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尹滿倉眼睛亮了亮,李學武笑著道:“你們要是有閑錢兒,可以試試買幾頭母豬,不出四五年,你們村兒準能解決溫飽問題,我還就跟你做個保證,軋鋼廠如果收不了這么些,都給我,我都要了”
有一個小隊長拎著兩個擦干凈血的豬牙遞給李學武,臉上是一副欣喜的模樣,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的?”
李學武接了豬牙看了看,乳白色,很是結實,又看了看尹滿倉,卻是沒有回答小隊長的話。
尹滿倉也是有些尷尬地踢了那個小隊長一腳,然后說道:“滾滾滾,滾一邊兒去,卸你的肉去,哪兒都有你呢”
“問問嘛”小隊長希冀地看著李學武,卻又怕尹滿倉,躲著眼神小聲地滴咕道。
“這干部之間談話你問個屁,滾犢子”罵完了小隊長又笑著對李學武道:“甭搭理他,山里人,沒啥見識”
其實這就是現在這個時代村書記的管理方法,披個中山裝,帶著前進帽,腳穿土布鞋。
張嘴閉嘴就是甘妮娘,不聽話的不是上去一腳就是抬手一撇子,怎么方便怎么來。
前世孫瓜保不保熟紅雷和林夾子音志玲演的那個電影就是這么個意思。
孫村長的作風就是現在尹滿倉的作風。
也就是這個時候,后世可是不行了。
李學武笑了笑沒說什么拉著尹滿倉進了屋,見付斌正在炕上坐著喝水,便將手里的一對兒豬牙放在了付斌手邊。
“處長,留個紀念,已經收拾干凈了”
“哦?這么看著倒還真是挺漂亮的”
付斌抬手拿起一個去了碎肉的豬牙,用手指摸了摸,還挺細膩的。
李學武笑著坐在了炕桌邊上,道:“我在南方少數民族那邊兒見過用這個做裝飾的,打磨之后很漂亮,您留在手里把玩”
說完了話又對著付斌請示道:“處長,那我現在跟尹書記去談談訓練場的事兒?”
付斌不在意地擺擺手道:“說你們的,我在這兒待著挺好”
見付斌沒意見,李學武便跟著尹滿倉往前面的大隊院兒里走。
這個大隊是相對于村小隊來說的,其實就是村部,一個大院子,一熘平房 尹滿倉擺手叫了幾個小隊長跟著,剩下幾個人留在家收拾豬肉,趙雅芳的老姑已經在廚房開始燉肉了。
到了大隊的會議室里,李學武掏出從車上取來的圖紙鋪在了桌子上。
尹滿倉見李學武是帶著圖紙來的,便帶著人圍了過來。
“這是咱們村?”
“別瞎指喚,你手上還有豬油呢,弄臟了怎么辦”
“是是是,可這畫得可太清楚了”
只是一份地形圖而已,偵察兵必備手藝。
李學武指著村里上山的大路道:“這是上山的路口,邊上我看了,就是一土丘,我計劃把訓練場主體建在這兒”
尹滿倉抽著煙點頭道:“行行行,這塊兒地我給你了”
李學武笑道:“可不是給我的,是給軋鋼廠的,而且得咱們村民把地平了不說,還得幫我們把營房建起來”
坐在李學武邊兒上的大隊會計吸了一口煙,有些皺著眉頭地說道:“這……這不大容易啊”
李學武倒是沒著急,而是看向了尹滿倉,想聽聽他的意見。
尹滿倉看了看地形圖上的營房和訓練場圖紙,想了一會兒,咬咬牙說道:“行,三個大隊院而已,我們給你建”
李學武見這個事情解決了,用鉛筆指著山上的礦洞平臺說道:“這塊兒平臺和廢棄的礦洞我們也需要,這上面幫我們平整土地,建幾個簡易樓體和訓練建筑”
“嘶~”
小隊長幾人都是有些皺眉頭,這工可不小啊。
