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從地底出來后,還先用人體走了一陣,可沒走多久,他也就按捺不住了。
身形跳起之際,便是從人變成了鬼,然后身形筆直南下。
這一次,他是發揮了自己的全部實力。
因而不過眨眼間,他就已然回到了這會真山上空。
不……這會真山呢?!
柳白低頭看去,只見一個大坑,真就巨大無比,其范圍起碼有著先前兩個會真山那么大。
但是隨之這會真山卻是不見了。
顯然,是這雷壇真人用自身做誘餌將他們引入地底,然后再不知用什么手段,炸了這地底。
柳白下意識就是想到了,如果自己先前沒有離開,而是留在了那地窖里頭呢?
不知無笑道長臨走之前,會不會將自己一塊帶走。
但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站在半空中的他目光掃過四周。
最先發現的自然是那虎姑奶奶的身形。
只是此刻的她卻已不再是人形,而是化作了本體,一頭體型巨大的吊睛白額虎躺在這荒原上,一動不動,她那柄奇寶巨劍就這么隨意丟在一旁。
柳白咽了咽口水,終究還是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這母老虎沒死,不可硬上。
旋即柳白的目光又盯上了另外一人,那是他的“好兄弟”,喪葬廟的香主大人。
此刻的他也是躺在一堆廢墟當中,頗有一種出氣多,進氣少的感覺。
而在他的右手里頭,還握著一樣東西,一座不過巴掌大小的小石頭山。
這也是柳白頭一次見到他的奇寶,隨即身形落下。
來到他面前,也沒什么客氣。
見到就是撿到,撿到就是賺到,柳白直接伸手想從其手上取下,結果卻發現他拽地很緊。
甚至柳白一動手,他還迷迷瞪瞪有著睜眼的跡象。
柳白二話不說,直接一道陰雷劈了下去,他瞬間沒了聲息,手也一松,小石頭山跌落。
柳白抬手間,將其收入了須彌里邊。
同時他也發現了,這奇寶也是受了重創,甚至上頭都還有著好幾道裂痕。
至于須彌這東西,柳白也不知道他是沒有還是沒帶,總之是沒見著。
緊接著柳白又是去了另一處,他先前在上邊也是見著了那周八臘的位置。
來到其面前,其猛地睜眼,身形就想著遁逃。
顯然他受了傷,但是沒有喪葬廟香主的傷勢重,可柳白都來到近處了,還能讓他跑了不成?
也沒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數,直接就是兩道漆黑的陰雷劈下。
這上一秒還活蹦亂跳的周八臘,下一秒就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面。
柳白一步來到他身邊,沒見到他的奇寶,但卻見到了他的須彌。
其外表模樣大致是個小巧的玉扳指,被他戴在了左手的大拇指上。
柳白摘下后,也沒費盡心思去殺他。
而是轉頭又去了別處,這要殺一個修出了第二命的走陰人,先要殺了他的本尊,然后再殺其元神。
就沖他們現在這傷勢來看,就算柳白第一時間殺死了他的肉體,他的元神也會立馬蘇醒。
麻煩得很。
柳白今日只想發財,不想取命。
放了這周八臘,柳白又尋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結果還是小草眼尖,指著一處被泥土埋著,只露出個腦袋的身影。
“在那在那,公子,那有個人!”
柳白身形落下來到近處,輕輕一跺腳便是將這人從泥土下邊掀起來了,只見其模樣赫然是那尊老人。
只是如今的他……卻是一具尸體了。
不止是尸體,甚至就連同他身上的須彌以及奇寶,都已盡皆沒了蹤跡。
有人在這干跟我一樣的行當?
還有人在這摸尸?
柳白發現這點后,身形又是一躍而起,目光掃向四周,可也沒在這荒原上邊見到其他移動的身影。
甚至就連那虎姑奶奶都還是一具老虎尸體的模樣躺在那地面。
“公子,那還有一個!”
