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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取而代之

  佛國之內,萬千已經斬斷惡根的僧人抬頭,只見本來應該永遠光耀四方的佛國天空之上,七顆星辰從外貫通而來,黑白之色如同兩條巨大的游動在河水中的魚兒,擺動著名為生死的規則,蕩開這片國度中不切實際的佛法。

  那一株株青色的非枯非榮的菩提樹開始枯萎凋謝,一位位在佛國之中活了十年不變的老僧肉體開始腐朽衰敗,這是天地本來就有的規則,他們只不過是靠著這片不切實際的佛國,躲過了天地規則的掃視,如今佛國因為生死內外貫通,這些偷生之人,自然也要加倍償還之前的生債。

  “師兄,發生什么事情了?”

  一座小型的八寶功德池周圍,與趙佛兒一起進來的齊大壯看向天空的異象,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詢問,本來斷了惡根,進入這片絕對至善的佛國之中,他們這些人就不會再有驚恐,憂慮,煩惱,但現在因為生死相連,虛幻的善就像是佛國的天幕一樣被擊穿,他們這些僧人自然重新有了害怕,擔憂,身體也會出現受傷,死亡!

  “所有僧人,念誦《大智本論經》!”

  恢弘的佛音傳遞到每個僧人耳中,一位位老僧開始本能地念誦起經書,那分割善惡,斬斷欲念的經文就像是嘈雜到極致的蟬鳴,響徹整個佛國。

  在無數人的祈愿之中,黑白色流動的生死陰陽魚也有被重新分開的趨勢。

  “別念!”

  趙佛兒拉住旁邊的齊大壯,他的聲音穿透貫耳的佛經,讓齊大壯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然后拉著齊大壯向著面前的八寶功德池池水中跳了進去。

  這本來是佛國明令禁止的行為,但眼前佛國內部大亂,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強行進入了念誦《大智本論經》的深層禪定之中,沒有余力理會兩人。

  外面,當佛國被五帝弓破開,周鐵衣仍然感受到智和尚活著的氣息,他毫不猶豫一步踏入那離開的豁口,伸手一招,已經頗具靈性的木鋼龍紋槍回歸手掌,腳踏游動的生死陰陽二魚緊隨其后!

  周鐵衣進入佛國之中,妙玉也化作一縷清氣緊隨其后,一位位神祇在經過最初的驚怒之后,這次他們并沒有像放棄蠻獸尊一樣輕易放棄善木和尚。

  雖然善木和尚是西方極樂世界的人,但是善木和尚對周鐵衣的威脅有目共睹,不然周鐵衣也不會以損傷自身為代價,也要誅殺善木和尚了。

  在這種情況下,神道當然不會讓周鐵衣如愿。

  不過當眾人進入到這片只有善念的大智根界的時候,才發覺不妥。

  因為這里只有純粹的善,所以沒有分割善惡之心的人,進入這里的時候,內心中的貪念,殺意,恨意,憤怒等種種惡根情緒就會不自覺地被排斥。

  更為可怖的是這種排斥起源于自身,就像是自己從內部要再分離出另外一個自己一樣!

  “退!”

  才進入大智根界的眾神驚恐地退到邊界,霞光等窯主神色不好看地說道,“這片佛國這么古怪,善木之前不給我們講清楚,留下解決之法,現在想要救他都來不及了。”

  旁邊的諸神也紛紛頷首,不過大家心中有數,大智根界這種關乎甚大的隱秘根本不可能給外人說,更遑論還要留后手給外人了。

  “我觀這佛國還另有隱秘,善木菩薩絕對不會這么輕易隕落,剛好他困住了周鐵衣,我們還是去幫助桐老復活太行神女最為重要。”

  “確實。”

  一位神祇抬頭看向那被無數礦工怨氣纏繞的明月,明月圓滿,承載了機關城上百萬人的夢境,又在太虛幻境的幫助下,與太行山眾多礦工夢境相連,還積聚了這里三百年來死亡的怨氣,其內部積攢的信仰之力早就超越了二品的層次,足夠影響到一品神祇的復蘇。

  只不過這么恐怖的力量,周鐵衣又沒有完全放棄這輪月相,想要拿走,并非易事。

  好在這點骨祭司早有預料,礦洞之中,在明月照耀下的一層層陰影扭曲,化作一個布囊,兜住了整個朗照的明月。

  失去了光輝的明月這下再難以抵擋住幽冥的吸引,在無數礦工怨念的牽引下,快速沉淪,慢慢沒入幽冥之中。

  而幽冥與陽間相反,在山根處,剛好對應的就是幽冥的太行山山巔,此時山巔之上,一株幾百丈的梧桐樹拔地而生,枝丫頂天立地,鋪開就像是一座座宮殿,宮殿之上,大量的尸骸屹立,如同駐守的護衛,巨大的根須穿透寂靜毫無養分的土壤,與中心巨大的血團相連,與一條條清澈的忘川河水相連。

