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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柳娘子與白家老祖

  “你……”

  “我……”

  無笑道長仰頭看著這俊俏的有些過分的鬼物邪祟,支支吾吾了幾句之后,猛地跪倒在地。

  “公子,你就是貧道生生世世的公子啊!”

  “公子你放心,不管你變成了什么樣,你始終都是貧道的公子!”

  無笑道長聲音之中都好似帶著一絲啜泣的語氣了。

  柳白聽到這話,也是嘆氣道:“我也覺得如此。”

  無笑道長心頭頓時長松了口氣。

  可隨即又是聽著柳白說道:“道長,你知道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嗎?”

  話音剛落,無笑道長就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

  能是什么人?

  所以他聽見之后,就帶著一絲哀求的語氣說道:“公子,別啊公子,貧道死都不會透露這秘密的。”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在無笑道長繃直的身子中,柳白一手落在了他的禿頭上,只是這手并非無笑道長預料之中的那般大。

  恰恰相反,這只手還很小。

  就像是個少年的手。

  “行了,道長起來吧,地上涼,別跪著了。”

  聽到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年聲,無笑道長猛地抬頭,卻是發現原本需要仰頭才能看見的自家公子,現在可以平視了。

  也就是說,柳白從鬼變回了人。

  從沒有哪一刻,無笑道長覺得自家公子如此之帥!

  “公……公子……”

  無笑道長擦著不知道有還是沒有的淚水起身,站在了柳白身旁。

  “小咕咚呢!”

  小草忽然探頭起來問道。

  “貧道這就去接。”

  不過呼吸時間,無笑道長去而復返,小咕咚完好無損騎在了他頭上,眨巴著無知的大眼睛,好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先前柳白跟白玉蘭交手,在這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自是沒有什么邪祟敢在這附近鬧事,所以小咕咚在那山頭待了這么一會,也都平安無事。

  “走吧,看看這神座的神龕,有沒有什么不一樣。”

  “好嘞。”

  柳白話音剛落,無笑道長就已經識趣的帶著他去往了遠處的山頭。

  神龕墜落之地,離著那被毀的東山鎮并不遠。

  先前在半空,柳白身形飄高,所以并不覺得這神龕有多高大。

  可此刻到了近前……看著這壓塌了十數丈林木的神龕,柳白更是能清晰感覺到從這血木神龕上邊散發的嗜殺之氣。

  讓人心生暴戾的同時,也是讓柳白的元神有些悸動。

  元神里邊容納著陰神,而摘下面具的陰神,則是同樣的暴戾嗜殺。

  所以元神感覺到這氣息的時候,也就有些激活到了陰神。

  無笑道長影響則是小了些,他主動上前,用手摸了把這神龕,然后便是驚詫道:“公子,這神龕木,竟然真是被血染紅的。”

  “哦?”

  柳白沒靠近,但是看著也像。

  無笑道長眼神之中帶著一絲思索,猶豫了片刻,他還是說道:“公子,這人來自白家,不出意外的話,便是百年前橫殺天下的那位白家兇魔——白玉蘭了。”

  “嗯?娘娘面前,也敢有人稱兇??”

  小草跳起身來,很是憤怒。

  柳白自是自動忽略了小草的言語,“怎么說?”

  百年前……柳白上輩子都還沒結束,自是沒聽過這人的名號,而且書上也無記載,那就更不知曉了。

  無笑道長沉吟了片刻,像是組織了下語言,這才說道:“百年前,當時貧道也才堪堪陰神,留在神霄觀內,并未遠游,所以好些事情也都是道聽途說。”

  禿頭老道先是給自己解釋了一番,這才說道:“當時這白玉蘭便已是神龕了,她行走天下,可謂是見祟就殺,但是這見走陰人……也要殺。”

  “若是實力相差太多,實力太低那倒還好,總之是她碰見的神龕,她都要跟對方打上一場,美其名曰:練練。”

  “但是跟她交手的那些神龕,無一不被她所殺。”

  “有些在自覺不敵之后,都已經連聲哀求,投降不再反抗之后,都還要擊殺。”

  “最為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她在魏國皇城之內,當眾斬殺了一名皇室成員,那皇室成員也是當眾求饒了,可謂是將魏國皇室的臉面都丟到地上了,可是這白玉蘭依舊沒有留手,當眾摘下了那人的頭顱。”

  “喲嚯,這魏國的那群老烏龜還不得炸了?”

