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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寫給娘親的信

  魂靈原本就渾渾噩噩的飄蕩在人間,甚至連身子都是不完整的。

  所以這走陰人沒有因為靈性太高而變鬼,要想死后再變鬼的話,就是千難萬難了。

  首先讓自己的魂靈重新顯形就是最難的一點。

  魂靈顯形之后,再想變鬼,那就簡單許多了。

  所以身死被喚出魂靈的劉靈,自然是想著變鬼再活一次,哪怕這變鬼之后,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甚至連意識都會夾雜著許多原先所沒有的念頭,但畢竟是還能留在這世上不是?

  “別忘了,你現在沒有商量的資格。”

  無笑道長的招魂幡放在了劉靈的肩頭,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將其魂靈打殺的跡象。

  “我……”

  “你要談條件,我們就去跟山中人談,實在不行就去琉州城外找那水君。”

  無笑說著還用手里的招魂幡輕輕敲打著劉靈的腦門,微笑道:“你生前都威脅不了我們,死后還想和我們談條件不成?”

  這話一出,也算是徹底擊潰了劉靈的心氣。

  他垂喪著腦袋說道:“算是朝廷的一部分吧。”

  “哦?怎么說?”

  涉及楚國朝廷的事情,柳白也是來了興趣。

  劉靈聽到柳白的聲音還抬頭看了他一眼,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眼前的這個少年才是眼前這些人的核心。

  哪怕那個如此之強的芝麻劍客,都會聽從這少年的話。

  “現如今皇室政令不出皇城,別說天下,就連余陽城內都沒什么人愿意聽從皇室的命令了。”

  “現在余陽城內算得上是山頭林立,勢力比較大的就有尚書、中書、門下三省,外加一個天策上將府。”

  劉靈侃侃而談。

  柳白聽著這些略顯熟悉的稱謂,也不急著發問,他相信劉靈會將這些事情都說出來的。

  “至于這畫廊船,其實就是尚書省下轄的斂財地,薛詞可能知道,我爹是原先的戶部侍郎,朝廷倒臺后就一直跟在尚書大人身邊。”

  “這畫廊船也就被尚書大人劃分給了我爹,讓我爹代為管轄。”

  “娘的,難怪之前每次就屬你喊價喊的最兇,原來都是為了哄抬……哄抬那啥價!”

  薛詞聽到這秘辛后,當即反應過來。

  也知曉了為何先前劉靈每次都一副不差錢的模樣了。

  這些錢事后都得流經到他手上,喊的價格高低,有區別嗎?

  跪在半空的劉靈苦笑一聲,又朝薛詞抱拳拱手道:“先前騙了薛兄,實屬抱歉。”

  “那既然是你家的斂財工具,這次何至于竭澤而漁?”

  雙手環抱胸前的芝麻笑問道。

  這也是柳白在想著的問題,戶部侍郎的斂財工具,就跟先前一樣,每次殺幾個閑散走陰人,再從薛詞這等神龕手上收割一波,細水長流。

  每年可都能有大幾千枚血珠進賬,也算得上是一個大買賣了。

  劉靈眼神愈發苦澀,“先前我跟諸位說我劉家家道中落,其實并非玩笑。”

  “我可是聽說你們楚國的尚書大人如今正值意氣風發之際,這頭頂的大樹沒倒,你們這些樹下的小草哪來的家道中落?”

  芝麻笑嘻嘻的問道。

  “芝麻大人有所不知。”劉靈并不驚慌,只是面露苦澀的說道,”“兩年前,尚書大人遠游無盡海時,說是被一頭大邪祟打傷了,回來后也是閉門不出,傳出的消息也是命不久矣。”

  “懂了懂了。”

  芝麻連連點頭,“所以后頭你老爹就想著要另謀他路,投奔了其他勢力,可沒曾想這尚書是裝的,到頭來你們劉家墻頭草的本性就暴露了個干干凈凈。”

  “瞞不過芝麻大人,我爹在反復斟酌之后,給中書省的黃大人表了態。”劉靈苦笑著承認了這事。

  這下不止是芝麻了,連柳白聽了都發笑。

  如此看來這楚國的尚書可真是個老陰比啊,這損招都有用的出來,不過這也怪不得這尚書。

  估摸著他是早就發現劉靈這戶部劉家有些別的想法了,所以才故意折騰出這么一檔子事,就是為了將劉家炸出來。

  無笑道長嗤笑道:“這尚書沒有一氣之下將你們劉家滅了都算人家慈悲了。”

  “那你們劉家現在準備怎么辦?”朱顏也忍不住問道:“跟了中書省還是繼續跟著尚書大人呢?”

