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腦海里邊當即就浮現出了前兩日自己在傳火府見到的場景,當時分別時,徐文淵的確是問了小懸刀的情況。
轉念一想,他倆約架……多半是徐文淵鼓動的。
走陰城是個很真實的地方,這里信奉的最大的道理,那就是看誰的拳頭大。
你拳頭大,你說話就有理。
阿刀這惡心玩意,為什么還那么多人跟他玩?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實力強,拳頭大,別人想干他干不過。
他們為什么都給柳白臉?
其中固然有柳娘子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剛來走陰城,就將祈陰打趴下了。
徐文淵這個小夫子,不可能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所以他選中的立威對象,是小懸刀?
柳白看著已經勾肩搭背離開的阿刀和黃上觀,心中則是想著,這事若成還好。
小懸刀好歹是走陰城年輕一輩里邊的二號人物。
徐文淵若能打過他,那多多少少也能在這走陰城里有些臉面,可要打不過……他的情況只會更糟。
徐文淵若真知布局,知進退的話,那么他勢必就能有贏這小懸刀的把握。
總不能真是一險招。
柳白心中估摸著徐文淵這兩天在城內行走,應該是處處碰壁才是,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眼見著自己鋪子里邊那些無所事事的“該溜子”都走了,柳白也才轉身朝黑木問道:
“懸刀官都有弟子,這傳火者沒有嗎?”
柳白看這城內的情形,現如今過來的這個徐文淵,扮演的應該就是這傳火者弟子的角色。
不然這年輕一輩的“狗頭軍師”,應該就是這傳火者弟子才是。
“有,但是死了,十幾年前就死了。”
黑木感嘆道。
“死了?”
柳白有些驚訝這事,傳火者的弟子竟然都死了?
“嗯,說是病死的,但不用多說,鐵定也是禁忌里邊動的手腳,至于這具體情況就只有傳火者他們幾個才知道了。”
黑木也不知具體情況。
柳白又想到了先前傳火者替徐文淵奔走,來招呼自己這事……這讓柳白有種感覺。
小懸刀怕是必輸的了。
“阿刀又要去開盤了?”柳白問道。
“八九不離十吧。”
黑木朝門口看了眼,想起上次那件事,忍不住有些想笑。
“那這次我們也去下個注吧。”
柳白招呼著讓大弟石像鬼幫忙看店,自己則是跟黑木離開了鋪子。
原本準備前往禁忌的他,現在準備看完這場熱鬧再說。
等著從鋪子里出來,黑木自是問柳白買誰,結果聽了柳白說買徐文淵勝。
又聽了柳白要買的價格之后。
黑木眼神閃爍了剎那,就明白了柳白心中所想。
“公子這是要把阿刀往絕路上邊逼啊。”黑木忍不住笑道。
“無妨,他要做這行當,自然就得承擔這行當的風險,再說了,不是還有黃上觀替他一塊背著嘛。”
柳白想到事后阿刀的反應,也有些想笑。
“那行,但這次不能我一個人去了,我再一個人去,那小子怕是會不讓我買了……我多找幾個人去試試。”
反正只要下注之后的那枚令牌能到手,誰買的那都隨便。
“好,都行。”
事情既然交給了黑木,柳白自是放心。
只是沒多久,柳白就又聽來了消息,徐文淵跟小懸刀約的這場架,是在明天早上。
很急。
這就愈發說明了問題。
柳白也沒回家,而是和黑木一塊,來到了老酒鬼的酒肆。
這平日里都是人滿為患,如今正值遇上點事情,更是將這酒肆擠得水泄不通。
自帶桌椅的人都已經排到半條街外了。
可饒是如此,等著柳白停下腳步的時候,這酒肆掌柜,那個成精的酒蟲也就出現在了柳白面前,揉著他那通紅的酒糟鼻,笑呵呵的說道:
“公子可是來喝酒的。”
“坐坐。”
柳白取出自己的桌椅和甜釀,黑木則是從這老酒鬼手里接過了一壺上好的神仙釀。
隨后這老酒鬼又給上了一疊花生米和一盤山精牛肉干當做下酒菜。
柳白就這么吃吃喝喝聽著周遭人的言語。
所談大多都是小懸刀跟小夫子的這場決斗,也有些是在議論禁忌東征之事。
“禁忌里邊的那些王座胚子都已經鐵板一塊,我們這邊還在為了個話事人的位置而爭斗……嘖。”
柳白喝了口甜釀,搖著頭感嘆道。
“呵呵。”
黑木笑而不語。
“你笑什么?”柳白放下手中小酒壺,瞪著眼說道。
黑木依舊沒說,只是喝酒。
與此同時,城頭,斷墻處。
一襲黑衣的小懸刀坐在墻垛上邊,看著西方禁忌,面色愁苦。
“你要是不答應,懸刀官不會強迫你的。”
正在吞食陰珠的祈陰抬頭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主要是那徐文淵跟我說了許許多多他的想法和謀劃,我覺得很可行,而且總這么拖下去也不是個事,總得有個人站出來。”
小懸刀瞇眼看著西邊那偶爾泛起的黃沙,臉上表情依舊苦澀。
祈陰聽到這話還多看了眼這小懸刀,而后才說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是啊,所以哪有人能一直活在以前呢?”
