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卡片上赫然寫著“一等獎”三個字,卷發婦女先是愣了片刻,而后心花怒放,急切的將手上的卡片展示給工作人員。
“你看看,你快看看!我中彩電了!我中彩電了!”
她的聲音因為突然而至的幸運變得異常響亮,吸引了周圍諸多客人的目光。
中彩電?
對于還未經過福彩、體彩洗禮的老百姓們來說,抽中一臺一千多塊錢的彩電,那種不勞而獲的喜悅絲毫不亞于后世中了五百萬彩票。
人群蜂擁而至,都想看看卷發婦女是不是真中了彩電。
工作人員接過卡片仔細核對,確認之后,對卷發婦女說:“女士,您確實中了一等獎,一臺16吋燕京牌彩色電視機。”
聽著工作人員的確認,周圍圍觀的人群一片嘩然。
真中獎了!這可是一千多塊錢啊,跟白撿的一樣。
圍觀人群恨不得自己是那個中獎的人,在他們驚訝、羨慕的時候,卷發婦女已經被這巨大的喜悅沖擊的說不出話來了。
她有些懵懵的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留下自己的個人信息,又簽字確認。
“女士,電視機份量太重,您看電視是您今天就提走,還是由我們過兩天給您送到家里?”
送到家里?
卷發婦女回過神來,心想還有這好事?
隨即她又覺得不對,說過兩天送,萬一反悔了怎么辦?萬一送來個壞的怎么辦?
“不用,我自己提走。”
卷發婦女提上電視機,算上包裝快三十斤的電視機在她手里仿佛輕飄飄的,跟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她龍行虎步的離開了服裝城。
這么一會兒功夫她中了一臺彩電的消息已經擴散了大半個商場,走出商場的這一段路,成百上千的營業員和顧客向她投來了艷羨的目光。
等走出西單商場后,卷發婦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商場,用眼神將亞歐服裝城的位置深深的刻進腦海里。
以后買衣服就到亞歐服裝城了!
卷發婦女離開之后,亞歐服裝城內陷入了一種狂熱的氣氛中。
許多本來正在看衣服的顧客因為出了彩電大獎都湊到了抽獎處看熱鬧,還有一些本來在商場購物的顧客也被吸引到了服裝城。
可惜的是抽獎處本來放著彩電的位置已經空了下來,讓不少來看熱鬧的顧客感到了失望。
沒了彩電這個最大的獎項,大家抽獎的興奮勁不由的弱了一截。
見此情景,杜峰果斷讓手底下的人又從商場調了一臺彩電過來,另外還補足了被抽走的電風扇和金絲棉被。
然后在數百名圍觀顧客們的見證之下,又向抽獎箱內投放了等比例的抽獎卡片。
他又站出來發表了一番講話,關鍵詞分別是“獎品管夠”、“回饋顧客”、“開業酬賓”。
喜的在場圍觀的顧客們爆發出陣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感覺這抽獎好像不花錢一樣,氣氛逐漸狂熱。
許多本來沒打算買東西和進服裝城的顧客此時都開始蠢蠢欲動。
在人前過了一把“大老板”的癮,杜峰意猶未盡,滿臉回味,看著人流如織的服裝城,嘴都快合不攏了。
“開業算是成功了,接下來就看之后能不能保持住這種勁頭了。”陶玉書說。
杜峰此時滿懷自信,“肯定沒問題的。”
林朝陽卻給他潑了盆冷水,“服裝城的質量和定價要比外面的百貨商店和服裝公司高,像開業這種盛況能維持幾天就不錯了,之后慢慢回落,才是真正考驗你們的時候。”
亞歐服裝城開業的慶祝活動一共三天,今天是第一天,劉曉慶等人登臺后,還有文工團的表演。
明天還有滬影廠的電影明星們到場,后天還有朱時茂、陳佩斯和唐國強等人。
連續三天的慶祝活動,足以在燕京城內掀起一陣輿論狂潮,更有希望立穩亞歐服裝城的品牌形象,接下來就要看燕京人民的消費能力了。
“這幾年燕京的有錢人越來越多,養活一家相對高端點的服裝賣場,問題應該是不大的。”杜峰說了一句。
“剛才我讓他們算了一下,這么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咱們的營業額已經快2萬元了。”杜峰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更盛。
現在服裝城里忙的熱火朝天,盤賬是不可能的,有個簡單的辦法就是統計抽獎次數。
工作人員那邊都有登記信息,消費每20元抽獎一次,真實的銷售額只多不少。