  “中書省知曉事情真相后,就將我們踹開了,現在整個余陽城都在看我們劉家的笑話。”

  “我爹現在準備湊夠三萬枚血珠子獻給尚書省的楚大人,希望他能不再計較這事了。”

  劉靈現在是知無不言,只求活命了。

  “你爹起碼也是神座了吧,元神高坐還是本尊高坐?都這樣的實力了,既然這尚書省和中書省都不要你們,你們走了還不成么?都三萬枚血珠子了,還白送給人家。”

  薛詞搖著頭,很是不理解劉家的行為。

  “薛詞,以你這性子去混朝廷,估摸著不出三天就要嗝屁。”芝麻嬉笑著說道。

  薛詞頗為尷尬,一扭頭竟是下意識的看了眼柳白。

  他覺得無笑道長肯定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也就柳白這個小孩可能是不知了。

  可沒曾想……

  “他劉家現在要在余陽城待著好好的,那還勉強能活,要是敢走,用不著出余陽城就沒了。”

  “尚書省之所以留著劉家不動手,一是威逼,二是立威。”

  柳白隨口說道。

  “嘖嘖,不愧是柳公子。”芝麻感嘆道。

  薛詞:“……”

  “所以你們家就準備將這畫廊船一把抽空,先渡過此劫再說了是吧。”

  朱顏全部聽完,也終于知曉這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們劉家是真有這合歡之術?”柳白對這比較好奇,真要有的話,他不介意再學這一門術。

  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

  “合歡之術目前只在喜神教有,我信奉了巫神教,皆是不會這些。”

  “那你們這畫廊船??”

  薛詞好像又是聽見了什么大秘密,他可是在這畫廊船上當過不少次新郎官,每次當完這新郎官之后,也都是能感覺到自己的氣血靈性有了明顯的提升。

  現在劉靈竟然說這畫廊船不會雙修之術?

  “你們能感覺到氣血靈性提升,是因為你們當時行歡之時披了浣衣局的血衣,等著吸收完了這血衣,都能獲得氣血靈性的增長。”

  劉靈終于道出了事情的原委真相。

  薛詞錯愕的眼神當中又帶著一絲恍然,好似是想到了什么。

  柳白則是心中大喜。

  浣衣局的血衣,披了能同時增長氣血靈性,這不正是現在的自己所或缺的嗎!

  還免去了雙修的苦(yu)痛(kuai)。

  “那你現在身上還有這血衣?”

  柳白說這話時又看向了無笑道長,劉靈的須彌可是落在了這禿頭道長身上。

  無笑道長反應過來之后也是連忙將劉靈的須彌雙手奉上,其外形乃是一魚龍環形玉珰。

  “這次是準備將這畫廊船抽空的,所以走之前我爹沒再給我這血衣了。”

  既然這須彌里邊再沒有這血衣了,柳白是看都沒再看,而是直接問道:

  “浣衣局在哪?”

  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

  “在余陽城南百里外的余陽河邊,浣衣局就在那。”劉靈急忙回道。

  “浣衣局也是尚書省的勢力吧?”

  無笑道長問道。

  “正是。”

  “殺了。”柳白揮揮手,都懶得多看這劉靈一眼。

  他可不信什么劉靈當了鬼之后,還會改邪歸正,對自己感恩戴德。

  就算他現在看著可憐,處處哀求。

  那也不是因為他知道錯了,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還是死的徹徹底底。

  “柳白你……”

  原本跪在這空中,低著腦袋的劉靈猛地抬頭,可結果就是適時見到了無笑道長刺出的招魂幡。

  魂幡落,魂靈亡。

  紛爭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那我們?”

  不知不覺間,薛詞也就從你們變為了我們。

  柳白低頭看著還在廝殺不斷的大江兩岸,朱顏則是連忙說道:“既然本就是來行俠仗義的,自然得是先將這些無辜的走陰人先救下再說!”

  柳白看了眼這熱心腸的朱顏一眼,心中難免有些好奇黃一一的女兒為什么是一個這樣的性子。

  難不成是后天教的?