  剛還咋咋呼呼的小草,此刻聽故事聽的入迷,甚至都還主動開始了討論。

  無笑道長撇撇嘴,還帶了一絲情緒說道:“呵,還不是有個好出身,如若不然,就她行走天下那行徑來看,早就被殺死無數回了。”

  “這倒是,她白家出身,就算是那魏國皇室也不敢殺的嘞。”

  小草對于天下九大家,還是比較了解的。

  這讓柳白扭頭看了它一眼,事到如今,柳白也大抵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柳娘子同樣是出自天下九大家中的甘州柳,但不知是何原因,脫離了柳家。

  所以歸根到底,自己其實也是這天下九大家中的一員。

  “的確。”無笑道長頷首道:“但據說也就是那事之后,魏國皇室找上門去,這白玉蘭這才被領回白家,再沒出來過。”

  他說完又上下打量了眼這神龕,說道:“當年天下便傳言,這白玉蘭每殺死一個神龕后,都要摘去其頭顱,用他的渾身鮮血澆灌其神龕,所以她的神龕才會是這般血色,而且神龕對聯也是極為兇殘。”

  “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小草連連點頭,聽完后又還上前狠狠踹了腳,說道:“叫你打我公子,哼哼,現在死了吧,活該!”

  小咕咚則是不敢,只得躲在柳白背后,小聲罵道:“欺負好人公子的,都得死嘞。”

  柳白也是頗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只是想到這白玉蘭背后的白家,還是有些頭疼。

  他抬手間心念一動,這巨大無比的兩截神龕也都被他收入了須彌當中。

  無笑道長雖然已經見識過好幾次了,可看著如此大的神龕依舊被柳白收起,也是難免心驚。

  只是他又想到什么,連忙提醒道:“公子,這神龕還是盡量賣了吧,自己參悟不得。”

  他自是覺得柳白也已經元神了,下一步就是鑄神龕,所以才此想著盡快觀摩一二,好鑄就自己的神龕。

  可是神龕這東西……參悟所得多少也是會影響自己心性的。

  無笑道長擔心柳白參悟了這神龕之后,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放心。”

  柳白自是知曉無笑道長的想法,只是……他都不需要參悟這神龕,只需要摘下陰神面具,就能化作這樣的人了。

  收起這神龕后,柳白又取出了這白玉蘭留下的須彌。

  外表是一根發簪,里邊空間不小,算得上是柳白殺人越貨以來,所得到過的空間最大的神龕了。

  他一股腦的將里邊的東西都轉移到了自己的須彌里邊,然后將這發簪丟給了禿頭道長。

  “應該比你的大吧?”

  無笑道長窺入其中,老眼一瞪,“大,大了可多了!”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行了,走吧。”

  柳白神情有些疲憊,一來是先前大戰一場,損耗心神太多,二來則是因為人體鬼體都受了傷,需要好好靜養。

  無笑道長作為老江湖了,自是也知道這些,所以在接下來,他帶著柳白東行,速度也都是放緩了許多。

  只是柳白腦海中卻是在想著另外一個問題。

  白家先是派出了兩名神龕截殺自己,結果被芝麻一劍斬殺,現在又派出了一名神座,結果也被自己殺死。

  現如今的情況來看就是,基本上已經是跟白家不死不休了。

  可自己此行的目的,偏偏還就是白家。

  還是……提刀上門?