李學武沒等尹滿倉表態,又是指著林子里和到小溪邊這段距離,道:“這邊我是準備建個射擊訓練場,進行射擊、投彈、刺殺、土工作業和利用地形地物訓練,以及“三防”訓練”
“倒不用太多工,做些簡易臨時駐地和靶子就行,倒是這條路”
李學武又把鉛筆畫了回來,沿著盤山路點了點,道:“路得修,最起碼能跑車,不能像上次那樣出現人推車的情況”
尹滿倉把手里的煙掐滅了,搖著頭道:“你把我賣了得了,看看夠不夠修這些東西的”
其他人也都苦笑出聲,顯然李學武要求的太高了,原以為就在村里建個大院兒的,沒想到還要往山上跑。
李學武也沒跟尹滿倉急,而是一條一條地說著自己能提供的東西。
“訓練場日常有不到十個人作為后勤保障,所以維修不用你們”
這條其實是未來運營起來有用,現在都看不見希望呢,眾人也都沒什么反應。
李學武繼續說道:“訓練場日常訓練人員基本在幾十到上百人”
“但是在第三、四季度這邊的訓練場可能增加至幾百上千人同時訓練,想想他們的消耗”
李學武說到這個,屋里的幾人倒是都亮起了眼睛,因為這個時候不止李學武他們的軋鋼廠有基干民兵訓練,公社和小隊也有。
51年起,要求對民兵骨干分別在每年三、四季度進行為期20天的訓練,并對民兵進行普訓。
但在58年后,擴大了訓練范圍,要求以公社、大隊為單位對基干民兵和中學生每期進行15天的軍事訓練。
且在62年起,基干民兵的訓練時間增至1個月。
64年,開展民兵比武活動,訓練對象以民兵干部和基干民兵為主,進行射擊、投彈、刺殺、土工作業和利用地形地物訓練,以及“三防”訓練。
所以現在基干民兵的訓練是很頻繁和持久的,7月訓練到8月,15天,10月要訓練到11月,也是15天。
每年兩次,每次15天的訓練時間,足夠這個公社“撈”上一筆的了。
“嘿,要這么說,這個好像還真行唉”
“不一定,現在的政策一天一個樣兒,誰知道什么時候又變了”
李學武沒搭理這樣的話,因為知道這個也是實話。
68年就收繳了民兵武器,但是69年又恢復了,這個還早著呢,暫時不用考慮。
“暫時在這個訓練場掛牌訓練的有紅星軋鋼廠、南鑼鼓巷廢品回收站、東城分局派處所、華清大學保衛處、特殊部隊調查部”
李學武每說一個,尹滿倉的眼睛就亮一下,會計的手就哆嗦一下。
聽李學武說到最后尹滿倉更是一拍桌子激動地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尹滿倉倒是沒覺得李學武把自己那個破回收站擱里面兒有什么怪異,就像后世名片上一行行的名頭,里面有個某公司執行董事也不顯得突兀。
至于為什么李學武要給回收站掛在這邊兒呢,完全是為了進貨方便,也為了找這些單位背書。
有人一問這回收站什么來路啊?
老彪子就可以說,咱這是街道主管的集體單位,與紅星軋鋼廠、街道派處所、華清大學、調查部是合作往來單位。
你還敢再問下去?
要是再問你先報一下你們家三代有沒有其他成分的再問吧。
咱根正苗紅!
李學武沒回答尹滿倉的話,而是繼續說道:“我們軋鋼廠保衛處呢,也不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說著話,李學武給屋里人散了一圈兒煙,看著都點上了這才繼續說道:“軋鋼廠保衛處在訓練場建設期間會投資不少于5000元在這邊兒搞建設,專款專用,一定是用在訓練場上”
“啊!”