小懸刀說著舉起一手,命火點燃又熄滅,手中已是多了一把命火長刀。
他猛地丟出,這長刀好似離弦之箭竄出,最后沒入了一塊拱起的黃沙地。
霎時間,那片拱起的區域就恢復了原樣。
又是一頭邪祟被他斬殺。
“我們總要長大,肩上總不能一直不抗事不是?”
小懸刀拍拍屁股起身,只是臨走之際,他又看了眼這扎著高馬尾的女子,說道:“畢竟……不是人人都像你祈陰。”
“你這話什么意思?”
祈陰臉色有些錯愕,她能聽出小懸刀這話里沒有惡意,反倒是像那話里有話的樣子。
“沒什么意思。”
小懸刀手一撐,剛想著翻身離開,只是臨了他又像是想到什么,停下身子蹲在這城頭上,笑道:
“其實徐文淵真不能服眾,這城內能服眾的只有倆,一個是你,一個是柳白。”
“我不行。”
祈陰脫口而出。
只是說完她又稍加思量,才略有一絲尷尬的說道:“若是換了我,我只會喊你們殺啊。”
小懸刀忍不住笑出了聲,但是見著祈陰有那惱羞成怒的架勢,他又急忙捂嘴。
“反正我不操心,走了走了。”
半夜,黑木回來說了句“妥了”,柳白也就放心了。
直至翌日清晨,柳白有了先前自己約架的那次經驗,所以這次早早的就收拾妥當。
可結果呢,還沒等著他出門,黑木就淡淡的說了句。
“打起來了。”
柳白腳下動作一停,罵道:“狗日的玩意,再有下次,我也不睡覺了,走!”
他話音落下,黑木起身,旋即兩人身形便是到了這走陰城中央。
也是柳白先前與祈陰決斗的地方。
只不過上次他是臺上表演的,這次他卻成了臺下看戲的。
黑木帶他來的位置自是在半空,位置極好,柳白俯視望去,第一感覺就是這人沒有上次自己決斗的時候多。
很明顯的少了一部分,至少在這空中飄著的就沒這么多了。
雷序他們一伙都在。
走陰城這邊……披劍他們幾個在,但是祈陰卻是沒來了。
柳白只是掃視了全,地面街道上就已經響起了小懸刀的低喝聲,他右手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刀,順勢便是朝著眼前的徐文淵劈去。
命火橫燃,一道極為粗大的刀氣匹練便被他劈了出去。
“斬!”
刀氣剛出,徐文淵就已經動手了,只見他的本命奇寶乃是一支筆。
他提筆間,柳白以為他會選擇硬抗。
可沒曾想他大筆一揮寫了個“跑”字,身形瞬間從這街道上頭消失。
“公子,他這奇寶的效果倒是和你的天地書有些相似嘞。”
小草嘀咕著也是說出了柳白的想法。
刀氣撲空,眼見著就要在這走陰城內再度劈出一條“街道”。
在這關鍵時刻還是傳火者出了手,原本銳不可當的刀氣到了這街道盡頭后,也就化作一縷春風飄散。
小懸刀早已沒管,他身形一步踏出,追上了徐文淵的步伐。
簡而言之就是追著他砍,一刀緊借著一刀,刀刀致命。
徐文淵除卻用手上的大筆寫下一個個字跡以外,每當這小懸刀手中那柄漆黑長刀要落到他身上之際。
他身邊都會浮現出一個個金色文字。
長刀斬落,文字崩散,但是背后的徐文淵卻是毫發無傷。
“狗娘的,這不就是個烏龜殼嗎這!”
