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家麒麟兒?
還是我家的??
柳白聽到這說法,心中“咯噔”一聲就明白了為何,更是猜到了這來人是誰。
鄧家!
九大家中的隴州鄧家!
只有這個鄧家會說我是他們家的,而且也只有他們,才會在這朝州出現。
無笑道長自是也察覺到了來人,可明明和柳白之間只是隔了不過一個小山崗的他,竟是還沒天邊這人來得快。
他還沒靠近,卻已經見著柳白面前已是多了個頗為富態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灰白色的繡黑虎長袍,花白頭發,下巴還蓄著山羊胡,樂呵呵的看著很是好說話。
無笑道長也只是看了眼,就下意識的低下了頭,連反抗之心都不敢升起。
這人帶給他的氣勢威壓,極強,甚至是無笑道長前所未有遇見過的強!
柳白也是抬頭看著這滿臉絡腮胡的虬髯大漢。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人身上有著和自己相似的氣息。
無源火。
也即是說,兩個人身上都點過同一把火,這樣一來,氣息能不相同么!
“像,真像啊!”
灰白袍的男子搖頭晃腦的摸著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感嘆道。
柳白也不知道他說的像,到底是像什么,也不知道像誰。
他腦海中稍加猶豫,便是試探性的問道:“你是?”
灰白袍的男子聽著這話,打了個哈哈,大笑道:“連我都不識得?也是,那我就告訴你好了。”
“我便是如今隴州鄧家的當代家主,鄧黑天!”
灰白袍的男子說話嗓門很大,說這話時,聲音都是在這天地間滾滾回蕩。
柳白心道一聲“果然”。
表面則是急忙拱手行了一禮,嘴上稱呼道:“見過鄧家主。”
“生分!”
鄧黑天不悅的皺了皺眉,但是很快他的眉頭又舒展開了,忍不住微笑道:“也是哈哈,以后就不用喊鄧家主了,就喊……大伯吧。”
鄧黑天摸著肚皮笑道,很是滿意。
“大……大伯?”
柳白臉上露出合適的不解。
“你現在不知情況也正常,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白。”
柳白就叫柳白,這次他沒再等著胡尾的名號了,這個時候……不合適,畢竟不是做壞事,殺人放火的時候,才用的著胡尾。
“柳?”
“你就是柳白?”
鄧黑天先前在白家鎮里邊,自是也知曉了司馬鏡窺探胡說心境時,說出的那個秘密。
先前他就好奇著這個柳白到底是誰,也不止是他好奇,現在身處白家鎮里的這九大家,都是在好奇。
好奇到底是誰,竟然能讓胡說心甘情愿的拜為大哥。
現在好了,終于知道這柳白是誰了。
竟是自己家的麒麟兒,那就難怪了,難怪能讓胡說心甘情愿的喊大哥!
想到這,鄧黑天更是仰天大笑不已。
柳白則是愈發奇怪,這次也是真有些奇怪了,因而也就忍不住喊了聲,“鄧……鄧家主?”
鄧黑天這才稍稍收斂了笑容,只是這眼神當中的驚喜依舊難以掩飾。
“你是不是跟胡家的胡說,拜為了兄弟,他喊你大哥啊。”鄧黑天直接當面詢問道。
原來是這事,我說怎么搞的好像一副認識我的模樣。
可這難不成是胡說主動將這事說出去了,這不可能吧,對他們胡家來說,這可算不上什么光彩事……柳白心中念頭一閃而過,表面則是點頭承認道:
“是,當時在江州和他打了一架,我仗著無源火,他奈何不了我。”
鄧黑天一聽“無源火”三個字,更是忍不住大聲叫好。
只是這叫好完了之后,他就忍不住低頭認真的打量起了眼前這半大的少年。
這般年紀,便已經修出了第二命。
“你怎知道的這無源火?哪來的?”
鄧黑天上下打量著柳白問道。
“我娘教我的。”
柳白實話實說。
“哦?那你娘呢?”
鄧黑天一聽還有鄧家子嗣流亡在外,忍不住追問道。
“死了。”
柳白同樣實話實說,柳娘子的確是早都死了,還是死了幾百年了。
“那別的親戚,有嗎?”
“也死了。”
總之柳白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親戚,從未聽聞,從未有過!