小草又發現一個。
柳白身形還沒來得及落下,就見著南邊的云州城內接連升起幾道氣息,而且觀其氣勢。
也都是修了第二命的。
估摸著就是無笑道長口中的,那州牧府的人了。
柳白加快身形來到這地面,這次這個是那水火教的火壇主了,相比較肉身都沒了的水壇主,他稍微好些。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雙腿都被炸沒了。
柳白目光掃了一圈,也沒見著他的須彌,只是看見那桿旗桿都斷了一截的火靈幡被丟在一旁。
柳白順手撿起,南邊云州城里升起的氣息也是已經到了近處。
“哪來的邪祟鬼魅,魑魅魍魎!”
人未到,聲先至。
柳白稍稍抬頭,赫然見著一碗加了料的黑狗血潑灑過來,明明隔著都還有一段距離,可他都已然能察覺到那股令他感覺到渾身難受的惡臭了。
他腳下稍稍用力,這火壇主的身體就拋飛出去,接下了那些黑狗血。
柳白身形則是飄起,然后兩道陰雷劈下。
對面那剛剛沖過來的玄衣男子躲無可躲,甚至都來不及祭出奇寶,就已是被這兩道陰雷劈了個懵。
柳白身形一閃來到他面前,然后又是一道陰雷劈下的同時,已是單手捏住了他的脖頸。
然后壓著他身形落地,又一手摁住他的頭顱,好似犁地一般地在這地面犁出去將近一里地,最終來到了余下的那兩名州牧府走陰人面前。
柳白緩緩抬頭,看向他倆,猩紅的雙眸里邊滿是冰冷,甚至嘴角都還掛著一絲冷笑。
“來,你們的人,現在還給你們。”
柳白說著將手底下這人提起,丟了出去。
這人匆忙之中想走,可他頭頂卻又毫無征兆地劈下一道陰雷,他那原本就已經羸弱的軀體直接被劈死。
一道漆黑元神從軀殼離開遁走。
另外兩名走陰人也被柳白的兇悍嚇得不敢動手,只得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柳白的身形筆直向北遠去。
四周還殘存著柳白的言語。
“呵,廢物!”
一路向北,柳白回到了無笑道長剛剛待過的那地兒,不出意料,他已經從這離開了。
甚至這地底都被他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四周也沒留下一絲一毫的氣息。
如此一來,柳白連他去了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確定了這點之后,柳白也沒在這久待,這里很快就會成為是非之地,自己一個鬼體留在這,多多少少有些顯眼了。
萬一那州牧大人再一來,指不定自己這鬼體都扛不住。
旋即柳白又起身穿行在這東邊的密林當中,他準備從這南下,然后返回云州城。
臨著須彌的生死棋盤上邊,也是不斷傳來兩人的交談。
這次說話的只有紅卒鬼和黑象,交談的內容也就是這場大亂斗。
至于紅馬則是跟柳白一樣顯化了棋子,但卻沒有出聲,像是不大方便開口。
柳娘子的“黑士”則是依舊沒有冒頭,也不知是在家里陷入了苦修。
亦或是有了其他事。
柳白聽了一陣,也就從他倆口中得知了一些自己沒有看到的真相。
比方說最后自己走后,那些個進入地底的走陰人,好像先是在地底打了一架。
里邊傳出來了很大的聲響,像是在爭搶一樣寶物。
最后那寶物自然是落到了虎姑奶奶手里。
再之后,地底便是掀起了那好似地龍翻身一樣的巨響,連帶著四周圍觀的走陰人都被震死了些。
他們幾個也就只看到了這,再后來就是匆忙逃命了。
也就是到了現在,至于后續,他們知曉的甚至沒有柳白清楚,他們也在棋盤上問了,但是柳白現在沒空說。
臨著穿行在這林子當中,柳白眼見著自己身邊好似有個走陰人的身影閃過。
眼角的余光瞥過,甚至覺得這身影有些……熟悉?
