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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終于突破的馬老爺

  黃粱鎮,馬家莊子外頭。

  柳白趕著紙馬車停在了門口,門內傳來少年練拳時發出的“嘿嘿哈嘿”的聲響。

  中氣十足,打的很是用力。

  柳白就此觀之,馬老爺應當是還硬朗的。

  他要不硬朗了,這些練拳的少年鐵定又要欺他老無力,甚至當面欺凌。

  “老馬啊!!!”

  柳白站在這馬車上,朝馬家莊子里頭大喊了聲,里頭那些練拳的聲音先是一停。

  然后柳白便聽著個熟悉的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了出來。

  而且還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你這娃,六子他娘的,這娃恁多,你就不知道給我點臉!”

  “六子他娘的,早說你回來也好,我也好去山里給伱打個山精補補啊。”

  “六子他娘的,今兒個來吃飯,今早才說,我這哪有時間,也就去年打圍子的時候留了塊野彘精的肉,這會讓六子給你們幾兄弟燉著了。”

  還在伙房里的六子不知道自己已經挨了多少罵娘,興許他也已經習慣了。

  馬老爺叼著老煙槍,從這馬家莊子的門后走了出來。

  見著站在馬車上的柳白,他眼神極為明顯的一喜,然后樂呵呵的說道:“這下終于不是小家伙了,長大了,身子骨也不錯,嘿,當年剛見著你的時候,小老兒我就看出來了你是塊走陰的料子。”

  柳白也是笑呵呵的把這紙馬車的車簾子一掀,隨即一股極為沖人的血腥味便擠了出來。

  隨之一股腥臭彌漫,馬老爺只是嗅了一口,便是感覺自己的血液都有些沸騰。

  “這是……”

  他一把取下了嘴巴里邊咬著的老煙槍,瞪著虎目,一步走上前頭,來到了柳白的馬車前,然后探頭朝里邊望去。

  只一眼,他就把這沒抽完的老煙槍都塞到了身后的腰間。

  “娘嘞,這好東西你是哪搞來的?”

  這馬車的車廂里邊躺著的,赫然是一頭渾身毛發油光發亮的金錢豹。

  生前時候,也是鬼影級別的山精了。

  馬老爺若是遇見,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柳白當時在峴山里邊見著它的時候,它隱隱之中都有那嘯聚山林之勢了。

  但可惜,當時的柳白除了是一頭鬼鑄身的邪祟,還是一個食肉者。

  要想將這金錢豹的尸首留住,需要將其制服,然后輔之以銅錢三斤,鑄而成圈將其圍困其中。

  再將一枚金精銅錢放在這金錢豹的眉心,最后再行斬殺之事,便可保證其死后不會化作陰珠。

  “我娘聽說我要來你這吃飯,便特意去找了這山精。”

  “說馬老爺你年紀也大了,見一面少一面,還是多吃點好東西補補吧。”

  站在這馬車上的柳白比馬老爺還高些,很自然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馬老爺聽著這話不僅不生氣,反而朝著黃粱鎮的方向深深一躬。

  “感謝柳娘娘,謝謝柳娘娘。”

  再一起身,馬老爺嘴巴都是笑開了,“這好東西,嘿,這好東西,指不定我馬老三今晚還有點機緣。”

  等著馬老爺樂呵完,轉頭看向柳白之時,笑的更加開心,然后便是拍著胸脯說道:“喊什么馬老爺,生疏!”

  “那喊什么?”柳白探著腦袋問道。

  原本一直沒說話的小草忽然探出頭來,“能喊什么?喊小馬啊!”

  馬老爺臉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就恢復過來,打著哈哈說道:“對,喊小馬就對了。”

  說話間,馬老爺就已經上手抓住了這金錢豹尸體的尾巴了。

  柳白也是跳了下來,任由他將這玩意扛進了這馬家莊子里邊。

  柳白跟著進去。

  馬老爺把這金錢豹的尸體搭在脖子上,大搖大擺地從這些少年中間淌了過去,大笑道:

  “六子,吃什么尿騷味的野彘精,吃這個!”

  “今兒個,我馬老三親自下廚!”