  是她那個不知名的師父教成了這副模樣?

  可柳白覺得她師父作為自己娘親的朋友……一個能和自己娘親處成朋友的人,會是那行俠仗義的性子嗎?

  性子古怪,陰晴不定才是真面目吧。

  “走吧,先將這里解決了再說。”

  半晌過后,幾名神龕出手,自是將這兩岸的打斗清理干凈,甚至就連這醉花江,都被無笑道長施展那刮水之術,反反復復清理了個干凈。

  那在江水中釋放血手,以及先前偷襲柳白他們的祟,都不見了蹤跡。

  現如今也只能是那掌控著醉花江的水君,將他們轉移走了。

  畫廊船落畢,幾人在這曠野之上重新匯聚,看著那些四散奔逃的走陰人們,朱顏明顯長舒了口氣。

  “你就這么喜歡行俠仗義?”

  柳白忍不住問道。

  “什么叫我喜歡?”朱顏聽到這話好像很是驚訝,“你有這般實力,行走天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挽救萬民于水火,不本就是走陰人的職責嗎?”

  “我一個邪祟都知道這樣的道理,你一個走陰人竟然反過來問我。”

  朱顏越說越覺得氣憤,“不行,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將這事告訴你娘,你這才出來多久,竟然就變成了這性子。”

  我他媽就不該多嘴……柳白呵呵。

  無笑道長則是愈發好奇這女鬼的身份。

  芝麻聽到朱顏說柳白他娘,心中不由一顫,連心神都有些膽寒,可表面依舊不動聲色的看著柳白。

  此行……還好來了啊。

  “放心吧,水君那里我們會去的,不僅要去那里,還得去那浣衣局走一遭,將這里的事徹底解決了。”

  柳白用那頗為無奈的語氣說道。

  “這還差不多。”

  朱顏下意識往北看了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說道:“既然你愿意管這事,那我就放心的交給你了,我在這路上耽擱了這么久,得盡快回家了。”

  回家……柳白看著眼前的朱顏,再想到那變成了紅姐的黃一一。

  這兩人哪還有點母女的模樣,分明是比姐妹還更姐妹了。

  尤其是紅姐還有那傲人的大長腿,外加眼前這繼承了黃一一寬廣胸懷的朱顏……不,我這是在想什么呢!

  柳白連忙甩了甩腦袋,將這不該有的想法甩出了腦袋,“你家里也發生了點事,你回去就知道了。”

  “什么?不會是我娘她?!”

  朱顏一步上前,言語擔憂至極。

  “放心,她活的好好的,而且對你來說……是好事。”

  黃一一也走陰了,還養出了陽神,差一步就能陰陽合一了,這不是好事是什么?

  僅有的代價也就是娘親換了個人吧。

  柳白也不知朱顏能不能接受。

  “那就好……”朱顏又長舒了口氣,連帶著劇烈起伏的胸口都平復下去。

  “那你呢,你有什么需要我帶回去給你娘的嗎?”

  他鄉遇故知,加之這故知還要回鄉,這時候托人帶些書信口訊什么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聽著朱顏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柳白還真有些被問倒了。

  畢竟他從來沒想過,這出門在外還能遇見老鄉,尤其是那黃粱鎮的老鄉。

  所以該讓朱顏帶回去什么呢?

  自己這一路走來,禮物倒是買了不少,但是這些肯定得自己帶回去才好。

  別的……

  “你等會。”

  柳白說著取出了紙筆,轉過身去又走了幾步,背后的小草探出頭來,想看看自家公子要給娘娘寫什么信。

  結果看去發現柳白只在這紙上寫了一句話。

  “小草封禁了我的嘴巴,

  遠游的書信在寫我,

  夕陽下的我染紅了層云和江面,

  今夜的娘格外想我。”

  小草只是看到這第一句話,就想著大聲辯駁了,小草什么時候能封公子的嘴了?!

  可等著它張嘴之際卻發不出來半分聲音,它驚覺不是它封了公子的嘴。

  而是公子封了它的嘴……它又看去第二行,“書信怎么能寫公子?”

  再聯想到第一行,小草忽地都明白了。

  公子在寫反話!