“我的天”
“5000塊錢呢,咱們村所有人兜里劃拉劃拉也沒有這么多錢啊”
李學武笑著敲了敲桌子說道:“聽我說完”
“不用說了,這條路我們修,山上的什么平臺我們也修”尹滿倉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拍板兒說道。
李學武笑著看向尹滿倉,道:“那我就去其他村里實施警犬訓練基地的計劃了”
“啥?”
“還有警犬?”
“還訓練基地?”
李學武看著驚訝的眾人說道:“不然呢,那5000塊錢干吃了啊?你們看不上,我看看別的村有沒有看得上的”
“看得上看得上,我們要了”
“哈哈哈,看給我們書記急的”
“滾犢子”
尹滿倉罵完了街又對著李學武說道:“這警犬訓練基地怎么個說法?”
李學武拿出警犬訓練基地的圖紙說道:“以后警犬先在這邊兒訓練,等訓練成熟后再挪到市里使用,而訓練的經費呢,我們按照價格進行補助”
“這個好”
“這個好”
李學武笑著道:“你們要盡快將這個基地建設起來,很多單位都想要咱們訓練好的警犬,還是那個價兒,訓練好的10塊錢一條,看你們的能力”
李學武代表軋鋼廠保衛處作出鄭重承諾,絕不做行業里的瓜子,絕不搞虛假宣傳,換句話說就是一定要賺差價!
這是一種經濟運作規律,都不賺差價,到最后誰都不愿意做搬運工了,受傷的還是生產者。
李學武幫保衛科搞出來的經費也是用到訓練中去,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絕不會中飽私囊。
李學武這個底線守的牢牢的,絕不會貪污廠里一分錢。
至于說辦事費用啥的,那都是同志之間的感情交流,就像李學武和秦姐,那能用錢來衡量嗎?
再比如李學武和于麗嫂子,那友情能用錢來衡量嗎?
李學武連閆解成的兩瓶酒都不收,看著閆解成實在不適合護衛隊,給調整了崗位,這是出于同志之間的友情,完全做到了清正廉潔。
“嘿,我要是訓練出來50條狗,那豈不是可以蓋3三間大瓦房了?”
“想得美吧你,還50條,你先把自己養活了吧”
“去你的,你等著,等我蓋了大瓦房你眼饞去吧”
這幾人都看見了希望,所以便都興奮地說出了豪言壯語。
村里的狗還不有的是,無非就是用不用心訓練,一年就是訓練5條,那也是50塊錢呢,干啥不好啊。
說完了這個,李學武將圖紙推給尹滿倉,笑著問道:“尹書記,現在還用不用我給您找個地方賣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們書記不值錢!”
“滾滾滾,你值錢!”
“學武啊,你瞧好兒吧,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我發動群眾一定把那你要的這些做出來”
李學武倒是拉了拉尹滿倉的手說道:“尹書記,一定要注重安全,工程晚幾天沒關系,一定要安全”
見李學武擔心的是自己這邊的安全問題,尹滿倉有些感動地說道:“沒問題,咱鄉親們都有把子力氣呢,好日子就要到了,哪個不賣力氣那不是短打嘛”
談完了公事,幾人興高采烈地往回走,等到了尹家,肉菜已經做得了。
尹滿倉又是端肉又是燙酒的,付斌也是跟著李學武盤腿兒上了炕里,跟村里的干部們喝的也是很熱切。
李學武倒是沒有多喝,吃完了飯,幾人又坐在炕上邊聊天邊喝了茶水。
李學武則是找了個借口上大嫂娘家轉了一圈兒,給趙雅萍拿了文具和糖果,說了趙雅軍的近況。
趙根聽了趙雅軍受傷,心疼得悶坐在炕沿上直抽煙,還是老爺子經歷得多了,點了趙根一下。
“當兵的哪有不受傷的,當保衛也一樣,你當跟家種地呢?就算是種地,就沒有鐮刀砍在小腿上的時候?”