  聲音洪亮,驚地這些少年們紛紛避退,目光驚駭的看著他。

  馬老爺見著他們,眼一瞪,也沒什么好話,“一個個的,狗娘養著還不好好練拳,到時連這山老虎都打不過。”

  柳白耳邊響起小草的嘀嘀咕咕。

  “馬老爺點了火也打不過哩。”

  洗著臟圍裙的六子從柴房里邊走了出來,臉上還抹著鍋底灰。

  他不知什么時候剪了短發,略有些發卷,發量也少,貼在頭皮上,睜眼抬頭的時候,額頭上的抬頭紋也是極為明顯。

  見著柳白,他臉上立馬泛出一個笑容,嘴角裂開,露出那已經被煙熏的都有些泛黃的牙齒,他雙手在圍裙上邊擦了擦,然后迎了上來,喊道:“柳師弟。”

  柳白看著他這副模樣,也不知說啥好。

  “六師兄,好久不見。”

  “嘿,喊大師兄嘞。”

  六子撓撓頭,然后連忙說著,“來,柳師弟你先去屋里坐著,我去給馬師父搭把手。”

  伙房里邊立馬傳來了馬老爺的呼聲。

  “誰要你搭手,忙活你的去!”

  “馬老三鐵定是想著偷吃點哩。”坐在柳白肩頭上的小草說著話,六子見著它,也是有模有樣的抱了抱拳,“見過小草大人。”

  “嘿這嘿這,六子你這人怪客氣嗬。”

  小草像是頭一次被人這么喊,很是不好意思的將頭埋在了柳白的脖子里邊,拱了拱屁股,讓柳白覺得脖子發癢。

  依舊是先前那屋子,柳白進去后,發現里邊打掃的干干凈凈。

  六子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像是什么柳師弟長大了,都不知道這鋪子還合不合適之類的。

  但柳白卻并不想聊這些,只是說著,“六師兄,聽說你這一聲不吭的都快成婚了?”

  說起這事,六子立馬鬧了個大紅臉,一雙手是往哪放都不是,十根腳指頭也是拱起扣著地面。

  “就……就家里人催得急,說我走陰也就這樣子了,倒不如趁早找個姑娘,也能給家里留個香火。”六子低著頭,聲音也是有些低落。

  柳白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難免想到了六子當時給自己教拳時候的情形。

  其實六子的天賦是真的算不得好,點火是馬老爺硬塞上去的。

  三盞命火也是小的跟燭火一樣。

  現在燒靈體,也是沾了柳白的光。

  但這些都沒事,他要真想繼續走陰,柳白給他買點老藥材什么的,搗鼓搗鼓,也能將他的靈體燒圓滿。

  全部花銷下來,甚至都用不著一顆血珠子。

  恰巧,柳白覺得自己跟六子的關系,遠不止是這一顆血珠子能比的。

  “那你想成婚嗎?”

  柳白覺得還是有必要先問問六子的想法。

  六子一聽,愈發不好意思了,“倒是也有些想了。”

  柳白:“……”

  “那你害羞個啥?”

  倆人說著話,沒一會功夫,胡尾跟劉鐵也來了,兩人見著柳白,自是驚訝于他長大了這回事。

  胡尾雖說早上已經見了,但當時柳娘子在家,他也不敢多說。

  此刻見了面,自然是說個不停。

  臨著劉鐵說的興起,還說六子嫂屁股大,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讓六子大為生氣,直說要讓劉鐵見識一下大師兄的厲害。

  打打鬧鬧,很快也就天黑了。

  馬老爺也就跟他說的那樣,始終都是一個人在伙房里邊忙活著,直到天色昏暗,那股濃郁的香味飄蕩在這不大的馬家莊子里邊的時候,他才得意洋洋地走了出來,手里還抱著那清洗干凈的毛皮。

  來到柳白幾人所在的房間里頭,他便將這毛皮放在床上,輕輕一吹,這氣還在上邊打著旋兒。

  “嘿,這料子都處理好了,小柳公子你就帶回去給柳娘娘吧。”

  馬老爺咧著嘴說道。

  胡尾幾人還不知道今晚有什么滔天的福分,直到六子跟他倆耳語幾句,他倆才一骨碌爬起身,喊了句“娘嘞”,然后沖去了伙房的方向。

  馬老爺不放心,還在喊著。

  “你倆要是敢偷吃,老子打斷你們的狗腿!”

