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根界內,周鐵衣腳踏生死陰陽魚,生死規則覆蓋整個大智根界內,隨著生死規則的進入,他自然也無視大智根界內的空間限制,縱有千萬里之遙,也不過在咫尺一步之間!
大智根界的核心,巨大的八寶功德池上,一朵朵金色的蓮花開放,本應該澄澈無比的功德池水因為生死規則的攪動,變得渾濁起來,一如功德池的本質,幽冥的黃泉之水。
足有幾十畝大小的八寶功德池中心,巨大的七品蓮花搖曳生姿,每一品蓮花上,從下到上裝飾著金,銀,琉璃,硨磲等佛門七寶,每一寶都象征著一種人世的圓滿解脫,配合澄清的能夠洗滌過去,引導來世的忘川池水,匯聚成為八寶功德,能超脫世俗,入西方極樂解脫世界。
只不過此時七品蓮花之上,一位菩薩面如淡金,神色痛苦,他的胸膛之上,七顆星辰匯聚成為箭矢,無盡的死亡之力從箭矢上爆發,讓菩薩諸般圓滿修行倒退,讓腳下的金銀琉璃等佛門七寶離散。
周鐵衣面無表情地看向中間的智和尚,他分離出七顆原始星辰,匯聚神道灌注到自己體內的無盡死氣,又配合白芷山礦洞的天地意志,一般三品早就在這一箭之下魂飛魄散,智和尚能夠硬抗這一箭,還能夠維系住金身,早已經超出普通三品的層次,即使沒有完全進入二品,但是稱之為一句菩薩也不為過。
不過就算是佛陀也有入滅之時,何況菩薩!
他腳下的生死陰陽魚毫不遲疑地進入了八寶功德池之內,連帶著他也踏入了這由忘川之水匯聚的功德池之中。
通過神秀傳回來的消息,周鐵衣已經知道了有忘川池水的存在,但是真正進入到這池水之中,他才發覺其中的可怕!
佛國之中,無盡的禪唱聲響起,在這片天地之中,他根本沒有避開禪唱聲的辦法,特別是進入了八寶功德池之后,那禪唱聲已經不只是從外界響起,而是從自己的內心之中響起!
周鐵衣反觀自身內心,悄無聲息之間,另外有一個他盤坐,只不過神色更為張揚,得意,眼中粉紅色的色欲,赤色的殺欲,黑色的貪欲匯聚,口中卻念誦著無邊清凈佛經。
一直以來,因為有篡神神通在,周鐵衣都不擔心其他人影響自己的心神,甚至他自己也一直這么認為的。
但是如果這影響是通過‘自己’達成的,那么篡神神通也無法避免。
他原本統一的記憶開始劃分為兩條不相鄰的記憶長河,一條長河是屬于大夏世界的‘周鐵衣’,另外一條長河是屬于前世的自己。
本來周鐵衣以為自己是靈魂融合,兩個靈魂,兩段記憶早就彼此妥協,但是現在才發現,這記憶和靈魂并沒有完全妥協融合,或者說每個人心中,自我呈現分裂狀況偶爾發生,懊悔情緒就是這種分裂的表現形式,明知道事實已經成為定局,但是內心卻希望一切能夠重來。
只不過絕大多數人內心中的分裂都是以一個片段時間存在,只要達成自我的妥協,就不會進入精神完全分裂的狀態。
但是在《大智本論經》和大智根界中,分裂才是常態,甚至是永遠存在。
“他這是在奪舍我。”
“他搶走了屬于我的父母,兄長。”
“我只要重新吞噬他這個天外之魔,我就能夠獲得一切!”
“我才是真正的周鐵衣!”
原本從來沒有出現在周鐵衣心中的另外一個自我,以恐怖的速度聚集,形成完整的自我意志,要重新掌握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七品蓮花之上,智和尚看了一眼胸口不斷侵蝕的星辰之箭,卻笑著抬頭對周鐵衣說道,“周侯佛根深種,我西方極樂世界,愿以凈世琉璃王佛之位供養。”
他話音落下,已經半陷于幽冥的白芷山礦區天空,一點琉璃之輝亮起,橫亙方圓百里,琉璃之輝擴散,巨大空明的佛陀之身以籠罩天地的趨勢顯化,嗡的禪唱之音如同晨鐘敲響,無盡慈悲,無盡喜樂。
佛陀座下蓮花,花開二十四瓣,每一瓣都圓滿無暇,唯有西北方的位置,缺少一瓣空缺,顯得不夠完美,但此時蓮花座下探,與佛陀身一起進入幽冥之中,與大智根界相融。
智和尚捻起說法印,對著周鐵衣說道,“世間一切苦,源自惡根生。我以佛法滅,修得大道長。”
琉璃佛光從天幕垂下,匯聚智和尚手掌,清凈無量,他伸出手掌,如同琉璃,輕易落在周鐵衣腳下的生死陰陽魚之中。
而后無邊佛法向外兩分,讓代表生的白魚和代表死的黑魚二分,讓渾濁的八寶功德池重新澄澈,讓這片極樂佛國之中再無‘死苦’。
佛門所言四諦,苦諦見世間苦,集諦明苦之因,滅諦斷一切苦,道諦成涅槃身。
雖然智和尚還沒有修得佛陀道諦,但是他通過太行山礦工見了世間苦,通過《大智本論經》明了善惡根,又通過大智根界斷了人世苦。
佛門四諦他已經知曉了三諦真法,稱之為一句菩薩毫不為過。
此時借助佛陀道諦涅槃之法,他的手掌探入生死之中,就像是取水一樣容易,只要將代表死苦的黑魚剝離大智根界,那么大智根界就會重新回歸清凈無量,同時與西方極樂世界融合,再入圓滿之境。
這就是當初周鐵衣設計勾引出歡喜天之后,西方極樂世界能夠果斷放棄的原因,世間有太多想要成佛之輩,放棄一兩位不過等閑。
在象征著死亡的黑魚被撥開的同時,周鐵衣也開始分化為兩人,其中一人通體純白,慈悲無邊,另外一人通體純黑,欲望如淵。
“西方極樂,你們這群和尚也敢說!”