想到這,柳白又止住身形,倒飛回去看了眼。
這不過養陰神的走陰人顯然也是察覺到了他的氣息,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柳白見著他,只一眼就認出來了。
先前柳白第一次上那會真山的時候,身邊曾經有過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一塊趕路,當時他還說了句話。
因而柳白對他也有印象,只是當時匆匆一瞥,而且是以人體觀看。
柳白便以為他是跟自己一樣,只是聚五氣的,如今以鬼體觀之,卻發現他也養出了陰神。
但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柳白發現這老翁缺了個耳朵。
還是左耳!
“抬起頭來。”柳白跟他說道。
這頭發花白的走陰人一聽,只得抬起了頭,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盡是愁苦,見著柳白的模樣也是連聲哀求道:“鬼王大人饒命啊,鬼王大人饒命啊。”
聲音也跟上次在會真山上見到的那人一模一樣。
果真是他!
只是當時在爬那會真山的時候,他是從柳白左手邊穿過的,柳白見到的也只是他的右臉。
所以沒看到這缺失的左耳也屬實正常。
但這是他也就罷了,柳白還發現,他跟另外一個人長得有點像,初看不太像,但是配合他那缺失的左耳,那就是越看越像了。
那人……柳白亦是不知道姓名,只是在石像鬼送過來的信箋上,有過一面之緣。
還是石像鬼送來的第一張信箋。
當時柳白是讓他盯著林家的那片廢墟,看紅卒鬼會不會去林家那廢墟里邊查探。
結果那一天下來,果真是見著一人去了。
其模樣……跟眼前這人相差也并不大,尤其是那缺失的左耳,更是極為明顯的特征。
僅有的不同也就是,眼前這人看著蒼老些,而石像鬼給的畫像里邊,那人看著卻是要年輕一些。
那應該就算得上是柳白跟眼前這人的第一次見面了。
當時柳白就曾懷疑這人跟紅卒鬼有過關聯,
第二次又在這會真山上見了面,如今短短不過幾天時間,又在這第三次見了面。
柳白并不覺得這云州城很小,恰恰相反,柳白還覺得這個城池很大。
所以……
這人接二連三的出現在自己身邊,這要沒點古怪,柳白是不信的。
想明白后,柳白便是稍稍蹲下身子,一手摁在了他的頭頂。
就跟剛剛摁著那個州牧府的走陰人一般,柳白能清晰地察覺到眼前這人的恐懼,他的身子在顫抖。
而不等柳白說話,他就已經主動開了口。
他顫聲道:“鬼……鬼王大人,我招,我都招了,您不能殺我啊。”
“您要是殺了我,可就沒人能給您送信了!”
“嗯?”
聽著他這話,柳白詫異出聲,然后說道:“你就是那信使?”
“對啊。”
柳白松了手,這信使雖還在跪著,但好在也是直起了腰身,他哭喪著臉,頗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他是信使……
柳白立馬就把信息都串上了。
這家伙肯定偷偷翻過石像鬼還有二笑道長他們幾人的傳信,所以也早早的,甚至比柳白還要早的得知了林家的事情。
所以在后頭得知林家覆滅后,他就偷偷跑去看,沒想到被石像鬼抓住了……但這點有個疑問。
既然他能偷看信箋,為何還會把自己的樣貌泄露出來?
當時直接把那畫像給換個樣貌不就行了?
后頭他之所以會去神霄觀,也是因為柳白給二笑道長寫了信,他必定是又偷看了。
所以也想著來神霄觀看看,但卻沒想到在那也遇見了柳白……
“原來伱就是那信使啊。”
柳白說著還圍著他轉了圈,仔細打量著他。
這信使好像是認栽了,一臉的苦相,“對,小的就是信使。”
柳白原先以為這全天下的信使會只有一個,還是實力很強的那種,可現在看來……
“這云州有幾個信使呢?”
“就小的一個……而且小的也是剛加入不久,一般情況下都是一州一信使,而且還不是每個州都有,好些州現在的信使都是空缺的。”
“那你這當信使的,豈不是把我們的信都看了個遍?”