鄧黑天能看出,柳白并未撒謊,所以聽到這答案的他,多少還是有些失望了。
本以為能再度中興一下鄧家,可現在來看,能找到這麒麟兒已經算是很好的事情了。
“無妨,以后你就又有家人了。”
鄧黑天說著把手放在柳白肩頭,輕輕晃了晃,“以后,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你的意思是……我姓鄧?”
柳白皺了皺眉,立馬搖頭道:“不,我姓柳,我不姓鄧。”
這要是忽悠個人還把自己的姓氏都改了,柳白寧可不忽悠了。
鄧黑天聽到這話也不生氣,看向柳白的眼神甚至愈發滿意。
若是眼前這少年聽說了自己鄧家的名號之后,便是立馬嚷著說自己要姓鄧,要回歸家族。
要趕緊抱住這鄧家的大腿。
鄧黑天自然不會拒絕,只是心里難免就會對柳白有些輕視了。
現在倒好,不心急,有自己的堅守和底線,不愧是鄧家的好兒郎。
鄧黑天也不急著讓柳白現在就改姓氏,甚至都不要求對自己這鄧家有什么歸屬感。
這些都得帶回家去,慢慢培養了才行。
人家在外流亡這么十幾年,吃了多少苦頭才有的今天?
就算是對家族不滿,鄧黑天都是能夠理解的。
“好好好,不姓鄧,姓柳。”鄧黑天笑呵呵的說著,“你這次過來,是為了來白家山見識見識其他天驕的吧?”
柳白有些驚訝于鄧黑天的好說話,但還是點頭道:“正是。”
“胡說跟我說了這事,所以我才來見識見識。”
“哈哈好!到時就讓他們瞧瞧我們鄧家的麒麟兒!”
鄧黑天從家中老祖口中聽到了“麒麟兒”這三個字后,就一直這么稱呼柳白。
“走,那就跟大伯進去吧。”
柳白沒動,他在猶豫著。
他也知道這隱世家族的地方,自不是尋常人能進去的,所以他先前的打算就是走胡說的關系。
胡說也是給了他傳訊手段的。
柳白還準備進去之后,讓胡說幫自己聯系雷家的人,幫忙購買制作“黃粱書”的瓊華葉。
順帶還能問問其他幾大家,有沒有夢魂砂這東西。
在柳白看來,全天下最能搞到好東西的也就這九大家了,要是他們手上都沒有,再想自己弄,那就更難了。
只是相比較于走胡說的關系,明顯是鄧家這邊的更好。
一來柳白不想欠下別人人情,二來鄧家這邊給的是自己的身份,行事起來也能便利許多。
至于這第三……則是因為先前過楚河的時候,歲至跟自己交代的那番話里邊。
柳娘子也解釋了一句,她說,鄧家可以隨便用,不必有愧疚感!
所以腦中念頭閃過之后,柳白也就答應了下來,“好,那就多謝家主了。”
雖然依舊沒有喊大伯,但是柳白對他的稱呼卻是從“鄧家主”變為了“家主”。
這就已經是好轉的跡象了。
鄧黑天拍著大肚皮笑道:“都是自家人,說什么謝謝。”
“走了。”
說著他就要帶柳白離去。
可就在這時,一旁才響起一道幽怨的聲音。
“公子……”
無笑道長還在這。
“哦還有你啊。”鄧黑天看了無笑道長一眼,略一頷首,便是看向了柳白,眼神當中帶著一絲問詢。
“這位道長是我好友,路上跟來的,一路都是他在護送著我。”柳白的心里話。
“這樣啊。”
鄧黑天略一思量,抬手間便是給無笑道長丟過去了一枚須彌,“這些血珠子就當是給你的辛苦費了,后邊再看,你要愿意的話,到時跟我一塊回鄧家也行,若是不遠的話,也可自行離開。”
一名神龕,年紀也算不上老。
還算可以了,這樣的人,勉強也能入九大家的眼。
無笑道長下意識地看了眼柳白,他自是知道自家公子不是什么鄧家人。
“山高路遠,道長自行抉擇便是了。”
柳白這話說完,人已是跟著鄧黑天走了。
余下的無笑道長原地等了片刻,自是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
都山高路遠了,不走還能怎么辦?
