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玄光掠過長空,留下刺鼻的腥甜與怨毒的咒念,仿佛一條潰爛的傷口撕裂天穹。
然則,噬心老魔的遁光雖快,那天人感應卻是更快一籌!
“唳——!”
一聲穿金裂石、清越悠長的雕鳴陡然響徹云霄!
其聲仿佛來自九天之外,帶著滌蕩邪祟、洞徹幽冥的凜冽清氣。
噬心老魔駭然抬眼,扭首只見極高遠的蒼穹之上,云氣如被無形利爪分開,一頭神俊非凡、通體羽翎如霜的巨雕顯現出來。
它那一雙銳利的金瞳,冰冷無波,牢牢鎖定了下方那道逃竄的污穢血光。
“白靈兒!”噬心老魔見到此妖心頭巨震,這巨雕正是玉霄元君不離其身的太古靈禽裂風白虹雕!
此禽最擅追索追蹤,萬里氣機亦難逃其目。
顯然愛徒李紫瓊先前隕落的瞬間,玉霄元君便已心生感應,相隔萬里遣靈禽先至。
白雕并未立刻俯沖攻擊,只是高懸天際,如同一個無情的見證者,也似一張緩緩收緊的天羅。
噬心老魔幾次三番施展出拿手的惑魂魔音、污血毒瘴,甚至打出一枚珍貴的破血鉆,試圖將這扁毛畜生打落。
然而這頭仙禽靈獸機敏至極,它只是遠遠跟著,一旦遭遇攻擊立時遠遁退走,任何魔功大法,在這種情況下也難以真的殺傷這頭七階靈禽。
“該死的畜生!”噬心老魔心下又驚又怒,更似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白虹雕如此表現,說明它的主人怕是近在咫尺了!
對于玉霄元君來說,確實是近在咫尺。
就在白虹雕發出第一聲清鳴之時,遠在萬里之外一處幽谷靜修的玉霄元君已然睜開了雙眸。
那雙蘊含無盡智慧與冰寒星光的眼睛深處,陡然爆射出難以言喻的悲慟與沛然殺機。
“紫瓊吾徒…”一聲低語,蘊含的力量卻仿佛凍結了時空。
她身形未動,其坐處虛空便如水波扭曲,瞬間塌陷、拉伸。下一刻,身影已消失在原地,一步跨越無盡山河!
所過之處,天地間的靈氣波瀾變化自發地讓開一條無形通路,萬靈低首,星月無光。
那不是飛行,是真正的虛空挪移,修煉至凡間界頂點的地仙,于此方天道法則之中踏出的軌跡。
白虹雕正是感知到主人已至,再次發出一聲高亢清鳴,似是在指引方位。
隨即,它雙翼猛地一扇——嗚嗚嗚!
剎那間,十二道接天連地的白色颶風憑空生成。
這些颶風并非尋常風暴,其核心是凝練到極致的先天巽風本源,瘋狂旋轉,相互碰撞糾纏,硬生生在五邪山外圍翻滾洶涌的滔天魔氣中犁開一條狂躁的通道!
