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兩人聽著長輩與二哥聊天,也不敢吵,穿衣的穿衣,疊被子的疊被。
學才悄磨嘰兒地打水洗臉,不時地看一眼二哥。
李雪疊好了兩鋪炕的被子也下了地洗臉刷牙。
眾人的折騰聲,也吵醒了李學文和趙雅芳。
大哥和大嫂穿著利索地來到中屋,大嫂忙跟劉茵去做早飯,大哥沉默不語摸著凳子,挨著大姥邊兒上坐了。
李學文看了看二弟的臉,見李學武對他笑了,也不自然地“嘿嘿”回了一個笑。
李學武是收拾物品準備退役回家時查看自己的物品才知道家里母親來了信,大哥工作結婚,三弟考學,姥姥病故的事情。
所以剛才見趙雅芳出來,就站起來叫了一聲大嫂。
趙雅芳應了一句,便幫婆婆劉茵的忙去了。
李學武看著大嫂的不自然,知道大嫂與自己第一次見面,許是大哥與她說了自己往事的緣故,倒也沒在意,摟著大哥的肩膀,拍了兩下。
“大哥成家立業,事業有成,弟弟這聲恭喜說的有點晚了”
李學文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突然回家的“混世魔王”會說出這句話,又是“嘿嘿”笑了兩聲。
“二弟這聲“大哥”我也是許久未曾聽到過了,自打你能打得過我那時起就叫我學文,今天看弟弟真是長大了”。
李學武看著這個哥哥,再看老老實實坐在炕邊的弟弟妹妹,總算知道自己在這個家的影響力了,自己這個前身究竟多霸道,連大哥都害怕自己。
“謝謝大哥關心,弟弟年少不懂事,這次腦袋還受了傷,以前的事兒好多不記得了,還望大哥不要在意了”
李學文看著眼前知書達禮的弟弟,說著文縐縐的話,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想到剛才弟弟與大姥的談話,終究是忍住沒去摸弟弟的腦袋,主要是怕二弟還手。
李學文心里很是郁悶,本想著等弟弟長大,好好教育弟弟,說說以前欺負哥哥的種種,現在弟弟卻受了傷,什么都不記得了,還能說啥。
“真的不記得了?張雅楠還記得嗎?”
李學武茫然地搖了搖頭。
“董文文呢?”
李學武還是搖頭。
“王亞娟?王亞梅?那姐倆兒記得不?”
“許慧芝?”
......
劉茵做飯的間隙看著這哥倆兒實在無語,趙雅芳看著小叔子也是內心直抽抽。
李學文嘆了口氣。
“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了,那你怎么記得咱們家人的?”
李學武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大哥嘴里這些人都是誰,聽著怎么都是女人的名字。
“家人我也不記得了,是戰友講了一些,我收拾書信了解了一些,籍貫信息也了解了一些,回到家對號入座才知道”。
李學文看著弟弟沉默了起來,以前的打白挨了,找不回來了。
大姥抽著煙袋,看著哥倆兒斗嘴,眼角帶著笑。
這會兒李父回來了,進了屋把外衣脫了,洗了把臉,便坐到了靠墻條案的八仙桌旁。
自打李父一進屋,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李學文看見媳婦兒的眼色,咪兒咪兒地站起身回屋去了。
李學才和李雪也躲進了大哥的屋里。
奶奶只是摸了摸李學武的傷疤,拍了拍他的臉,坐在炕上默默聽著。
“忘了就好,以前的事就忘了吧,難得糊涂”
奶奶嘆著氣說道。
這時李順“哼”了一聲,道:“狗改不了吃屎!”
劉茵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實在心疼這個兒子。
李學武看眾人都是不說話,氣氛一時沉了下來。
看來這個家里父親李順對自己的態度很是不好,可能跟前身的往事有關系,母親是心疼自己的。
李順沒有理會劉茵,接著說道:“你大哥結婚,家里沒有多余的地方住了,早點兒把工作定下來,早點找房子搬出去”。
劉茵開口反問道:“他能住哪?你咋這么狠心呢!”
李順:“我對他夠可以的了,工作定了就分家出去單過去,走的時候不是說了這輩子靠自己嘛,有志氣還能回這個窩兒?”
“他爸,這冰天雪地上哪找地方住去啊!”
李順挺了一下身體,也不看看李學武。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有什么能力過什么生活,老二當年也渾,去了山里不也活下來了?”
劉茵見李學武迷茫地看著他們。
忙解釋道:“說的是你二叔,現在東北吉省林業局工作,你嬸嬸是沈鐵路局的,你二叔家一個姐姐叫李娟,20了,跟你嬸嬸在鐵路工作,一個弟弟叫李學力,今年18了,也參加工作了,跟你二叔在林業”。
“你二叔每個月都幫你爸收藥材,平時都是火車帶到車站伱爸去接,接回來你奶奶和我炮制好,有的賣到藥房,有的你爸放假時到下鄉看病就帶著賣了”。
李學武這才知道,父親李順為了養家還下鄉行醫賣藥,看來工資確實不夠養一家人的。
“爸媽,你們辛苦了”。
李順聽見這句話鼻孔出了兩股氣。
“少扯咸淡,分家是早晚的,你大哥是要養老的,跟著我們一起過,家里的東西都是他的,你工作了就分出去,你三弟工作了也分出去,過好過賴全由你們”。
正在填柴火的趙雅芳手上一頓,眼睛瞟了李學文一眼,這會兒李學文正裝鴕鳥,哪里敢看媳婦兒的眼色。
昨晚商量好的,今早趁著二弟回來提找學校分房子的事,這會兒李學文說啥也不敢提了。
李學武看著這個倔強的要攆自己走的父親,直覺得嗓子眼兒干,可能是愛之深責之切吧。
老一輩兒的思想,也能理解,自己心里也有股子志氣,就腦子里的存貨加上受傷后的金手指還能在這個年代餓死?
“您說的對,有能耐吃肉,沒能耐看人家吃肉,雖說以前的事多是不記得了,但做過什么我都擔著,工作我早去安排,得信兒了我就搬出去,這幾天我交伙食費”
說著就從行李包里掏出個小包,拿出20塊錢和30斤糧票放到了八仙桌上,推到李順的手邊。
劉茵哭著打了李學武肩膀一巴掌。
“你咋還這么渾!你是你爸的兒子,他養你教育你是應該的,你不用謝他,也別怨他,當時不送你去當兵是怕你出事,咋還跟你爹較勁兒?快收起來!”。
李順把錢和票一呼擼收進口袋里。
“拿著,為什么不拿著,19歲了,我19歲都背著藥箱子跟著我爹去看病了,還能讓他白吃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