  朝州位于大楚之東,也是臨海,每當朝陽升起時,最先照耀的必定在此。

  這也是朝州之名的由來。

  朝州的最高峰,據說早年是叫做“朝日山”,但是后來白家選址于此后,那山便是叫做了白家山。

  白家的山,便是叫做白家山。

  而此時,這白家山之頂,大日朝陽出海,陽光還沒落至這山頭上邊。

  可這山頭上,就已經站著五個人了。

  領頭那名老者穿著青褐色的衣衫,須發皆白,滿是褶子的臉上異常沉重。

  他背后站著的四人,則是兩男兩女。

  兩名男子模樣各異,一個也是白發,另一個則還是中年模樣。

  只是其中那名中年男子,還是個獨臂,左手衣袖在這晨風中空空蕩蕩,搖晃不已。

  余著的那倆女子,雖也是花白頭發,但模樣則是有些相似,應當是對姐妹。

  領頭那人自是白家的當代家主了。

  名為白庭仙,早年間也是個行走三大國的狠人,只是當了白家家主之后,外加后來九大家隱世,他才少有露面了。

  余著的那四個,則是白家祠堂的當代族老了。

  一些世家大族,大多都還保持著祠堂族老的建制,畢竟家族有了分支,很多事并非是靠家主一人能夠決斷的。

  就像現在……一行五人都在這等著。

  直至大日,第一縷朝陽落在了這白家祠堂屋頂最高處的那被銹蝕的銅鏡上邊時。

  白庭仙右手輕輕一抖,三支蠅頭香被他拿在手中,再一抖,蠅頭香點燃,他雙手持著朝前三鞠躬。

  背后的四名祠堂族老同樣如此,一行五人鞠躬三次之后,白庭仙才上前將這神香插在了祠堂正門前的香爐上頭。

  神香落入香爐,祠堂大門自開。

  里頭空空洞洞,白庭仙一馬當先走入其中。

  祠堂并無富麗堂皇之感,看著跟尋常人家里的祠堂也都一般無二,當中靈位神臺,左右各自放著幾把交椅。

  甚至連地面都還是坑坑洼洼,沒有填平整的泥地。

  進來后再上香,就不是家主白庭仙了,其余四名祠堂族老也是各自給祖宗上了香。

  “嗯,看了。”

  “沒想到連她都會死在外邊,但是能變鬼的人……天底下什么時候有這行子出現了?”

  獨臂中年人白大椿皺眉道:“難不成我們隱世這么些年,天底下都變成這樣了嗎?”

  看著他們幾人議論紛紛,白庭仙也沒打攪,只是默默等著他們都說完了之后,才說道:

  “黑木傳人的身份,我已經知曉確定了。”

  “哦?誰?能被黑木選為傳人的,出身肯定不差吧。”

  黑木對于白家的羞辱,他們是一刻也不敢忘,所以此刻說起這事,他們一個個也都是咬牙切齒的。

  只是一番議論下來,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歸根結底還是得從白庭仙這里得到答案。

  而這位雖年老,但身材卻依舊挺拔的白家家主在說完后,卻是沒再說了,而是雙手攏袖,閉目靠在了椅子上。

  “等等吧,等老祖來了再說。”

  “什么?老祖回來了?!”其中一名女族老白秋錯愕道。

  其余三人雖是沒問,但眼神之中的期待和欣喜,也是不言而喻了。

  老祖白緋,在得知黑木復生的那一刻,就從白家出去了。

  有些人,有些事,雖是歷經千年了,但依舊不會忘記,甚至反而會愈加清晰。

  白緋就是如此。

  手刃黑木,幾乎是她畢生的執念了。

  現如今自她出門以來,也都過去了將近月余了,那么這么說……老祖她是報仇成功了?!

  而就在他們四個激動欣喜之時,這白家祠堂的東邊,那一堆祖宗靈位前頭,赫然走出一個身穿錦繡厚白袍的老嫗,她滿頭銀絲梳理的一絲不茍,手持一根粗大的紅木拐杖。

  走起路來,全是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這聲音一起,在場的這幾人,連帶著家主白庭仙都是起身朝著她深深一揖。

  “見過老祖。”

  白緋雙目就這么鷹鉤鉤的俯視著他們,最終冷聲道:“起來吧。”

  聽著這熟悉冰冷的聲音,白庭仙心中打了個寒顫,也便是已經猜到了結果。

  其余四人也是如此。

  察言觀色的本領,他們向來不缺。

  白緋也沒瞞著,拄著拐杖的她來到主位坐下。

  白庭仙連忙去了下手位。

  “沒殺死。”這是白緋說的第一句話。

  只是一說完,這祠堂里邊的溫度就好像降了許多,都有股寒意彌漫在幾人心頭了。

  “黑木被張蒼和道教的那個老不死的護著,去了禁忌。”

  “我的手段都被那老不死的攔下了,我打不贏,所以殺不死。”

  白緋說的很是平淡,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可她越是這樣,在場幾人的心頭就愈發覺得陰森恐怖,忍了上千年,報仇竟然還沒成功……

  這得是何等的苦痛?

