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這已經是高振東他們趕到搶險現場的第三天早上，也就是離他們開始工作，過去的時間已經在接近48小時。
“領導，火工專家組匯報，爆破裝藥已經全部制作完畢，他們申請安裝裝藥。”秘書拿著一份申請，來到了主壩上的領導身邊。
水口的領導想了想，咬咬牙：“安裝，但是雷管不能裝，必須暫時放置在安全距離之外！”
在承擔水利工作之前，也曾經是名將的他，對于火工品的最新技術雖然不了解，但是炸藥包這東西還是很清楚的，知道怎么才能盡量保證安全。
而且他也知道，想要起到作用，那從現在開始就必須開始安裝了，畢竟那么多扇閘門，而且還要同志們穿過貫通壩底的底孔隧洞才能到達檢修閘處進行安裝，檢修閘門雖然關著，但是閘后多半有一些水，這些水流對于泄洪沒有任何用處，但是卻會對作業的同志帶來很大的麻煩。
更別說按照計劃，還要安裝預張構件和鋼索，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是！”領導在申請報告上簽下自己名字，秘書轉身去立馬安排工作。
看著主壩在一點一點加高的臨時壩體，領導的心稍微放了一點下來。而他現在最為關心的，不在主壩，而在副壩那邊，根據水位上漲情況，副壩馬上就要迎來第一波考驗。
如果這波考驗副壩沒挺過去，那主壩這邊甚至什么都不用再做，水不會再上漲，因為都從副壩那邊化為洪峰，順流而下。
他叫過他的駕駛員：“走！送我去副壩看看！”
“領導，那邊危險！”
“就是危險我才要去！走！”死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崇禎煤山一吊，后世史學家對他的評價都硬生生高了一個檔次，要不然崇禎的總體評價小孩那桌他是坐定了。
他把這邊的事情交待給和他一起來的總工同志，然后不顧眾人的勸說，上車直奔副壩。
“領導，你怎么來了？”半個多小時后，一開始就在這邊坐鎮的那位水工專家看見領導，大驚失色。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現在情況怎么樣？”領導問道。
其實不用問，他自己都能看見，水已經上漲，把土工膜的下沿全部覆蓋了，按照水位估計，現在的水位已經超過副壩壩底。
他問的是大壩滲透情況怎么樣，想來水工專家總有辦法了解這個情況。
“現在情況很好！”說到這個，水工專家情緒就放松下來，真的有用！
“下游有沒有透水、管涌等情況出現？”
這是滲水惡化最直接的表現。
“沒有沒有，來來來，領導，你來看。”
水工專家將領導領到了壩肩的一個帳篷里，三分廠電子實驗室的那位同志正在這里緊盯著數據，他的手旁邊，是一臺貼著紅色標記的步話機。
“來，同志，你給領導介紹一下現在的滲透情況。”
三分廠的這位同志一點兒沒有見到大領導的拘謹，說實話，相同級別的領導他在三分廠見多了，都很和氣，同樣是一個鼻子兩個眼。
“是！從水位超過副壩壩底，已經有兩個多小時，現在壩體滲壓沒有明顯變化，壩體滲水浸潤線與初始值基本一致，壩底處壩面土壤含水略微上升但在正常范圍內，壩中部和頂部土壤含水量尚無變化，土工膜下集水池中尚無太多集水，還達不到抽水條件。”
集水池里沒有水位計，但他們扔了兩根剝了頭的電線進去，放在警戒點位置，測電阻就知道集水池水位是不是已經到了警戒點了。
壩底土壤含水量有小幅上升是正常情況，而且有變化比沒變化要更說明問題，一點兒不變，那可能得懷疑傳感器有問題。
聽著這位同志內容詳實的匯報，其內容完全超出領導所料。
“你們是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的？這么多情況，你們都是怎么掌握的？”
三分廠的同志指了指面前的六個表頭和一塊萬用表：“報告領導，我們在壩體安裝了三支滲壓計，三支土壤含水量傳感器和一支水位開關，通過這些傳感器就可以掌握現在壩體的滲水情況。”
土壤含水量傳感器，后來更多的稱為土壤墑情計，至于水位開關，他總不能直說在坑里扔了兩條電線吧，現起個名。
看著領導滿臉的驚喜，水工專家匯報道：“這是我們火工專家組的高同志，在第一天晚上連夜制作帶來安裝的，說實話，我都沒想到他們有這種技術，而且監測效果非常好。我們的同志割開土工膜做了一次復核，情況與檢測數據基本一致。”
