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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破碎的娘親

  禁忌深處的最中央,乃是一座山。

  和周圍起伏的山脈比起來,這山并不高大,甚至都有些矮小了。

  外形看去也沒有什么特殊,就是一座尋常的小山。

  至于山名早已久遠的不可考,但因為神廟就坐落在這山頂的緣故。

  因而如今這座山,都被這禁忌當中的邪祟稱之為“尊神山”。

  尊神山頂,神廟大門緊閉。

  但此刻這神廟門口的門檻石上,卻是坐著一個好似打盹的老廟祝。

  也就在這時,他好似感知到了什么,猛地起身抬頭,雙眸滿是金色,甚至身上都還有點點金色碎屑散落。

  他抬頭看向那條好似鋪蓋了整個天幕的長河,心中只有一個感覺。

  “她怎敢的啊!”

  許是他起身的動靜太大,好像是驚擾了這神廟內的某個存在,旋即這里邊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不辨男女。

  “怎地,你這老廟祝也想上去看看了?”

  老廟祝緩緩收回目光,眼眸之中的金色散去,“我平生只想長侍神廟臺前。”

  “從未有過他念。”

  神廟里頭的聲音又是響了起來,“那可不是,如今這天下,誰都在傳,你這老廟祝才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啊,那可是響當當的名頭,你這要走出去,整個天下都得為伱讓路吧。”

  老廟祝已經轉身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神色不改,只是淡淡的說道:

  “你也不用再試探了,我這老鬼要是有這份心,何至于等到現在?”

  “再者,鬼神臺前侍奉千年,祂知曉……就足夠了。”

  神廟內傳來一聲嗤笑,再無聲音響起。

  老廟祝又習慣性地聳拉了腦袋,如這過往千年一般,老神在在的模樣。

  只是和先前比起來,他的腳步往前移了些許。

  但這上千年來,也就這么點距離,又有誰能發現呢?

  只是沒一會功夫,這天地之間猛地響起了幾聲霹靂,響徹人間各處。

  只是陰雨地大家習以為常,天晴處也沒人多想。

  “公子,晴天霹靂嘞。”

  云州城城東,一處破敗無人的小院子里頭。

  小草抬頭看著這萬里無云的天空說道。

  柳白“嗯”了一聲,又清了里邊的幾個游魂,就直接挑了個房間,盤腿坐在了地上。

  他也沒急著取出奇寶,而是在想著那些動手之人……

  那些個修了第二命的走陰人,除卻那媒姑姑以及孩兒幫的曲小兒,其余幾個柳白都見到了,或生或死。

  而且死去的尊老人還搶先被別人摸過尸體了……多半就是媒姑姑和曲小兒兩個當中的一個了。

  如此看來,論保命手段,他倆還是有一手的。

  只是這溜的也快。

  但相信要不了多久,這城內又會熱鬧起來了。

  畢竟好不容易揪出來的一點線索,現在又被掐沒了……誰信?

  線索這東西,只會越找越多。

  柳白準備先坐觀一段時間再說,旋即也就心念一動取出了自己在外頭摸尸得來的收獲。

  最先取出的自然就是從自己“好兄弟”那搶來的奇寶了,那個裂痕遍布的小石頭山。

  奇寶這東西,并無什么煉化認主這一說。

  至少柳白所了解的是不能,只要別人搶到就能用。

  就像此刻,他搶來了這小石頭山,這東西就是他的了。

  柳白拿在手上把玩著,這小石頭山外表上看去,就像是個小巧精致的擺件,多是放在窗臺或是其他地兒,充好看用的。

  小山的顏色也很真,山腰以下是綠色的,像是密布著林木。

  山腰往上則是灰色,像是裸露出來的巖體碎石。

  柳白掂量了一下,也沒發覺別的異常……那接下來就是試試水了。

  之所以說這奇寶是要修了第二命的走陰人才能動用,那是因為其每次催動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命火。

  而這些所需的命火,哪怕是養出了陽神的走陰人都扛不住。

  甚至可能一瞬間就被吸死。

  但是柳白……扛得住啊!

  他不知道娘親給的那口訣是怎么回事,他也屢次三番的想過,為何自己只是念了那口訣……

  命火就能沒有節制的使用。

  命火都是走陰人靠自己的氣血靈性燒出來的,那么自己這命火雖說能無限制的使用,但也得有個來源吧?

  那這來源是哪呢?