“就是,窩著不出手有什么用。”
“你們秦國不是向來講血氣嗎,小夫子,你的少年血氣呢,干這小懸刀啊!”
一些看客見狀,已是紛紛罵開了。
他們想看的是互搏拼殺,而不是這樣單方面的縮頭烏龜。
黑木抬頭看了眼,也就帶著柳白再度拔高身形,到了那傳火者的身邊,問道:“大人覺得誰能贏?”
傳火者微微轉身,他那一團灰霧的“雙眼”好似瞥了眼黑木,而后說道:“我覺得沒什么用。”
黑木微微頷首,然后說道:“多謝傳火大人提點。”
“嗯?”
傳火者當即說道:“我提點了你什么?”
但是黑木卻沒再說了,而是帶著柳白身形落下,來到了雷序他們一伙人身邊。
傳火者見狀,瞬間明白了一切。
隨即柳白耳邊便是響起了傳火者的冷笑,“好好好,一個老不死的還要我給你背鍋是吧。”
聲音不大,柳白還打量了眼周圍,應當是只有自己跟黑木能聽見。
“嘿嘿,沒辦法,誰讓傳火者大人個子高。”
黑木也不以為恥,甚至還很是自豪。
柳白落在司馬鏡的這龜甲上邊,八大家的人都在,黃上觀也在。
于是柳白咳了咳,吸引眾人目光看來之際,黑木順帶遮蓋了這里的聲音。
他一個證道的出手,走陰城里還想聽見的,怕是只有老元帥一人了。
柳白趁機說道:“傳火者大人說,這次徐文淵會勝。”
“什么?”
黃上觀錯愕出聲,眼神當中滿是難以置信。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他聲音都拔高了些,雷序幾人又扭頭看向他。
他連忙扯了扯嘴角,說道:“我不秦國的嘛,之前見過這小夫子出手,我個人覺得他實力是不如小懸刀的。”
合情合理的說法。
只是柳白能明顯看出他的驚慌。
這讓柳白覺得,阿刀的這行當里邊,他怕也是投了不少錢。
柳白又看了眼身旁的黑木,好奇他這次是在阿刀那里買了多少。
也就是這么片刻功夫,四周忽地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柳白猛地抬頭看去。
只見這天幕之上,漫天都在映照著金光,一個個金色的字眼飄飛,散發著璀璨光芒。
這所有的金色文字翻飛著,在這天幕上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
細看去還能發現,這每一個留下金色文字的地方,都是先前徐文淵待過,還是被小懸刀劈碎文字的地方!
所以那些金色文字并非是被劈碎了,而是被徐文淵消散在了此處。
此時一念功成,所有消散的文字都被喚醒,也就是鑄就了如今這一招。
“領域……不是領域,只能算得上是強行構筑出來的半領域。”
柳白心中喃喃,到底也是有些驚訝。
先前他覺得這倆人怕是會“打假賽”,即是這小懸刀會故意輸給徐文淵,可現在看來……怕不是打假賽了!
“好,好,好!”
黑木出聲大笑,聲音席卷了附近好幾條街道。
引得這些圍觀的走陰人們紛紛側目。
在他們看來,連黑木前輩都如此看好,
天幕之上,在這金色牢籠之內,小懸刀環顧四周,經歷了短暫的驚慌失措過后,他再度持刀看向了手持大筆的徐文淵。
眼神滿是認真。
“看來還真是有點本事。”
徐文淵一身青衫獵獵作響,他就這么笑吟吟的看著對面的小懸刀,輕聲道:“你若能一刀劈開我這天地,那我自然認輸,若是不行……那你就危險了。”
小懸刀大笑一聲,笑聲滾滾傳遍四野。
“好!”
“口氣也大,接我一刀!”