趙根家的只是坐在炕稍抹眼淚,她雖然心疼大兒子,但是不敢當著爺們兒說話的時候插嘴的。
李學武也是很感慨,自己帶趙雅軍走的時候就說了,備不住會有危險,沒想到還真出了危險。
萬幸是沒什么事兒,要是真出了事兒,那自己真沒臉來了。
老爺子嘆口氣道:“那孩子倔,要強,一心想要留在城里的,現在終于如愿以償了,挺好,正式工人了,怎么也不用像你似的面朝黃土背朝天了”
趙根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道:“廠里沒有結婚的限制吧?我想給老大開親”
趙根的話一說完,趙根家的眼淚更多了,好像趙雅軍明天就要上前線了似的。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說道:“沒限制,但雅軍才剛轉正,現在還在醫院里呢,他出院就得參加訓練,得補上受傷時落下的短板,現在結婚,他可能跟不上啊”
趙老爺子看著兒子的樣子很是惱火地踹了一腳,道:“別整這個熊樣,一個保衛,你當是當兵呢?這算是千載難逢的好事兒,結婚不著急的,我大孫子現在是正式工人了,什么樣的找不到,等他穩定了再說”
趙根是不敢跟自己老子頂的,雖然擔心兒子,但也只能跟李學武說讓李學武多照顧。
言語上,趙根倒是沒提大嫂上次回家時候的事兒,這不算什么光彩的事兒,幾人心里都明白咋回事兒就行了。
在趙家坐了一會兒,喝了一碗水,在趙雅萍脆生生的“二哥再見”的招呼聲中走出了趙家院子回了尹滿倉家。
付斌已經躺在炕上睡了一小覺了,見李學武回來,便張羅著要回城。
尹滿倉讓人將肉分成了一塊塊的,扔在了后備廂,李學武要的那個大麻袋則是直接塞了進去。
李學武和付斌跟村里的幾個干部一一握手告別,然后由著閆解成將車往回開。
路上付斌一直在打瞌睡,倒是沒跟李學武說什么,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閆解成倒是一路上嘴角一直翹著。
今天他可算是知道權利的味道了,也知道跟著領導出來的好處了。
在李學武打獵的時候,無論是尹滿倉還是王大山,都管閆解成叫閆干部。
在吃飯的時候更是被另一桌的幾個小隊長很是好好地拍了一頓馬屁。
閆干部這個好,閆干部那個好的。
閆解成感覺這個村里的人真樸實,真有眼光,說話真好聽。
這是在家里,在單位里,甚至在自己20多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過的高光時刻。
閆干部,嘿嘿。
李學武看著閆解成在那傻不拉幾的地笑著,還以為他在嘲笑付斌的睡姿呢,很是不滿地瞪了閆解成一眼。
閆解成看見了雖然有所收斂,但是嘴角的微笑是藏不住的。
到了付斌家,李學武把付斌叫醒,然后從后備廂里搬出四五條肉出來,得有七十多斤,拎著就要送付斌上樓。
付斌一把就給攔住了。
“放回去,放回去,你們帶家吃去,甭給我了”
李學武堅持道:“那哪兒行啊,工人們能品嘗到您的收獲,您自己卻吃不上,哪有這個道理嘛”
付斌推著李學武道:“那也不能拿這么多啊,給我一條,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李學武苦笑道:“我跟著領導出去玩兒,還讓領導吃虧,這叫什么事兒啊,我還是給您送上去吧”
付斌擺著手道:“家里就我跟老婆子,胃口都吃不得太多葷腥,這一條十幾斤就夠我們吃一個多月的了”
說著話搶了李學武手里的一條肉,道:“行了,就這么著吧,今天是休息日,還拉著你陪我出去玩兒,早點兒回家陪陪家人吧,回吧”
“那我送送您唄”
“甭了,我還沒七老八十呢,用不著你送,回吧”
說著話,付斌便拎著肉上樓了。
李學武和閆解成又將肉搬回了后備廂,李學武上了副駕駛,對著閆解成說道:“走,去派處所”
閆解成不知道李學武去派處所干啥,但是也不敢問,踩著油門便往街道開。
到了街道這邊兒,李學武算是見識到了老彪子他們說的這些“小玩鬧”了。
穿的也就是那個樣兒,跟普通青年比,就是氣質不一樣、
要說是吊兒郎當的吧,還沒什么可牛氣的,不像后來花襯衫掛個狗鏈子,打個鼻釘、耳釘,抑或者其他什么釘的。
也就是衣服扣少系兩個,鞋舌頭往外漏著,褲子塔拉到屁股上,一臉的厭世表情,眼睛滋熘熘瞅著大街上的行人。
但凡是有人敢跟他們對視一眼,這群小子準過來扇你一嘴巴。
李學武坐在吉普車里看著這些玩意兒的行徑,不就是跟狗一樣嘛,逮誰咬誰。
進了派處所,李學武從后備廂里拎了兩只兔子便往大廳里走,準備去看看新官上任沉所長。
剛一進門就遇見在門廳里畫板報的姬毓秀。
“呀!李所,您這是干什么去?”