  公子封了小草的嘴巴,公子在寫信,公子在看夕陽染紅了晚霞和江面,所以這最后一句話就是……今夜的公子格外想娘。

  看明白后,小草心神劇震。

  它知道柳娘子是什么性子,所以也就知道公子的這一封信對自家娘娘能有多么大的殺傷力了。

  ‘娘娘年幼時,在那個沒有一絲溫暖的家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點火走陰,以及看書了。’

  也只有小草才知道,娘娘有多高的才氣。

  所以等娘娘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小草覺得,那肯定就是娘娘來找公子的時候了!

  柳白自是沒想這么多,寫好書信后,他就將這信小心疊好,剛想將其裝入信封里邊,可一低頭,他就看見了什么。

  他彎腰又是從這草叢當中撿起一片草葉,一齊裝入了信封里邊。

  “幫我捎封家書回去吧。”

  柳白雙手遞過,這也算是出門以來,自己頭一次給娘寫的信了,所以他很是正式。

  朱顏也是連忙雙手接過,又裝入了須彌里邊。

  “必定帶到!”朱顏極為豪邁的抱了抱拳。

  柳白只好回了一禮,“有勞了。”

  朱顏又轉頭朝無笑還有芝麻他們幾個示意了一番,“告辭,諸位保重。”

  他們這幾個老東西自然也是回禮。

  只是臨走之前,朱顏還跟無笑多說了句,“希望下次再見時,道長不再是那紙糊的神龕了。”

  “你!”

  無笑道長吹胡子瞪眼,最后也只得目送著朱顏離去。

  待其走后,芝麻才有意無意的問了句,“這女鬼是柳公子同鄉?”

  “正是。”

  說起這柳白才想到什么,一拍額頭,“忘了找她要錢了,該死!”

  只是再一回頭,卻是早已不見這朱顏的蹤跡,柳白也只得將這事記下,只等回到黃粱鎮的時候,再找她要了。

  嗯……正好提防著一手,到時她要在柳娘子面前胡說冤枉自己,還能將這六百枚血珠子的事抖出來。

  “要追嗎,公子!”

  無笑道長躍躍欲試。

  “算了。”

  柳白搖頭看向北方,琉州城在北方,這水君的神廟也在北方……他朝薛詞問道:

  “這水君廟離楚河遠嗎?”

  薛詞稍一回想便說道:“不遠了,水君廟在琉州城外,琉州城再往北要不了多久,就是楚河了。”

  柳白又是取出堪輿圖看了眼,發現這琉州城本就是在這楚河沖出的平原上邊了。

  既然如此……柳白看了眼無笑跟芝麻。

  芝麻先前是有機會斬殺這水君的,但是他擔心沾染太多的因果。

  無笑道長則是連忙說道:“貧道可以開壇設法!”

  “到時候看吧。”

  嘴上雖是如此說著,但是柳白心里已經有了想法了,無笑開壇設法雖然能行,但也太過麻煩了。

  最快最有用的法子,是等著到了那水君廟前,喊上一句“歲至何在?!”

  柳白也不擔心歲至不來,這楚河水系,水神水君,不管是百姓供奉所在,又或是楚國曾經冊封。

  他們唯一的上司,都是歲至。

  但凡只要在這楚河水系當中,都得聽從歲至這個楚河河神調遣。

  所以這醉花江水君作為歲至的手下,要對自己動手,那豈不是就是跟歲至要對自己動手是一個意思?

  你歲至都要殺我柳白了,你還不來,莫非你是真想殺?

  “走吧,北上,伐水君!”

  柳白大手一揮,只是才升至半空,他就又讓無笑道長停下了。

  身后陰陽魚浮現,不過半晌,陰神陽神走入,最后再度化作元神從中走出,回了他體內。

  有了先前的遭遇,此番再度行這陰陽合一的事,也就沒什么難度了。

  對于自家公子的逆天之舉,無笑道長早習以為常。

  芝麻多看了柳白幾眼也就作罷。

  唯有薛詞,還是頭一次見著這場景,忍不住連著喊了好幾聲“娘嘞”!