風暴肆虐,吹散毒瘴,撕裂陰云,絞殺著護山大陣衍生出的各種無形厲魄魔頭。
裂風白虹雕又自翎羽深處叼出一張靈符,而后祭出。
那符箓非金非玉,通體流淌著清靈仙光,甫一出現便與漫天巽風相融。符文化作一道巨大的虛空之眼,如同天道之眸,威嚴冰冷地將整座五邪山照徹其中。
此靈符之下,即便是那些隱匿最深的陰煞節點、空間折迭陷阱,也一一顯現。
定星符,此符一出,五邪山內的跨洲、跨界傳送陣盡被封鎖,在兩個時辰內成為一方絕地。
白虹雕完成了它的使命,落于一座尚未被魔氣完全侵染的山巔孤松之上,姿態優雅地梳理著霜雪般的翎羽,金瞳銳利依舊,悠然等待著主人的降臨。
風暴通道盡頭,那虛空漣漪驟然加劇。
一點星芒自無盡遠處亮起,旋即急速放大。沒有毀天滅地的威壓彌散,只有一股凍結萬物的沉寂、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伴隨而至。
一襲素潔勝雪、纖塵不染的道袍女冠身影,踏著無形階梯,自那風暴漩渦中心緩步而出,停駐在五邪山上空。
來者,正是玉霄元君。她容顏絕世,氣質冷冽如亙古玄冰,周身并無華光異彩,卻自然流露出一種高踞九天、視蒼生如棋的孤寒與疏離。
她垂眸下視,目光掃過下方那座陰云籠罩、魔氣翻滾的五邪山。
山勢險峻如群鬼拱衛,巖壁呈暗紫色,流淌著污血般的粘稠光暈,處處是嶙峋怪石,枯藤纏繞著朽骨,風中傳來若有若無的凄厲哭嚎。此地是人間地獄,是魔道樂土。
出乎玉霄元君的意料,整座山除了護山陣法自主運轉的嗚咽魔音和煞氣翻滾之聲,竟無一絲活物的氣息!
沒有驚惶逃竄的魔子魔孫,沒有試圖阻攔的陣法反擊,甚至……連那些平日里在魔窟中縱情聲色的喧鬧也蕩然無存!
這片天地之間,唯余一片死寂。
玉霄元君黛眉微蹙,以她通天徹地的修為手段,其神識早已如無形潮水般涌入五邪山深處:
所過之處,殿閣樓臺仍在,煉丹熔爐尚溫,無數血幡魔符兀自懸掛,但……那里面本該存在的修士,無論是法力高深的魔道真君,還是煉氣階段的小卒,甚至那些被圈養的魔獸妖寵……全部消失了!
或者說,是它們的血肉精魂、一切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某種極致霸道、貪婪無比的魔道秘法……徹底吞噬、煉化!只剩下一具具干癟枯槁、面目扭曲、保持著死前瞬間驚駭絕望的皮囊骷髏,無聲地散落在冰冷的石階、甬道、洞府之內。
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死氣、怨念彌漫在每一寸空間,那是千萬生魂于瞬間被碾碎榨干發出的最后哀鳴!
山腹核心,陣眼所在之地,魔氣之濃烈,幾乎凝成一片粘稠的暗紅海洋。
一道身影盤坐于這無邊血海中央的黑色蓮臺之上。正是噬心老魔,或者說……是披著噬心老魔軀殼的中年道人!
此刻的“噬心老魔”,形象大變。他原本赤發粗獷的面容徹底扭曲,眼眶深陷,雙瞳不再是純粹的魔煞血光,而是化作了兇戾無比的獸瞳,閃爍著瘋狂、悲愴、以及沉淀數千載的刻骨仇恨!
他身上那件原本華貴的血色法袍早已破碎不堪,暴露出的胸膛皮膚上,竟浮現出一個猙獰咆哮的漆黑虎頭紋身!
那紋身宛如活物,不斷吞吐著身下血海中的魔氣怨魂,散發著古老蠻荒的煞氣。
“嗬嗬…”嘶啞干澀的笑聲從他喉嚨里發出,帶著鐵銹摩擦般的刺耳,在這死寂的血海魔宮回蕩:
“玉霄!玉霄元君!你終于來了!老夫等你……等了足足三千七百二十八年九個月零三天!!”