只是這種復核，后面可就不敢做了，割開又粘回去，對土工膜多少有些影響。
火工專家組？這話聽得三分廠的同志一愣一愣的，高總工什么時候變成火工專家了？不過他沒有開口，高總工嘛，干什么都有可能，而且都能干成專家，沒毛病。
“嚯，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本事，這件事情過去了，要推廣，一定要推廣。”從數據來看，副壩壩體的防滲工作已經達到了預計要求，領導心下大定，甚至都有閑心考慮未來的工作。
只是這位火工專家的確是手長得有些離譜，火工金結，而且現在提出的水工搶險方案又有很明顯的成效，沒想到電子方面人家也是手到擒來，就是工作比較辛苦，連夜過來安裝。
他想起防工委那邊的叮囑來，別的他雖然不知道，但是就這兩手，就多少能看出那邊重視這位同志的原因，無關感情，全是技術。
這時，三分廠同志手邊的萬用表“嘀嘀嘀”的叫了起來，他一看，馬上拿起手邊的步話機喊話。
“集水池抽水機，啟動抽水！”
集水池的位置，比副壩壩底還低不少，那兒有點水不是什么大問題，直接抽走就行。
聽著外面“噠噠噠噠”叫起來的柴油機，領導很是高興，副壩至少現在看來是安全的，而且有了這些措施對于副壩的情況能在第一時間掌握，有了什么問題也能提前應對，快速解決。
他很清楚，能直接實時觀測到副壩壩體內部，可比等管涌等現象出現了才處理要早得多。
時間就是生命。
“領導，你就回主壩那邊去吧，那邊更需要你。這邊現在的情況很不錯，壩體也正在加高，還是比較樂觀的。”
水工專家勸領導回主壩去，這里畢竟是險區，雖然險情得到了明顯的控制，但是能把這位大神請走還是早點請走。
領導自己也很是滿意，以帆布水工膜的結實程度來預計，只要起效了，那就會一直起效，副壩的滲透問題在搶險階段不說是高枕無憂，但是至少是無需多慮。
“嗯，行，既然這邊情況控制得不錯，那我就放心了。我回主壩那邊去，這邊有什么問題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你放心，我們一定把副壩牢牢守住！”那位最早過來的水工專家現在信心十足，真的有效啊同志們。
領導帶著略微放松的心情，和駕駛員一起轉回主戰場。
此時，在決口和水庫壩體之間的水面上空，一架直升機完成了自己的運輸任務，正在從水面上飛過。
突然，在乘員艙的一位負責拋投、裝卸工作的戰士喊了起來：“機長機長，快看，下面是什么？”
米4直升機的駕駛艙在發動機頂上，向下的視野沒有下面乘員艙的同志那么好。
“我看不見。”
“機長，你盤旋一下，我們仔細看看。”
機長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但是還是按照他的要求盤旋了一下。
同志們不會拿任務開玩笑，既然要求盤旋，就必定是又發現了什么事情。
飛機在空中轉了一個大彎，開始盤旋。直升機的確有懸停功能，但是不到任務需要，一般是不怎么愿意懸停的。
在盤旋過程中，別說載員艙那位戰士，就連機長自己，也通過側舷窗看見了戰士說的東西。
在水面上，一大團看起來扭曲穹結、張牙舞爪的東西聚在一起，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順水漂流。
真的出大事了，雖然不是搞水利的，但是出身水網地區，對于洪澇災害有很深了解的機長馬上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馬上抄起話筒，開始呼叫搶險指揮部。
“指揮部，指揮部，這里是4317號直升機……”
剛回到主壩上的領導，就看見留守壩上的總工向他跑來，步伐非常急切。
“老X，有個非常嚴重的突發情況！”
本來心情還一片大好的領導，聞言心里就是一驚。
副壩在自己離開之后出問題了？或者主壩發現了重大隱患？上游的決口封堵失敗再次擴張？
“什么事情？”
總工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交待下一步的行動方向：“走，剛才指揮部那邊來電，上游發生了次生災害，對大壩可能產生嚴重威脅，我們需要馬上回指揮部去，并且把專家組的人召集回來商量對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