  而自從離了這醉花江,幾人也就沒再多做停留了。

  尤其是薛詞,雖是一路也遇見了不少好玩的地兒,他也開口介紹了好些,可都沒再提要前往的事情。

  有了先前在醉花江的事情,著實是讓他怕了。

  甚至覺得自己這足以橫行一州之地的神龕,也都不過如此,死傷起來,也就那么剎那功夫。

  柳白則是不想在橫生事端,生怕影響自己前往朝州的步伐。

  所以哪怕是有些地方想去,可也沒再去了。

  如此接連過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走走停停,基本上全程都在趕路,也就終于從這醉花江,到了琉州北部。

  看到了那矗立在空曠平原上的巨城。

  柳白也不擔心這水君跑掉,就像無笑道長路上說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就算這水君真的愿意舍棄這神廟不了,剝離了自己的神位。

  那到時候成了無依無靠的夜游神,更是可以隨意打殺了。

  “那就是這醉花江水君的神廟了。”

  眾人腳下就是寬闊無比的醉花江,薛詞順著水流的方向朝前指去。

  幾人到這的時候還是清晨,天高霧繚,柳白瞇眼看去,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江岸有一黑點。

  “看來這水君大人沒走啊。”

  無笑道長鑄就了神龕,目之所及自是極遠,因而也就能看到許多柳白看不到的事情。

  芝麻緊跟著說道:“不僅沒走,這一路以來怕都沒少盯著我們,準備的都如此充分。”

  “清氣香火如此之高,最近怕是沒少在這琉州城內顯圣啊。”

  薛詞說著又看向無笑,“道長的壇,怕是得起的很高了。”

  芝麻則是摸著長劍劍柄,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也不知這琉州州牧會不會出手,或是有沒有從余陽城內請來神座。”

  “你們擱這說說說,我和公子看不清啊!”

  小草瞇眼看了好久,結果什么都沒瞧見,終于是忍不住了,起身哇哇大叫。

  “離得近了,怕就得直接動手了。”

  “也罷,過去便是,這水君大人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我們豈能不接?”

  芝麻說著一馬當先,身化長虹遠去。

  無笑道長帶著柳白緊隨其后。

  不過半晌,幾人身形便是來到了這水君廟上空,往下不過數百米,便是那清氣繚繞的水君廟了。

  到了這,柳白也是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醉花江江面風平浪靜,但是卻飄著許多小舟篷船,上邊皆是站滿了人。

  不僅是這江面,連帶著這大江兩岸也是如此。

  都聚集著許多百姓。

  他們或多或少手上都拿著些東西,或是耕田用的釘耙鋤頭,又或是家中用的掃帚棍棒。

  圍聚在這醉花江兩岸以及神廟門前的他們,一個個仰著頭,怒目而視。

  先前芝麻過來時候的動靜太大,早已被他們察覺。

  “這是要裹萬民之勢來和我們對沖?”芝麻眼神嗤笑,但又帶著一絲慎重。

  “看來這水君背后的確是有高人啊。”

  裹挾如此多的百姓在這,都不用猜了,這水君廟內必定還有著那種大善人在里邊。

  水君只要藏身其中不出,連芝麻都不敢出劍。

  一旦死傷這么多的百姓,芝麻這走陰人都得遭災。

  而這也不是什么陰謀手段,就是實打實的陽謀。

  光明正大的將手段擺在這,有本事……那就破!

  “怕是不僅如此,連這水君廟外邊的法陣,都是布下的香火法陣。”

  無笑道長多看了幾眼,發覺的還更多。

  這正神香火跟功德也都差不多了,若是被人打散,結果同樣得是罪孽纏身。

  薛詞則是不太懂這些,因而只是跟這無笑道長問道:“那道長還能開壇設法嗎?”

  “難了。”芝麻搖著頭回話道:“這水君攜萬民之勢在這,禿頭道長要敢開壇,他們就敢砸,偏偏我們還不能大規模報復。”

  對于他們口中的這些因果罪孽,柳白也是知道一些。

  因果罪孽纏身,對神龕以前影響不大,但是對于神龕之后,尤其是要神座了。

  那么這些過往犯下的因,就要結果了。

  元神高坐之時,這些罪孽因果都會結成心魔,穢亂神龕。

  因果罪孽越多,心魔越強,元神想要安坐就越難。

  更別提元神高坐之后,本尊還要高坐了。

  所以這醉花江水君鬧出的這些事,真真是極為惡心人。

  “無妨,先下去看看,若是實在不行,我芝麻拼著這罪孽纏身,也得將這惡心人的水君一劍殺了。”

  芝麻輕撫著身后鐵劍的劍柄。

  “不必,我還有后手,能無傷殺死他!”