杜峰一想到今天的銷售額,笑容根本無法抑制。
夸耀了一會兒之后,杜峰又對林朝陽夫妻倆說:“姐、姐夫,我去招呼招呼那幾個記者。”
“去吧。”
今天服裝城開業,宣傳工作不能放松,請來了燕京電視臺、燕京日報、晚報和青年報等諸多媒體的記者,為的就是能夠把亞歐服裝城的名聲打響、打透。
讓每一個燕京老百姓只要買衣服,心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亞歐服裝城。
杜峰興高采烈的走了,林朝陽夫妻倆看了半天熱鬧,也決定離開。
走到商場門口的時候,夫妻倆發現這時仍有許多民眾在向商場內涌入,今天的西單商場可比往日熱鬧多了。
回到家里之后,陶玉書徹底放松了下來,現在亞歐服裝城已經開業,剩下的事就可以交給杜峰了。
難得的享受了大半天的親子時光,晚上十點多,終于將兩個孩子都哄睡之后,夫妻倆也躺了下來準備睡覺。
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聽見院門口傳來急切的叩門聲。
林朝陽起身去開門,只見杜峰滿臉喜色中夾雜了幾分疲色。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過來折騰什么?”林朝陽沒好氣的說道。
杜峰臉色興奮,“姐夫,我睡不著啊!”
他不等林朝陽說話,徑自跑進了院,進了屋里之后便跟林朝陽夫妻倆大吹服裝城今天的戰績。
“10萬8!整整賣了10萬8呀!”
“多虧了咱們備貨備的充足,要不然都不夠一周賣的。”
“一天的功夫,毛利就有7萬塊了,簡直比搶錢都快!”
“這三天要是都能保持這個水平,咱們大半年的房租都出來了。”
因為高度興奮,杜峰從一進屋就口若懸河,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以前做生意賺的那點錢跟亞歐服裝城比起來,真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完全沒有可比性。
一天入賬幾萬塊,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行了,別高興的太早。你姐夫都說了,開業這樣的火爆場面不是常態。
毛利7萬,分攤廣告、營銷、人工、場地、水電、稅費、折損、物流這些亂七八糟的費用,能剩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服裝行業,毛利本來就高,亞歐服裝城走的又是相對而言高端一點的路線,毛利達到60多并不奇怪。
杜峰聽著姐姐的話有些不服,七萬的三分之一那也是兩萬多塊錢,一天兩萬多,一年就是大幾百萬。
就算是服裝城的生意不能天天如此,砍個對半再對半,一年一兩百萬還是有的,怎么到姐姐嘴里就變得那么不值一提了?
然后他就想到了之前跟陶玉墨聊天的時候,她嘴里隨口提到的信息。
據陶玉墨說,姐夫現在版稅結算一次就是幾十萬。
這么想一想,這些錢對姐姐一家來說好像確實不算什么。
杜峰進而又想到了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年的時間,嘔心瀝血,披荊斬棘的鋪了這么大一攤子,雇了幾十號人、找了二三十家合作單位,可能到最后還沒有姐夫坐在家里寫賺錢。
一想到這些,他心里的那點得意與自滿轉眼便消散的干干凈凈,甚至有點意興闌珊。
“第一天取得了開門紅,這終歸是好事。接下來得再接再厲,爭取讓亞歐服裝城在燕京城站穩腳跟。”
林朝陽見杜峰被陶玉書的話給打擊到了,出言寬慰了兩句。
“姐夫你說的是。才開業第一天,以后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收拾起心里的情緒,杜峰再次振奮起來,他又跟夫妻倆聊了一陣才離開。
次日,亞歐服裝城開業的消息登上了燕京幾家媒體的版面,到了傍晚,消息還登上了燕京電視臺。
《燕京日報》《燕京晚報》等這幾家雖然算不上是全國性的媒體,但因為地緣的關系,這幾家媒體報道的內容多是以燕京本地新聞為主。
反而讓它們在燕京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具備了超越一些權威媒體的影響力。
