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琯琯從這個世界的武道眾生中抽取血海意志聚集之時,一只只血獸從汪洋血海中誕生。
只不過這次它們不再是以野獸的姿態存在,而是以人形存在,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之中,只要武道修行到中品層次以上的人,都會在血海之中凝聚出自己對應的血獸,不一會兒就有十萬之數,而且琯琯自身的血氣也在中央,形成了一枚巨大的跳動著的心臟。
這心臟每跳動一次,連整個天地都震顫一次,因為這顆心臟既是血海尊首的意志,也是這個世界物質,能量的來源。
原本在周鐵衣的計劃之中,他和琯琯只需要對付血海尊首的意志,至多再對付大夏圣上和前一代的血祭司。
但現在局勢變化,太虛幻主雖然被他攔在了夢境世界之中,但是太虛幻主可不會一點表示都不做。
在夢境世界之中,太虛幻主的意志一動,于是這個世界每一個武道修行者都開始經歷‘心劫’。
這些心劫或化作美女權勢,或化作幽深地獄,全方位刺激著他們的心神,只要他們心神失守,就會被太虛幻主奪取精神,成為太虛幻主復活的養料。
兩位沉睡的神尊接連出手,旱魃也哈哈大笑起來,它大吼道,“一群假的人還想要變成真的,你們還是成為我們的養料吧!”
旱魃此時能夠扭曲的規則有限,所以它只抓住一點不放手,那就是通過自己這個規則的漏洞,將兩位神尊制造的災難固定在這個世界之中,形成天劫一樣的客觀事物存在。
這樣一來,即使周鐵衣這位世界的塑造者,也無法抹消血海尊首和太虛幻主形成的兩道災劫。
從這一點上來看,旱魃出世,確實是天災降世,只不過這場災難被限制在了周鐵衣塑造的夢境世界之中。
恐怖的變化在幾息的時間中誕生,讓所有人都目不暇接,但是周鐵衣表情冷漠地看向世間,那種疏遠之感,讓周圍所有人都感受到什么是圣人。
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此間百姓本來就是夢中之物,他們想要扭轉自己的命運,面臨災劫也符合天地至理。
但天衍五十,人遁其一。
萬物皆有一線生機,就算是夢中生靈也一樣。
所以圣人大仁,傳下修行教化之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此乃域外天魔之劫,為此世武道修行最后考驗,爾等若是能夠渡過,以后修行自然一片坦途。”
周鐵衣的聲音帶著這方世界的意志,落入此間所有武道修行者心中,讓他們能夠短暫脫離太虛幻主的心劫幻象。
于是經過最初的慌張之后,這些武道修行之輩本來就意志堅韌,此刻更是直接和自己的心劫爭斗起來!
而后周鐵衣看向旁邊的眠龍鬼帝,“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萬物自有一線生機,既然他們要奪取這一線生機,我們為神之輩自然也當為眾生奪這一線生機。”
眠龍鬼帝恭敬地在旁說道,“謹遵神尊教化。”
周鐵衣伸手指向那座才融合進來,夢境之中的第四閻羅殿,“此世界之中亦當有幽冥輪回,鎮壓血海,爾等一為生主,一為死主。”
在周鐵衣力量影響下,那第四閻羅殿回歸本來的位置,形成這個夢境世界中對應的幽冥空間。
周鐵戈和眠龍鬼帝福至心靈。
周鐵戈的血脈桎梏,在進來這個夢境世界之前,就被生死帝君放開到了一品境界之上,當時為了對付眠龍鬼帝,打開立柱,生死帝君除了圣人的權柄沒有放開,至少對周鐵戈放開到了亞圣的層次,不然也無法壓住眠龍鬼帝對立柱的操控。
此時周鐵衣塑造夢境世界中的幽冥,也需要借助周鐵戈本身的血脈之力。
于是他伸手一點,將這個夢境之中所有幽冥的概念和力量賦予在周鐵戈身上。
周鐵戈被這股源源不斷的力量灌注到體內,只覺得全身的骨骼都在異變,這讓他忍不住一扭,這一扭之下,他一瞬間就化作了一條恐怖的巨蛇。
這條巨蛇半虛半實,與第四閻羅殿的規則相融,就像是塵世之中起伏的山脈,綿延至少幾千里,蛇身呈現黑白二色,有頭無尾,一頭呈現白色,一頭呈現黑色,只不過白色的那頭神色錯愕,一如周鐵戈本身,黑色的那頭黃色的豎瞳貪婪,用挑釁的目光看向周鐵衣。
然后這黑色的頭顱第一次說話,“我從黃泉之中誕生,黃泉不滅,我就是不滅,黃泉再生,我也將從黃泉之中再次誕生!”