這聲音,不再純粹是魔頭的邪異,更夾雜著一個獵戶的粗糲,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絕望嘶吼。
玉霄元君的身影此時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山腹血海空間的上方。
她的目光如寒星,穿透粘稠血浪,落在蓮臺上的噬心老魔臉上。
那張因仇恨和力量過載而扭曲變形的臉,依稀還殘留著昔年一個豪勇獵戶的輪廓。
這讓她想起來了:西蜀。
一個遙遠到幾乎被漫長仙途遺忘的地名。一段對她而言,不過是道途中一次微不足道的“掃除塵障”任務。
地點:西蜀,萬壑群山邊緣,破敗山村時間:三千七百年前 記憶并非清晰如同昨日,更像一幅被時光暈染又被血與火重新烙印的畫。
那并非自然的虎災!鋪天蓋地,非百非千。
餓極了的畜生們已不知畏人為何物。田間地頭,屋舍之間,盡是腥臊。虎嘯聲時而遠,時而近,如同索命的符咒縈繞在每一個活物的心頭。
白日,村中無人敢出;入夜,油燈盡熄,門窗緊鎖亦難安心。
然虎之為物,爪利齒堅,墻垣不過等閑。常有破門裂窗之聲驟然響起,隨之便是撕心裂肺的慘嚎、骨骼斷裂的可怖聲響,繼而便是貪婪的咀嚼吞噬之音彌漫夜空。
甚至有強壯妖虎,蹬墻躍脊,矯健如靈猿,叼走蜷縮于角隅的孩子,其聲凄厲劃破長空。
河水亦難阻其兇,曾有妖虎為追獵物,竟整群泅渡,黑壓壓的頭顱浮于湍急水面,令人頭皮發麻,難以置信!
瘟疫般的絕望籠罩西蜀。官軍剿過幾回,損兵折將,收效甚微。凡人百姓如待宰羔羊,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彼時年輕的玉霄元君,道號尚非“玉霄”,為修行一脈不世出的天才弟子,正奉師門之命行走紅塵,歷練道心,斬妖除魔,掃蕩淫祀邪神。
途徑西蜀,所見所聞,尸骸遍野,人煙斷絕,村落成墟,慘狀令她這初出茅廬的道門精英亦為之悚然。她認定,如此之大的虎災,絕非天災,定有妖魔作祟!
她尋著煞氣與生靈血氣匯集最濃郁之處,追蹤到了一座建在山陰險要之處的廟宇。
那廟宇占地頗廣,殿閣儼然,卻透著一股濃重的血腥陰冷之氣,香火繚繞中也摻雜著獸類的腥臊。
廟門匾額上書三個大字:“伏虎神君廟”。廟前,竟有十幾頭健碩猛虎姿態馴順地伏臥著,如同忠犬。
廟中供奉的,乃是一個頭戴虎骨冠、身披斑斕獸皮、面色兇悍的虬髯大漢神像——陳尋!
玉霄元君神識掃過,瞬間了然。此廟香火信仰駁雜不堪,更混雜著無數枉死者的怨念、虎妖的精血,廟中侍奉的“神仆”身上更帶著濃郁的血肉氣息……這是一處以人血生魂獻祭的邪神淫祠!
廟主陳尋,便是那《虎煞兇星密典》的修煉者!
他借驅虎殺虎為名,暗中實則以邪法操控群虎制造恐慌,讓西蜀百姓獻上活人血肉精魂,以維持其自身修煉,更要挾西蜀萬民為其修筑廟宇,塑像立傳,妄圖成就邪神位格!
此等邪神,以萬民為食糧,比尋常妖魔更為陰險惡毒!
玉霄元君心中道心澄澈,降魔衛道之意沛然而生。她未曾猶豫,亦未曾通告。伐山破廟令已在手,蕩妖除魔劍隨身。
那一日,伏虎神廟上空,碧空如洗的晴日驟然風云突變。一道素白身影御劍而來,聲如九霄寒冰:
“邪祟偽神,安敢竊據香火,荼毒生靈!當誅!”
劍光!無法形容其璀璨與酷寒。
仿佛九天垂落的星河,裹挾著無匹的道韻雷光!
僅僅一劍斬落,神廟前那象征威嚴的獸骨牌坊便轟然爆碎,伏臥的妖虎瞬間慘叫著化為飛灰。劍氣直貫主殿!
那尊猙獰的“伏虎神君”神像在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被凌冽劍意籠罩。劍光尚未及體,塑像金身已然出現無數裂痕!
陳尋本人自殿后咆哮而出,周身妖力與香火神力混雜,化為凝實的黑色虎影直撲劍光。
他甚至認出了眼前這位女仙——他曾見過其畫像,乃是通天法界正教仙宗最受矚目的天才弟子!