這樣本地化的影響力,對亞歐服裝城的宣傳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進一步的打響了服裝城的名氣。
亞歐服裝城開業第二日,依舊有電影明星亮相,加上新聞媒體的推波助瀾,火爆程度較之開業當天更加熱烈。
到亞歐服裝城購物隱隱有一種成為今春燕京城內時尚潮流的趨勢,很多人哪怕是覺得里面的東西貴,但也不妨礙他們去看熱鬧。
順便再體驗體驗亞歐服裝城那備受好評的服務態度。
從宏觀的角度來看,1986年的中國經濟發展已經呈現出過熱的現象。
這其中當然有許多問題,但不可否認的是,一部分幸運兒確實通過政策放開賺到了第一桶金。
如果有人站在長安街上待上那么半天數一數就會發現,街頭上跑的私家車較之改革開放初期已經多了不止一倍、兩倍。
中國很大,人口很多,但燕京是首都,在富起來的那一小撮人里,燕京人的比例不說是最高的,但肯定排在前列。
一部分富起來的人需要一個消費的窗口,衣食住行,都是大有可為的行業,亞歐服裝城恰好趕上了時機。
開業三天,亞歐服裝城累計營業額達到了36.5萬元,毛利逼近65,最后估算凈利潤大概在8.7萬元左右,絕對要算是開門紅了。
之后的幾天里就像林朝陽所說的,經歷了開業的熱鬧,亞歐服裝城的營業額不斷回落,從高峰時期的12萬到10萬、9萬、8萬……
連著一個星期,營業額的下跌跌的杜峰心亂如麻,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他還是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
好在經過了連續多天的營業額下降之后,服裝城的生意終于在四月初穩定住了,每天恒定在了3.5萬元左右。
這個數字跟開業的時候肯定沒法比了,但好歹算是穩定下來了,按照這個數字,服裝城一年凈利潤賺個一兩百萬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這個時候杜峰又開始擔憂了起來,因為他發現,要是服裝城按照這個營業額經營下去,很有可能達不到西單商場方面對于他們的銷售金額和利稅要求。
作為全國最知名的百貨商場之一,西單商場的柜臺和賣場不單單是有錢就能租的,人家商場看重的也不僅僅只有經濟效益。
這樣的情況讓杜峰不禁撓頭起來,他有心再想搞點促銷活動,可又覺得不行。
開業活動才剛搞完沒到半個月,哪能這么快又搞活動啊!
可是不搞活動,人氣不夠旺,營業額又上不去,杜峰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十天之前,他意氣風發,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腳下。十天之后,他一宿一宿的睡不好覺,頭發一把一把的掉。
明明開局挺順利的,賺錢也不少,咋會變成這樣呢?
杜峰想不明白,他更怕自己的服裝城才開了一年就要面對被商場收回賣場的慘淡命運。
內心煎熬了好幾天,他終于忍不住跑到小六部口胡同。
他來的時候,林朝陽正在招待李拓、鄭萬龍等人。
眼下已經是四月初,往年這個時候,全國優秀短篇獎都已經頒完獎了,文化沙龍正應該辦的如火如荼。
可今年情況卻不一樣,因為全國優秀短篇獎改了評獎機制,從原來的一年一評,改為了兩年一評。
這倒不是文協跟文化沙龍搞針對,主要的原因是在于最近兩年以來,國內的文學環境已經在悄然之間發生了變化。
其中最關鍵的因素當然是社會氛圍的變化。
首先,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文學浪潮之所以能夠動不動就引發全民轟動,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之前十年壓抑的需求爆發。
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正在不斷的被各種各樣的娛樂方式所滿足。
文學作品給人們帶來的沖擊感,已經遠遠無法和當年相比了。
其次,改革開放的大潮涌動,“向錢看,向厚賺”的風氣正在不斷向整個社會蔓延,整個社會的關注核心也在發生變化。
不僅是讀者們的關注點在變化,連作家們也是如此。
其中一個最直觀的變化就是,三五年前井噴式發展的短篇在近兩年時間里不管是創作數量還是質量都出現了嚴重的下滑。
這也是全國優秀短篇獎由一年一評改為兩年一評的最主要原因。