  總不可能是娘親吧……柳白記得娘親說過,當時他說這口訣時,用的語氣是“他們家的”。

  柳白想不清,準備找個機會問問娘,看她愿不愿意說。

  而此刻,柳白倏忽間,點燃了命火,旋即又灌注進了這小石頭山里頭。

  只是命火剛接觸到這奇寶,就好似接觸到了一個漩渦。

  旋即柳白體內的命火,就如同開了閘的水庫一般,源源不斷的被這奇寶所吞噬……

  與此同時。

  秦國境內,一處未知的祖地當中,四五名白發蒼蒼的老嫗圍坐一圈。

  而在她們最中間,則是一口……棺槨。

  還是由黃金制成的棺槨。

  她們盡皆閉目點火,彼此牽連,可忽然間,其中一人倏忽睜開了眼,其余幾個也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盡皆睜眼。

  “如何?是那散落在外邊的后人又借力了嗎?”

  一紅袍老嫗急忙開口問道。

  而最先睜眼的那綠袍老嫗經過短暫的驚詫之后,也是緩緩點頭,“對,又是他。”

  “這次又是什么事,難不成還是跟前幾次一樣,只是源源不斷的維持著就好了嗎?”

  綠袍老嫗稍加感知,臉上表情愈發驚訝。

  “怎了?”

  其余幾人急忙追問道。

  “不,這次是……奇寶,那小家伙在用奇寶!”綠袍老嫗臉上表情都有些錯愕。

  “什么?奇寶?”

  “這才多久……從那小家伙開爐點火到現在,過去也沒多少年吧?”

  “我記得,總共也就三年多,還沒到四年。”

  這話一出,眾人盡皆沉默了。

  四年,從開爐點火到奇寶……即是說從點三火到修第二命,只用了四年。

  換成別人,這四年下來怕是連靈體都還沒燒出來吧?

  “確定不是咱宅子里的?”綠袍老嫗沉聲問道。

  畢竟如果是宅子里的,那接觸到奇寶這些,也不意外,可如果真要是這樣。

  自家宅子里的接觸到了奇寶。

  還借老祖宗的命火來用奇寶,那打斷腿怕都是輕的了。

  “不是,我出去清點過了,不是宅子里的,的確是外邊的。”

  紅袍老嫗一說完,其余幾人各自對視一眼,最后還是由那綠袍老嫗說道:

  “咱家麒麟兒怎可流落在外,傳祖師堂令,一定要盡快找到這后生兒,讓他來祖地,認祖歸宗!”

  如此天賦的后輩,日后成長起來,怕是真能挑得起這整個家族了。

  既然如此,怎可讓其流亡在外。

  至于為何說是流亡……在她們看來,凡是不在自家宅子里的,那都算是流亡。

  哪怕是其秦國皇室,亦是如此!

  在秦國,他們家族有資格說這話。

  “嚯,真他娘的不愧是奇寶啊!”