李學武看著亭亭玉立的姬毓秀,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嘴唇,肩上搭著兩條黑油油的大辮子。
“這不是你們沉所高升了嘛,我來行個賄”
“咯咯咯~李所您真逗,我看看您拿什么行賄來了”
說著話,姬毓秀跳下板凳走到李學武跟前兒看了看被李學武當拳擊手套攥著四肢的兔子。
“呀!是小兔子~”
“嘿,姬毓秀同志,不帶這么寒磣人的啊!”
李學武一臉的不服氣道:“這兔子哪里小了,四斤多快五斤了都,夠你們沉所長喝一壺的了”
姬毓秀可憐巴巴地看著李學武手里的兔子說道:“這么可愛的小兔子,你們怎么能吃小兔子呢”
“嘶~”
李學武咧了咧嘴,挑著眉毛看著可憐巴巴的姬毓秀說道:“姬毓秀同志,說這話咱可別虧心呀”
“小兔子可愛,那小魚魚就不可愛了?”
“上次給你那條大鯉魚的時候你可沒說不能吃魚呢,你是也想要吧?”
姬毓秀捂著嘴“咯咯咯”地笑著,另一只手伸向李學武手里的兔子就要搶。
“嘿!嘿!嘿!女搶匪啊你!”
見這大姑娘為了一口“小兔兔”真是豁得出去,李學武可不敢跟這大姑娘在門廳里撕吧,畢竟是自己預定的“準弟媳”。
李學武將姬毓秀要搶的那只兔子撒開手說道:“得了,這只給你吧,你們沉所長今晚的紅燒兔肉得多加點兒土豆了”
“他最近上火呢,少吃點兒肉行”
姬毓秀搶過李學武手里的兔子就塞進了地上放著的挎包里,跟李學武說笑著便又上了板凳開始畫板報。
李學武“嘿”了一聲只能攥著一只“拳擊手套”往沉放辦公室走。
敲門進了屋,李學武左手搭在拳套上,連聲說道:“恭喜恭喜,特送兔子兩只,以賀沉所長高升”
沉放早見了李學武進院兒,這會兒見李學武說著漂亮話兒,便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李學武,你要是真想送禮你也實在一點兒,怎么能打折扣呢,嘴上說著兔子兩只,手上就拎著一只,都不夠我們家三口人吃的”
李學武也是無奈地說道:“不是我打折扣,明明下車時還是兩只的,但是進了你們派處所的門廳遇見山大王了,嘿!還是一女山大王,直接扣下一只,說您正上火呢,不宜多吃肉”
沉放笑罵道:“是姬毓秀那小丫頭吧,我說誰敢截我的綱呢,她說得沒錯兒,我這兒正上火呢,嘴里全是泡,你瞧瞧”
“嘿,哎呀,嘖嘖,嘿,還真不小”
沉放合上嘴巴喝了一口茶道:“正要去找你取取經呢,這不巧了嘛,想你你就來了”
李學武將手里的兔子扔給沉放,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后頭,看著沉放說道:“別扒瞎了,就你,你還能想起我來,也就是我想你吧,你啥時候說給我送兩只雞、兩只兔子啥的,嘿,稀地說你”
沉放給李學武甩了一根兒煙說道:“我倒是也想給你送禮呢,那也得倒得出空兒來給你打去啊,我都快忙冒煙兒了”