玉霄元君對此等邪魔,只有冷冽殺意,手中劍訣一變,分化兩道驚鴻。
一劍斬魔!劍氣洞穿虎影,直指陳尋心脈要害!
一劍碎神!磅礴劍罡席卷大殿,要將邪神根本徹底摧毀!
“夫君——!!!”一聲凄絕到撕裂靈魂的女聲猛地響起!
一道纖瘦而決絕的身影從殿后內室瘋狂撲出,不顧一切地擋在了陳尋身前!那是陳尋青梅竹馬、同生共死的妻子,一個同樣被他帶入道途,雖修為淺薄卻愿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
玉霄的劍是何等快意?何等鋒銳?殺伐邪魔,何曾留手半分?
“噗嗤!”冰冷的劍鋒輕而易舉地貫穿了女子柔軟溫熱的胸膛,劍氣在她體內炸開,爆開一團凄艷的血花。她甚至來不及再說什么,只是用盡最后力氣扭過頭,看向身后從側室沖出、滿臉稚嫩驚駭、不過十歲的獨子,眼中滿是哀求與不舍的訣別。
那貫胸一劍的寒氣和生機斷絕的痛楚,不僅終結了那女子的性命,更如同最鋒利的冰錐,深深扎入了藏身殿后的十歲稚童和幾乎目眥盡裂的陳尋眼中!
那孩童的驚愕、茫然、恐懼,到瞬間被巨大悲傷淹沒進而化為扭曲的慘嚎的臉……烙印般刻進了陳尋的靈魂,也無意間印入了玉霄元君冰冷的眼眸。
就在女子倒下的瞬間,那孩童發出非人的嚎叫,帶著刻骨的怨恨撲向玉霄元君:“娘——!!還我娘親!!!”
玉霄元君眉梢未動,心志如鐵。她手中劍光一卷,無情地裹向撲來的孩子:此子身負邪神血脈,且已入魔道啟蒙,留之后患無窮。
“虎兒!!!”陳尋發出野獸瀕死般的咆哮,那一瞬間爆發的潛力竟掙脫了劍意的一絲遲滯,不顧一切地將那孩子推開。
但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冰冷的劍光掠過,孩童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同那微弱懵懂的一點生命之火,被徹底斬滅。
陳尋眼睜睜看著妻子、愛子的身軀在眼前倒下,溫熱的血濺了他滿頭滿臉。
最后的記憶,是那道素白如雪的身影,持著滴血的長劍,漠然地掃過他和一地血腥狼藉的神廟。
然后,便是毀滅性的劍雨落下,金身崩潰,大殿傾塌,侍奉的“神仆”在慘叫中化為飛灰……
他因根基尚淺且身負虎煞兇氣,在神國破碎的反噬和玉霄一劍余波重創下,靠著秘法血遁僥幸逃脫一絲殘魂,遁入深山陰煞之地,從此與蟲豸腐骨為伴,日日舔舐傷口,吞咽著無盡仇恨……
數千年!
從一縷殘魂茍延殘喘,到奪舍、吞噬、修煉最為陰毒兇險的噬心魔功……他屠過城,滅過國,食魂煉魄無數,早已成為令通天界修士聞風喪膽的魔祖“噬心”!
支撐他熬過一次次地獄般磨礪的唯一執念,便是復仇!
找到那個白衣女仙,那位“玉霄元君”!哪怕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也要拉著她一同墜入無間!
血海魔宮中央,蓮臺上的陳尋(噬心老魔)緩緩抬起頭。
渾濁的淚水混合著粘稠的血絲從他獸化的雙瞳中淌下,那淚水中只有恨,再無其他。
“看到了嗎?玉霄!”他的聲音如同砂石摩擦,又帶著虎嘯般的低沉咆哮:
“西蜀之地虎災食人,百姓民不聊生,獵戶陳尋,在山中得《虎煞兇星密典》,修得驅御猛虎之術,因此與西蜀百姓相約,陳尋為他們驅除虎患,西蜀之民為陳尋建廟立宇供奉五百年不衰。
我是殺虎食人,修煉魔法,我罪無可赦,你要殺殺我好了,憑什么滅我滿門!”