  “坐,都坐下說吧,自己人站著做什么。”白緋雙手扶著拐杖,笑呵呵的說道。

  “好……好嘞。”

  白庭仙原本就靠著椅子,此時才敢徹底落座。

  他坐下后,其余幾個族老又才敢坐下。

  每個坐下的人,都在賠笑,不敢說話,也不敢問,只是白大椿的目光卻總是時不時的落在白庭仙身上。

  他沒忘,在場幾人也都沒忘。

  說到那個少年身份的時候,白庭仙可是說了,要等到老祖出來之后再說。

  于是現在……老祖出來了。

  “這……”

  白庭仙有些糾結猶豫了。

  白緋見狀,眉頭當即皺起,“怎么?還有什么是不方便說的嗎?”

  這自是不方便說……

  若是白緋大仇得報,殺了黑木那還好說。

  可現在的情況是大仇沒報,又來個仇。

  而且相比于黑木那個仇……這個仇明顯更不好報,這要是再說出來,除了讓自家老祖更加憤怒,也沒別的作用了。

  柳無敵的子嗣,誰敢殺?

  白家有這個實力,但是有跟敢,那可就是兩碼事了。

  見著白庭仙沉默下來,白緋眉頭當即緊皺,“怎的,白庭仙,我的話在祠堂里邊,也不管用了是吧,還是你以為你當了這家主,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不敢不敢。”

  白庭仙急忙起身侍立一旁,臉上額也是愈發難看。

  “不敢還不快說!”

  白緋重重一拍桌子,“啪——”地一聲,好似整個祠堂都震顫了下。

  能在祠堂里邊拍桌子講話的,當今這白家,也就只有白緋這白家老祖了。

  白庭仙稍稍抬頭,看著白緋這陰冷的神色。

  這老祖本身就在氣頭上,要是還不說出來,她恐怕就要有出氣的對象了!

  這可是寧可老祖生氣,也不能自己喪命啊。

  “哦?姓柳?甘州柳?!”

  白緋的臉上愈發難看,甚至拿著這拐杖的右手,都已是掐的手指發白,她咬著牙說道:“甘州柳家,竟敢欺我白家至此?!”

  “無恥老賊,西北蠻夫!”

  “老祖放心,若是動手,我白大椿卻無二話。”

  白大椿僅剩的一只右手,也是拍打著胸口說道。

  “老祖放心,甘州柳若真是做出這等事,那便是他們失禮在先了,若是其余幾家聯起手來,我們自然也能有個說法。”

  余下的那名叫做白冬的老嫗也是連忙表態道。

  白庭仙也沒打斷,而是任由他們幾個說完后,這才輕聲說道:“那少年,并非甘州柳……”

  他話音未落,在場幾人的目光就又看了過來。

  其中當屬白緋的眼神,最無好意。

  白庭仙也是趕忙補充說道:“但歸根結底也算的上是甘州柳的。”

  總的來說也就是一句話,“是也不是。”

  這白家老祖輕聲說道:“柳無敵的后人?”

  “什么?!”

  聽到這稱呼,白大椿下意識的出聲。

  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那名白發老翁,也是扭頭錯愕的看著白庭仙。

  白秋緊跟著說道:“是也不是的甘州柳,應當只有當年的柳無敵了。”

  白庭仙苦笑一聲,這才說道:“準確來說,是柳無敵的子嗣。”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又下意識的瞟了眼白緋這位白家老祖。

  當年白緋還年輕時,自是那一代的白家天驕,當時的白家族長,是她的祖父。

  而她爹……被殺了。

  當年柳無敵都還是元神,但卻逆伐殺死了已是神龕的白緋之父,也正是那一戰過后,柳青衣的名號才響遍三國九家。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沒人知道,也沒人去關注了。

  只知道白緋之父死了之后,白家并未去柳家尋仇,想來這事應當本就是白家的錯。

  可對于白緋來說……那又如何?!

  死的依舊是她爹啊!