給自己點上,又把火柴扔給李學武,道:“不扒瞎,還真是想要跟你取取經,想問問你這治安應該怎么管理”
李學武知道沉放說的是什么,跟老彪子他們也聽說了,自己在過來的時候也見著了。
但是呢,不想管。
不是因為好多前女友住在這邊兒怕遇上,而是現在自己的位置很特殊,宜靜不宜動,少做少錯。
這街道上的事兒還是應該街道所里管,名正言順嘛。
“還說沒扒瞎呢,就我?一剛轉業的小年輕,還跟我取經,您沒睡醒呢吧,我跟您取取經還成”
沉放叼著煙認真地說道:“這事兒啊,還真得是你這樣的小年輕能看得明白,我是有點跟不上年輕人的想法了”
李學武嘿嘿笑道:“你要這么說我還能聽聽,說說,把你不高興的事兒說說,讓咱高興高興”
沉放無奈地說道:“你就是幸災樂禍吧你,這事跟你也有關,你也跑不了”
李學武嗤笑道:“我們家可沒有這種的,要是學才敢這么干我非大嘴巴抽他”
沉放挑著眉毛說道:“看來你是知道了,還跟我揣著明白裝湖涂”
李學武伸出手在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道:“我又不是眼瞎,也不是耳朵聾,但說一千道一萬,這不在我的管理范圍之內啊”
沉放明顯是不想放過李學武的,點著李學武問道:“軋鋼廠工人子女這樣你管不管?”
李學武不屑地說道:“啊,我管他們還不夠,我還管他們上邊老的下邊小的啊,我就一保衛科長,不是父母官,您才是”
沉放胳膊墊在桌子上,步步緊逼地問道:“你不是?”
李學武往后一靠,撇著嘴說道:“我不是”
沉放指了指門廳方向說道:“你的照片可在領導墻上掛著呢,你現在坐的也是所長辦公室”
李學武瞪著眼睛說道:“我是兼職,只管軋鋼廠工人和行動,你們說好的”
沉放身子往后一靠,耷拉著眼皮說道:“那都是哪兒年的老皇歷了,現在改了,你也兼管治安了”
“艸,玩呢是吧,什么時候改的,我怎么不知道?”
“剛改的,我這就要下命令,鑒于李學武同志的優秀表現,現在調整一下班子分工,由李學武同志協助沉放所長管理轄區治安,望李學武同志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艸,你別叫沉放了,你叫沉改放吧”
“那得等我去司法系統工作再改了,現在你可以說說關于咱們轄區治安的建議了”
李學武不滿地看著沉放道:“你這是逼活人上吊啊”
沉放笑著彈了彈煙灰道:“沒那么嚴重,都是團結的同志關系”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想了想說道:“都是這樣的人?”
沉放見李學武說起正事兒便正色地介紹了一下情況。
“不,什么牛鬼蛇神都出來了,佛爺都開始收徒弟了,還是帶有團伙性質的”
“那就打啊,抓住了直接斃了掛電線桿子上,我不信你這經歷過事情的老同志會被這幾個蟊賊給困難到”
沉放無奈地說道:“要真像你說的這么簡單就好了,上次你們送來那個,記得吧?”