公子既來了這白家,還是有著生死之仇的白家,所以接下來勢必是要發生大事了。
自己這紙糊的神龕,自然是幫不上忙。
還是遠遠避開些為好,省得到時候又給公子添麻煩。
只是無笑道長也不準備走太遠,萬一到時候沒事,公子出來后,也能讓他盡快尋到自己。
隨即一往東,一往西,各自離去。
“咳咳,小白啊,你之前是在哪生活的呢?”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柳白也是有些恍惚,但還是很快回道:“小時候在云州。”
鄧黑天一聽也就明白了,小時候在云州,娘死后就開始流浪了,漂泊不定。
先前還是在江州碰見的胡說,現在竟然就又已經來這朝州了。
更是還有個神龕道長當做好友。
“放心,以后你就有家了。”鄧黑天感嘆道。
柳白:“嗯?”
適時,在柳白的視野里邊也就出現了一座高聳的山巒,四周群山盡俯首。
這山巒好似高聳入云端,乍看極近,細看又是極遠,就好似那水中撈月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緊接著,鄧黑天好似冷哼了一聲,柳白便感覺好似穿過了一道水幕一般。
眼前場景也變的真切穩定下來。
再看去,山就是山,水就是水,所隔盡皆不遠。
而且這山腳下也都還有個小鎮,屋子稀稀落落的并不擁擠,兩人到來時正直晌午,所以這地面也都還陸陸續續的升起炊煙。
到了這上頭后,鄧黑天也就帶著柳白直直往下,落入了小鎮的一個院子里邊。
全程下來,鄧黑天都是遮掩著行蹤,好似不想柳白被外人察覺。
這點也很是符合柳白的想法。
他可不想大張旗鼓的,只是剛來就進入了所有人的視野里邊。
鎮子本就不大,所以分給其余幾家的住處也就不大,都是個尋常院落,三面圍著的屋子,一面開門,像是個四合院。
只不過幾家也都在白家的這法陣里邊,自己升起了一道小型法陣。
如若不然待在這里邊,怕是連底褲都得被白家看光。
柳白只是剛進入鄧家的這法陣里邊,便是在這院子里邊看見了另一個少年。
也不過,鄧家來的就倆人。
一個鄧家家主鄧黑天,還一個就是鄧家的當代天驕了。
他盤坐在這地面,一襲黑色武夫緊身袍,頭頂的頭發剃的很光,但卻在頭頂上邊留了一小溜兒。
還扎起了辮子,辮子留的很長,又在頭頂圍了一圈。
柳白不知這是什么地方的造型,難不成鄧家所在的隴州就是流行這樣的?
可是看著這鄧黑天也沒這樣啊。
總之柳白是欣賞不來,他覺得自己要是折騰成這樣回去,柳娘子可能會把他的腦袋摘下來當花盆。
“這就是我們鄧家當代的天驕,鄧嬰。”
鄧黑天介紹道:“這是我們新的族人,現在叫做柳白。”
鄧嬰作為鄧家的天驕,自是也能接觸到鄧家的核心圈子,因而先前自然也早就知道了鄧家還有個天才流亡在外。
家中的那些老祖奶奶們,甚至都已經親切的稱呼他為家族當中的麒麟兒!
這個稱呼,鄧嬰可是從沒享受過,也沒聽到過。
所以兩相對比之下,雖然還從沒跟柳白見過面,可是這見面的第一刻起,那股怒氣就已經藏不住了。
他緩緩轉身看向柳白,鷹鉤鼻,雙目眼瞼垂下,一股子陰狠相貌。
“柳白?胡說口中的那個柳白就是你吧,難怪有點實力。”
他緩緩起身,上下打量著柳白的身形。
柳白被他這般看著很不舒服,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一旁的鄧黑天也是沉聲道:“鄧嬰,這是我們自家人!”
鄧嬰先是極為知禮的朝鄧黑天拱手行了一禮,隨后才說道:“家主大人,先前還在家中的時候,因為柳白這個‘麒麟兒’的存在,所以家族里邊就有許多人對我這個天驕的名頭不服氣。”
“先前一直沒遇見也就罷了,今日既然遇見了,那這事就總得有個結果。”
“看看這天驕的名頭,到底是誰才蓋得住。”
說罷他又看向柳白,沉聲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你現在遠道而來,舟車勞頓,等著過上兩日再說吧。”
柳白瞇眼看著眼前這比自己高了個頭的少年。
“算了,我對這天驕的名頭不感興趣,鄧嬰兄要的話,拿去便是了。”
“怎么?你怕了?”
鄧嬰一張嘴就是鋒芒畢露的語氣。
這讓剛剛收回目光的柳白就再度抬起了頭。
“哦?”