言罷,走陰城內的絕大部分走陰人,都見到了天幕上的那一道璀璨刀芒。
其好似貫日長虹。
整片天地之間都只剩下了那一道刀芒。
亮在了金色牢籠正中間,觀其威勢,多是足以一刀將這牢籠砍碎了。
柳白見到這一刀的時候,就已經在想著自己要如何才能扛得住了。
一張書頁肯定是不夠的了。
要想抗住這刀,除卻放開領域之外,應當是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身旁的黑木見狀也是“嘖”了一聲,說了句“不錯”。
“但也僅限于此了。”
阿刀不知什么時候也是來到了旁邊,仰頭看著天上這一幕。
隨著刀光散去,那金色文字鑄就的牢籠的確是黯淡了許多,但是依舊存在。
緊接著徐文淵的聲音便是從上空傳來。
“鎮!”
他聲音落下,隨之一尊金色鎮紙便是憑空砸落,鎮紙之下,小懸刀竭力抵擋,但卻始終無法掙脫。
最后身形落入這街道之中,依舊被鎮壓下去極深的位置。
動靜消歇。
等著小懸刀最后滿身塵土的從地底出來,也沒什么二話,只是沉聲的說了句,“我輸了。”
隨后身形一閃而逝去往了城頭。
傳火者見狀,也是放聲道:“徐文淵勝!”
隨即這四周街道之中,紛紛響起了那些走陰人激動的叫喊。
“好,不愧是小夫子。”
“小夫子,我承認我之前說話大聲了點,不好意思!”
“小夫子雖強,但是小懸刀也不弱啊。”
柳白聽著這周遭響起的聲音,也是轉頭看向了阿刀。
后者雙拳緊握,似是連身子都有些顫抖。
柳白能聽見他的喃喃自語。
“若是沒有那幾個人的話,我今天就是大賺,可要搭上那幾個人……”
阿刀手指稍微掐算一二,原本微笑著的臉色瞬間煞白一片。
隨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扭頭看向了身邊的黑木,“黑木前……前輩,這次不會又是你吧?”
“什么是我?”
黑木微微皺眉。
阿刀瞬間放下心來,大笑道:“那就先告辭了。”
他雙手抱拳而走,因為地面已是有著許許多多的人在呼喊著“阿刀”了。
等著幾人散去,柳白才好奇問道:“你這次又是下注了多少?”
黑木咧咧嘴,笑道:“不多不多,算下來……阿刀給我們個五萬枚血珠子就差不多了。”
柳白想到阿刀剛才的反應,“那他就是想著賴賬了。”
“這不賴賬他也還不起了。”
黑木雙手一攤,已是在想著怎么敲阿刀一筆狠的了,不然省得這廝都不曉得天高地厚。
“沒事,等他先高興一會再說。”
是夜。
當阿刀被黑木抓著回來小院的時候,柳白就這么笑看著他。
“還想著跑進關內去,結果沒曾想我在半路攔住了他。”
阿刀已經是汗流浹背了,到了這,他一骨碌就跳了下來,黑木也沒再攔他。
他就這么箕坐在地,雙手一攤,“前輩,我就算是全身上下所有的家當都給你,我也還不起啊。”
“沒事,黃上觀那邊有,沒有的話就讓他差人回家去要,區區幾萬枚血珠子,還難不倒一個八大家的天驕。”
黑木還貼心的幫他出了主意。
“這真不行啊,前輩。”
阿刀苦澀的說道:“黃上觀那廝要是回去的話,就再也出不來了,要是事情嚴重點,說不定黃家那位老祖都要過來揍我。”
“而且這事要是傳開,我阿刀在這走陰城就不用混了。”
“前輩你行行好,這次就放了我吧,我以后真的再也不干這行當了。”
阿刀苦苦哀求道。
柳白回想著黑木先前離開時候的提點,此刻也是笑著說道:“算了黑木,這次就放了他吧,五萬枚……他們倆是真出不起。”
阿刀一聽柳白為他說情,心中原本死寂的他再度眼前一亮,激動的說道:“對啊,黑木前輩,你看柳公子也知道我這情況對不對,我是真盡力了。”
黑木轉頭看了柳白一眼,眼中似有猶豫,但柳白看向他的眼神卻極為篤定。
兩人就這么僵持了半晌。
最后黑木還是嘆了口氣,搖頭道:“也行吧,既然有公子為你說情,那余下的那些陰珠就算了。”
阿刀眼中神光異彩,正當他想著起身好好感謝一番之際,卻又聽到黑木言語。
“但是……”
他心中一沉,問道:“但是什么?”
