了一番長相,林朝陽又去送那幾位同行。
今天本來是請客吃飯,沒想到卻讓眾人陪他在醫院等了大半天,林朝陽心中十分過意不去,一個勁兒的沖幾人說著感謝和歉意的話。
魏巍臉上洋溢著喜氣,“一頓飯而已,吃不吃沒關系。能見證你們夫妻的弄璋之喜,我們也跟著沾了喜氣。”
眾人不約而同的點頭,魏巍的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與口腹之欲比起來,見證一個小生命的誕生,更讓大家喜悅。
大家都是剛得了獎,正值春風得意之際,這種不夾雜功利的喜悅與得獎的喜悅完全不一樣,讓人有種發自內心的快樂。
送完了眾人,林朝陽回到病房,陶玉書已經昏睡了過去。
在產房折騰了半天時間,她的體力早已耗盡。
“爸,媽,你們和大哥也早點回去吧。”林朝陽對陶父陶母說道。
“今晚我留這照顧吧。”陶母主動請纓。
“親家母,有我在呢。”張桂芹說。
陶父說道:“這樣吧。我們先回去,朝陽和親家母今晚照顧玉書和孩子,明早你過來換他們倆。”
“爸說的是。”
送走了陶家人,林朝陽又讓林二春回去,等明早再來,他和張桂芹兩人留在醫院。
陶玉書生孩子付出了極大的體力,一睡就是一晚上,可剛生下來的小家伙卻是一刻也不消停。
隔一會兒就哭一場,要么是餓了,要么是尿了,要么是餓了。
林朝陽在張桂芹的指導下,生疏的練習照顧孩子的各項技巧。
抱孩子、沖奶粉、換尿介子這種事他干了幾遍就熟悉了,唯獨對于洗尿介子這事完全沒辦法適應。
不是他這個當老父親的愛心不夠,實在是這小癟犢子太能拉了,隔一兩個就要來一泡大的。
他想把帶著屎的尿介子扔了,張桂芹卻大罵他敗家子,林朝陽無奈的一邊干嘔著,一邊洗著尿介子。
一想到未來幾年全是這種活,他的內心極度崩潰。
生了個屎孩子啊!
折騰了一晚上,到早上的時候,他整個人腦子都是蒙的。
等到林二春和陶母都來了,他總算是解放了。
回家蒙頭睡了一覺,到晚上又去了醫院。
如此折騰了兩個晚上,陶玉書終于出院了。
為了照顧陶玉書的月子,他們出院后沒回小六部口胡同的院子,而是回了華僑公寓。
這里有集體供暖,最主要的是有24小時熱水和衛生間,可以讓舒適的度過坐月子的階段。
為了照顧女兒,陶母也暫時搬到了華僑公寓,再加上張桂芹,婆婆媽媽加在一起,讓林朝陽的壓力驟減。
唯一讓他難受的地方是在于,沾滿了粑粑的尿介子還是由他來洗。
這天傍晚,陶玉墨跑來看小外甥。
小家伙生下來的時候就八斤多,剛生下來的嬰兒長的很快,才三四天的功夫,又漲了兩斤稱,看起來肉乎乎、胖嘟嘟的。
而且這兩天膚色明顯比剛生下來的時候白嫩了,好像年畫上的胖娃娃。
她的手閑不住的在小外甥的臉上、手上、腳上捏來捏去,“這個小冬子,真是太可愛了!”
冬冬是林朝陽兒子的小名,取自孟冬十月出生之意。
她說著話,朝林朝陽喊道:“姐夫,我外甥這小名跟查海升的外號一樣,是不是給換一個?”
“你外甥叫冬冬,就你管人家叫小冬子!”陶玉書沒好氣的說道。
林朝陽瞧著她這個樣子,對陶玉書說:“這丫頭還真喜歡孩子!”
“她就是兩天新鮮,當玩具玩呢,過兩天就膩了。”
夫妻倆說話間,陶玉墨突然聞到一股臭味,掀開小外甥的尿介子一看,她立馬驚恐大喊:“姐,你兒子拉了!”
陶玉書沒好氣的說道:“拉就拉了,你喊什么?”
她說著話,過去熟練的給孩子換了尿介子,順手將尿介子遞給了陶玉墨。
“給我干嘛啊,多臟啊?”陶玉墨一臉嫌棄的正想甩出去。
陶玉書聽到這話頓時不高興了,“你小時候的尿介子我洗的還少嗎?去洗了!”
見姐姐翻出陳年舊賬來,陶玉墨滿臉不情愿,“明明是大哥洗的多,你那時候才幾歲?”
“趕緊去!”
陶玉墨磨磨蹭蹭的去洗尿介子,到了衛生間,還沒等洗,打開尿介子聞了聞,就被熏的發出干嘔。
“嘔姐夫,你兒子這屎也太臭了!”
林朝陽倚著門框,對她說道:“好好洗,誰不是這么過來的?你可是他小姨,哪有自己這么嫌棄自己外甥的?”
“你還是他爸呢!”陶玉墨搓著尿介子不忿的說道。
好不容易洗完了尿介子,林朝陽還特意聞了聞,確定沒味道了才讓她晾起來。
“洗的不錯!”
陶玉墨白了他一眼,“用你夸?”
“以后沒事多來家里坐坐。”
“來給你兒子洗尿介子是吧?”
跟林朝陽互相揶揄了兩句,陶玉墨就差把手洗禿嚕皮了,從衛生間出來之后她問陶玉書:
“姐,我外甥大名想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