李學武挑著眉毛回道:“怎么不記得,一胖兩瘦,偷自行車上我那銷贓的那三個蠢貨嘛”
沉放點點頭道:“你知道他們怎么偷的嘛,三個人,團隊合作,今天東城,明天西城,后天可能奔城外去了,你讓我上哪兒抓這樣的去”
“沒有買賣,就沒有他們作桉的土壤,他們既然在我這兒賣,那別處也會賣,你照這個思路查不就完了嘛”
沉放歪著嘴不忿地說道:“你當我們都是吃干飯的啊,早就這么查了,但全市這么多回收點兒、修理鋪,我們查得過來嘛”
“上邊兒已經統一安排巡查了,但擋不住這些人拆零件兒賣啊,自行車還好說,大架子和車把不好賣,可收音機什么的,轉手就出去了”
李學武也是皺了眉頭,這些賴皮纏忒煩人。
“我們順著這條線確實抓了不少,但是后來他們也學聰明了,整車賣,整件兒賣”
“你送來的這三個是剛入行的,有團伙的那種,專門有磨自行車鋼印的,給這些車子改鋼印,幾臺自行車回來,把零件互相錯拼開,組成一雜牌兒軍,就算是車主兒來了都認不出自己的車子來”
李學武皺著眉頭道:“賣哪兒去了啊?查了嗎?”
沉放搖著頭道:“查了,查不出來”
李學武壞笑著說道:“我告訴你一地兒,你準能網到一桶肥魚,但這是一次性的,就管一次,再想這么找指定找不到了”
沉放瞪著眼睛問道:“說說,哪怕是一次也行了”
李學武用手指了指海子那邊道:“帶上精兵強將,夜里去抓鬼吧,準有”
沉放“次愣”一下站起身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嘿,我怎么沒想到呢”
李學武也是笑著站起身道:“得嘞,我算是完成任務了,您忙著吧,回見了您吶”
沉放見李學武要走,便攔著說道:“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總不能兄弟我吃獨食兒吧,要不分你一杯羹?”
李學武推開沉放道:“拉倒吧,就這稀了光湯的羹我真不稀得吃,自己滋熘吧”
李學武哪里不知道沉放的意思,無非是怕那邊兒的事兒太大,自己兜不住,想要拉幾個墊背的,李學武才不去湊這個熱鬧呢。
出了辦公室也不顧沉放在后面喊,趕忙走出了大廳。
連姬毓秀打招呼都是擺擺手,邊往出跑邊說了一句:“周日跟你們沉所長去軋鋼廠招待所啊,我請客”
姬毓秀還沒等跳下板凳,沉放從后面追出來說道:“你請我吃飯怎么不說明白再走呢,再待會兒”
李學武跳上吉普車趕忙對著閆解成說道:“快快快,快開車,后面有狗攆我”
閆解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打著了火兒,一腳油門就開出了派處所大院兒。
等出了門兒歪著頭從后視鏡里看了看,哪兒有狗啊,那不是沉所長在后面呢嘛。
這出了派處所的一路上,閆解成也不敢說,也不敢問,按著李學武給指的方向進了胡同,看著李學武從后備廂里又拎出兩只兔子兩只野雞進了車前面的小院兒。
“干媽,看看我給您帶什么來了”
李學武兩手都拎著東西,笑著對迎出來的王主任親切地招呼了一聲。
王主任見李學武又是拎著東西來,便嗔怪道:“不是不讓你帶東西來嘛,怎么這么不聽話呢”
李學武“嘿嘿”笑道:“來看我媽,空著手來多不合適”
說笑間鄭樹森披著毛皮坎肩兒從屋里把門打開了,對著李學武招手道:“快進來讓我看看,這一氣兒好些日子沒見著了”
“爸,您今天沒看書啊”
王主任接了李學武一只手里的東西跟著李學武進屋,笑著說道:“你爸還能離了書?這也就是你來了,小蘭回來都沒這個待遇”
“哈哈哈,我爸還是疼我啊”
李學武跟著鄭樹森坐在了沙發上,敬了煙,點了火,這才又繼續說道:“前些日子忙一個桉子,沒顧得上來看您,這不嘛,剛一辦完桉子就過來了”
“哈哈哈,說我惦記你,你干媽今天早上還叨咕呢,說李學武這小子兩周都沒來了,跑哪兒去了,哈哈哈,你要是再不來啊,你干媽就得去你家看你去了”
“哈哈,我媽那是一貫的嚴母形象,怕我學壞呢”
鄭樹森擺了擺手道:“還別說,我們老兩口啊,對你的變化還真是驚訝,你媽還說呢,后半輩兒也想不到李學武還能這么出息了,哈哈哈”
王主任給李學武和鄭樹森沏了茶,把茶杯放在李學武面前笑著說道:“看著你越來越好,越來越有出息,干媽是真高興,不枉我打了你那么多次,還記得打不?”