信使抬頭,一副被冤枉的語氣說道:“鬼王大人有所不知,這信使有兩個禁忌,一是不能隨便翻看你們的信箋,二是更不能更改信上的內容,做信使,要講究信用。”
柳白:“呵呵。”
信使見柳白不信,又連忙把頭低了下去,“好吧,小的說實話,小的確實看了一些,但看的很少,因為每一次看信,都得消耗大量的命火,小的也扛不住這些。”
“至于更改信上邊的內容,那就更是做不到了。”
“所以……你當時去林家的時候,還是中年,現在這才過去多久,就老成了這副模樣,你他娘的這信是沒少看吧?”
柳白拔高了一絲聲音,聽的這信使又是打了個哆嗦,拜倒下去,絲毫不敢言語。
柳白則是冷笑道:“你既然是個走陰人,多半是在城內有著營生吧?”
“有……小的在城東的丁字街口開了家茶鋪。”
“行,過去怎樣小爺我也懶得管了,從今往后,但凡是我寄出或是他們寫給我的信,你小子要是敢看,小爺我一巴掌扇死你。”
威脅人這事,柳白干的還是很順手的。
“鬼王大人就算不說,小的也不敢看了,這再看下去,小的都沒幾年過頭了。”信使哭喪著臉說道。
柳白自是懶得搭理他這屁話,而后稍稍蹲下身子,說道:“那我怎么知道,我的信有沒有被你看過呢?”
信使連忙從懷里抽出了一張信紙,然后獻寶似的放在了柳白面前,說道:“這信紙的右下角其實是有個信鴿標記的,如果被看過,這標記就會消失。”
信使一邊說,一邊用那金色的口哨在這信紙上邊刮了刮。
“鬼王大人請看。”
他說著這信紙上邊果真是出現了個灰色信鴿的標記。
“呵,只信你這一次,后邊要是發現你弄虛作假,嘖。”
柳白起身,“對了,你說的那地兒,我會隨時差人去看,若是發現你不在那地兒,或者說是假的的話,后果你是知道的。”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這信使連連點頭。
“對了,原本的那個老三呢?他是誰,怎的不見了?”柳白想起了這事,也就順口問了。
聽著這話,信使又害怕了,但依舊只能說道:“那老三……被,被我殺了,我原本是想著用老三的身份融入到他們幾個當中的,沒想到……”
“沒想到被我搶了先是吧?”
信使又不敢說話了。
柳白又問道:“這么看來,你怕是老早就開始看他們的信了吧?你現在到底多少歲了?”
正常來說,這養了陰神的走陰人,活個三百來歲應當是沒問題的。
而從這信使的外貌來看,估摸著他也是有了二百五六。
信使聽著柳白的這問題,竟是連語氣都有些啜泣,“小的……小的才三十二歲。”
“你他娘的……”
柳白已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成,你自個好好活著吧。”
柳白說完,也就南下走了,這要看信不要命的走陰人,沒什么好說的。
興許要不了多久,這云州又將恢復到沒有信使的日子。
不過片刻功夫,當柳白看到那云州城的城池之時,也就從鬼化作了人,而后來到大道上頭,又丟出了馬車。
今兒個收獲不錯,他準備進城找個地兒,好好清點清點。
與此同時。
黃粱鎮,柳家地底。
原本倚靠在床頭好似假寐的柳娘子倏忽睜開了眼,這一刻,她雙目已是變成了金色的雙眸。
抬手間,她更是能感覺到一道道規則秩序從她手中緩緩流淌而過。
“這就是……掌控的感覺么?”
她言語喃喃,再一抬頭,這一刻她看到的不再是無盡的虛空。
而是一條奔騰不息的大河,但此刻,她更是在那大河里頭看到了一點別的東西。
她起身的那一剎那,身形便是消失在了地底。
雖然早已有了一觀的資格,但柳娘子卻是一直等到了現在。
今日,合該去看看了……
(終于寫完了,所以一過凌晨就給你們發出來了,依舊是日萬的一天,行行好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