  柳白看著眼前這深不見底的小坑,抬手間又是用命火將這小山從地底抬起。

  相比較于先前的只有巴掌大小,此刻這小山卻是被他用命火催動到了人頭一般大小。

  而這還是他覺得能催動之后,就沒再燒命火了。

  如若不然,按照這奇寶給出的信息,這名為“小山錐”的奇寶,是真能化成一座將近三四十丈之高的小山。

  只是將其化作人頭大小,就已經燒了這么多命火了。

  柳白不敢想象真要將其燒成三四十丈之高,到底需要多少命火。

  而且其本身就受了重創,甚至都可能堅持不到那時候,就已經被徹底燒壞了。

  這玩意,如果不修復的話,基本上就是用一次少一次了。

  要不要修……柳白決定日后再看,反正他是沒那個本事修。

  至于這小山錐的用法……很簡單,就是砸,不管是人是鬼,一旦被這小山錐的山尖盯上。

  柳白再一催動這奇寶。

  那對方就只剩下硬抗這一條路了,也不止小山錐這一件奇寶是這般,像先前雷壇真人動用的四象照骨鏡。

  無笑道長動用的八風袋乃至后邊的那口棺材,也都是如此。

  一旦被奇寶盯上,基本上都是得硬抗,跑是跑不掉的。

  正是因為如此。

  所以才說這有奇寶的走陰人,近乎可以碾壓這沒有奇寶的走陰人。

  看完了這小山錐,柳白又取出了另一件奇寶。

  殘缺的奇寶,即是從火壇主那撿來的,那柄折斷的火靈幡。

  斷掉的那截尾部柳白就沒取出來了,此刻他握著上邊完好的那部分,入手溫暖,就好像拿著一塊能自己發熱的布匹似得。

  這幡布鮮紅,不知材質,摸上去有人皮膚的觸感,但又有一種滑膩,表面上更好似有絨毛似得。

  柳白先前見過那火壇主動用這火靈幡,因而此刻他先是灌注了命火,依舊是源源不斷的注入。

  等到其可以催動之時……柳白也不敢在這城內嘗試。

  但根據感知推算,這火靈幡隨手一揮,命火揮灑。

  若是一座像會真山那樣大小的山頭,其上的邪祟應該都會被燒個精光了。

  “嘖嘖,這就是奇寶啊。”

  柳白熄了命火,看著手中重新歸于平淡的火靈幡,眼神難掩欣喜。

  先前沒嘗試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這斷成兩截的火靈幡受損更為嚴重。

  可現在看來,這火靈幡基本上沒什么問題。

  就是缺失了一部分導致威力沒這么大了,但對于如今的柳白來說,這也完全已經夠用了!

  “公子,瞧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哼哼,以后出門在外,可別說是我小草的公子了,小草都覺得丟臉!”

  小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一旁腐朽的桌子上邊,一雙小手環抱胸前,身子稍稍后仰,左腳腳尖不停點著地。

  “那你倒是給我見見世面啊?”

  柳白翻了個白眼,“真是沒用的小草,屁用沒有。”

  “我……我……”

  小草我了幾聲,終究還是惦記著柳娘子的叮囑,沒有說出來,只得恨恨地轉過身去,氣呼呼地說著,“公子你給小草記著。”

  “你給小草記著!”

  柳白懶得搭理,看完了這兩樣奇寶之后的他,終于滿懷期待的取出了此行最大的收獲。

  從周八臘那搶來的須彌,當時沒從他身上見到奇寶,但卻見到了這須彌。

  如此看來,多半是他將奇寶放了進來。

  而且他作為臘八教的教主,這隨身攜帶的須彌,東西能差了去?

  柳白看著手上的這枚玉扳指,旋即又點了命火,然后又在手上聚火,緩緩灼燒著。

  若是無主的須彌肯定用不著這么麻煩,但周八臘畢竟沒死,人都還活著,所以要取他的須彌,自然就得把他的氣息給燒沒了。

  這是個耐心活,好在柳白也不急,至于他的命火,那比他還有耐心,可以點一天。

  于是就這么過去了半個時辰,終于,這玉扳指上好像有著一道灰色云煙散開,點著火的柳白立馬定睛看去。

  嚯,好家伙。

  只見這須彌里邊……空空如也!

  連里邊的空間也不過一個拳頭大小,什么東西都沒有。

  只這一眼,柳白就知道自己吃了沒經驗的虧,小草也湊過來,還“貼心”的說道:

  “小草這愚蠢的公子哦,你被騙了。”

  “他們都是行走天下,縱橫云州的老臘肉了,怎么可能會隨隨便便的把自己的須彌戴在這么顯眼的地方呢。”

  柳白看了眼這馬后炮小草,一把將其揪住,然后塞進自己胸口。

  旋即喚出鬼體,身形沖天而起,筆直去往了遠方。

  也就在走后不久,城內又有幾道身形飛出,落在了此處,其赫然是水火教的火壇主,喪葬廟的香主以及周八臘。

  “我敢肯定,我那須彌最后散發的氣息,就在此處的。”周八臘篤定道。

  火壇主也是怒不可遏,“老子火靈幡的氣息也有,定是那不講武德的邪祟鬼魅。”

  “偷了老子的東西,還敢在這離云州城這么近的地方顯擺,真真是氣煞老夫也!”

  臉上帶著銅錢面具的香主則是不停地在空氣當中嗅啊嗅,好似是想找到一點什么。

  只是他眼神當中并無丟失奇寶的痛苦,有的只是興奮與激動。

  周八臘看出了他的古怪。

  “怎地,你這惡心玩意被那邪祟劈上癮了?一次沒死成,還想多劈幾次?”

  香主大笑,臉上的銅錢也是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你這等凡人,怎可體會肉體與靈魂雙重痛苦帶來的極致美妙,愚蠢!”

  他說完身形當即離開,“等著,我一定會找到他的腳步!”