“但總不能真就這么算了,這樣吧,你幫我個忙就行了,也不用現在,等你證道了再說。”
黑木臉上笑意愈甚。
阿刀則是笑不出來了,連賠笑都沒有,轉而變得很是認真。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掉入坑里了。
還是黑木跟柳白聯手做的坑,料定了他會往里跳的那種。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黑木必定是一開始就沒想著讓自己還這筆賬,他只是需要自己一個承諾,或者說一個人情。
還不是要自己現在還,是要等自己證道之后再還。
可真等著自己證道了,一個人情豈會值這區區五萬枚血珠子?
到了關內,自己賣個人情,幾十萬枚血珠子怕都有人愿意給。
換句話說,真要現在還的話,阿刀拿出一個月的功夫,就算不敢深入禁忌,但只要在十萬大山亦或是無盡海里邊走上一遭,也能湊出這五萬枚血珠子來。
只是事到如今……阿刀仰天長嘆。
黑木則是笑問道:“如何?”
“前輩既已說了這話,阿刀還能有其他路走不成?”認真后的阿刀是真的有些苦澀了。
黑木見狀也就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對你而言也是大好事。”
“再者說,不就是冒個險罷了,你現在渾不怕,難不成等著證道之后就怕了?會變得畏畏縮縮?”
阿刀一聽,恍然驚覺。
他也能料到,多半就是有什么事黑木一個人拿不下,所以想著等自己證道之后一塊并肩子上。
這能算什么事?
而且成了對兩人都有著大裨益。
想到這,阿刀暢笑道:“好,難得有大好事,還是黑木你記得我的。”
“那就承蒙黑木你看重了,等著我證道之后再來尋你。”
柳白就這么看著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阿刀,剛還一口一個前輩,現在想通之后,就一口一個黑木了。
“你喊我什么?”
黑木側耳問道。
“前輩前輩。”阿刀身子前傾,賠笑著,然后告辭離開,可等著他去往半空之際,卻是大笑道:“黑木你這個……”
他話還沒喊出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僵在了半空,絲毫不得動彈。
柳白就這么看著自己身邊的黑木輕輕一推掌,半空的阿刀就像是被一巴掌橫掃而走,最后落在了南邊城外。
院子里邊,黑木遞過來一個須彌。
柳白疑惑的接過,空間并不大,約莫只有一尺見方,但如今這須彌里邊卻是裝了一大半的血珠子。
柳白粗略的估計了下,起碼得是有著大幾千枚了。
“這……全在我這?”
柳白驚訝道。
“沒,行規,咱倆一人一半。”黑木笑呵呵的說道。
“那就行。”
柳白將這枚須彌收入須彌,而后像是想起什么,說道:“這可比我在那開店掙錢多了,我那鋪子一年下來也掙不到這些錢啊。”
“這不能這么比,這只是橫財,公子那鋪子可是長流水。”
即至次日清晨,柳白也沒再去鋪子里邊,而是和黑木一塊來到了城頭。
巫女已經在這等候。
按照柳白的想法,黑木跟巫女只會在這城頭上等候,至少前期不會光明正大的將他送去禁忌。
如若不然這未免也有些太堂而皇之了。
好像生怕禁忌那邊不知道他來了一般。
畢竟現在就在這兩軍交戰的前線,都有著兩尊王座在那等候著。
“記得幫我留意一下徐文淵他們那邊的布置。”
柳白說完也就縱身一躍落下了城頭,踏在了那片黃沙地里,都還沒等著站穩,他的身形就已經消失在了沙地里頭。
此次不同于先前,沒有黑木這證道強者幫忙遮掩,自是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前往了。