  “馬老三你肯定偷吃了。”小草哇哇叫。

  “嘿。”馬老爺摸了摸嘴角,“廚子不偷,五谷不收,我也是勉強才吃了幾口嘞。”

  “行了,我娘看不上這些垃圾。”柳白說著又低頭看了眼馬老爺的雙腿。

  “你自個留著吧,大冬天往你腿上搭一下,治治你的老寒腿。”

  聽著這挖苦話,馬老爺甚至巴不得柳白多挖苦幾句。

  “好嘞好嘞,感謝心善的柳娘娘。”

  馬老爺說著還雙手合十,朝著柳白鞠了一躬。

  這毛皮,且不論他自個留著用有莫大好處,就算是拿出去賣,那價錢也是用血珠子衡量的。

  院子里的香味愈發濃郁,那些個學拳的少年縱使已經回了大通鋪的屋子里邊,也是探出頭來嗅個不停。

  馬老爺跟柳白一塊從屋子里走出來,準備去飯堂開葷。

  “聞著吧,多聞幾口,這好東西,你們就算是聞著個味,對你們都是好的嘞。”

  柳白來到這飯堂里邊,胡尾倆人都已經將碗筷什么的都收拾好了。

  燉好的山精肉也上了桌,馬老爺甚至還貼心的調了蘸汁。

  白吃的山精肉味道有點淡,但是在這蘸汁上邊一抹,嘿,那味道,隔壁那些練拳的少年們都饞哭了。

  也沒什么客套,幾人都坐下后,隨著馬老爺的一聲“開吃”。

  這飯堂里邊就只剩下吃肉的聲音了。

  只是沒吃多久,幾人就停下了,因為他們都能感覺到,有著好幾道詭物的氣息正在靠近。

  這鬼影級別的山精宴,對馬老爺這些走陰人有用,但那些山精邪祟,同樣有大用。

  馬老爺停下后,已是開始點火。

  旋即一道陰惻惻的聲音便是在這馬家莊子里邊響起,“馬老三,有這好東西,自己藏起來吃,怕是不太地道了吧?”

  可這聲音落下,那幾道詭物的氣息就瘋了似得離開。

  馬老爺幾人也像是感覺到了什么,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柳白。

  后者還在啃著一根山精豹子腿,時不時還在那蘸料上蘸一下,見著幾人目光,還含糊著說道:

  “我這陰神才剛出去,它們這樣太不經嚇唬了。”

  “哦,陰神啊。”馬老爺忽然覺得手上的肉都苦澀了不少,“你養陰神了啊。”

  “你養陰神了?”

  六子跟劉鐵早已看淡擺爛,吃吃喝喝說著恭喜話。

  劉鐵甚至混著還說要討個喜錢,他那滿嘴流油的身上,也已經看不到少年時候的那份單純了。

  當然,被欺負起來的時候除外。

  胡尾又是吃了幾口,終究還是一咬牙,說道:“柳師弟,我想跟著你去云州城混混,你覺得如何?”

  “挺好的啊。”

  柳白放下手上的吃食,一抹嘴,說道:“仇千海現在就在云州城,還加入了水火教,混的也是風生水起。”

  “小柳師兄你說誰?”

  劉鐵也是放下了手上的吃食,在場的這些人里邊,就屬他跟仇千海接觸的最多,關系也是最好。

  所以此刻聽著仇千海的消息,他自然也是反應最為明顯。

  “仇千海,沒死呢。”柳白重復了一遍。

  忽然間,劉鐵也是覺得手上的肉不香了。

  他原先一直以為仇千海已經沒了,這個跟著一起拜師學藝的小伙伴,也就是他一直以來努力的方向。

  所以想著仇千海沒了之后,他也就是得過且過了。

  反正在血食城過的也很滋潤,現在城內好些走陰人見著他,都得喊上一句“劉師傅”。

  可現在他竟然從柳白口中得知,仇千海沒死。

  這沒死也就罷了,自是件大好事,可問題是他竟然背著所有人,自己一個人在云州城里努力著!

  甚至都已經加入水火教了!