  “不愧是喪葬廟的瘋子。”火壇主看著他走在這曠野當中,深一腳淺一腳的瘋瘋癲癲的模樣,不屑道。

  周八臘雙手攏袖,“至少這每一個喪葬廟的人,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哪怕是死……他們都是快樂的。”

  “而你呢?”

  周八臘看了眼臉色難堪的火壇主,嗤笑一聲,也是走了。

  相比較于丟失了奇寶的火壇主,他只是丟失了一個裝裝樣子的須彌,算不得什么損失。

  這只要自己沒什么損失,自然就能對別人指指點點了……反正周八臘就是這么想的。

  所以他一向沒什么人緣。

  而柳白呢,從這離開后,他本想繞著從西邊回城,可臨著來到一處山嶺上頭時,卻是聽著棋盤上有人說話。

  紅馬嬌滴滴的聲音在這棋盤上邊響起,“神霄觀那件事,你們還有沒有別的消息呀,小女子可想知道了呢。”

  “紅馬你但凡正常一點,我就告訴你了。”

  黑象老嫗那蒼老的嗓音響起,對紅馬發出了指責。

  “可是黑象老婆婆,你不覺得這樣說話……很可愛嘛?”

  “老身只覺得惡心!”黑象一如既往的兇猛,說完就直接散了棋子。

  紅馬見狀,陰陽怪氣的說道:“本來我還想跟你們分享個大消息的,看來黑象是不想知道了。”

  “你說,我聽著。”黑象又冒頭了,好像剛剛罵紅馬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

  柳白早已露面,只是沒有說話。

  紅卒鬼這次來的比較遲,但好歹也是來了,“什么消息?”

  “難道你們就不好奇,那些進了會真山地底的走陰人,到底在底下見到了什么?”

  紅馬聲音嬌弱,好似還帶著一絲蠱惑。

  黑象緊接著說道:“就這?這誰不知道,不聽了。”

  她說完就又跑了。

  紅卒鬼也跟著說道:“底下空空蕩蕩,放了尊假的神像惹得他們大打出手,最后雷壇真人引動了事先布下的雷咒,差點將他們一鍋端了,好了,事情說完了,黑將大人你也不用等了。”

  紅馬沉默了,像是被他倆氣的過了好一會,才再用那嬌滴滴的語氣說道:

  “小女子這不是擔心黑將還有黑士沒去,不曉得嘛,所以才想著分享一下。”

  “倒顯得小女子的不是了,果真是不得好心人死。”

  柳白剛準備也散了棋子,不再聽這紅馬的惡心話的時候,可就在這時,棋盤上倏忽又現出了一枚棋子。

  黑士!

  娘出現了!

  柳白剛想著開口,卻是聽見娘親咳了咳,而且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有些……虛弱?

  娘出事了!

  柳白想到這,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從這山頭起身,而后筆直往南。

  他要回家了。

  棋盤上,紅馬還在疑惑,“咦,黑士姐姐,好久不見哦,你是受了傷嗎?怎么聽起來有些虛弱呢你。”

  柳娘子沒有絲毫言語,只是見著黑將消失后,她也消失了。

  她這次是真的有些事想跟柳白說,所以才不得不在棋盤上喊了他。

  “公子你別急,娘娘不會有事的,這天底下沒人能傷的了她。”

  “她指定是有些想你了,所以才來喊你。”

  小草越說,柳白便愈發擔憂,先前禁忌深處的王座邪祟,聯合了秦魏兩國的人來襲殺,娘親都沒事。

  可這次,她竟然有些虛弱了,這讓柳白怎地不擔憂?

  不多時,柳白回到血食城境內,這次都不用他喊了,柳娘子便已直接將他帶回了家。

  回到那熟悉的院子,柳白一抬頭,見到了自己娘親。

  她一如既往的站在門口等候,只是和往常相比,此刻的她……身上卻多了四五道裂痕。

  好似有人將她打成了好幾塊之后,又強行粘回去似得,連帶著身上的衣裙都是如此。

  而每一道裂痕上邊,都是有著金光泛出,連帶著她的雙眸都變成了金色。

  這一刻的柳娘子……讓柳白心疼,卻又感覺有些陌生。

  他眼角溢出淚滴,嘴唇顫了顫,輕聲喊道:

  “娘。”

(剩下那章很關鍵,本來寫了4k了,但是不滿意又全刪了,這會還在寫,不用等了,白天上午發,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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