這就是生死帝君錨定的未來!
圣人神尊們錨定未來不是憑空創造一個未來,祂們首先需要預見一個可以看得見,想得到的未來,然后以自身道統去銜接那可能性。
圣人神尊們看見的未來越清晰,祂們就越容易銜接那可能性。
當初周鐵衣錨定歷史,本身是已經看到了未來大夏完整的世界,看到了人道大興,隨后再以人道銜接,那歷史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其他神尊聯手都無法阻斷,除非祂們徹底毀滅整個世界,讓歷史戛然而止,但那也包括祂們自身。
對于其祂神尊而言,祂們在死亡之時也各自錨定未來,成為自己復活的后手。
地母掌握萬物的生機,祂錨定的未來很簡單,就是賭周鐵衣生子,只要周鐵衣生子,那么她就能夠從中獲得解脫,所以周鐵衣和妙玉在學宮中感應生子,周鐵衣同意了地母的條件,主動解封了學宮這處鎮壓地母本源的地方。
蒼龍作為掌管天象的神祇,祂錨定的未來是人世大旱,并且和另外的神尊聯合,毀滅鎮壓自己的地方,作為自己復活的手段。
而生死帝君作為黃泉之神,祂沒有選擇錨定毀滅黃泉這個未來,這只會讓祂的本源大減,相比于其祂神尊,生死帝君別出心裁,祂錨定的未來是創造一條新的黃泉。
只要新的黃泉誕生,祂自然也能夠從黃泉之中誕生,就像是蛇蛻皮一樣,根本不用管之前的舊軀。
沒有等周鐵衣回答,象征著周鐵戈的白色頭顱猛然撕咬向黑色的頭顱,這條世界之蛇在出生的一瞬間,就在相互爭斗。
黑色的頭顱也不甘示弱,與白色的頭顱撕咬起來,于是從黑白巨蛇傷口上不斷灑落的血液,混合生死之力與大地之力,形成涓涓黃泉之水。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如癡如醉,因為這本身就象征著世界誕生之初的秘密,生死冥蛇自我的爭斗,即使最簡單的撕咬,也可以演化出一枚枚奇妙的不斷變化的龍章,象征著生死本源的奧秘。
眠龍鬼帝在經過最初的震驚之后,他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天地無常,神祇有責!”
天地誕生之初是混沌的,無序的,就像是此時互相撕咬的生死冥蛇一樣,但是神祇從規則中誕生,是規則的人格化,祂們本身就是在保護規則,讓天地從無序化為有序,進行良性發展。
而十殿閻羅的使命很簡單,引導生死,鎮壓惡鬼!
眠龍占據的旱魃之軀上,那扭曲的十二章紋路竟然開始逐漸修復,墜落的大日開始上升,空缺的圓月開始填滿,一切都從無序向著有序發展,自然扭曲也能夠重新斧正。
身穿帝王之服的眠龍鬼帝前所未有地莊重,氣息如山如海,與第四閻羅殿仿若一體。
然后巨大的青銅和黑鐵塑造的城市從上往下,壓著血海和爭斗的生死冥蛇向下,要將他們從現實世界的地上剝離,壓往地下,封印在幽冥之中。
生死帝君和血海尊首的意志當然不會同意,那跳動的心臟裂開一道縫隙,從中生出一只玉手,以擎天的態勢擋住墜落下來的第四閻羅殿,黑色的蛇頭一邊和白色的蛇頭爭斗,一邊也奮力扭動身軀,阻止第四閻羅殿的墜落,這讓整個世界都晃動不已。
于是這個還沒有誕生的夢境世界,絕大多數本來就虛幻的地方直接被打回原樣,成為蜃氣的狀態。
忽然,周鐵衣身上綻放出一道道明凈的光輝,他平靜的面容一變,化作眾生,男女老少的面龐不斷在祂臉上變化,祂的身軀也變得至高至大。
那是流轉的星河,姹紫嫣紅,深藍銀白,星空從地面沖天而起,與第四閻羅殿象征著的幽冥交相輝映。
天地完整,讓整個世界進一步向著真實轉化,但這還不是全部!