很粗略的激將法,但柳白還就吃上了。
畢竟這只是頭一次見面就囂張成這樣,要是不趁早解決了這事,估計在這白家鎮里頭待著也不得安生。
而且鄧黑天除了最開始說了一句話之后,后邊也就沒再說過了,未免沒有探探柳白底細的意思。
既然如此……柳白也想試試這九大家天驕的底細!
“休息就免了,就現在吧。”
“哦?”
鄧嬰朝一旁的鄧黑天看了眼,后者雙手攏袖微微點頭,“盡管施展便是。”
意思即是說,只要是在這法陣里邊,他都能兜得住。
“只是都是自家人動手,這無源火就免了。”
省得浪費。
鄧嬰“嗯”了一聲,柳白卻是不知,“這怎么免?”
自從用上之后,柳白就沒免過,左右是想著不是自己的命火,不用白不用。
“那口訣你是只順著念了吧,你再倒著念一遍,之后用或者不用就都在你的一念間了。”
鄧黑天解釋道。
柳白點頭又回憶了一番,才想起口訣到底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倒著念了一遍之后,果真發現心中多了個念頭,要想不用這無源火,也就是在一念間了。
只是再抬頭看向眼前的鄧嬰,柳白也就有了一絲期待。
這既是自己晉升元神之后的第一戰,更是自己這幾年以來,頭一次用自己的命火對敵。
畢竟自從點了無源火后,他就沒停過了。
現如今也是,眼前的鄧嬰倏忽點起了命火,幽藍色火焰從其兩肩還有頭頂升起。
這是有本源之火加持過的命火。
隨之一股修第二命的氣息便是從其身上彌漫開來。
自己都能憑借手段搞到手,更別提九大家的人了。
于是柳白也是點燃了自己的命火,幽藍色命火燃起之際,他再度心念一動,切斷了無源火之間的聯系。
可也就在這時,柳白肩上的命火隨之一滅。
再之后,他只覺身體極深處,像是有個火爐子倏忽被點燃了似得,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極久沒燒過的冷灶,冷不丁的被點燃了。
甚至讓他都不得已的打了個哆嗦。
似乎都還能感覺到一股幽怨的情緒在里邊,就好像是在問……你怎么現在才把我點燃?
火爐子起先埋藏極深,然后隨著柳白以自身氣血為柴,靈性為引,緩緩將其點燃了之后。
他的肩頭以及頭頂終于再度燃起了命火。
這一次,終于不是借來的火種了,而是頭一次真真正正的點燃了他自己的命火。
只是這命火。
“嗯?”
鄧嬰疑惑一聲,緊接著連鄧黑天都發出了一絲疑惑的聲音。
柳白自己也察覺到了一絲異常,自己這身體在點燃了命火之后,好像有些異樣的暖和。
難不成是因為太久沒點燃過命火?
所以才這般暖和?
他也不擔心鄧嬰偷襲,就這么扭頭看向了自己的左肩,命火入眼,既不是尋常人命火般無色。
也不是有本源之火加持過后的幽藍色。
入眼……滿是金色!
“娘嘞。”
柳白看清后,自己都是下意識的震驚了剎那,純金色的命火?
這他娘的是什么講究?
我要是早知道,還用的著什么無源火?我自己這命火也足夠我玩的了啊。
純金色的,柳白可都沒從書上看到過這個描述。
鄧黑天也看出了柳白的震驚,忍不住問道:“你自己之前是沒點燃過自己的命火嗎?”
“沒……一直都是用的無源火。”柳白老老實實的說道。
鄧黑天先是心疼了下自己的老祖宗們,然后才深呼吸一口氣,緩緩解釋道:“不出意外的話,你這命火應當是傳說中的本命之焱。”
“本命之焱?”
柳白都是頭一次聽說這稱呼。
“嗯,這類命火,只有天生命數才能擁有,其余的……一概不行。”
鄧黑天說著也都深深打量了柳白一眼,“我都好奇你這命數到底是何時了,竟能擁有這東西。”
“上一次擁有這本命之焱的,都是千年以前了。”
“這本命之焱,很強?”
柳白沒用過,體會不來,只好跟眼前的鄧黑天詢問了。
“呵呵,普通的人都是尋常命火,像是我們這些小有傳承的家族,能保存有本源之火,可這本命之焱……縱使是我們九大家也未曾擁有,至少現如今是沒有了。”
鄧黑天說起話來很是謙虛。
但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一個意思,那就是這命火……怕是會強的沒邊了。
只是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命火?
