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治也不知曉,焰虹究竟蘊含的什么期許。
或許近半載的觀禮,即使他于器再是熱忱,也已積累滿了疲憊,也或許是為答復胃公,得到回答之后,魏海治便也告辭了許恒,動身回府去了。
許恒別過魏海治,便又將劍遁駕起,再度化身‘焰虹’遁去。
歷經一次頗為漫長的煉器,并且還親身參與其中,但除了法力耗費頗重,許恒卻是覺得身心如洗,仿佛在‘焰虹’煉成的過程之中,自己也渡了一重‘劫’。
這種感覺十分玄妙。
常言道,修行人多劫,甚至有道書直言,修行人的每一個關隘,必然伴隨著避不開的劫難。
此言究竟真假,自是無從驗證,但對道門修士而言,‘劫’之一字固然恐怖,但也往往有著一體兩面的好處。
許恒不知道為何煉成一劍,竟予自己這種感覺,但是這種好處似乎真實存在。
當然,也或者是因為,許恒習劍甚久,卻從沒有入手過真正的上乘劍器,因此一朝劍丸在手,印證自身所學,竟覺自身對于劍術,開始有了全新的體悟。
他化火合劍而遁,漸漸的,仿佛真將自己融入了劍中。
身劍合一。
轟隆!
月落日升之際,許恒忽將劍速一提,洞穿大氣飛射出去,閃爍之間便已到了天際,只在原處余下長長焰尾,以及——
滾滾雷音!
劍氣雷音!
這號稱絕世劍術的象征,許恒終于有所領悟,即使只是初窺門徑,但也代表著一重全新的天地,已為許恒打開。
許恒心中暢快,劍遁不停不休,一氣向東而行,忽見煙云渺渺,清霧彌漫,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已跨越海界,從星宿海到了三山海了。
海上不比陸地,沒有明顯的界限可言,只有這種獨特的象征,可以作為辨別。
三山海上,終年布霧,三大仙山便隱于其中。
當然,三山海雖霧氣不散,卻并不會迷惑神識、混亂方位,只是傳說之中,三大仙山方位飄忽不定,若是不得緣法,即使踏遍三山海界,也難以覓得其蹤。
三大仙山之中,只有蓬萊較為不同,作為蓬玄派的山門所在,總會有些外人造訪,因此尚有一些尋覓之法。
只是這尋覓之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曉的。
許恒在天池山時,倒是從藏書之中學過法門,并且他在蓬玄派中,也確有可以拜訪的道友。
然而許恒念轉過后,還是不欲多此一舉,雖有登門拜訪之念,但是此行是為趕往海眼,此事待到回返再做也不算遲。
不過許恒祭煉了九九八十一日法器之后,便接連施展劍遁,飛了如此之遠,還是感到有些法力不濟了。
因此雖不欲往蓬萊,但他還是決定尋個落腳之處打坐,恢復了法力再趕完海眼。
他取了一張符紙,信手書上符箓一道,再輕輕抖了一抖,符紙上便有明火燃起,覓著土行之氣飛向空中。
許恒換了不甚耗費法力的云法,悠悠跟在符紙之后,未久便見到一座島嶼,從霧氣之中顯現出來。
三山海中,并不是只有三大仙山的,亦有一些島嶼,甚至還有一些浮島——
這里的浮島,并非指的懸空島嶼,而是飄浮于海中的島嶼,傳說中都是由在三山海生活了無數年的巨龜馱著,也會緩緩移動方位,只是不似三大仙山那么難以尋覓。
許恒對于這浮島,尤其是馱著島嶼的巨龜,亦是十分好奇,只是沒有刻意去尋,卻沒想到,或許冥冥之中有些緣法,還是叫他尋得了這浮島所在。
許恒落目望去,發覺這座島嶼,確實正在隨著洋流飄蕩,雖然速度極其緩慢,也完全沒有半分想象之中,那種磅礴無比的生命氣息。
他心中有些好奇,不由觀察了會,不過云法懸于空中,似乎太過招搖,很快浮島之上便有一道遁光飛起,朝著此處而來。
這浮島之上有人,而且還是修行之人,許恒倒不覺得意外。
他知道三山海中,也是有凡人生息的,而且在蓬玄派的治下,完全不似星宿海一般混亂,大多安居樂業,豐衣足食,乃是實實在在的世外桃源。
而且有些島嶼,還是蓬玄派的修道之人,安置親族、家眷之處,自然也會有些修行之人。
果不其然,那道遁光接近了許恒,便獻出了身形,是個中年模樣男子,拱了拱手便道:“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忽然造訪我松濤島?”
“松濤島?”許恒目光望去,果然島如其名,海風刮過便是松濤陣陣,山林之間還坐落著一座不小的城池。
“原來是松濤島主。”許恒拱手還了一禮,說道:“貧道許恒,只是途徑左近,想要尋個地界暫憩而已。”
“哦?”男子面色一松,答道:“在下劉遠鶴,并非松濤島主,只是有些管理之責。”
“道友覓地落腳,在下自是歡迎,但是松濤島乃蓬玄治下,向來遠離塵囂、寧靜祥和……還請道友不要叫我難做。”
他的話語中,多少有些警告之意,但這也實是情理之中,何況相比起星宿海的亂象,這已經是再友好不過了。
許恒微微一笑,答道:“這是自然。”
劉遠鶴這才點了點頭,引著許恒朝松濤島落去,沒有去往城中,倒是向著唯一的峰頭而去。
許恒也不去問,只管從善如流,只是隨他飛向峰頭,心中卻又不禁一動。
“看來我會來到此島,果是緣法所至……”
許恒心中正忖,便見峰頭之上立有一名青年男子,發覺劉遠鶴安然回返,有些松了口氣,又見到許恒跟在其后飄飄落來,卻是頓時露出詫異與驚喜交加之色。
“許……許道長?”男子還有些許猶疑,開口喚了一聲,見到許恒含笑頷首,這才確信喜道:“真的是您,一別經年,可安好么?”
這個青年男子,豈不正是昔日蒼珠山中,曾與許恒有過一面之緣的戴向飛么?
“少家主,或許該稱戴家主了。”許恒微笑拱了拱手,言道:“有勞掛念,甚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