李學武笑著道:“記得記得,記得干媽的打才能不犯錯誤”
鄭樹森靠在沙發上指著李學武道:“哎,你這樣一個明白事理的樣兒啊,哎,跟以前兩個人似的”
李學武在煙灰缸里抿了抿煙灰,笑著回道:“人總是要經歷一些東西才能成長嘛,我可能經歷的還少了”
王主任拍著李學武胳膊看著李學武說道:“現在這樣干媽就很滿意了,前幾天我跟你干爸去買菜遇到你媽了,哎喲,說起你來啊,給你媽高興的喲,說是家里的小猴子總算是成人了”
李學武知道鄭樹森是個愛惜羽毛的,平日里就少有交際,周末也是在家跟老伴兒相處,并不去俱樂部玩耍,老兩口在家也是挺悶的。
“爸,您要是在家悶得慌可以去我們家熘達熘達,沒多遠,買菜的功夫就到了,周日我爸準在家,您老哥倆兒有的是可聊的”
說著話李學武笑著對鄭樹森說道:“嘿,我這兩天得了一副麻將,您要是得空了上我們家,我爸我媽,加上您和我干媽,正好湊一桌”
“哈哈哈,你呀,倒還是愛玩兒的性子,有時間的,有時間我找你爸搓麻將去”
李學武將煙頭熄滅在了煙灰缸里,站起身對著鄭樹森說道:“得嘞,那我回家告訴我爸爸一聲準備好錢,嘿嘿嘿”
鄭樹森和王主任都站起身,王主任更是問道:“這剛來就要走啊”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媽,今天下午還有事兒,我今天上午去了趟密云,整了點兒野雞野兔,就想著給您二老送過來嘗嘗鮮,車還在外面等著我呢”
鄭樹森笑著說道:“該忙忙你的去,正是奮斗的年紀呢”
王主任也只好送了李學武出門,嘴上不滿地說道:“唉,怎么這么忙呢,下次不方便別往這邊兒帶東西來了,我跟你爸什么都不缺”
李學武笑著出門道:“知道您不缺啥,這不是想著給您嘗嘗鮮嘛,下次,下次我空手來,上您家喝酒吃肉來”
王主任笑著送出大門看著李學武上了吉普車,擺手送走了才回了院兒。
進屋就見鄭樹森坐在沙發上又把書撿起來了,埋怨地說道:“你說說這孩子,有工作還非得繞這么一圈兒”
說著話便蹲在了門口看著李學武帶來的野雞和野兔子,拿在手里顛了顛,轉頭對著鄭樹森說道:“哎,學武送來的這兔子還真肥,得有四五斤”
鄭樹森將書翻了一頁也沒抬頭,嘴上說道:“知道感恩的孩子永遠都錯不了,他小時候你那么打他他都不跟你頂嘴,知道你的好呢,現在更是了”
王主任看著手里的兔子和野雞發愁,聽見鄭樹森的話也是說道:“要不是看他那樣兒,我能管他?他那時候可跟現在這群毛孩子不一樣,闖禍是闖禍,可沒有禍害人的時候”
說到這里想起了跟老伴兒的約法三章,那就是不在家里談論工作,所以說到這兒也就不再說下去了。