“那虎災不是我放的,是那修煉密典的上一代修士,他施術之后,走火入魔而亡,我只是意外撿到了他的遺留道書。
我一介凡人,得此機緣,外面虎災為患,修法死,不修法亦死,我能如何!我能如何!”
與此同時五邪山外,三千白骨樁射出黑紅光柱,在千丈高空織成遮天血網,將噬心老魔與玉霄元君盡數圈兜,罩在其下。
若是沒有混邪祖師傳授,憑噬心老魔的陣道資質,他一輩子也別想控制住這“萬靈歸墟十絕陰煞大陣”。
連接地脈的六階上品陣法,在此陣法中,元嬰修士可以與化神修士一較長短了。
玉霄元君的道行法力已至接近此界極峰,但在此陣籠罩下,面對一位養執念為心魔,已經陷入徹底瘋魔的噬心魔祖陳尋,便是玉霄元君也已陷入生死危機。
“原來…這番布置竟是混邪師兄的手筆,要將我滅殺在此。”
玉霄元君左右四顧,雖然面對極大危險卻仍舊神色從容。
以噬心魔祖與玉霄元君今時今日的道力修為,兩人不見面不算也就罷了,兩人一旦見面,玉霄元君不用掐算,就知道了當年之事的一切前因后果,她是有所理虧的。
伐山破廟掃滅血食鬼神,這是正教修士該當該為之事。
但陳尋一家終究情有可原,更何況陳尋伏虎神君廟是為了驅除虎患,保護西蜀之民的,如此因果,已然是壞了玉霄元君的修行。
“我這一世奉道行善,雖也有疏忽錯漏之處,但終究是立下百萬功德,天道至公,本君不信自己會隕身于此。”
伴隨著這樣的低語,玉霄元君施展九天玉霄玄光護體,道道玄光糾纏往復其身形,形成陣法,神圣無比,仿佛天上神祇降臨世間。
“沒錯,你日日行善的確立下百萬功德,因此你只要渡過了我這場魔劫,便必然可以得道飛升,抵達天上靈界,享受少則也是數萬載的長生果位。
而我執念蒙心,日日行惡,立下百萬罪業,因此就算今日殺了你,我的結局也是飛升古魔界,生生世世,不得超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我心甘情愿。”
此時此刻,陳尋端坐于血海魔蓮之上,反而盡掃戾氣魔氣,心神清明道盡正魔因果。
“今日,這座五邪山!這滿山妖魔邪徒的精魂血肉!連同本老祖我,這身皮囊性命!一起……獻祭給我西蜀的妻兒!!”
他雙手猛地合什,再驟然向外狠狠一分,竟然像脫一件衣服一般,將自己胸腹間一大片皮膚全部血淋淋地撕下來!
滔天血光魔焰在其胸膛當中,洶涌噴出……血色玄光于五邪山上空肆意切割,猶如天穹流下的道道血淚。
那萬靈歸墟十絕陰煞大陣已然全數發威,三千白骨樁迸射出的黑紅魔光交織成網,內里凝聚的不再是尋常陰氣,而是無數魔修隕滅時剎那釋放的滔天怨煞,帶著足以侵蝕仙骨的惡毒業力,似要將這片天地煉化,重歸混沌未開之時的絕望虛無。
血海依舊翻騰,煞氣仍自噬骨。
“阿珠,虎兒,爹為你們為你們雪恨了…爹這就去尋你們了。”
以五邪山為中心千里之地轟然崩塌,煙塵中唯有那兩道白紅光芒懸浮空中,片刻后無火自燃,灰燼隨風飄散…
山外白雕泣血哀鳴來回飛動,終究振翅飛向九霄。遠處四面爬動的數只金色蟲子,拖著重傷之軀向更遠處爬行。
這一場延續三千年的恩怨,終于就此了結,正是:
血咒橫天裂暮云,玉翎破瘴馭風霆。
符封六合星為鎖,陣起千骸鬼作歌。
道骨難消冤魄淚,魔心終化祭魂燐。
撕襟一嘯西川恨,漫卷紅塵焚玉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