聽鄧黑天的意思是跟自己出生時候的命數有關,可我這命數又是怎么回事。
柳白愈發覺得自己的身世恐怕沒那么簡單了。
就當他準備再問問的時候,對面的鄧嬰卻是冷聲說道:“本命之焱又如何?千年前的那位柳家天驕不一樣有這玩意,可結果還不一樣被柳無敵殺了!”
“哦?”
娘殺死過本命之焱的走陰人?
對方還是當時的柳家天驕?
柳白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事情,小草也沒提起過,只是……你是什么貨色,也配和我娘相提并論?
“來,那就讓我見識見識,你是不是也能殺個本命之焱。”
柳白說著腳下輕輕一點,身形頓時退到了這圍墻邊。
他這一番動作也即是說明了,多說無益,動手便是!
鄧黑天身形則是在這院子里邊緩緩消失,同時言語道:“都是自己人,點到為止便是。”
聲音落下之后,柳白也沒客氣,當即伸手輕輕一點,久違的《牽絲紅線》便是圍殺而去。
自從學會這門術之后,也算是歷經多年了。
柳白閑來無事也就將其稍微改動了一二,比方說現在,這門術終于不用再次從手上飛出了,而是整個院子里邊,憑空各處,飛出了這一縷縷的紅線。
不過眨眼間,這整個院子都被這紅色絲線鋪滿,好似蛛網!
“呵!”
鄧嬰好像依舊不放在眼里,但是手下的動作卻很是認真,而且起手就是中等之術了。
他抬手間,這地面就涌出了三個泥人,每一個泥人體表都還有著一副人骨骼,呈品字形的朝柳白圍攻過去。
只這么一出現,柳白就感覺自己像是被盯上了一般,氣急鎖定,逃無可逃。
柳白也并不驚慌,牽絲紅線周圍匯聚,試圖將這些泥人捆住。
可等著紅線近身,只是攔了不過剎那功夫,這些泥人身上就泛起黯淡紅光,從而將這些紅線消融。
更可怕的還是不過眨眼間,這三個泥人就已經到了近處。
柳白只是稍加試探了下這三個泥人,鄧嬰也就已經擺脫了那些牽絲紅線的束縛,襲殺當前!
能成為九大家天驕的,果真就沒一個簡單貨色!
柳白強忍著動用《野火》之術的沖動,準備再試探一二。
身處這白家祖地,能晚些動用《野火》,就還是晚些的好。
他用這金色命火“本命之焱”催動久違的《咫尺》,身形不過剎那間就已經在這院子里邊來回了數次。
這《咫尺》之術本就臨近這下等之術的極限了,再加上柳白這金色命火催動,比之中等遁身之術也是不遑多讓。
而且相比較于常見的攻伐護身之術,這遁身之術本就極少。
還極難修成。
就算是這出自九大家之一的鄧嬰,雖說鄧家里邊有這等術,也是沒有學會。
本就不過十幾二十的年紀,走陰能走到修第二命就已經是費勁心神了。
哪還有時間精力去參悟這中等之術?
甚至就連柳白這天資,當初參悟這中等之術都是費了不知多少心思,更別提別人了。
所以說……
當鄧嬰看到柳白這遁身的速度時,其實就已經絕望了。
也就如今在這院子里邊,被法陣束縛,位置小,騰挪的空間也小,所以鄧嬰還有著周旋的能力。
真要等到在外邊,在那生死搏殺的時刻,他怕是連近身柳白都做不到了。
不止是鄧嬰知道這點,鄧黑天在看到柳白這遁身之術的那一刻,就知道這場戰斗幾乎已經沒有懸念了。
心中驚喜之余,又難免有些失落。
不管怎么說,鄧嬰也算是他的半個弟子了。
現在到頭來,竟然比不過一個在外流浪的族人,但或許也正是如此吧。
只有在外邊經歷了一次次的生死一線,才能真正的把人磨礪出來。
鄧嬰雖然不差,而且作為家族天驕,也在外去過不少險地歷練。
甚至就連那西境長城都去走過一遭了,可歸根結底他們也知道自己作為九大家的天驕少年……是不會死的。
危險或許有,但想死還是很難的。
也許正是心中有著這底線在,所以才沒有才始終邁不過去那道坎。
而像是柳白這等在外生死搏殺的,則是每天都處于那道坎上。
鄧黑天在思量之際,鄧嬰也已經停手了。
他臉上雖有些痛苦,可終究還是咬著牙說道:“我不如你!”