  成千上萬的復蘇骸骨被吸引,圍繞著這株參天巨樹仰望頭頂緩緩降落的明月,更遠處,數以百萬級的骸骨如同洪流匯聚,一如荒古之時人類先祖仰望星空。

  如此恐怖的尸骸潮流,形成的怨氣和死氣已經化作實質,足以讓一品都望而卻步。

  這等迅猛的變化在幾十息內完成,也成為幽冥矚目的焦點,所以大夏必然能夠很快發現此地。

  樹梢之上,兩人相視一眼,抬頭看向天空,只見被陰影和怨氣牽引的明月一點點下墜,照亮整個幽暗無光的山巔。

  “還請血祭司護法,若吾主復蘇,我們太行一脈當奉上厚禮。”

  梧桐樹的枝丫之上,一張充滿褶皺的老人臉浮現,對著渾身籠罩在一團血霧中的血祭司恭敬地說道。

  琯琯笑道,“你們怎么能夠肯定那位太行神女一定想要復活呢?”

  琯琯旁邊的獄門神主神色緊張,雖然神道彼此合作,但太行山神系畢竟不是荒古九神一脈,沒有簽署那第一份眾神協議,對于上古之時的很多隱秘后來的神道其實也提防著荒古九神,生怕被荒古九神一脈黑吃黑。

  因為后世絕大多數的神祇歸根結底還是由人族演化,而荒古九神作為荒古就存在的九位神祇,祂們在記載中,都不是人族!

  而血海尊首一脈的名聲一直都不好,這次血祭司這么熱衷于幫忙,難免讓人不多懷疑一下祂的目的。

  看到獄門神主緊張的樣子,琯琯在血霧中擺手,“看你們緊張的,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

  “朕到覺得這不是隨口一說。”

  忽然有一道聲音打斷,密密麻麻的枝丫之間,一位青年身穿黑色的冕服,閑庭信步地走了進來。

  他皮膚白皙,眼窩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極薄,穿行于扭曲的梧桐枝丫之間,就像是行走在自己的宮殿,他的目光落在攔住自己的尸骸守衛身上。

  無形可怖的力量毫無道理的降臨,但又像是天空中垂下日月之光一樣自然,直接讓面前的尸骸跪倒在地,毫無征兆地力量讓尸骸守衛的骨骼都發出鏗鏘交錯的金屬爭鳴聲。

  獄門神主尋聲看向青年,雖然眼前的青年樣貌和記憶有所變化,但是那神態,動作,語氣以及氣息都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陛下……”

  獄門神主近乎本能地開口道,身體作勢欲跪。

  “陛下。”

  更為蒼老的聲音從桐老的口中傳出,他干枯的樹皮臉望向一步步走來的皇者,用審視的語氣說道,“陛下這是想要阻止吾主復蘇嗎?”

  魏武帝走到幾人身前,先是看了一眼隱藏在血霧之中的琯琯,隨后說道,“當初你們沒有完成朕的吩咐,沒有保護好她。”

  這句話讓獄門神主確定無疑,眼前就是當初托付自己重任的陛下。

  “臣有罪!”

  獄門神主跪倒在地上。

  魏武帝目光從獄門神主上一瞥,然后移開,看向蒼老樹干上的人臉,“你跟著夏玲最久,你應該是知道她的想法的。”

  琯琯沒有立刻出手,反而饒有興趣地看向對峙著的魏武帝和桐老,似乎這中間還有一些有趣的事情要發生。

  桐老在魏武帝的審視中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是的,我當然知道吾主的想法,但是陛下和吾主想過我們的想法沒有?”

  “太行山已經失去主宰太久了,若吾主愿意以太行山之主的身份回歸,吾等自當盡力輔佐,但若吾主不愿意回歸,吾同樣為太行山天生神靈,自當取而代之!”

  聽到桐老真正的想法,獄門神主猛然回頭,雙目猙獰,“老桐樹,你!”

  他不敢相信,一直以來,最心心念念復活太行神女的桐老竟然有如此僭越的想法,竟然想要取代太行山神女,自己當太行之主!

  桐老毫不在意回視獄門神主,“陛下此時出現在這里,你還不明白嗎?陛下和吾主已經想要和過去做一個斬斷了!”

  忽然,桐老轉頭看向眼前的‘魏武帝’,本來就是二品神祇,此時借助生死帝君和血海尊首力量幫助,不斷容納太行山幽冥權柄的祂此時已經無限接近于一品,自然也察覺到了眼前‘魏武帝’的一些不妥之處,忽然他笑道,“看來陛下也還沒有下定決心啊,這可不像是您的性格。”

  胡文郎一邊操縱著《魏武誅神錄》的力量覆蓋住全身,小心翼翼借取其中的力量,生怕超出一點,就讓自己被上面的記憶覆蓋,成為真正的魏武帝。

  “什么性格?”

  胡文郎抬頭看向天空,穿透陰陽兩界,他現在只希望周鐵衣早點能夠解決外面的危局,操控住明月系統,讓對方復蘇的計劃直接落空,所以并不介意拖延時間。

  跪在地上的獄門神主也品出了‘魏武帝’的不對勁,緩緩站起身來。

  桐老嘆息道,“寧可您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您,這不就是您的性格嗎?只不過前世之‘我’和今生之‘我’間確實很難取舍,到讓您也猶豫不定,所以沒有下定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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