最后還有一個影響因素是從前年開始,國家發布了《關于對期刊出版實行自負盈虧的通知》。
前幾年因為文學期刊市場的火熱,全國各地幾乎每一個地級市都有一份屬于自己的文學期刊,很多地方連縣一級的都有。
但這一類雜志通常是沒有自我造血能力的,都是靠著財政輸血,國家讓自負盈虧,直接把這些小雜志送進了太平間,好一點的也是在ICU茍延殘喘。
前幾年林朝陽的一直有被非法轉載的情況,基本也都是這些地方雜志干的。
地方雜志一倒一大片,好處是讓一些渾水摸魚的雜志現出了原形,壞處也很明顯,那就是不少業余的文學創作者的作品發表途徑被堵住了。
這些人里也許并沒有多少人會成名成家,但卻是支撐著整個文學期刊市場的基礎。
總而言之,進入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原本烈火烹油的文學界已經開始露出了頹勢。
李拓他們幾個歷來愛折騰,今年的沙龍沒開成,他們又想了個鬼點子,想自己私下里搞個評獎。
“得了吧。搞文化沙龍這事撇開了文協那邊,他們已經毛了。還要搞評獎,你打算讓文協跟我們不死不休?”
林朝陽斷然否定了李拓幾人的想法,讓他們很是失望。
林朝陽雖然平時不管事,但說話還是很管用的,畢竟他可是金主。
“我現在看明白了,不管是一年一次,還是兩年一次,咱們辦沙龍始終是得按照文協的步調來走。”
李拓的話不無道理,深得在場幾人的贊同,林朝陽問:“那你的意思是,咱們甩給文協和評獎?單獨辦沙龍?”
李拓點了點頭,這樣是最好的辦法。
陳健功說道:“就怕沒了頒獎的由頭,大家都不愿意來啊!”
“那你是太小瞧我們沙龍的影響力了,怎么著也辦了這么多年。
別說是外地的作家,就是許多燕京的作家也對沙龍趨之若鶩。
只不過之前一直有獲獎這個門檻在,很多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李拓說。
鄭萬龍思忖道:“那這里面又有問題了。以前有獲獎這道門檻卡著,邀請誰不邀請誰都有個依據。現在要是拋開了獎項,咱們怎么邀請嘉賓?都邀請誰?邀請的理由是什么?人家又為什么來?”
他一連串的發問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陳健功嘆了口氣,“不好辦啊!”
李拓說道:“不好辦也得辦。沙龍辦了這么多年,在文學界擁有這么大的影響力不容易,要是停了就太可惜了。”
“怎么會停呢,就是一年一辦變成了兩年一辦嘛。”
“那以后文協要是不辦這個獎了呢?”
眾人再次沉默,沙龍辦了這么多年,大家對這件事早已有了感情,真要是變成了那樣的話,就太讓人遺憾了。
林朝陽見幾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寬慰道:“本來就是請吃頓飯,你們也不必太看重這件事。再說了,人家文協又不是不辦了,等他不辦了那天再說,你們也別杞人憂天了。
就算是文協那邊不辦獎項了,又怎么了?
每年文學界哪些作品發表之后有影響力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又不是聯系不上作者,直接發邀請就完了。
你說邀請標準,讀者口碑不是標準嗎?我們這些文字工作者的審美不是標準嗎?
至于他們愿不愿意來,以前沙龍的時候,那些獲獎作家也不是都來啊!
自愿嘛,這就是個交流的平臺。
管它那么多做什么,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林朝陽這番話豁達開闊,一下子讓大家的心情都開朗了起來。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朝陽這話說的太好了!”眾人齊齊稱贊。
是啊,以后大不了我們自己發邀請,文化沙龍最重要的是提供一個平臺,交流溝通,過于重視形式,那不成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了嗎?
達成了對尋味齋文化沙龍未來發展規劃的共識,大家都很高興,甚至有點盼著文協那邊早點停辦獎項,省得還得跟著他們的步調走。
等眾人離開了林朝陽家,這個時候等了半天的杜峰終于有說話的機會了。
他將這些天服裝城的情況告訴了林朝陽,問道:“姐夫,你說這服裝城的生意以后不會就這么半死不活下去吧?”