  柳白制止了芝麻的打算,他準備請歲至,自不用芝麻做這損耗自身的事情。

  “我輩劍客只求念頭通達,念頭若是不通達了,可比這罪孽纏身更為難纏。”

  芝麻笑著收起了御空而行的能力,身形筆直墜落。

  江岸一聲巨響,他踩落之地,震出一道道寬大如同蛛網般的裂痕。

  柳白三人緊隨其后落在他身周。

  動靜來的太大,卻是逼著這附近的百姓都后退了好幾步,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直到過了好一會,才有個膽大不畏死的,上前一步大聲斥罵道:“就是你們這些天上的走陰人,將我們水君打成如此模樣,現如今還想來趕盡殺絕不成!”

  “就是就是。”

  有人起了頭,附近的百姓揮舞著手中的棍棒釘耙,大聲叫喊道。

  “你們這些走陰人,山精不打,邪祟不殺,專門來找我們水君這樣山水正神的麻煩,我看你們才是邪祟!”

  更為激進的百姓已是想著動手了。

  柳白身處幾人護著的中間,朝那水君廟說道:“現在出來,說不定還有回旋的機會,不然等著我們動手了,你可就叫天天不應了。”

  芝麻聽到這話,沒來由的心中一動,又低頭看了眼柳白。

  他倒是有些好奇柳白準備動用什么手段了,測算占卜一二……他是不敢的。

  那等于是把頭送上門去給別人砍。

  難不成……是要喊娘了?

  真要這樣,那自己現在就得跑了啊!

  “爾等欺我至此,真當我這醉花江水君是任人宰割的魚肉不成!”

  神廟之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今日本水君就在這神廟當中候著,爾等要殺便殺,我絕無二話!”

  “好好好。”

  柳白大笑著身形從無笑三人中間飛起。

  神廟附近的百姓見狀,有些都是已經撿起地上的石頭開始砸了,有些還在好言勸說。

  可這……有區別嗎?

  被遮蓋住了雙眼的人,是不愿意睜眼看這真實的世界的。

  就算是柳白將這水君在畫廊船上的所作所為道出,甚至是擺出證據在此,他們同樣不愿意相信。

  所以,多說無益。

  所以,不要被旁人所左右。

  柳白身上命火點起,撐開了一道護身光暈,將這些凡人的攻擊盡皆格擋在外。

  耳邊盡是唾罵,腦海之中則是小草叫喊著的一個個“殺”字。

  小草讓柳白殺光這些愚昧之人。

  小草說娘娘從不在意這些因果罪孽,娘娘曾說她就是這世人的罪孽。

  柳白心中不由想到了什么,嘴上也終于是喊出了那道人名。

  “歲至可在?!”

  他大音煌煌,聲音也在這神廟上空不斷回蕩。

  地面,芝麻聽到這稱呼,雙眼下意識一瞇,心中如登大恐怖,他第一個想法是想著遁逃。

  可轉念一想,這時候真要逃了。

  那可就黃泥巴掉褲襠了!

  所以千萬不能跑,還得表現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麻芝腦中念頭閃過,雖是想明白了,可依舊很慌,這可真稱得上是如履薄冰啊。

  一不小心,恐怕真的得沒了。

  ‘該死,這小家伙什么時候竟然跟歲至認識了。’

  ‘該死的歲至,天殺的喪葬廟!’

  神廟之內,金身當中的水君聽到這稱謂,腦中霎時間就陷入了一片空白。

  歲至……

  這胡家什么時候跟歲至大人扯上關系了,不,別人喊他柳公子,可楚國也沒什么柳姓大戶啊。

  水君驚覺過來之后,只得在心中祈禱,祈禱柳白是在打臉充胖子了。

  神廟之上,柳白喊完這一句就閉嘴了。

  歲至要是愿意來的話,這一聲就夠了。

  他要不愿意來的話,自己喊再多他也會裝聽不見。

  “看來……我與柳公子可是真有緣啊。”

  耳邊拂起微風,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人未至,聲先到。

  緊接著這醉花江的江面之上便是現出一道金光璀璨的人影,他赤足踏江水而來,直到近處。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歲至伸手在這江水中輕輕一提。

  這醉花江水君便已跪在他面前。

  顫顫巍巍。

  與此同時,麻芝身邊也是出現一道虛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問道:

  “三掌教……可是來殺柳神子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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