  “他現在什么實力了?”這話是胡尾問的。

  柳白回想著,然后覺得也有必要給他們幾個一點壓力了,便說道:“還行吧,也就聚個五氣什么的。”

  劉鐵聽完,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山精肉,然后湊到胡尾耳邊說道:“胡師兄,咱倆一塊去云州城吧,就跟當初咱倆去血食城一樣。”

  “好,我看成!正好公孫仕也打算去,我看咱們可以一塊。”

  “行。”

  一場出發前往州府城的事宜,就這么三兩下就決定了。

  到底都還是氣血方剛的少年,闖的起來。

  只是六子,聽著幾人的言語,默默低下了頭,但也沒說什么。

  這么些年,他也早就看淡了。

  能跟著走到這一步,都已經算是他命好了。

  像現在,他六子走在這黃粱鎮里,連那鎮長見了都得喊上一聲“六爺”了。

  幾番言語過后,吃肉的速度更快了。

  尤其是胡尾跟劉鐵兩個,打定主意要去云州城闖蕩一番之后,這吃起肉來都更生猛了。

  好像多這一頓肉補,就能讓自己聚出氣來似得。

  直到吃的他倆都滿臉通紅,吐出的氣也變成了白煙,兩人這才不敢再吃,轉而點著火,敞開衣裳沖了出去。

  估摸著今晚,這馬家莊子附近的邪祟是要遭殃了。

  六子實力最弱,先前都是小口吃著,但也不敢吃太多,吃著吃著就出門口透氣去了。

  唯有馬老爺,臉色已經漲紅了,但卻還在大口吃著,甚至吃著大骨的時候,還會掰斷了挖著里邊的骨髓吃。

  柳白也就多看了他幾眼,然后說道:“多吃些,今晚活該是你馬老爺的福分。”

  “當真?”

  馬老爺一聽,愈發來勁了。

  “看你這燒靈體的走陰人,我還不至于看岔眼。”柳白說著傷人的話。

  被自己弟子鄙視了的馬老爺,只得化悲憤為食欲。

  直至他拿起一塊肋排啃食干凈,有“咔哧咔哧”地咬了上邊的脆骨過后,他臉色倏忽就不對勁了。

  “來了來了。”

  一頭鬼影級別的山精肉拿來給他這燒靈體的走陰人沖卡,自是沒什么大問題。

  臨著柳白也點了火,他這淡藍色的命火一出,先是讓馬老爺一愣,但旋即卻是立馬說道:

  “燒一下燒一下,年紀大了,身子骨熬不住。”

  柳白也沒在這關頭玩鬧,點著火之后,雙手一搓,手上燃起命火后,便在馬老爺身后的大龍處燎了幾下。

  柳白這加過料的命火一燎。

  原本還有些難處的馬老爺,當即臉色就恢復了正常,然后也是長吐了口氣,惋惜道:

  “看來近來還是得去一趟血食城了。”

  “這聚氣之物啊,又是得破費一番,沒陰珠嘍。”

  看著眼前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馬老爺,柳白翻了個白眼,并沒理會。

  但是小草就看不下去了,她站在柳白肩頭,指著馬老爺,哼哼唧唧的說道:

  “頂多是大一點的螻蟻罷了,哼,有什么好開心的。”

  馬老爺此刻是說什么都好,“聚著五氣,原先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事,嘿,小老兒已經滿足嘍。”

  當然,馬老爺沒言說的一點就是,這燒靈體到了聚五氣,就又能多活個幾十年了。

  柳白估摸著,他頭上的這些白發,用不了幾天都能黑回去。

  到時花白頭發的馬老爺,說不定就要變成中年模樣了。

  若要有那想法,甚至還能是血食城紅燈坊內的常客。

  那時候才是真正的老煙槍。

  他們幾個都不敢吃了,也就剩下柳白跟馬老爺還在這大快朵頤。

  一番茶足飯飽,六子回來收拾了碗筷,胡尾他倆也還沒回來。

  柳白則是在這久違的院子里頭散著步。

  可才繞了三兩圈,他便見著一只胖乎乎的鴿子憑空出現,在他頭頂盤旋著。

  信使……誰寫信來了?

  柳白最先想著,也即是希望的,自然是二弟二笑道長了。

  但是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狐貍精了。

  他隨意抬手,信鴿落在他手上,他熟稔的從這信鴿腳上取下了信箋。

  還沒攤開,并沒聞到什么狐騷味。

  “竟然不是她。”

  柳白嘀咕著,攤開,然后看向上邊的內容。

  信是大弟石像鬼寫來的,起頭幾個字很大,柳白一眼便是見著了。

  “三弟,速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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