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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妖怪

  翌日寅時未至,許恒早早就已出定,隨意洗漱一番,便將丹葫別在腰間,踏上攀行之路。

  真炁強大,氣力自生,行動起來自然矯健非常,許恒一路而去,沒為半點崎嶇所困,倒是因路徑生疏,耽擱了些許時候,是以登上山頂時,恰好還是用了半個時辰。

  與山連為一體的巨石,形成了天然的瞭望之處,許恒稍稍出了口氣,踏步其上,極目遠望。

  天將未明,大日還遠未至出時,空中星辰都未淡去,偏偏卻有一種半明半暗交替的朦朧之感,已經悄然充塞天地。

  似乎寂靜之中,萬物都在屏息等待日出之時,此時站在山巔之人,難免便有一種天地之間獨我一人的錯覺油然而生。

  許恒覺得這種滋味還算不差,便在石上盤坐下來,迎著山風薄霧,開始調息入定,隨著天際一抹金輝漸漸渲開,未久,一道天光正式刺破夜幕,漫天紫氣噴薄而出,萬物霎時齊齊煥發生機。

  許恒甚至未曾睜眼,幾乎自然而然的,便已進入了煉炁的狀態。

  這一次,許恒沒能進入胎息,意識格外清醒,于是心分兩用,一面內煉真炁,一面觀想紫氣入體,不過片刻,竟然真覺有股暖意,順著囟門灌頂而入,一時通體溫融,真炁仿佛急劇壯大起來……

  不過許恒知曉,這只不過是修行之障,沒有感到欣喜,反而謹守心神,只是認真煉炁、觀想,其余變化,一概不去理會,不知不覺之間,一個時辰便已流逝了去。

  此時內體根本之炁,便能感道已又茁壯幾分,雖然不比障中幻覺,但卻真真切切,而且長進也絕不能算小。

  許恒預計照此進度,不必渴求胎息,煉炁四重也就是幾日內的功夫,這種修為提高的感覺,實在令人意猶未盡。

  不過修行一事,終究不是急于一時能夠成的,許恒平復心境,還是停了內煉。

  今日煉炁已經結束,許恒忽覺悠閑起來,便不急著離去,而是向著朝日,服餌用丹,定靜罷了,又將道書取出研習,頗是自得其樂,待到午時將至,才將瑣碎收拾一番,起身踏上歸途。

  下山的路,自然要比上山好走,不過許恒悠哉游哉,走得也不甚快,半晌還沒出了林去,本來也無所謂,不過許恒走著走著,面色卻漸漸凝重起來。

  豎耳去聽,偌大的林,竟然只有微弱的娑娑之聲,寂靜地不甚尋常,更不對勁的是,許恒總覺眉心突突跳動不止,似乎神念示警。

  許恒眉頭微微皺起,腳下加快幾分,大步朝前而去,可是那種感覺,仍是如影隨形,心中頓時確定,林中是有什么東西正在窺覷。

  許恒不動聲色,腳下卻是越走越快,很快已經瞧見林外的光,可也正是這時,那物似乎終于按捺不住,猛地飛竄出來!

  許恒猛地回過頭,目珠兀然一縮,體內真氣頓時騰升起來。

  煉炁修士的修煉,是為壯大真炁,那么運用真氣豈非折損修為?

  其實這是繆說,因為煉炁修士修煉的‘根本之炁’,其實就如人的內天地一般,存在于虛實之間,除非能夠貫通天地之橋,引入靈氣煉成法力,才能凝成實質。

  而在此之前,煉炁修士能夠利用的,其實是真炁強大之后,自然生出的‘真氣’,就如體魄與氣力的關系一般。

  人若肌體強健,自然便有力量,但絕不會因為尋常用力,便對身體產生損傷——自然,凡事若過了度,便不能夠輕忽大意,這便不需多說了。

  總之,除非過度壓榨,尋常運用真氣并不會折損修為,否則煉炁修士,也不必學習什么法術了,修成玄光之前,定是寶著真炁小心翼翼,不敢揮霍分毫。

  許恒開始修煉,總共也沒多久,煉炁術都不算鉆研透了,自然不會去學法術,但將真氣運起之時,氣力便從身軀深處,源源涌現出來,不僅力量大漲,動作迅捷,就連五感也都強化許多。

  可即使如此,他回頭望去,也只捕捉到一個長手長腳的黑影,朝著自己猛撲而來。

  許恒情急之中,只能往旁閃去,將將躲過一次撲擊,卻也不敢放松分毫,兀地瞧見一棵離得極近的樹,自己似乎都沒反應過來,便朝著那疾跑而去。

  下一刻,耳后傳來一聲怪叫,許恒背上寒毛不覺豎起,清晰感受到它正再撲了過來,電光石火之間,許恒反而覺得腦中一片清明,應對思路陡然貫通。

  許恒提起一口氣來,猛地飛躍起身,朝那樹上重重踏了一腳,借勢一個鷂子翻身,竟然再次險險躲了過去,一下翻身到了那黑影的身后,這才看得清楚,竟是一只長有四肢、紅皮長角的怪物!

  “這是妖怪么?”許恒念頭一閃而過,身體已經揮起一拳,重重打在那怪背上,打得那怪一聲痛叫,撲通一下摔趴下去。

  許恒不喜反驚,他在真氣加持之下,千斤之力恐怕有了,那樹木粗有兩人環抱之大,被他一踏,也踩開一個大洞,這妖怪吃他全力一拳,卻似乎只是吃痛而已。

  許恒立馬知曉,他不通法術、武學,又無利器在手,定是奈何不了這妖怪,他又不是莽魯之人,當即將身一轉,拔腿便跑。

  那妖怪動彈起來,簡直迅猛無比,但是靈敏之上,便就差了許多,許恒跑出許遠,才又聽到它在身后怪吼怪叫,似乎追了上來。

  許恒半點也不回頭去望,一口氣沖出林間,跑了恐怕幾十丈出去,才聽著聲音漸漸遠了。

  此時他再回頭去看,果然只有林木搖曳,那怪似乎不敢追了出來,已經沒了蹤影。

  許恒沒有大意,一路沿著山路往下,一直過了溪水,才終于松了口氣。

  他雖兩世為人,這種陣仗卻是首次面對,方才腦子出奇冷靜,此時卻是發覺,心跳竟如鼓擂一般,也許真氣運得猛了,還有些許火焚之感,隱隱升了上來。

  不過能夠劫后余生,全憑真氣之助,許恒當然不會后悔,只是最后回望一眼,忽覺去往山頂的路,變得幽森起來。

  “門派之中,怎么會有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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