豪邁,放肆的聲音從大智根界外傳入,周鐵衣不用抬頭,都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正是敢為天下不敢為的大明宮主,無名道人!
大明宮主突兀出現在白芷山上空,身穿紫金八卦衣,腳踏龍鱗鳳羽鞋,右手浮塵一擺,紅塵從中開,手掐劍指,唱了一聲喏。
“天上天下,福生無量日月大道尊,就算真有無邊極樂,也是我道家位居中天,三十三重天,紫霄道宮最高!”
琉璃佛光之中,無邊紫氣從東而來,寰宇四極,無所不包,將琉璃之光渲染成為華麗之極的紫色!
那一層層云霞紫氣之中,一座座道宮將天空從上而下分化成為三十三層,只不過相比于佛門的二十四重天,這三十三重道宮顯得過于虛幻,只有八重道宮充盈,剩余都是虛幻。
但那三十三重天之上,日月朗照,雖然大日略顯黯淡,明月不夠圓滿,恐怖的力量仍然形成日月浪潮,攪得佛陀座下蓮花起伏!
受到影響,智和尚匯聚于手的琉璃佛光變得忽明忽暗,周鐵衣腳下的陰陽魚翻滾不休,就像是要掙脫智和尚手掌一樣。
“阿彌陀佛。”
八寶功德池中另外三朵蓮花之上,連智和尚受傷也一直沒有動手的三位老僧神色不改,一邊念誦佛號,一邊伸出手掌,接引一縷琉璃光輝入身,而后自身化作柴火熊熊燃燒起來,內外澄澈,清凈不染!
既然從外接引不到足夠的琉璃光輝,就從內自取!
以三位三品羅漢點燃琉璃之光,續接無邊佛法!
旺盛的琉璃之光從三位羅漢身上點燃,讓智和尚忽明忽暗的佛光巨掌重新凝實,讓他使勁將那條黑色的陰陽魚推出佛國之外。
從最開始算計的時候,智和尚就沒有想過與有大夏朝廷支撐的道家做長久對抗,也沒有想過要徹底誅殺周鐵衣。
相反,他們只要一半的周鐵衣就夠了,另外一半留給你們道門又何妨!
“禿驢!”
黑色的死魚上,周鐵衣面容嗔怒,破口大罵,貪婪,瘋狂,暴怒種種情緒近乎完全充盈自己的心神,讓自己無法思考更多的辦法,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什么無名師祖見到和尚就罵,和尚瘋起來是真的瘋!
好在師姐已經做了萬全準備!
一縷清氣從黑色的死魚之中上浮,化作身穿杏黃色道袍的妙齡女道,她與周鐵衣并立,氣息交融,清澈干凈,如同山中清泉的神識毫無阻礙地灌入周鐵衣體內,分化疏導此時內心之中已經失去控制的七情六欲,讓有情之念不會消失,只是消減,此乃太上忘情之法!
在這股清泉神識流淌之下,七情六欲不僅重新平復,還從有情之中生出陰陽變化!
在妙玉的牽引下,周鐵衣身體內五色光華彰顯,青赤白黑黃五色輪轉不休,生生不息!
一點白色從黑色的陰魚眼中綻放,太陰生少陽,五帝演陰陽,死寂得生機!
周鐵衣腳下的陰魚生少陽,象征著死亡的陰魚之中生出象征著純粹生機的少陽,恐怖的吸引力從圓滿的太陰少陽之中傳導出來,吸引被琉璃佛光撥開的太陽白魚,讓陰陽之道在此刻升華成為太極之道。
若佛陀當真在世,還能鎮壓周鐵衣和妙玉演化的不完全的太極之道,但僅僅只是憑借三尊羅漢自燃,如何能夠徹底分開這等天地至理!
陰陽相生,太極相合,陰中有陽,互為根本!
太陽白魚在大道至理下,與周鐵衣,妙玉腳下的太陰少陽之相相合,黑白兩個周鐵衣相合,記憶相融,就像是兩條河流重新交匯,自我與自我之間完成妥協和相融,再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