林朝陽調侃他,“前幾天不是挺胸有成竹的嗎?怎么才這么幾天就沒有信心了?”
杜峰滿臉愁苦,“姐夫,你就別拿我開涮了。我是明白了,我之前那都是盲目自信,我現在就怕今年完不成商場的任務,那咱明年就得讓人給清場了!”
林朝陽表情淡定的說道:“這才開業幾天啊,明年的事你現在擔心有用嗎?”
“我能不擔心嗎?這可是一年一兩百萬的生意啊!”
杜峰做了好幾年生意是不假,但之前練攤也好、錄像廳也好,跟服裝城比起來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尚未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洗禮,讓他很難有不動如山的定力。
聽著小舅子滿心的愁煩,林朝陽只得說道:“做生意又不是一錘子買賣,你得有點耐心。”
杜峰本來是垂頭喪氣的,聽了他這話,抬起了頭,“姐夫,耐心我有,可我就怕我耐心了一年,最后落得個慘淡收場。”
“慘淡又怎么了?錢你不是賺到了嗎?”
林朝陽的反問讓杜峰啞口無言。
確實,就算是商場方面真不讓服裝城繼續干下去了,錢不是也賺到了嗎?
可人就是這樣,得隴望蜀,欲壑難填。
杜峰欲言又止。
林朝陽接著說道:“你與其現在擔心這、擔心那,不如想想怎么提高提高商品質量和服務水平,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杜峰聽著這話覺得林朝陽完全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這話他肯定不能說。
“姐夫,有口碑也得能活下去才行啊!”
“有了口碑,你還怕活不下去?”
話已至此,有變成打機鋒的趨勢,杜峰沉默了下來。
林朝陽也沒有繼續跟他說什么,像杜峰這樣的心態,現在別人說什么都沒用,等他徹底經歷過一番起落之后,心態才會沉穩下來。
沒有在林朝陽這得到滿意的答案,杜峰郁郁寡歡的走了。
翌日上午,杜峰在賣場里巡視,絞盡腦汁的想憋出點什么好辦法救服裝城于水火。
“你們之前不是說能換嗎?我這衣服才買了幾天,你看這走線,這塊都開了,怎么就不能換?”
“不好意思,女士,您這件衣服是上個月19日買的,已經過了我們的質保期。”
“什么質保期不質保期的我不管,你們當時說能換的。你看看這開線的地方,這明明就是你們賣的東西有問題。”
“女士,實在不好意思……”
杜峰循著聲音來到了服務臺,見此時一名三十多歲的女同志正與服務臺的營業員理論。
亞歐服裝城在二樓賣場設了個服務臺,是專門用來處理客戶投訴、建議和解答疑問的。
杜峰聽了幾句便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女同志買的衣服有一處開了線,找回來想換衣服,營業員卻覺得衣服過了質保期,不想給她換。
在給這些營業員做業務培訓時,杜峰強調服務態度一定是第一位的,營業員的語氣很柔和,但也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杜峰覺得自家營業員的處理方式沒什么問題,也沒打算出面。
可這個時候女同志可能是見營業員一直說著車轱轆話,就是不肯處理問題,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說著說著聲量越來越大,引來了幾位在服裝城內購物的顧客的注意。
杜峰怕影響這些客人,便走了上去,“大姐,這衣服您能讓我看看嗎?”
“杜總!”營業員叫了一聲。
女同志看了一眼杜峰,通過營業員的稱呼知道這肯定是個管事的,將手上的衣服甩給他。
“你看看吧!到底是我要訛你們,還是你們自己的東西有問題!”
女同志買的是一件港版的白色女士中性襯衫,杜峰接過衣服翻到了開線處。
位置在左手小臂內側,靠近手腕的位置,開線至少有十公分。
杜峰雖然不是裁縫出身,但也練了好幾年攤。
這開線打眼兒一看便知道大概率是縫紉的時候沒有倒針造成的,跟客人怎么穿的沒關系。
他心中有了判斷,眼神又裝作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正在不遠處關注這邊情況的客人,腦海中不知為何飄過了林朝陽說的那句話。
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