半晌,柳白都還沒進入密林,只是隱約有些靠近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從人到鬼的轉變。
鬼往西邊走,這不是前往禁忌,這是……回家。
重新踏足密林這塊故土,那熟悉的讓鬼感覺舒服的氣息撲來,柳白也即稍稍收斂了一番心神。
他先前殺了水澤,但并非沒有留下絲毫破綻。
余下的風行還有那個叫做“金剛土”的泥人,可都是見過自己還有水澤一塊。
現如今胚子墳主在這,外加老水坑的那個水鬼也來了。
想要查到自己身上……可不難。
所以風險還是有的。
旋即柳白身形隱匿,穿行在這被樹蔭遮擋住陽光的黑暗之中,試圖尋找著這禁忌的布置。
這一轉,便是轉了小半天的時間。
這小半天的時間里,他也遇見了不少邪祟,但都沒再出手。
這些都是小嘍啰,殺再多也影響不了大局,于事無補。
甚至反而容易讓自己暴露。
反倒是那些王座胚子,這次竟是一個都沒遇見,端是有些奇怪了。
如若不然就像上次那般,柳白進來后都還沒多久,便已撞見了好幾個王座胚子。
又是過去好一會,隨著柳白愈發深入禁忌,終于在這一處沼澤地附近聽到了消息。
那是幾個野鬼在竊竊私語,柳白聽了好一陣,終于從中聽到了消息。
原來是胚子墳主在這前線重開了一處亂葬崗,當做了那些王座胚子的落腳地。
現如今的這段時間,胚子墳主與那些王座胚子都在那處亂葬崗里邊議事。
所以整個前線都沒見到那些王座胚子了。
柳白趁機出面一番威逼,也終于是問出了那處亂葬崗的位置,在此往西北約莫五百里的位置。
隨手滅殺了這三頭鬼影級別的邪祟,柳白也有了一絲猶豫。
“公子,要去看看嗎?”小草在他心里小聲問道。
“去的話……多半我就要留在那了。”
柳白絲毫不懷疑,自己去了之后會不會見到那老水鬼,更別說自己此次前來,目的就是為了見見它。
而且一旦相見,它要是認不出自己身份的話,那么自己多半就會成為新的王座胚子。
可這樣的話,我不就成了雙面間諜?
可成為雙面間諜,真的就是壞事嗎?
柳白摩挲著下巴思索道。
思來想去,他也終于是下定決心,管那么多作甚!
車到山前必有路,去看看不就好了?
“去!”
“小草你先藏起來,萬一遇到了那老水鬼的話,指不定它能認出你來。”
“好嘞。”
小草也是個冒險的性子,此時一聽柳白愿意去,當即變得很是興奮。
下定了決心,如此又是過去了半個時辰。
在柳白的視線里邊,前方的一個巨大平原上頭,倏忽隆起了一座山巒。
山巒之上灰霧繚繞,陰森鬼氣彌漫。
細看去,目光穿透這些灰霧,便是能在這山體上邊見到一個個墳頭,被挖掘過的墳頭。
亂葬崗的真容,歷來如此。
除此之外,在這亂葬崗的四周還遍布著一片澤野以及有著一條寬廣大河流經。
澤野便是那老水坑了,河流里頭也是能見到一條粗大的水蛇翻滾。
邪祟,河妖,山精,盡皆匯聚于此。
柳白在這山頭上邊等了片刻,便是見著前頭的泥土之中鉆出一個泥人,只一出現便是怒喝道:
“好啊,殺了水澤還敢跑到這來送死,真是不知死活!”
“我們可都是尋了你許久了!”
柳白就這么瞇眼看著眼前的金剛土,強忍著一雷劈死它的沖動,而后問道:“誰跟你說我殺了水澤的?”
“呵!”
金剛土冷笑一聲,旋即這四周便是吹起了一陣陰風,風行也到了。
柳白并未理會,而是抬頭看向了正前方。
只見一個同樣身穿黑袍的“年輕男子”從灰霧之中走出,轉眼便是到了自己面前。
除此之外,這年輕男子身后還帶了許許多多的祟物。
每一個祟物身上,都是帶著極強的鬼氣。
柳白就這么與之對視著,毫無畏懼,最后更是眼睜睜的看著這鬼來到了自己面前。
“你來這做什么?”胚子墳主笑問道。
柳白很是認真的說道:“聽說在這能成為王座胚子,所以我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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