周鐵衣體內一直孕育著一座原始天地,只不過這座原始天地以周鐵衣一個人孕養,即使他有著眾多道統支持,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夠出世。
但現在不一樣,眼前這個夢境世界,匯聚了生死帝君,太虛幻主,血海尊首,佛陀和他的力量,五位神尊,圣人的力量以夢境匯聚一體,當夢境扭曲為現實,那么這個世界就真正被創造出來。
這就是圣人!
一片模糊的虛影從周鐵衣身體之中擴散,這虛影就像是孩童在白紙上的作畫,只是簡單勾勒出輪廓,但是這輪廓起伏,覆蓋在山上,那么山就是真的,這輪廓蜿蜒,覆蓋在河上,那河就是真的。
一根根如同素描般的線條從周鐵衣身上涌出,覆蓋到此間的萬物之上,他給了萬物真實!
無窮無盡的圣道光輝以周鐵衣為中心綻放,那是真正如同太陽一般的光輝,浩瀚無垠,散發著無窮無盡的光與熱,給這個新生的世界完整的物質,能量和生命!
“祂在盜取我們的圣道,阻止祂!”
幾位神尊的意志瘋狂嘶吼著,但是祂們既然做好了入侵這個世界的準備,自然也怪不了周鐵衣盜取祂們的圣道了。
這是五位神尊,圣人積攢了萬年的圣力,足以塑造一方完整的世界!
此時的周鐵衣雖然還沒有完全超脫,但他也至少是真正的亞圣,那是一種近乎全知全能的境界,至少在祂塑造的這個世界之中。
祂的開辟法門在此刻飛速完善,根本不需要刻意修行什么神通,開辟世界在此時的祂看來,本來就像是小孩在白紙上涂抹。
祂用手作劍,豎著一斬,那就是開辟黑夜白天,小孩用筆在紙上一畫,形成大日,也是開辟黑夜和白天。
唯一可惜的是,祂現在開辟的這個世界之中,有太多的垃圾,這些垃圾就像是小孩作畫留下的污垢,即使祂這個畫畫的人也無法消除,因為祂的力量本來有一部分就是盜取這些污垢形成的,所以這需要有人幫助他清理。
“安靜!”
周鐵衣震天動地的聲音響起,祂以亞圣之尊,此時的世界之主,全力鎮壓血海尊首,太虛幻主,生死帝君三位死亡神尊的意志和旱魃扭曲的意志。
一時間整個天地都清凈了下來。
只留下一道道災劫仍然存在這個世界之中。
西山之上,大夏圣上和前代血祭司天池老人又聚集在一起,他們此刻仰頭看向天空,只見那流轉的星河之中,一輪大日如此奪目,那光輝無窮無盡,照耀整個世界。
“這就是完整的圣人之境嗎?”
即使天池老人此時也用不確定和癡迷的狀態問道。
大夏圣上神色平靜,甚至有些悠然自得,“不是圣人之境,祂被束縛在這個世界之中了,圣人是超脫的,不是被束縛的,祂無法超脫成住壞空。”
對于此時周鐵衣的狀態,他可太有體會了,當沒有從大夏皇位之中跌落下來時,他的圣人之境和周鐵衣此時類似,借助整個大夏的國運,在玉京山上,和他爭斗,就相當于和大夏億萬眾生爭斗,所以即使是一品也可以反手鎮壓。
隨后大夏圣上繼續評價道,“但雖然沒有超脫,但論祂現在擁有的力量,可遠超一般的圣人,畢竟祂現在將三位神尊,一位佛陀的意志都禁錮在自己新生的世界之中,并且盜取祂們的圣力為自己所用。”
他微笑著說道,“沒想到這位第九神尊的本命神通居然是盜取,還真是出乎意料啊,也是,圣人天下之大盜,祂是最古老的神尊,祂確定了神尊這個概念,祂傳下的經書早就描繪了這個狀態,只不過我們以前沒有注意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