“但這只是暫時的,鄧家天驕的名頭先給你了,等著我出去在這天下走上一遭,等我再度回來鄧家之際,便是我與你決一生死之時!”
柳白閃爍的身形在半空出現,他俯視著這位于地面的鄧嬰……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至少比那種被憤怒左右沖昏頭腦,從而什么都不管的世家弟子,要好上許多。
“我等著你。”
對方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柳白也沒做的太過分。
鄧嬰再度說道:“接下來我會拿出我最強的一招,希望你也如此,也好看看咱倆之間,到底有多少差距。”
柳白稍加思量,正好借此試試自己新學的那門中等之術。
“好。”
鄧嬰見柳白答應,也就抬手間散去了地面的那三個泥人,他身形稍稍后退一步,點火之際,身上命火燃遍全身。
這一刻,再度俯視著他的柳白只覺得這鄧嬰好似變為了一把刀。
一把極為鋒利,好似能劈開空間的刀!
見面如此,身處高空的柳白肩扛兩盞金色命火,他緩緩伸手,朝下一指。
剎那間,鄧嬰頭頂便是自行現出一道環形的金色法陣。
其上一道道金光流轉,一個個古樸的符文匯聚又消失,而這環形法陣的最中間,金光符文不斷累積變得極為濃郁。
柳白見狀也是難免心中一動,先前動用無源火催動這《囚邪指》的時候,所顯化的法陣便是幽藍色,此刻動用本命之焱再度催動,這法陣也就是變為了金色。
腦中念頭只是稍稍閃過,仰頭看著柳白的鄧嬰便是怒喝一聲。
“斬!”
霎時,這半空便是出現了一柄虛幻的巨刃,直直地逆伐而上,好似要將這半空的柳白一分為二。
而他也是適時一指摁出。
環形法陣中央,頓時伸出了一根巨大的金色手指,直直地朝著地面的鄧嬰摁去。
可卻迎面撞上了那柄巨刃。
“轟——”
一道道轟鳴聲在這院子里邊回蕩,原本遮去身形的鄧黑天也是不得已在高空現身,他雙手摁出,一切聲響外加一切余波都盡皆困在了他手中。
一股極強氣浪襲來的同時,柳白也是被迫退到了法陣最高處。
他只覺胸口一陣發悶,吐出了一口鮮血,至于地面……已經看不見人了。
激起漫天塵土。
鄧嬰說要拿出自己的最強一招,柳白也不敢托大,對方畢竟是這鄧家天驕。
所以《野火》不能動用,柳白就動用了這從白玉蘭須彌里邊找來的新的中等之術《囚邪指》。
不是白家的中等之術,而是來自于先前被白玉蘭斬殺的一名神龕。
無笑道長聽過這術。
當年那名神龕便是靠著這《囚邪指》闖出過莫大威名。
只是沒曾想后來也死在了白玉蘭手中。
正是這門術如此不凡,所以柳白當時才從那好幾本中等之術里邊,選擇了這門。
現如今看來,威力著實不錯,至少要比那《朱紫鈴》好用的多。
鄧黑天出現在柳白身旁,揮手間驅散了這漫天塵土,兩人身形隨之落到地面。
來到這渾身是血的鄧嬰面前。
至此,才是真正的高下立判。
鄧嬰抹了把臉上的鮮血,連眼神都清澈了許多,“我無話可說,你且在家中等著便是。”
說完,他再度朝著鄧黑天深深一揖。
“去吧。”
鄧黑天知曉鄧嬰是什么性子,多說只會讓他難堪。
鄧嬰起身,這才一瘸一拐的朝著門口走去。
柳白渾身衣衫整潔如初,就這么目送著鄧嬰離開。
只是都快走到門口了,鄧嬰才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這一代天驕里邊,真正難纏的是柳家的柳汝芝,司馬家的司馬鏡以及雷家的雷序。”
“你所會的這中等遁身之術,他們也都會,而且手段更多。”
“你好自珍重,別墮了我鄧家名聲。”
言罷,他這才離去。
直至看著他的身影推門而走,鄧黑天才看著這已經化作廢墟的院子,笑問道:“你可有把握等他回來?”
柳白回頭看了眼這地面,輕聲道:“被我打敗過的人,只會離我越來越遠。”
“直至……再也望不見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