  現如今,殺父之仇以及辱身之仇兩兩疊加,全都落在了白緋的肩頭,讓她這背負了上千年的仇恨,再度加上了厚厚一層。

  白庭仙已是不敢去想白緋此刻的心境到底會是如何了。

  他只是深深垂下了腦袋。

  其余幾名族老也是如此,生怕因為多呼吸了一口氣,從而惹到了這位性格怪癖的老祖。

  無人抬頭的祠堂里邊,白緋臉上的表情其實極為平靜。

  至于心里又是如何,那就唯有自知了。

  只是過了許久,沉默了許久,白緋的身形才在這祠堂之中消散,但同時也留下了她的聲音。

  “我白緋,此生定要讓柳青衣嘗嘗喪失至親的滋味!”

  聲音很輕,但卻帶著一種決然的語氣。

  過后許久,在場幾人才抬頭,彼此對視一眼,竟是再沒一人說話。

  最后一個接連一個的離開了這白家山頂的祠堂。

  余著落在最后走出祠堂的,赫然是那始終未曾言語的老者,他名為白蟬。

  他從祠堂走出時,大日已是升至半空,他微微仰頭看著大日,心中喃喃道:

  “不殺生,仇恨永無止息。”

  不多時,只是剛回到自己家中的白大椿,卻是見著自己的客廳里邊坐著一身影了。

  他下意識止步,心中苦澀難言。

  不僅如此,白秋白冬姐妹也是見到了那道身影。

  老祖登門。

  可白緋真正的本尊卻是再度從祠堂當中走出,來到了白蟬身后,她看著眼前的老者,也是拄著拐杖一齊看著前方。

  白家山乃是這朝州最高峰,所以東西南北不管朝哪個方向看,都是一覽眾山小。

  只是東向看,連山頭沒都沒有幾座了,但凡看去,皆是平原曠野。

  白緋目光所視極遠,甚至都能看到天邊水天相接的無盡汪洋。

  “大師,這次我實在是沒得選了。”白緋輕聲嘆道。

  “選或不選,放或不放,皆在你一念之間。”

  白蟬雙手攏袖,輕聲說道。

  “那少年即是黑木之徒,更是柳青衣的子嗣,新仇舊恨盡在他身,他與我仇怨極大,不殺他……我念頭不得通達。”

  白緋說著緩緩閉目,再度說道:“這是天生帶來的仇怨,不得不解決。”

  “那就解決。”白蟬目視前方,微笑著說道。

  “我……”

  白緋欲言又止,她也不傻,自是能聽出白蟬口中的意思。

  這位來自靈山的老僧,不想管。

  “還請大師看在當年我祖父的份上,幫小女這一次吧。”白緋連嘴唇都咬出血了,對著眼前的白蟬深深一揖。

  白緋身形愈發低下,也是代表了她的態度。

  這件事,她已經下定決心了。

  “也罷也罷。”白蟬搖著頭嘆氣道:“那便給你說上一句吧,只是這事過后,我便死在你們白家吧。”

  “有勞……大師了。”

  白緋只覺心中愧疚,但同時也是稍松了口氣。

  “此去往南,去往吳州的枯海崖上,那有一觀海人,他會給你答案的。”

  “是。”

  白緋再度起身,隨即消散身形。

  待其走后,白蟬便是化作了一只真正的……白蟬,飛離了此地。

  轉眼又是數天后。

  一路向東的柳白身上傷勢早已恢復,甚至經此一役,連同身上的氣血都有著精進之意。

  而這往東許久,他也終于離開了渡州,來到了余陽城的京畿地區。

  說是京畿,其實跟一州之地也沒多大區別了。

  只是范圍稍小了些罷了。

  余陽城外的余陽河,也同是這楚河支流,只是大小上邊,跟醉花江沒法比。

  兩人身居云端,接連避過兩個神龕后,無笑道長也是小聲道:“公子,自從進了這余陽城境內之后,神龕都是比之前多了許多啊。”

  “畢竟是楚國國都所在,瘦死駱駝比馬大,這都正常。”

  柳白正說著,忽而瞇眼朝著底下的大河邊看去。

  只見這余陽河岸邊,有一渡口,渡口旁邊又修有一座小城,其間赫然是飄著大楚旗幟,代表著官家重地。

  無笑道長也是放緩身形,“前頭那應當就是浣衣局了。”

  “先下去看看。”

  與此同時。

  白緋也是來到了白蟬口中的枯海崖上,但卻并未見到那位觀海人,只是在那崖邊巨石上頭,看到了一封留書。

  打開,里頭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家中靜待便是,貴客自會登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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